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成功

泪的轨迹历历在目，放大镜放大过一样，看得到滚圆的泪珠，顺着那眼角不动声色地垂落，无辜又动人。硕和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道摆在哪里，看天也不是，看地又嫌做作，看着蒙特吧，那水光潋滟的眼眸只会让他心头小鹿乱撞。

蒙特今天好像换了一幅幅面具，如同走马灯般让人看花眼。忽而宛如恶魔附体，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忽而又柔情四射摇身一变成了多情郎，说出从不曾有的甜言蜜语，这变化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全都说出来了。硕和，接受我的忏悔吧。”蒙特此刻如释重负，即使膝盖下麻麻的，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目光灼热地锁定着硕和的眼睛，让硕和无处可逃，被迫与他对视。硕和也不知为何突然对蒙特有了一丝惧怕，虽然蒙特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说：

注视我，聆听我，用目光给予我勇气，用心去感受我的存在——硕和从蒙特的眼睛里看到，那是一种别样的专注，带着霸道的侵略与压迫，让你的心不知不觉臣服。

只看了一小会，硕和的背后就冒起冷汗来，他以为面对蒙特他能有颗平常心的。蒙特不就像他带大的孩子吗，有哪个父亲不觉得自己儿子永远幼稚年轻，永远都是十八年华的样子。仔细看他吧，那张脸虽然苍白如昔，神情却更加坚毅有韧劲，不再是风中摇摇晃晃的小树苗，而是被风吹雨打考验过的茁壮大树，无惧地向蓝天伸展枝叶。

“硕和，不要再退了。”蒙特好笑地看着硕和忽然幼稚的举动，他一直挪动着屁股，向后移动，虽然沙发背已经跟他的后背紧贴。硕和觉得蒙特的笑容真是不怀好意，淡定从容的好像已经把江山美人收入囊中。

“快起来啊。”硕和催促他，不愿让他跪在自己面前。一时间硕和心里大乱，几乎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他压根没注意到蒙特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左膝盖压在沙发上，左手撑着沙发背，形成包围的暧昧姿势。阴影覆盖下来，硕和看不清蒙特的表情。

蒙特抓起硕和的左手，低头，亲吻着他的手背，十个指头苍白的骨节，吻得很轻，如同羽毛拂过，但是在硕和的心上烙得很重，像是暴雨敲打车窗，撞击猛烈又深沉，带着千军万马咆哮的气魄。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被那红色的唇掠过，金色的卷发遮挡他的视线。硕和迟疑地伸出右手，拨开恼人的刘海，他看到底下蒙特满含泪水的眼睛里，满是深沉的情和无以名状的感激。

喉咙里唾液翻滚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硕和被剥夺言语的能力。要拒绝这个人，拒绝吧，不然来不及了，心中的想法叫嚣着，好像再不开口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你在担心什么？在害怕什么？”蒙特目光灼灼逼视他的双眼，胸有成竹地问道。他笃定硕和心中犹疑不决，似乎也猜到一点原因。

飞船早已落地，谁都没有动。硕和为难地看着蒙特，对上蒙特的眼睛，莫名心虚，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无奈开口道：“蒙特，你看看你肩膀上那份标志，你是位将军，更是弗兰奇家备受宠爱的幼子。你是雄鹰注定要飞上天，而我，你知道我一贯胸无大志，喜欢过平凡的日子。我们俩怎么走到一块呢？”

“我不管，只要我还喜欢你，就不会放手。”蒙特托着硕和的下巴，将他的脸固定向自己，“世俗的偏见，你的固执，都曾让我大伤脑筋。前者令我害怕你受到伤害，你的固执却把你送进龟壳。硕和，你这个胆小鬼。我不会让你再躲开，然后躲在房间里独自伤感。”

“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抓住你，但是我错过了。曾经我以为，放任你随心所欲，让你玩够了想够了，你就会主动投入我的怀抱。第一次我吻你的时候我想我终于得到了你，却不料意外让我失去你，重新遇到你的时候我隐忍克制，等着你放开心门，可是，亲爱的硕和，你是要把所有人拒之门外吗？”蒙特笑了一下，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哦，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罢了。”硕和下意识反驳他，耳根却悄悄地发烫。

蒙特拨弄着那精巧的耳垂，继续说到：“别不承认，小和，”还没说完，硕和抗议他不要提那个肉麻恶心的称呼，蒙特用拇指揉揉他的脸颊以表安慰，又说：“如果你愿意，其实巴赫就是个合适人选了吧。但是你们相处这么久，我完全看不出来你对他又动一点歪念头。你这顽固又狡猾的家伙，明明肚子里面装的是水晶，外面却要包裹着坚硬的石头。我就不该心软，让你一再躲在壳子里面。”

“胡说八道，我哪里像你说的那样。”

“所以，今后的日子——你不要妄想逃了！”蒙特说得铿锵有力，眼神热烈犹如猎鹰俯瞰着地上奔跑的兔子，一击必中、胜券在握。

“我是囚犯吗，要逃啊逃的。”硕和别扭道，“蒙特，合不来就是合不来，强扭的瓜不甜。”硕和仍然面不改色地说到，即使心里感动得都想落泪，即使，他对蒙特还有感觉。

咳嗽声让蒙特放开手，坐了下来，他讲话时间太长了。

硕和原本扭头假装冷漠，听到咳嗽声条件反射地回头查看，“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蒙特拿纸巾擦擦嘴角的水渍，无所谓道：“不碍事。老毛病犯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病怎么来的？你身体一向很好，不然也进不了军校，是不是那时候枪伤的后遗症？”硕和忍不住要把事实挖出来，对蒙特的病他实在存疑许久。

“就是以为你死了。病了一场。”蒙特仰躺在沙发上，低低地说到，声音几不可闻。此刻他的表情如此淡然，好像当初没有撕心裂肺地想念，没有大口吐血的惨烈，好像不曾受过伤。甚至说的时候他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硕和惊呆了，蒙特声音是小，说得也轻描淡写，但是，怎样的病才能落下病根？无非是生死之间。当初，这孩子不知受了怎样的折磨和委屈，硕和的脑海犹如胶片电影上演着那一幕，那双暗淡蓝色双眸，每天无知无觉地醒了，睡了，而眼睛的主人心如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我死了你不会好好活着吗？想让我死了也不得安生啊！”硕和失声大喊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脸上的平静早已支离破碎，痛苦和惶恐不安布满了他的眼睛。心在痛，难以言喻，只为了这个人曾经差点毁在自己死亡的假象里。

蒙特默不作声，紧紧搂住因害怕而发抖着的硕和。怀里的震颤的人儿让他心疼，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拍着硕和的背，轻轻重复着：“别怕，别怕。我没事的，别怕。”感觉到硕和的手在背后拢上来，攀上他的肩膀，每根手指都因恐惧深深掐进蒙特的肩膀，痛感传来，蒙特反而安心了。

硕和紧闭着眼睛，脑子里闪着一幅幅蒙特伤心欲绝卧病在床的场景，灵魂好像被人撕扯，无处不是痛。若不是抱着蒙特，他不知道如何熬过这漫长的折磨。这个傻瓜，这个傻瓜……

他却还爱着这个傻瓜。

再也不能用借口骗自己了，事实一目了然，容不得他拒绝，后退。硕和仍在低泣，“笨蛋，笨蛋……”手臂却渐渐放松下来。

等硕和情绪稳定下来，才发现蒙特浅绿色军装已经被自己揉的一团糟。他才找回大半的理智。

“蒙特，我们试试看吧。”硕和说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是暗下了一番决心，当初自己说了，要珍惜啊。

他的612星球，只种了这一朵精心培育照顾许多年的玫瑰，他给了那么多的爱，最后却忘记了当初为什么执着。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望而却步呢，明明说过要珍惜的却总是把少年拒之门外。当初少年将他从黑暗的噩梦中拖出来，给予他温暖的胸膛让他安睡，他说过，要好好对待的……

“什么试试看？”还沉浸在与硕和相拥的甜蜜里，蒙特恍恍惚惚，一时大脑短路，竟然不知道硕和讲了什么。硕和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什么伤春悲秋的惆怅情怀都没了影，恼怒地推开蒙特。蒙特撞到沙发背，直愣愣看着硕和，试图去理解刚刚被自己错过的消息。

硕和刚起身要远离这榆木脑袋，就被一直大手钳住手腕，走不开，被蒙特拉着跌倒在他怀里。欣喜若狂的蒙特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傻里傻气。

“硕和，你答应啦！真的答应我了！噢噢，老天，看见没，他答应了！”蒙特忍不住在船舱里大吼，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蒙特终于追到媳妇了！”硕和捂住脸，不忍目睹蒙特笑的变形脸，他有一种把终身托付给白痴的感觉，忽然很想世上有后悔药卖，可惜，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伯兰星，后悔药也是异想天开。

“蒙特，怎么了？”感觉蒙特声音不对劲，好像哑了起来，硕和睁开眼。他看到蒙特无声的眼泪又滑了出来，可是脸上分明带着笑。这孩子，竟然高兴得哭了。

硕和默默伸出手，把那颗金发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

“我没有做梦吧？”蒙特狂喜过后，反而是深深的怀疑，埋头在硕和肩膀上低声询问。

“没有，你听到的都是真的。”硕和说。

蒙特抬起头，止住了羞耻的泪水。他眨眨眼睛，将那些来不及流下的泪水收回，哽咽着说：“你说得对，我是个笨蛋，什么都藏不住，什么都相信。所以，硕和，你今天的话我会一辈子当真的。”

他低下头，凑了上去，对着自己肖想的唇瓣狠狠压下去。唇舌交缠，辗转着，吮吸着，犹如沙漠遇上甘霖，深深地扎根，只为了那期待已久的水源。感觉着对方的舌头在搅动翻滚，若灵蛇穿来穿去，燃烧在舌尖的浓浓烈火，烧灼着两人的理智。

两人都紧紧抱着对方的腰，身体剧烈地摩擦，然而即使这样，也觉得不够，想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融进血液，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柔软的舌头灵活的在口腔里放肆游荡，银色丝线从嘴角流下，氧气被燃烧殆尽，只感觉极度缺氧。蒙特意犹未尽地放开挣扎的硕和，温柔地替他擦干嘴唇上的水迹，柔声道：“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硕和。你不愿意的事，就是送我一整个星系，我也不屑一顾。”

第三十七章：旅行

“蜜月，开什么玩笑？”硕和对蒙特异想天开的想法不解，“你不工作了？我也还要工作啊。”

“凭我现在的权力，调个假期很难吗？”谁敢为难我跟我老婆培养感情，我蒙特要他好看。

硕和跟他争论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

现在蒙特已经算长期驻扎在硕和家了。睡前，蒙特照惯例给硕和一个常常的晚安吻，但是无论多么情动，他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刹车，让硕和郁闷的紧。有时候硕和都觉得是自己太饥渴……

“蒙特，你怎么老做到一半就……”硕和开不了口了，脸红起来。

“你还没有准备好呢，宝贝，睡吧。”无论如何，他想要硕和心甘情愿地打开身体，而不是明明身体抗议着，还要欺骗自己可以接受。

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他的心早就悬挂在硕和那头，一得到自由就想飞奔过去，不过——

“喂，酒鬼，你家那边，不要老蹭着我。”他不算用力地推搡着喝醉的男人。说是酒鬼，却更是美人，银发黑瞳，眉目间一点朱砂艳舞，即使是醉了也是媚态横生，让人心生邪念。

“安东尼，跟你说你走错了，你耳朵醒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醉。”男子抓狂地咆哮。

安东尼只是呵呵笑个不停，摇摇晃晃地跟着他走着，“看，两个灯柱，并排的，呵呵。”安东尼随手一指，却指向路边的大树，还在不停念叨：“怎么连灯柱都是成双成对呢？为什么？连恩，连恩为什么要抛弃我？”

“该死的我怎么知道，喂，那边是墙，你还真给我撞啊！”男子冲上去把人拉回来，黑着脸把安东尼的胳膊架上肩膀，拖上自己飞行器，开回了硕和家。

“硕和，处理下这个酒鬼。臭死了臭死了。”蒙特嫌弃地把安东尼扔到地板上，“我去洗澡了。”硕和这是第一次见到安东尼，也不由得感叹上帝造人的时候是偏心的。生为男子，却如斯风华绝代，又不显得女气，反而美的凛冽性感。

还未把人抗到浴室，碰到出来喝水的小丑。小丑看见硕和肩膀上的安东尼，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责备与担忧。

“我来。”说着就把人扒过去，扛到浴室里头。硕和在后面看着他们俩进去。其实有时候他很想跟小丑说，我知道你是谁了，咱们坦白吧。小绿通过咨询台网络早就挖到你的绝密资料了。装作睁眼瞎的日子每天提心吊胆提防露馅呢。

看似粗鲁实则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浴缸里躺着，小丑从他脖子往下，一颗一颗地解着扣子。安东尼神志不清，眼神飘忽地看着他，朦胧的黑色眼睛里水光潋滟，天真与媚态并存着。好熟悉的一张脸，安东尼脑子里闪过这样的想法，但是酒意已深。

小丑十分奇怪安东尼竟然没有反抗，任由他解开身上白色绣了繁复花纹的长袍。里衣，内裤，一件件扔到了浴室地板上。安东尼赤裸，温顺地躺着，任由热水浸湿他的银色长发和光滑的皮肤。

“哥哥，哥哥。”安东尼撒娇地喊道，那双紫金色的眼睛让他丢掉了不安和害怕，好像被爱人抛弃的心情也奇异地缓解了点。因为喝醉安东尼格外脆弱，想到几年前最疼自己的大哥失踪，而现在自己的恋人又闹着分手，不禁悲从中来。

“傻安东尼。你怎么过的这么颓废。”看着安东尼黑曜石般的双瞳露出孩子似的依赖，小丑的心莫名地柔软。

“哥哥，哥哥，你回来就好了。我过的好辛苦，洛维安哥哥。”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还躺着热水里，身上光溜溜的，安东尼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往小丑怀里扎，呢喃着自己的心事。小丑的睡衣湿透了，但他只顾着安慰安东尼。

好不容易洗好了，把人抱到床上，安东尼却在他臂弯里沉沉地睡着了。小丑轻手轻脚把安东尼放到自己床上。人还没沾到床铺，银发青年就牢牢抓住了小丑的手臂，拼命塞到自己怀里，嘀咕着：“不要走，不要。”小丑苦笑，只好坐到床沿，给安东尼捋顺头发，仔细地看着安东尼俊美无俦的脸。

鲜红的朱砂痣燃烧在小丑心里，久久不熄。“安东尼，是我太任性了……今后就由你承担这个星球的衰亡了，你要好好干。”原来小丑正是洛维安，五年前他就离家出走不知去向，也没人找得到他。如今他却回到中央区来了。

“安东尼，不要玩物丧志，不要耽溺情感，听到了吗？哥哥要你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要让哥哥失望。”洛维安不知道睡着的人还听不听得到，低声嘱咐他。“嗯，哥哥，我会成为英雄的，哥哥你要留下来看我成功哦。”安东尼迷迷糊糊地应着。

凌晨三点多，小丑小心地把发麻的手从安东尼怀里抽出来，不紧不慢的换上自己的小丑装，把面具拿在手上，去找硕和。

硕和睡的浅，一听到敲门动静，偷偷从蒙特身边爬起来，跟着小丑出了门。

“我要走了，硕和。”小丑浅笑着辞行。

“洛维安，因为安东尼？”硕和一针见血。小丑诧异地看着他，神色不定，“你都知道了？”

“只有我知道，放心吧。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回到皇宫里去吗？”

小丑仰望星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说：“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很老套的故事。一个男人爱上外星球的美丽女人，发誓非她不娶。他用尽手段把女人带回来，两人过的也很恩爱。可是男人的心变了，他开始寻欢作乐。他还不知道妻子怀孕了，每天跟外面的女人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