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咬了咬唇，“好。”眼泪却还是滑下来了，她低头哭了。

许悟道：“你别哭，我也不吃了。”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许悟皱眉，改口道：“你别哭了，这些都给你吃。”

布路乐不可支地看着小男孩一本正经的表情，真的很可爱啊。

马克苦笑，“她身体不好，这些东西不能吃。”

许悟看向布路，在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时候，只有这个顶着一头金发的男人一直笑容灿烂得碍眼，许悟看着有些心烦，又隐约地觉得这人能一直这样也不错，他皱着眉想难道他的思维也和身体一样退化了？“布路，别傻笑了。”

布路没想许悟会叫他的名字，他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然后一脸委屈地道：“傻笑这个词很伤人自尊心啊。”若是辛欣在，她肯定又要腹诽她家老板无耻。

但许悟不是辛欣，他莫名地变成小孩后，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但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布路是可信的，而且一直也只有这个人在，他从布路怀里站了起来，踩在布路大腿上，伸手抱住了布路的脖子，布路一怔，从小到大，他们拥抱过很多次，说起来许悟也只曾对他做过这种亲密的动作，至少在他们共同成长的那些年里是这样的，最好将来不要被他发现有人曾代替过他的位置……

马克忙着哄自己家侄女，他暗想自己果然还是失算了，若这两位真是所谓的神，那他们可真的一点也不心软……又或许他们根本不是神……马克思绪万千，他一会沮丧地想着自己的希望落空了，一会又想是否要与无神论那一派合作，告诉他们布路在这里，让他们来试试布路是否真的如关楷正所说是所谓的黑翼？

布路心情很好，也就不计较马克的想法了，在过了这么多年的普通人的生活之后，突然间又能听到别人的想法后，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啊，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更强大的力量，这样他才有机会站到许悟身旁，他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小男孩，强烈的渴望让他的心跳得极快，血液飞速流动着，让他头晕目眩，恍惚间他听到一声叹息，“如你所愿……” 接着像有大量的温水渗进了他的血管，他的大脑越来越清明，他慢慢地镇定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延伸到了极远的地方，而且似乎还能到达更远的地方，他微微一愣，偏头看向许悟。

许悟毫无所觉地放开布路，看布路看着他发呆，便道：“你又怎么了？”

“不知道。”说着布路又亲了下许悟，许悟察觉到布路的异常，他忍住了要把手拍到布路脸上去的冲动，他心想等他恢复后，布路再敢动手动脚，他一定会把布路活埋了。

布路唯一看不透的人就是许悟，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是将来，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就像此刻，他误以为许悟喜欢他的亲近，心情立刻好了起来，灿烂笑容也重新出现在他脸上，他看到坐在桌子对面的小女孩还在哭，便随口道，“想吃东西是吧，让她吃，她想吃什么都行。”

嗯？马克怀疑地看向布路，“你刚刚说……你说……”

从前布路精神最强大时，他说出口的便能成为事实，当然，这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所有的命运线他都干扰得了，而且被他干扰过的命运线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次扭回去。

布路不打算再多说什么，而且他察觉到辛欣和吕新城已经到了，便抱着许悟起身道：“又有熟人来了，马克主教，我们先走一步，你们慢用。”他抓着许悟的小手向安妮摇了摇，“我们要走了，快和小姐姐说再见。”

“……”许悟揪住布路的头发，爬到布路肩膀上坐下，不下去了。

辛欣找到布路时，一眼便先看到许悟，她压抑着兴奋，低声道：“好可爱！原来这位小时候是这个样子……”

吕新城先看到布路，他心下一惊，原来辛欣要来这里是因为布路？他压下心中的不悦，低声问辛欣：“那孩子是？”不会是布路的孩子吧？

辛欣完全没注意到吕新城有和她说话，她快步走到布路面前，温柔地笑道：“你好。”她伸出了右手，举高，递到许悟面前。

吕新城有些无奈，他这位前女友有时很脱线，他以为她在意的是布路，没想到她注意的却是那位小朋友，难道她很喜欢孩子？以前也没发现啊。

布路对辛欣挑眉，“他才不理你……”话音未落，许悟便也伸出了手，辛欣立刻握住，然后靠过去“啵”地亲了一下。

“……”许悟无语，原来布路的朋友也是这个样子，果然物以类聚。

“你想干什么？！”布路一手护着肩膀上的许悟，另一只手，把许悟的手夺了回来，并迅速地退开两步。

辛欣保持着温柔的笑容看着许悟道：“很高兴见到你，你可以叫我辛欣。”

布路立刻仰头对许悟道：“别理她。”

许悟没理布路，对辛欣点头道：“你好。”

吕新城一头雾水，布路和辛欣偶尔是会发神经，他以前见过多次了，但这位小朋友又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比这两人正常太多了，可是一个目测才三四岁的小男孩这么正常很奇怪啊，当然，得先忽略掉他坐在布路肩膀上并不客气地抓着布路头发的行为。

布路和辛欣闹了一阵后，两人变正常了一点，布路也开始注意到吕新城了，他笑道：“新城，事务所的事辛苦你了。”

吕新城笑道：“应该的，你最近还好吗？”他知道申钺的通缉令被取消的事，看申钺不在，便猜测申钺应该是在地震中遇难了，他想起布路曾为了那人抛下事业与生活，没想到最终却换来个这种结局，他想布路现在恐怕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京都怎么说也比这里安全些。”

布路有些奇怪，“为什么你觉得京都会更安全？”

吕新城道：“那里是重中之重的重地，有人力有物力，我认为就算会发生什么，京都至少能更有效地应对。”

“你这么说也道理。”布路点头，“但我不打算回去了。”

辛欣立刻道：“老板，你们要去哪里？我和你们一起。”

吕新城眼神一闪，看向布路。

布路嫌弃地看着辛欣道：“你和我们一起，你会做什么？只会泡面的人，要你有什么用？”

辛欣一把抓住吕新城，“他会做饭！”

吕新城，“……”

一直看热闹的许悟，“……”

布路得意地笑道：“可惜我也会，所以用不上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

不管天亮后大家是不是要分道扬镳，当晚，大家都在营地住下了，布路和许悟回了他们的老床位，他们隔壁的老婆婆唠叨了半天，说他们不回来吃饭让她很担心，又说这天凉了，营地里有很多人感冒了，让他们不再乱走，小心被传染……

许悟从布路口袋里拿出一个西红柿，他得用两只手才拿得稳，他把西红柿递给老婆婆，“婆婆，给你。”吃饭时，布路不但吃了不少，还往兜里装了不少，可惜后来被辛欣吃掉了。

老婆婆沧桑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乖孩子，留着自己吃。”这种时候，罐头倒是有，新鲜的东西却极少见。

许悟道：“我吃过了。”

老婆婆说什么也不肯要，“那就留着明天吃。”

布路把那个西红柿搁到老婆婆床位边的食品袋里，“你留着吧，今天我见到了几个熟人，所以弄到了这东西，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明天我给你弄来。”

老婆婆听得笑了，没有再拒绝，“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们先顾着自己就行。”

倒是附近的一些人听到了，凑过来问布路能带些什么回来，若是有新鲜水果之类的，他们愿意出钱向布路买。

这年头，钱已经不值钱了，在还未发生天灾的地方，物价较一个月前都已经翻了好几倍，在这灾区，钱根本就是废纸。有人私下会倒卖些东西，他们都不收通用的纸币，只收贵金属。

布路笑道：“我尽量，要是能弄到，我一定弄些回来。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我家孩子也困了……”布路稳住那些人激动的情绪，把他们劝走了，然后抱着许悟躺下，他突然发现，这个营地真的不太安全，先不说SCL的人随时可能找到这里，单是这营地的人就有些危险，这些人似乎有些失控了，布路不知道自己尽全力时能制住多少人，但肯定无法控制整个营地的人，看来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马克主教此时也有些失控，他正在营地的医务室里，他把他小侄女送过来验血，然后便坐在这里等结果，医生很无奈，只得加班帮他检验，几个小时后，医生拿了单据出来，对马克道：“主教阁下，请您放心，小朋友很健康。”

马克难以置信地道：“你确定？”

医生很肯定，“我确定。”

“谢谢！谢谢！”马克激动地握着医生的手摇晃着，过了一会他又猛地停了下来，“不行，不行，得再检验一遍。”他回头对他的助手道，“再去找一个医生来，让他再帮安妮做一次检查。”

还被马克握着手的医生愤怒地抽回了手，“主教阁下，您不相信我？我保证结果不会有误，我尊重您，也请您尊重我。”

马克一愣，很快他向医生道：“你向你道歉，并请求你的原谅。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很抱歉，我得让其他医生再帮忙检验一次。”

那医生瞪了马克几秒，甩手走了。

马克的助手很快又找了一位医生来，那位医生本来正在给别的病人做检查，但主教有请，他不得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几个小时后，检验结果又出来了，依然是显示安妮是健康的。

马克大笑，他握紧了医生的手，一个劲地摇晃着，“谢谢！谢谢！……”

第三十章

马克主教欣喜若狂了一阵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安妮没事了，这很好，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绝症能痊愈，可是教皇预言的这一场人类浩劫可躲得过去？马克看向窗外，夜里的营地比白天安静了不少，外面除了巡逻的保卫队，再没有其他人外出，那还是等天亮再去找布路吧。

此时，马克心中很惶恐，他原本是把布路看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没想到布路真的能救命，他真的见到了神的使者黑翼？马克天天都能很平静地跪在创世神像下祈祷，但那是因为神像只是个物件，可布路却是个活生生的人，这该怎么才好？他不能把此事告诉教皇，更不能透露给SCL的人，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帮他出主意的人。

想到SCL，马克又担心其他人是不是也快要找到这里来了，虽然SCL中有部分人认为黑翼已经回了神界，但肯定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仍然不死心地在风城周边一带寻找痕迹，这么想着，马克拨打了贾鑫的手机号，响了数下后，接通了，“贾主任吗？很抱歉这么晚还在打扰你。”

贾鑫还在办公室加班，他有些惊讶，“马克主教？”针对布路的行动搁浅后，他和马克一直没有再联络。

马克迟疑着道：“最近我们的人还在找布路吗？”

贾鑫道：“在找，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算他还在这个世界上，他也不会轻易露面了吧。”

“嗯。”马克含糊地应了声，贾鑫的想法放一般人身上是正确的，但布路不是一般人，他根本就一点也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难道黑翼灭世是等着人类先对他动手，然后他便将名正言顺地对人类动手？马克思绪杂乱，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布路或者说黑翼是什么想法，他不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更喜欢按经验来办事，但人类对灭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还没有相关经验啊。

贾鑫听马克好一会儿都不说话，便问道：“马克主教，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马克看贾鑫并不知道关于布路的信息，便有些想挂电话了，但又不好立即挂断，他说起了另一个最近很受关注的人，“那个关楷正怎样了？”

贾鑫道：“我和他接触得不多，只知道他下了很大功夫在找布路，看得出他对布路非常怨恨。”

马克道：“这又是为什么？”

“关楷正的前任搭档是为救布路而死的，当时关楷正很痛苦，但并没有迁怒于布路，可现在他发现布路是黑翼，而黑翼怎么会需要别人救？赵晴不就白死了，关楷正自然也就恨上布路了。”贾鑫说得平静，心里却感慨万千，他想着这世间的事果然有因有果。

马克道：“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你和布路熟，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贾鑫笑道：“怎样的人？布路是不是人我们不讨论。我想你是想问他是不是会灭世？”虽然传说是创世神要灭世，但都说黑翼现世后末日会到来，谁也不知道灭世这事是不是被创世神次由黑翼来做。“我和他是很熟，但只是同事，只谈公事的同事，早知有今日，当时我就应该和他把关系搞好一点，顺便多介绍些心地善良的人给他认识，或许这样他就不会有起灭世的念头了。”

“其实布路这人不错……”马克说着停了停，然后叹口气，“当时在教堂见他时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算了，这么晚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休息了，回去后再聊。”

贾鑫微微挑眉，耐心地和马克道了晚安。他深陷在沙发里，想着马克打电话的来意。他又想起白天时他得到的一个消息：吕新城和辛欣离开了风城去往了粱州。这事或许与马克打电话过来想说又没说的事有关？

贾鑫找出吕新城的手机号，既然马克主教能从粱州打电话给他，那么吕新城的手机应该也是有信号的吧？

吕新城接了电话，“贾主任？你怎么会打过来？”

贾鑫笑道：“听说你和辛欣离开了风城？”

吕新城完全不知道SCL这个组织，也不知道布路在SCL中人的眼里还有个特殊身份，他坦白地道：“因为听到布路在这里，所以我们便过来看看他。”

贾鑫大惊，“啊？！他，他怎样？”

吕新城道：“他没事，好像还收养一个孩子。”

孩子？这是怎么回事？贾鑫道：“你有看到申钺没？”

吕新城道：“我没看到申钺，后来我问过营地这边的相关管理人，申钺已经死了，而且已经被火化了。怎么，申钺的通缉令不是被撤消了吗？”

“是的，我就是问问。”贾鑫笑道，“没想到布路还会带孩子，男孩还是女孩？那孩子看起来怎样，可长得像布路，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吕新城笑道：“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绝对和布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长得完全不像，而且那小孩是黑发黑眼。”

贾鑫这边和吕新城又聊了几句，聊完后，他立刻叫来丁华，“去调查一下粱州的三号营地，查详细一点。”

丁华不太明白，“调查什么？”一个几万人的营地，这要怎么调查，若是每个人都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贾鑫原本不想提布路，他看了丁华几秒，最终还是道：“查一下布路是不是在那里，小心点，别惊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