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离公子更远一些，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奇怪诡异的药剂，竟然有生命？这么“神奇”的东西还是留给哥哥享用吧，他福薄，真的是无福消受啊，相信哥哥醒过来的时候是可以理解他这种无奈的行为的。

“好了，”清彦拍拍手站起来，道：“等他消化掉体表的绿色膏药就好了，到时候便会醒过来的，这几日你就在这里陪着他吧。”

“……可是，公子，那您这边……”虽说他很想一直待在哥哥这边，以防意外，但是现在公子都出关了，怎能够留公子一个人呢，他身为公子仅剩的侍童，应该寸步不离才是。

“不碍事的，我这几日要出门拜访一些人，你跟过去也没什么事，还是留在这里照看他吧，我这药尚处于试验阶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竟然还会有副作用……小蓝欲哭无泪，哥哥你要是有知，估计以后再也不敢胡乱练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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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请喝茶。”一个天青色的茶杯出现在面前。

优雅如贵公子一般的男子伸手接过，微笑着轻斥道：“无事献殷勤。”

“师傅——您怎么可以这样怀疑瑶儿呢，瑶儿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年轻男子不依道，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捶啊捶捶啊捶。

“哦？”贵公子低头将茶叶吹开，抿了一口。

“当然。”年轻男子洋洋得意。

“师傅，”见他正喝着茶，年轻男子眼珠子一转，慢悠悠地说道：“清彦前两天出关了。”

“……是嘛。”贵公子手一顿。

“是啊，”年轻男子眉眼弯弯，继续说道：“而且啊，出关的时候，他是飘着出来的，据说伤得不轻，还有啊，他那个白白嫩嫩的小侍童就大病不起啦，听说原型都跑出来了。”

这回停顿的时间更长了，年轻男子嘴角上扬，笑得很开心。

“他……伤得重吗？”贵公子犹豫着开口问道。

“不重不重，有清彦在，什么伤是治不好的，听说清彦给他炼了好多的新药呢。”

清彦炼制的新药？贵公子皱起眉头。

小心注意着师傅脸色的年轻男子笑咧了嘴，开口问道：“师傅，要不要我去看看？”

贵公子犹豫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警告道：“瑶儿，你既然这么闲，那这几个月默门那边的事物就由你负责吧。”

清楚地明白挠虎须的后果，年轻男子见好就收，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免得师傅一恼将默门彻底扔给他那就惨了，他只想在师傅的庇护下做一个悠闲的修仙者。

过了一会儿，年轻男子不解地问道：“师傅，瑶儿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师傅您为何这么早就让‘他’做事？您以前不是说过救命之恩这种东西，要好好的利用一番让被救者永不翻身的吗？”

“呵呵，我以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贵公子神秘地笑着。

“现在怎么了？”作为一个好听众，年轻男子疑问道。

“我现在发现，如果挟着‘救命之恩’，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的。”

“……您是说少主和清彦吗？”聪明的年轻男子在自家师傅的提示下马上想到了另一对“救命之恩”的典范。

“不错，”贵公子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道：“玄墨那小子自许风流，对清彦也算是温柔体贴多加照顾，但是，清彦对他始终怀着的都是报恩之心，恩一报完，随时准备走路。呵呵，看着他那副求而不得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年轻男子对自家师傅的恶趣味实在是很无语，突然亮光一闪，他恍然道：“师傅，难不成清彦上次说他欠下少主一笔巨款的事是真的？”

“唔，算是吧。”说起这个，贵公子好笑道：“一百五十多年前，玄墨到风云城去参加那百年一次的拍卖会，遇上了清彦，然后不知怎的，他就将他买回来了。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要将清彦用来炼丹，你也知道，鲛人的血肉以及泪珠是很好的炼丹材料……”

年轻男子点点头，却是如此，鲛人很是珍贵，而且他们向来只待在深海之渊，离开那里的水是活不了多久的。所以在陆地上一千年也难得见上一次，每一次的出现都会引发一场争夺。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用秘法将清彦的躯体人类化……”

年轻男子打断他，道：“师傅，什么是人类化？”

“就是将那条鱼尾化作两条腿，如果你仔细看他的原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那条鱼尾上有一条细细的白痕，那是玄墨运用秘方生生将他分成两半留下的伤痕。”

“嘶——”年轻男子倒吸一口冷气，将身子分成两半，那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啊，真难为清彦能够忍下来。

17.清彦旧事（二）

【一】

“后来呢后来呢？师傅。”年轻男子催促着打断了师傅的缅怀。

“后来啊，”贵公子不屑地啧啧有声：“后来清彦就被那个坏小子骗到他的后院去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少主真狠心，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将清彦送回大海里面去呢？”

“谁知道他，”贵公子淡淡说道：“他宁愿派人从天的那头运来深海之渊的海水让清彦泡着，也不许他最想要的自由。”

是舍不得吧，就像师傅您这样。年轻男子暗叹了一口气，不过这种问题并不是他们这种旁观者能够解决的。

“那师傅，清彦欠下的那笔巨款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买他所花的灵石还有后来林林种种的功法药草还有海水这一类的费用吧，他还教会了清彦享受人间的美酒佳肴什么的，哼，那小子这么多年就数得寸进尺学得最精。”贵公子抛弃了优雅的面孔咬牙道。

“师傅那都是您教导有方。”年轻男子暗暗吐槽，玄墨少主可是由您亲自带大的，他的性子变成现在这样别扭，喜欢的不说出口还不断的欺负难道不是继承了您的“光荣传统”？

“瑶儿！”贵公子黑着脸警告道。

清楚地明白自家师傅是一只优雅的纸老虎，年轻男子吐吐舌头继续问道：“那师傅，您吩咐我家大伯送给他的那笔灵石不会就是让他还给少主的吧。”

“算是吧，”贵公子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不过那只是杯水车薪，肯定是不够的。”

天啊！整整十亿颗灵石居然只是杯水车薪？年轻男子目瞪口呆，清彦啊，你这辈子估计都逃不出少主的手掌心了。

“师傅，我们要不要？”这笔数目对于一般人来说当然是很大，但对于师傅来说应该是九牛一毛吧，让清彦恢复自由之身然后再给少主添一点堵，这一箭双雕啊。

贵公子给了他一个爆栗，冷声道：“你想要领教一下他的天魔诀吗？”

修仙界第一功法天魔诀？年轻男子使劲摇头，开什么玩笑，他对这人世间还怀念得紧呢，重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人类的身份。

“那就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事。”

“哦。”

说话间，一枚传音玉符飞了进来，在年轻男子的头上徘徊不已，还不时发出“揪揪”的响声。

年轻男子伸手一招，查看了片刻，然后诧异道：“师傅，清彦来找我。”

“清彦？那小侍童的伤好了？”

“不知道，这里面没说，他只说要过来拜访，现在应该在我的院子里。”年轻男子老实地摇摇头。

“那叫他……算了，你回去看看。”正欲起身的贵公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坐下去。

对自家师傅的嘴硬完全理解的小徒弟嬉笑着提议道：“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问候那个小侍童的。”

“……滚！”厉眼瞪了过来。

“遵命！”男子身影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真是一个蠢才。”贵公子冷哼一声，不知他说的是刚刚消失的得意弟子还是正处于水生火热中的小侍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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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短暂的相互问候之后，姬瑶调笑般开口道。“清彦，你好久没来看我了，莫不是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呢，”清彦脸上亦挂着淡淡的笑意，道：“只不过前些日子比较忙而已，在这座山中，你我难得投缘，自当好好相处才是。对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提起这个问题，姬瑶的笑脸马上转忧，自嘲道：“还不是老样子，这么多年来多亏了师傅和你，要不然我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了。”

“呵，我只是尽我微薄之力而已，倒是你现下投得极少爷的缘，拜他为师，将来定大有造化。”清彦的眼光扫过他的眉间，那里光滑一片，只有凝神细看才能够发现几缕淡淡的白痕。曾经，那里也养着一朵花：倾世妖颜。托它的福，只能算是一个清秀佳人的姬瑶一度艳绝天下，只可惜到后来已分不清是花在养人还是人在养花。姬瑶在短短的十年里法力迅速消退，竟从结丹期倒退到筑基期，倒是那朵倾世妖颜越发的光彩夺目，几欲妖化。

几十万年前，这种以身养花以育颜的事一度风靡天下，许多爱美的男修女修都会花上一点修为养上一朵，想要自己妖艳动人便种上一朵牵颜，若想倾国倾城便养一朵倾世妖颜，甚至于可以孕育一朵“浩瀚”让自己满身正气……

那百年间，经常可以看到身体各处印有各种花朵的修士到处走动，那些印痕从米粒长到了手指大小，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越发的鲜艳夺目，就像真的一般。于此同时，不断有修士修为大降，凄惨死去，无人知其死因，一时间人心惶惶。

后来，终于有人查出那些死去的人中有的是被所养的花吸尽精血法力而死，而有的则被那些被花夺舍之后人性尽丧的“花妖”杀死的。养花育颜这种诡异的法门是妖界为了增加其“子民”而故意散播在人类中的，所有以此法“换颜”的人几乎都逃不开死亡的下场。

清彦并不知道这个最终导致了人妖大战的秘法到底是怎么从当年修仙界的那场浩劫中留下只言片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姬家要将这个残缺的秘方交给姬瑶练习。当年他来到天极门的时候孤苦无依，对人类的世界亦充满了好奇，在好不容易争得一席之地之后他便放任自己沉浸在各色典籍之中，花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将藏经阁里各种玉简看了个精透，包括那些偏门晦涩不知所谓的古书。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据说是越长越漂亮现在已经成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瑶公子的时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倾世妖颜，那是罪恶之花，不仅养着它的人不得好死，将来它成功夺舍之后身边的人更是不得善终。

【二】

注意到清彦目光的落点处，姬瑶了然道：“你又想起当年的事了？”

“是啊，我想起当年某人说我是骗子，还想把我抓起来抽筋扒皮炖着吃呢。”被他这么一说，清彦的确想起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虽然当时清彦坦诚相告，但是姬瑶并不相信，反而认为他是来害他的，要不是他是玄墨的人，恐怕两人会有另一番的机遇。

“谁叫你一看见我就说我要死了。”姬瑶轻笑，当年的自己极得玄极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看着一个小小的鲛人竟敢咒自己去死，心下当然大怒。

“你当时本来就活不过三个月了嘛。”当时看见他的时候那朵花已经开得极艳了，如果不取出来的话他定会被那朵花夺舍，消失在人世间。所以，虽然当时情景很不适合，但清彦还是实言相告，好在在最后“倾世妖颜”开始反噬的时候他选择了相信他。

姬瑶伸手拂过眉间的白痕，道：“虽然很多余，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清彦。”

“举手之劳而已。”想起过去的那段日子，清彦脑海中又浮现另一个人影。

“姬衍他……”

见他犹豫徘徊，欲言又止的样子，姬瑶只好接下话语道：“姬衍是我大伯最宠爱的儿子，长得很漂亮是不是？”

想着初见时那个美的雌雄莫辨的少年，清彦点点头，道：“不错，他眉眼处的那朵是‘牵颜’吗？”

“的确是‘牵颜’。”姬瑶肯定道。

“为什么？”清彦不解，“其实依他的样貌并不需要如此。”

“呵呵，小衍是姬家这一代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当然并不需要像我一样养花增色。”姬瑶自嘲道，他是这一代最大的男孩子，也是长得最平凡的一个，当年父辈们为了自己能够脱颖而出，不惜动用秘术养花换颜。是因为这样让他遇到了师傅与清彦，一个良师一个益友，但也是这样让他根基尽毁，至今都徘徊在筑基中期，不得寸进，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依他的样貌，迟早会得到少主的宠爱，何必如此？

“这个……”姬瑶苦笑道：“这个我不能够告诉你，虽然我现在对姬家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们到底是我的亲人，所以……”

“你不想说便算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清彦看着姬瑶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身影微笑着，心中疑虑渐起，他非常的确信，在自己观看的古籍当中只提到了一旦花“妖化”之后便会反噬伺主，进而夺他人灵力精血为己用，并没有提到过其他的危害。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那朵“牵颜”夺舍成功，那也只是一个筑基的“妖修”，在人才济济的天极门不足为虑，那么，姬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这种秘法里面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清彦——清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清彦面前的姬瑶伸手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

“啊？你说什么？”清彦往后靠在了椅子上，不自在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说你那个小侍童现在怎么样了？”姬瑶悻悻地坐了回去。

“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他生病了的？”

“因为小蓝曾经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找师傅啊，不过师傅不在，我又没有他那么大的神通，就没去献丑了。”

“玄极？小蓝找玄极做什么？”清彦皱起眉头，小青受伤了为什么小蓝会去找玄极？难道他们真的是他的人？

“清彦你忘了？”姬瑶对着他猛翻白眼，“师傅是他们两个的救命恩人啊，当初你在我这里看到那两个孩子说是很喜欢，然后我就把他们送给你了，但是事实上他们是师傅救回来的，我也只是暂养而已啊。”

“你说小青和小蓝是玄极救回来的？”清彦惊道，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姬瑶救下的，是姬家的人。是以此次小青在那些幻灵花里面动手的事才会让他如此生气，因为他明明都已经说过会置身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