你欠他的必须还，那你欠我的呢？

你说得对，有些债是必须偿还的。、

你欠他，所以你要去还。

那你欠我的呢，你打算怎么还？

陈然回到A城，太阳早已高高挂起，虽是接近正午，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和。

本是国庆小长假，街上的人依旧是行色匆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吧。

钥匙安静地睡在陈然的外衣口袋里，站在黑色大门前，陈然冷静了些许时间。

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心灵感应，他能察觉到郭以煜就在门的另一侧等着自己。

隔着一道铁门，门内门外的人都是疲惫不堪。

旅途的劳累比不上的是，心中的疲惫。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陈然对着钥匙孔转动开了静穆的大门。

“你在等我？”

看到郭以煜的那一刻，陈然几乎就能肯定，雷显所言之事不假。

换做平时，他不是应该热烈地抱住我，以解相思之苦么。

而不是现在这样，隔着疏远的距离，看着我放下行李，换鞋，然后走进。

“这么说，你是真的要跟我分手。”

“我说的是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你是在耍我么？”

“小然，抱歉，我必须要先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哼，那你说要离开多久？”

“我不清楚，或许几个月，或许一两年。”

“为什么？这次我一定要知道是为什么。”陈然几乎要崩溃了，眼前这人，真是不可理喻，连离开都是这么理直气壮。

陈然双眼通红地盯着郭以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是因为……那个人吗？”

“小然，对不起。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去还了，才能安心的和你在一起。”

郭以煜的口气是那么诚恳，低声下气地乞求着自己的原谅。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呵呵，你欠他的。”陈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泪水，“那你欠我的呢？”

“小然，他现在需要我，我只答应了陪他走过最后的一段时间。”

郭以煜的双手颤抖着，想要为陈然擦拭夺眶的眼泪。

陈然打开了郭以煜的双手，“那么你是打算如何处置我？”

“我的后半辈子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啊，我们约好的。”郭以煜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陈然。

“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啊，我以为你忘了。”陈然狠狠地擦干了刚刚没有控制住的眼泪，继而对着眼前这人冷嘲热讽。

“我怎么会忘了，小然，我是爱你的。”郭以煜只差把心掏出来给陈然看。

“你在说笑吧，既然你爱我，为什么又要说分开。”陈然不为所动地避开了郭以煜靠近的身体。

“小然，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郭以煜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闭了闭眼，然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睁开眼的瞬间，陈然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那晶莹闪烁的，是泪光么？

半晌，郭以煜的接近嘶哑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小然，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Chapter 64

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是一个传奇。

传奇的事情只存在于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一些你完全没有想到的芸芸众生，他们曾经的过往，也许会令你咋舌。

陈然没有吭声，郭以煜知道他是默许了他接下来的故事。

“十年前，有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因为误会了他的同性小恋人，又在他父亲的逼迫下，决定出走他国。

家里对外宣称的是出国留学，还在本城最大的酒店大摆宴席。

其实只有他本人才知道，这一切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

外国大学的事情是他父亲联系的，他所能做的就是服从。

当然，他也抗争过，只是后来他误以为恋人变心。

于是，带着伤痛，他出走异乡。

连和恋人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告别的话语更是没有。

这成为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刚到美国的那段时间，他因为不熟悉外语，常常感觉与那方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其实乃至以后完全掌握了那门语言后的那么长时间，他也觉得他自己从没有真正融入到那里的世界过。

他特立独行，一个人孤独又绝望的做着独行兽。

大概那种身上带着困兽气息的人，总是会吸引着来自黑暗的物质。

他总是会被一群又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围追堵截，并不是抢钱抑或是劫色，他们只是要让他屈服，从而加入他们。

郭以煜对这些社会的黑暗小势力总是不屑一顾，他对势力的追求并不渴望。

他真心渴望过一个人，然而他却失望了。

现在眼前的所有诱惑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吸引力的。

他很会打架，通常一堆小啰啰都拿他都没有办法。

他可以做到一场打架下来，身上不染上他人的一点血污。

只是，空手再厉害的英雄，也比不过带了好家伙的渣滓。

在去美国的第二年，他出事了。

这次堵他的家伙们，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恶语相向，直接就操家伙向他奔来。

以他的性格是不会退缩的，所以即使很危险，他还是迎了上去。

后果可想而知，他一个人终究是难敌手拿工具的坏蛋。

在将对方接近一半的人打倒下时，他的双腿已经很难站立了。

眼发黑的时候，他依稀能看见有个一直在局外冷静观看的男人向他走来，然而后面不知是谁对准了他的后脑袋，于是彻底昏厥。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

你能想象到吗？

他整整昏迷了两年，连医生都说了只能看他的造化。

可是他就这么挺过来了，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支持着他不让他断气。

只是，没有那么幸运，他醒来了，一片空白，所有前尘往事全都忘却。

有个妖媚异常的男人，他睁眼所看到的第一个男人。

他告诉他，是他救了他。

而且，这两年，也是他一直守着自己。

于是，他就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边，整整六年。

作为报恩，也是为了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那个男人对他很好，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来招惹他。

其实在和那个男人接触了一段时间后，他就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背景一点也不简单。

中美混血的黑帮龙头老大的唯一儿子，拥有着炙手可热的令人眼红的权势。

他一直很纳闷，这个男人究竟看上了他哪里。

乃至不惜演一场戏，以他的生命为赌注来得到他。

他用六年的时间终于发现，那个男人根本是个疯子。

他不想让他恢复记忆，只想让他陪在他身边。

六年的逢场作戏，虽然始终没有让他爱上那个男人。

不过，他对那个男人终究是感激大过于恨的。

因为那个男人，他才能安心地度过那段人生的低谷期。

终于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暗室，那里面赫然藏着的就是他的曾经。

看到一个老旧的皮夹钱包，他鬼使神差的打开。

一张有点发黄的双人照片就晾在了他的眼前。

他觉得头痛起来，过去一点一点的怀疑也被证实。

他的确曾经有爱过一个人，乃至他失忆后排斥再爱上让任何一个其他的人。

过去的记忆如跑马灯一样的在他脑海里快速播放，握紧了钱夹，他突然就叫出了照片中另一个少年的名字。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他必须回到那个人身边。

告诉那个人，他还爱着他。

于是，他向那个男人告别。

在阔别多年的又一次豪打后，那人终究是放了他。

这一次，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调养没多久，就奔赴了祖国。

那里有他的爱人，所以他片刻不能停留。”

郭以煜还没讲完，陈然早已泪流满面。

不是故事太感人，而是讲这个故事的人已然落泪，令人心疼。

第三十三章：心碎成灰

Chapter 65

等待，心也会在等待中死去的。

难道每一份真实的感情，总会有一方在无尽的等待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

就算我有一颗再坚强的心，也会在等待中，枯萎老去。

“小然，原谅我这一次任性。”郭以煜双手呈交叉状，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陈然。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到死也不会离开。”

“郭以煜，你的保证我还能相信么？”陈然摇了摇头，指着大开的大门说，“你走啊，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小然……”郭以煜丢下了手中的行李，深深地抱住了颤抖不止的陈然。

“你不走了吗？”陈然激动地用双手抓住郭以煜的衬衫，扯出了难看的褶皱。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却在周遭的沉默里暗淡。

郭以煜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己，并没有回答。

“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郭以煜最终还是拒绝了陈然的请求。

捡起被丢在一边的行李，郭以煜一如既往的想去和陈然索要一个告别吻。

低下身，就在他要触碰到柔软的唇时，陈然偏开了头，于是这个吻有点滑稽地滑过嘴角落到陈然的侧脸。

冰冷的侧脸，冰冷的回应。

郭以煜知道这次的陈然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却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给他安慰恋人。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陈然，郭以煜逼自己转身，不能回头。

即便不能看到后面的陈然，那灼热的视线仿佛还是射穿了郭以煜的身体。

郭以煜的身影终于在转角处消失了。

陈然突然地像心口失去了什么一样，随便抓起了身边的东西便向门外砸去。

“好啊，你走啊！你是大圣人，你要去拯救什么人关我什么事！”

光是砸东西似乎都不能填满这胸腔那里说不出的空荡荡的感觉，陈然颤抖着去找郭以煜放在家里的烟盒。

终于在床头柜的角落里发现了它的踪迹。

陈然抽出一根，学着以前郭以煜点烟的姿势瑟瑟地拿起来吞吐。

陈然是从不吸烟的，在他的影响下，郭以煜也是很少才会吸上几口。

原来在烟雾缭绕中暂时忘掉一切是这样一种美妙的感觉。

陈然吞吐着撩人的烟雾，食指和中指有点生涩地夹着香烟，完全没有节奏地一口口大力地深吸，然后被呛得咳嗽连连。

泪眼朦胧中，陈然似乎觉得大开的门被人温和地关上，那人朝自己伸开了怀抱。

陈然起身环住那个身影，然而最终却是一个紧紧怀抱住自己的寂寞姿态。

一滴泪，两滴泪。

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他眼角滴落，右眼暗淡的泪痣像盛开了花瓣一样，美得令人心疼。

陈然蹲下身，紧抱着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来宣泄这份痛苦。

你又走了，又一次要离开我。

我好累啊，为什么我总是要等待呢？

我现在，还有什么力气再来等你呢？

Chapter 66

有光的地方就有黑。

我的心，亦是如此。

乘上开往纽约的飞机，郭以煜懊恼地用双手托住自己的头。

三千万尺的高空，晴空白云，脚下的世界渺小的看不清。

那个有自己爱人的地方，被自己留下了。

南希于自己，郭以煜从一开始就看得很清楚。

他承认一开始，的确为他的美丽所诱惑。

可是，在得知自己受伤的始作俑者后，郭以煜心底清楚，南希就是一个被上帝所宠爱的邪恶之子。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但是，在自己的面前，他又像得了失心疯的傻子。

他会缠着自己又哭又闹，一点也没有在修罗场上的凶狠和霸气。

说真的，郭以煜有点不相信，这样一个即使上次见面也还好好的人，居然会得了那样无法医治的病。

只是，南希的口气难得的认真。

完全不似平时的装疯卖傻。

最重要的是，郭以煜很清楚，不这样做的后果。

目前看来，只有暂时的离开陈然，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

他走了。

他竟然真的走了。

时针指向了二十点，陈然惨淡地笑了一下。

郭以煜，你不要那个乖巧的陈然是吧，好啊，我就野给你看。

推开门，陈然故意把领口的纽扣扯开了好几颗，秀美的锁骨完全的暴露在了空气中，更是隐隐约约地可以偷窥到里面白皙的肌肤。

右嘴角轻轻勾起，陈然原本好看的眉眼在黑夜里越发的邪魅动人。

夜生活，现在才开始，不是么。

陈然豁出去了，随性地走在光的反面，黑的路上。

连自己的身影都被隐掉，似乎身体里有什么渴望在叫嚣。

陈然情不自禁地居然吹了一口哨，血液里有种兴奋在蔓延。

让什么被抛弃的伤心去死吧，我又不是只能选择那个逃走的混球。

每个人的身体都住着两个人。

一个温柔善良，一个邪恶随性。

正如，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

如果说以前的那个陈然，是温柔善良的，那么现在这个被释放出的陈然便是邪恶的精灵。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去行乐了。

因为，那个以前的陈然回不来了。

陈然是第一次来到梦幻地带。

以前和郭以煜最多也就是到蓝色妖姬喝喝酒，陈然心里清楚，郭以煜不喜欢自己和非他的同性接触的太多。

为什么要为你独守呢？

现在的陈然完全抛下了以前的精神洁癖。

谁说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交往，那些什么我只为你死去活来的全是狗屁。

陈然一进入梦幻地带，脚步都变得动感起来。

原本最讨厌的重金属音乐，现在在耳边响起仿佛是种最好的鼓动。

不慌不忙的直接走向吧台。

陈然慵懒的往转椅上一坐，一只长腿斜斜地伸向地面作为支撑，另一只腿弯曲搁在了上面。

“bartender，来杯血腥玛丽。”

年轻的调酒师从陈然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这样的人，他从来没有在这里看过。

明明是一张干净的脸，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之感。

“血腥玛丽不适合你，来杯红粉佳人怎样？”

斜眼瞟了一下发话的年轻调酒师，陈然冷冷地哼道，“你在开玩笑么？”

“你不应该来这里。”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后，调酒师便低下头认真地擦拭起手中的玻璃杯。

陈然这下才认真地盯着眼前这个拒绝给自己一杯酒的人。

只是一眼，便吓到了。

这个人，明明就是年少时的郭以煜。

第三十四章：分开以后

Chapter 67

我曾经相信过像我们这种人，其实也是可以找到真爱的。

本来，在这个圈子里，想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我曾经相信过，拥有了你，我就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你却亲手将这份幸福打碎。

你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爱的奇迹了。

似乎被陈然灼热的视线烧到，年轻的调酒师微微抬起了头。

对方抬起了头，陈然便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是的，这个人的轮廓和年少时的郭以煜实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样的幽深似一汪看不透的海。

暧昧在两人视线相碰时撞出火花。

陈然已然先行用右手食指挑起了那人尖削的下巴。

身体微微向前倾，陈然的长睫毛微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