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哇的一声彻底哭了出来,弄得苏锦心里也一阵阵的不是滋味,死亡这个字眼,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而又模糊。
屹竣坐在床沿上,声泪俱下,把小脸凑过去,在苍白的脸上亲了一下,抽泣的哭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很乖,很听话,不管以后在哪都会好好的,我会很想很想妈妈,妈妈也要想我,我长大了好好念书,考大学,给你争光,”
床上的女人扯出一个痛苦的微笑,两行眼泪瞬时滑下,用处最后一把力气,慢慢抬起手摸着屹竣的脸颊,满眼饱满着深深的不舍,直到清瘦的手臂陡然松落,再也抬不起来。
花嘉倪到底也不明白是怎么被拽出去的,浑浑噩噩间只知道苏锦将情绪完全失控的哭叫着迟迟攥着妈妈的手不放的屹竣塞给自己,交代了几句,便匆忙跟着负责医生办理所谓的院方证明。
屹竣还是一个劲儿的哭,把花嘉倪的心都哭乱了,苏锦终于忙完医院这一摊子的时候天空有些乍亮,给良庆打了个电话,便把余下的繁杂一股脑交给他。
事情进展的很快,良庆跟几个助理来回这么跑,效率几乎是飞速的,悼念会来的也无非只是一些老邻居,显得格外的冷清,当众人散去,夜幕也悄然落下,花嘉倪简单的整了整屹竣的东西,环顾着陈旧的墙壁,头一次感觉这个不足20平米的房子原来这么大,这么空旷。
良庆提着几袋吃的轻轻推开门,苏锦紧跟着后面进来,给良庆递了个眼色,扭过脸不动声色的对嘉倪说道:“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完,你过来看一下,”
花嘉倪点点头,起身走出房间,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什么手续,而是被带到自己住的那间房,关上门,苏锦若有所思的垂着眸子,转而抬起头,沉声问道:“屹竣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花嘉倪深深吸了口气,所谓的那些交代,对现在来说,根本就是个难题,小孩子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自己走到哪就跟到哪,好像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也把他扔下一样,那种无助和恐慌让人不忍心再去拿所谓的归宿问题去伤害他,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一直带着这个孩子,只可惜自己连一点儿经济基础都没有,苏锦这边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理清,怎么敢就这样草草承诺了这孩子的一辈子。
茫然的摇摇头,夹杂着一点私心,囔囔道:“反正,我不想把他送孤儿院,也,也不知道把他过继给谁,”
苏锦笑笑,把他那心虚的小模样早就琢磨的透透的,不过这样更好,眸子一转,故意皱着眉头,脸色一沉,语调高了几度,“难不成你想自己养?”
花嘉倪一顿,难道这家伙都看出来了,不过,就算自己养又怎么了,大不了辛苦点儿也能供应他,苏锦看他一副不服气的表情,又趁机猛加药剂,“想收养可以,不过,得过继到我名下,”
花嘉倪顿时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怄怄的嚷道,“凭什么!”
苏锦挑挑眉,嗤笑着搂着幼稚到可以的小朋友,戏弄的讽笑道:“凭什么?那是个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你是不是以为有个爱心就能说养就养啊,你能给他最好的生活吗?你能让他享受到更好的教育吗,合着你就打算让他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到建筑工地添砖加瓦?!”
花嘉倪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苏锦无赖的笑笑,捏着他的手,哄道:“干脆这样,把这孩子过继给我,反正你也跟着我了,有什么区别,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嘛,这样对孩子也好,我保证能给他最好的条件,”
商人!典型的商人!花嘉倪斜着眼看看他,可就是憋不出一句话,苏锦看他也算同意了,心里禁不住的窃喜,有了这个筹码,他花嘉倪一辈子就得拴在自己身边,休想再跑,况且,养个孩子,也省得他见天的东想西想的给自己添堵。
心照不宣的回到屹竣家,花嘉倪还在为那一席话懊恼,苏锦倒是爽快的往床上一坐,把小孩抱过来,别的也不多说,直接问道:“屹竣,如果叔叔想带你回家,你愿意吗?”
孩子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看苏锦,又看看花嘉倪,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小屁股往花嘉倪的方向挪了挪,哑着嗓子咕囔说:“那,哥哥也去吗?我想跟哥哥一起,”
被拒绝的感觉有些尴尬,一项没被人质疑过魅力方面有问题而有极爱面子的自己,竟就这么默不作声的被一个孩子嫌弃了,不以为然的扯扯嘴角,咧着狼外婆似的笑容凑到小屹竣的脸前,带着一丝炫耀,“当然,哥哥是跟叔叔生活在一起的,”
花嘉倪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良庆也是实在忍不住想笑,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叔叔呢,怪叔叔还差不多,苏锦不满的冷冷看了他一眼,果然蹙眉,看的良庆赶紧低头继续削苹果。
这边也不打算在住了,简单的收拾完小屹竣的行李,苏锦便安排着去了酒店,花嘉倪进屋一看,合着就一张床,心里不由的腹诽,苏锦调好了热水,把小屹竣抱进浴缸里,就出来拿东西,看着别扭的站在那不肯换衣服的人,便开口问他怎么了,花嘉倪斜了他一眼,说道:“为什么不订双人间?这床怎么睡啊,”
“什么怎么睡,双人间的房间要贵出多少你知道吗,你真以为我是点钞机啊,我现在不仅要养老婆,还要养孩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花嘉倪一头黑线的转过身,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他这种鬼话,能为了自己不读研就随手给学校建一栋教学楼的人,现在有脸跑来讲节俭!?
认命的瘪瘪嘴,睡就睡,谁怕谁啊,这么一来反倒衬的自己事儿多,苏锦也没工夫理他那纠结的思想斗争,转身进了浴室,小屹竣很快的洗好澡,被裹着浴巾抱出来,苏锦对这种奶爸的新生活挺感兴趣的,孩子这两天也是累的够呛,再加上心理的打击,早早的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花嘉倪怕空调凉,细心的给他掖好被子,快速的洗洗涮涮之后,苏锦已经靠在床上了,电视的声音开到听不见,只能看上面的字幕,花嘉倪擦干了头发安静的躺在床上,孩子睡在正中间,蜷着的小身体有一种寻求保护的感觉,多想忍不住抱抱他,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小脸,精致又好看,是哪个做父母的会这么狠心,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舍得抛弃,轻轻摸摸他的脸,一抬头,才发现苏锦正支着腮帮子痴迷的看着自己,昏暗的床灯下的那双眼眸蕴藏着太多的温情,让人心中一暖,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什么?还不睡觉,”
花嘉倪极力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刚打算起身,正被他吻住,苏锦微微侧起身子,有力的双臂绕过孩子的身板,撑在嘉倪的头两侧,细细的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花嘉倪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人,也不敢有太大动静,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结束了意犹未尽的亲昵。
从两人世界迅速变成了三口之家,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都有些睡不着,心里不仅装载着彼此,也更增添了一份责任,这个孩子就像一条纽带,把两个人越缠越紧。
不知是不是那种初为人父母的神圣感,激发的两人双双靠着床头,说起了私房话,谈了过去,说了未来,花嘉倪眼眶几次禁不住发红,而说到屹竣妈妈弥留之际的时候,苏锦有些触动,半睁着眼睛幽幽说道:“其实我挺羡慕屹竣的,毕竟他见到他妈最后一面,说了那些话,多少年后想起来,也不会遗憾,哪像我,见着的时候,人都断气2天了,”
花嘉倪默默的看着有些伤感的人,握住了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这应该是他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讲自己的家事,专心的看着他,歪着脑袋想让他接着说下去,可苏锦并没有再多说,而是像是在独自回忆着什么,花嘉倪心里有点难受,他想走进这个男人心里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
“锦,我想听你的家里事,我有权利知道,”
苏锦挑挑眉,末了,嘴角含笑的抓抓他的头发,想了片刻,眯着眼望着天花板,淡然的述讲道:“我爸妈算是商业婚姻,不过,我妈倒是单方面的喜欢我爸,他们结婚还不到两个月,我爸就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人,就是苏清语他妈,听说是爱的死去活来的,但是苏家当时是惹不起我姥姥那边的,就这么不好不坏的一直耗着,我妈过的很痛苦但又不愿跟娘家说,更不愿离婚,后来迫于家里的压力,就有我了,我5岁那年,医生说是我妈得了抑郁症,要好好调理,那阵子正赶着苏清语出痘,我爸一直陪在那一个多月,才勉强被我爷爷骂回来,后来我妈就越病越重,脑子都有点不好,每次看见我就哭,要不就乱喊乱叫,特别吓人,然后没多久就自杀了,死的时候还给我那爸留了封信,我当时小不懂,长大了想想,真是可笑,后来我妈没了,我爸就是匆匆的看了一眼,连个话都没有,之后对我更是不理不睬,天天的清语长清语短,不过我小时候也皮,他不喜欢闹腾的,可他越不喜欢我,我就越跟他对着干,要不就经常带着我那几个哥哥把苏清语堵到厕所里,狠狠凑他,看着他哭得那凄惨样,我心里就特舒服,不过印象最深的一次还是,我抓了条草蛇塞进他被子里,被我爸知道了,就拿烟灰缸往我头上砸,缝了20多针,又把我关了一个多月,我当时还想,早知道就干脆抓条毒的来,直接咬死那小杂种。”
花嘉倪惊诧的瞪着眼睛,他不知道要怎样的心态才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锦会是现在这么一种性格了,他的强势骄横,暴戾自负,甚至从多事情上反映出来的极端和冷血,统统是他那段阴暗童年的扩大化。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他,反倒让自己更多了一份心疼。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对苏清语了吧,他不但毁了我的家,还要来抢你,虽然你们也,也在一起过,可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死气白咧的又把你抢回来,还对你做了那么多傻缺的事儿,”
苏锦颓丧的深深叹了口气,扬起下巴,深沉的眸子里像是蒙上一层浓浓的灰暗,语调里更是透着哀楚,花嘉倪咬着唇,指尖揪着床单,“其实……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声音小的几乎自己都听不到,可苏锦竟忽地抬起头,异样的狂喜让身体里所有淤塞的早已死掉的细胞顿然的都苏醒了过来,不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嘉倪,“……你,说什么?”
其实自己都听见了不是吗?!可为什么还是如此迫切的想从花嘉倪口中再听一次,苏锦,你真是被这小东西迷惑的彻底没救了。
花嘉倪看着他疼痛的坦然的眼神,闭了闭眼睛,幽幽羞涩的续道:“我没有接受他,我们一直是分开住的,所以,我从头到脚还都是你一个人的,也只有你碰过,之前赌气,所以,就,没说。”
苏锦怔了怔,激动的看着他,整个人甚至有点轻飘飘的,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这个时候一定要做点儿什么才行,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迅速绕到床的另一侧,一把抱起花嘉倪不等他惊呼直接含住他的唇,几步冲进浴室。
花嘉倪不堪欲望的重负,难耐的捂着嘴里不断发出的猫一般的呜咽,整个人被霸道的紧紧按在墙上,承受着全身的热吻,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被热情的男人侍弄的禁不住发烫,直到在那温润的口腔里第一次释放了白浊,才被满眼情欲的人猛地把身体扭转过去,从后面深深的填满,疯狂的挺动着,侵占着,不知疲惫的一次次的要着白玉般的身子……
翌日的早晨,苏锦可谓是神清气爽,虽然他已经慢慢淡忘了花嘉倪跟苏清语的那段事,可如今听到了否定的解释,还是大喜过望的足以激动了一夜,过年都没这么高兴过,男人嘛,不都有点儿这种情节,别看苏锦以前玩的怎么疯,可对自己的亲老婆,那可是看的比什么都重,别人怎么着都行,可谁要是想染指嘉倪,他就恨不能直接把那人削残废。
花嘉倪忍着浑身的不适跟着办理小屹竣的领养,本来说让交给良庆,谁知苏锦说他等不了了,迫不及待的想体验当爹的感觉,于是可怜的花花同志,只能舍命陪老公,合着被折腾了一晚上的不是他啊!真是做1的不知做0的痛啊!
也不知从哪走漏的消息,苏氏简直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前任的老板不只把大的带回来了,还领了一小的,并且直接升级当上了孩子爸,苏家老爷子那边更是自顾不暇,也彻底死了心了,没人管的那日子过得,老婆孩子热炕头,简直不亦乐乎。
闲聊之余,有人羡慕,有人感概,当然更有人疯了似的嫉恨,不甘心的计划起了另一个阴谋。
凌乱的办公室里,哭得蓬头垢面的男人,咕噜咕噜的灌着烈酒,刚开完会回来,就听见一群嚼舌根的,苏程那个白痴,真他妈的靠不住,充其量当个背黑锅的,除此之外,屁用没有,什么花嘉倪再也不会回来,什么苏老爷子步步紧逼,这次倒好,整个一家三口都回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咬着牙攥着惨白的文稿,一万个不甘心,托着脑袋拨通了电话,微醉的语调却是诱人,“喂,李哥,是我啊,呵呵,晓羽想求你个事儿,你可要帮我啊,”
娇嗔的声音很快把那边人听的一愣一愣的,“你最近忙完了吗,帮我处理个人嘛,哎呦,谁不知道您在这地界儿说话管用啊,区区一个穷学生,你还考虑什么啊,别忘了,上次的案子,你可还欠我人情呢,”
里面的人有些迟疑,松了口,可还是一个劲的盘问这人的背景,也怕牵扯着厉害的人,谁知欧晓羽句句否定,还连续的一串激将,把那人哄得很快找不着方向,楞着脑子一口答应下来。
挂上电话,欧晓羽惨淡的耷拉着眼皮,这次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容忍眼看着他们出双入对逍遥快活,一把推开桌案上的酒罐,怪异的笑笑,花嘉倪,这次看谁还能救的了你!
第八十三章:前因
一家三口自打回来,苏锦就张罗着搬去装修好的新别墅里,可花嘉倪不知是不是在那老房子里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以至于造成了心理的阴影,一听别墅总是浑身发毛,况且住那么大的房子也不习惯,想着还是喜欢先前那套公寓,即宽敞又不失温馨,思来想去,便执拗着说想回去住,苏锦没办法,只好合着他的意让人赶紧重新腾出了一间客房改装为儿童房。这住的问题才算是解决了,可一停下来,苏恶少又想起了一出儿,屹竣都5岁了,按说也该上幼儿园,之前耽搁了那么久,现在是有条件了,可不能再误了孩子的前程,作为一家之主,那可是要对儿子的事亲历亲为,找了家全市最好的重点幼儿园,说是重点,其实就是一典型的贵族学校,不管是学校设施,教学软硬件都是一流的,当然,学费更是一流的,对此花嘉倪有些看不过去,先不说学费贵,主要是那里面的孩子不是有钱的,就是当官的后代,平时里比吃讲穿不说,更不失拉帮结伙的,屹竣从前是那么个环境,这忽然一个大转变,难免被那些不好的风气给带坏了,可苏锦却不以为然,他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还不是照样开公司赚大钱,虽然放弃了苏氏企业的继承,可仍是里面地位不可小视的大股东,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有的产业,这日子过得照样是得心应手。
忙了一天下来,屹竣也不吱声,就窝在苏锦怀里看电视,花嘉倪看着沙发上的一大一小,真想拿手里的空心菜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这上学才第几天啊?!回来也不写作业,就知道跟着这土匪头子玩儿,这要是屹竣妈妈在,还指不定多埋怨自己!
手里的菜筐一扔,一脸正色的走到苏锦腿边,把手伸在小孩面前,指了指遥控器,口气有些严厉,“屹竣,不许看了,没有作业吗,你5点到家,这都6点半了,你已经看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视了,珠算都会了吗?英语有没有练习,”
苏屹竣抬着眼皮,怯怯的瞅着他,又看看身后的苏锦,好像一下子有了靠山,点点头,“我,我都会了,在学校我已经把作业做完了,而且,爸爸也知道了,他,他同意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