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到门口吧？”

“不用了。”

林母挽住他的手臂，微笑着嘱咐：“到了那边之后先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接机的人和司机都安排好了，他们会直接把你送去目的地，要是需要什么就跟他们说一声。”

“嗯，你注意身体。”他俯下身贴了贴林母的脸，然后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向她挥了挥手，便一路前行直至消失在转角处……

38.之后的他们

五年后。

豆丁在沙发上翻了下身，然后坐起，揉着自己的右眼，边揉边喊：“小明、小明，眼睛好痒……”

陆之明从房间里走出来，拉开豆丁的爪子吹了吹它的眼睛，责备道：“说过不能用手揉，怎么老不记不住。”

“可是好痒……”豆丁挣脱后脸朝沙发狂蹭，陆之明拦腰将它抱起，让它挂在自己身上，这时，门铃忽然响了，陆之明托起豆丁走过去，一开门就撞上笑吟吟的某人。

“老师，晚安！”程曦拎着一包东西出现在陆之明家门前，摸摸陆之明怀里的豆丁，高兴的道：“豆丁，我来看你了！”

豆丁扭头瞧他一眼，又嘟着嘴回过头去，抱紧陆之明的脖子。

“进来说吧。”陆之明把豆丁放下地，接过程曦递给自己的东西，打开来扫了几眼，小瓶背后还附加了中文说明，不得不说程曦在处理这种事方面还是挺细心的。

“老师，豆丁的眼睛好点了吗？”

“比昨天的情况好，不过不喜欢擦药。”

“擦药不舒服！”豆丁在旁边插嘴埋怨道。

前两天豆丁的眼睛差点就睁不开，白眼球红红的，类似发炎的症状，陆之明听从程曦的建议，下狠心给豆丁打了两支针，豆丁在整个过程中哭叫不止，从此对程曦就更讨厌了。

打完针还要擦眼药，不能碰不能揉，即使眼睛溢满眼水也只可以用毛巾轻轻的拭擦，豆丁被又痒又黏的感觉折磨到饭都吃不香。

陆之明看着程曦手拿眼药追在豆丁身后，两个人绕着饭桌跑了一圈，再绕着茶几跑了一圈，家里的鱼缸自从被豆丁因为好奇而投下一勺洗衣粉之后就撤掉了，几年间家里的家具和摆设都换了不少，程曦也早就不是他的学生了……

“你是个坏人！”让程曦捉住的豆丁顿时大喊大叫起来，拼命甩着脑袋不给程曦靠近的机会。

“豆丁乖，擦了药明天就好了！”程曦把眼药凑近豆丁的右眼，一副猴急的模样，这几年他依然醉心于自己的发明研究，似乎注定要成为一个永远少根筋的怪人。

“呜呜呜……”豆丁呜咽着被上药，眨了眨眼，抬高爪子就想揉，程曦挡住它的爪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西瓜棒棒糖，在它面前晃了两下藉以分散它的注意力。

豆丁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噜呜噜」的喜悦的声响，右眼瞬间睁得大大的，两只圆眼睛精光闪闪的盯着棒棒糖，「唰」的一下伸出爪子扑住，最后心满意足的咬烂外层的包装纸，滋滋有味的舔了起来。

程曦摸摸它头顶上的毛发，接着走到陆之明身边，轻声问：“老师，豆丁最近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大概还不错，不过成天犯懒，喜欢躺在沙发上睡觉。”

“哦，那可能是天气的关系，”程曦想了想，继续说：“老师，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不过综合豆丁自身的身体机能来看，它离废弃期大约还有十年左右的时间。”

“……废弃期？”

“嗯，”程曦颔首回应：“就是字面的意思，寿终正寝。”

陆之明确实没考虑过关于豆丁寿命的问题，看它每天好吃好喝能跑能跳的，便很自然的认为它与一般人类一样，起码能蹦个七八十年。

“毕竟零件使用久了也会造成磨损，”程曦看了眼处于呆滞状态的陆之明，觉得有些话实在不容易开口，“老师，无论如何，豆丁只是一只宠物而已……”

此时在沙发上含着棒棒糖打滚的豆丁突然坐起身，兴奋的指着电视屏幕喊：“小明、小明，凹凸曼！”

正午，室外阳光普照，光线射进开着冷气的楼层内，清凉中夹杂着一丝暑热。

电梯门开，几位同事先后踏了进去，其中一人刚打算按关门键时却听见一道急促的声音：“哎，等等我！”

来人穿着一身整齐的工装，头发由于跑动略显松散，她伸手挡住电梯门，一下子挤了进去，于是放心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身材够苗条。

“呼，还以为赶不上了，”她转过头冲身后的两个女生道：“真是的，你们干嘛不等我？”

“我叫你啦，可是你没反应，我以为你最近要减肥所以不打算吃中饭了。”

“怎么可能，为了减肥不吃东西那我不如去死掉算了，”她说着用手扇了扇风，从包包内掏出自己的化妆镜左右瞧了几遍，接着合上它问：“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新上任的总监是什么来头？”

“我听人力资源部那边的人提过耶！”其中一女生A霎时来了兴致，“之前好像到公司里露了一下面，听说很年轻，而且蛮帅的！”

“哇塞，真的假的？！”

几个女生很有默契的围成一个小圈子，开始喋喋不休的讨论道：“难道是靠关系进来的吗？”

“据可靠消息，他是董事长的儿子。”某女生B神神秘秘的回了一句。

“怪不得！”所有人马上摆出一张原来如此的表情。

“既然是大boss的儿子，那说不定以后就会接任大boss的位置了？”

“我看九成九吧。”

说到这里，众人包包里的化妆镜和蜜粉再次出动，纷纷折射出了她们内心的期盼——机会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在公司内肯定找不到好对象呢！”女生A扑着粉笑道。

“得了，你看得上人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被迫缩在角落处的男同事C凉飕飕的打击她：“万一人家已经结婚了，那你就白指望一场了。”

“去去！”女同事A拿着粉饼嫌弃般朝他扬扬手，“你没看Sarah，两个月前跟了那太子爷，现在都有车有房了，这世上还有比钱更实际的东西吗？结婚？笑话！”

“就是说嘛，”旁边的女同事B赶紧附和道：“钓个金龟才是最重要的……当然，长得帅就更好了！”

几个女生惺惺相惜，一时大笑起来，电梯内充斥着她们刺耳的笑声，搞得两名男同事站在那浑身的不自在。

“你瞧瞧这帮女人势利的嘴脸，”男同事C做了个发颤的动作，小声说：“好像没钱的男人就不是人一样！”

“这年头，没车没房都不好意思找老婆，”男同事D盯着电梯缓缓下降的楼层数，感慨的道：“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39.不是你

“小欣，搞定了没？”

“还差一点，给我两分钟……”叫小欣的女生边回答边整理手上的名单，公司前台在正门稍微靠右的位置，她把处理好的名单郑重的放进抽屉，然后轻松的拍了两下手，微笑着说：“行了，走吧！”

大楼正门的入口是一道旋转玻璃门，其中一格是密封的，里面摆放着一只足有一米五左右的大花瓶，花瓶上插着颜色各异的仿真花，只见玻璃门缓缓转动了半圈，一个拿着包裹身穿黄绿制服的快递员便走了进来。

前台处的两个人刚打算出发去吃午饭，快递员却先一步走到了她们面前，鸭舌帽下的脸清爽干净，他开口道：“有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小欣从他手中接过包裹，看了一下上面的地址，确认无误后才签好名，点点头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快递员拿着回执转身离开，动作麻利，这时，一群从隔壁电梯门内走出来的人中不知谁喊了句：“喂，快看快看！那是不是新总监啊？”

听到这话的小欣下意识的抬起眼，那边的旋转门还在转动着，前方有三个人，其馀两人都是公司的部门经理，中间的男人一身黑色西服，身材高大，正和旁边的人说着话，眼神稍冷。

“就是他吧！？”隔壁那群人……尤其是那几个女生简直走不动了，眼珠子死盯在前方的男人身上，兴奋的喊：“蛮不错的耶！是我喜欢的type！”

“讨厌！早知道我今天就该换双高跟鞋！”

小欣的目光也不由得随着男人的身影移动，耳边一直听到那些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男人停住脚步，眉头一皱，杵在那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小欣回过神，赶紧摆正自己歪掉的脑袋，一扭头发现身边的朋友也看呆了，她伸出手推了朋友一把，再转头时却瞧见那边的男人在沉默的听着对方说话，两眼同时直勾勾的朝她这边看。

她吓得捂住心口，在慌乱中眼见男人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他的脸色不坏，所以让她有所期待，终于，他停在她面前，伸出手，指着桌上的包裹，用颇有魅力的声音问：“包装可以给我吗？”

“……啊？”她张大口，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男人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东西的包装，可以给我吗？”

这次她确实听清楚了，男人问的是和她自身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于是，她马上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小声结巴的说：“没、没问题，请等一下……”

就这样，男人手拿一个空盒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施施然踏进电梯，与旁人擦肩而过时眼神毫无波动，让几个准备在他面前卖弄一下的女生瞬间心情低落。

男人走出电梯，看到身后的两人还想跟着自己，便道：“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有问题会再请教你们的。”居然派两个经理来跟出跟进，这破公司可真闲。

与此接应的人早已站在那边等候，男人迳自走进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转过身说：“你叫Willson，对吧？”

“是。”对面的人点头回应。

“我想问你，”男人把手里的空盒子递给他，“这上面写的「蛋蛋」是什么意思？”

叫Willson的男人接过盒子，看了几眼后道：“这应该是一家快递公司的名字。”

“快递公司？”男人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几声，“蛋蛋快递，这名字有够傻……”

他突然收敛笑容，抬抬下巴吩咐道：“帮我在网上随便订购一些东西，选这家快递来送货。”

“需要订购的东西是……？”

“你决定就好。”

Willson听完面有难色，想不到上司指派给自己的第一件任务会是网上购物，而且听这语气，买什么倒是其次，主要是上司对这家「蛋蛋快递」似乎情有独钟的样子……

“还有，”男人忽然补充道：“越快越好。”

第二天上午，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被告知快递在几分钟前把包裹送到了，他立刻迫不及待的走出门，门外的秘书看见他便站了起身，又听他开口问：“人呢？”

“估计快要到了。”

最后，男人原本满怀希望的心情被送包裹的人给破坏了，来人是公司里的职员，根本就不是什么快递员，他拧着眉问：“送快递的人去哪了？”

“总监，”秘书在旁边解释道：“公司的包裹都规定了只能由前台接收，再转派给各个相关的部门。”

“干！”他咬牙暗骂了一声，不爽的叮嘱秘书道：“继续帮我在网上订购东西，要这家快递来送货，记住，要他直接送上来。”

“请问需要订购什么？”

“随你的便。”男人三两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谁知第二次却是重蹈覆辙，男人青筋乍现的盯着自己办公桌上的包裹，强忍怒气按下通话键问：“桌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总监，因为你刚才在开会，我不敢打扰你，所以就……”秘书的声音听上去怯懦得很。

男人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低声道：“今天一切照旧，帮我取消明天早上所有的安排。”——他决定明天连厕所都不去上，就不信会碰不上那个人！

「明天」如约而至，早上十点二十五分，男人看了眼手表，约摸着该差不多了，便扔下笔，开始心绪不宁的换了个坐姿，又用手指关节敲击着桌面。

五分钟后，内线电话响起，他第一时间按下通话键，就听见秘书在那头说：“总监，你的包裹……”

“叫他进来。”他打断她的话，吩咐完之后端坐在办公椅上，外面的人敲了两下门，他心里也像被锤了两下，霎时感觉有种沈甸甸的分量压在自己身上。

随着开门的声音，站在外面的人也逐渐露了脸，一双沾有灰尘的运动鞋、一身黄绿色的制服、一顶半新不旧的黄色鸭舌帽……

“先生，你好，麻烦签收一下。”他道。

坐在对面的男人突然两眼瞪大，深吸了一口气，良久，他皱着眉问：“你谁？”

“先生，我是蛋蛋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我的员工编号是……”

“为什么是你？”

站在那边的快递员一脸莫名，只好再次重复道：“先生，我是蛋蛋快递公司的快递员，麻烦你签收一下包裹……”

“你们公司没别的快递员了？”

那人顿了顿，向他解释道：“有的，负责这片区域的快递员一共有两个。”

“那就叫另一个来。”

“先生，你的意思是……？”那人挠了挠腮帮子，有点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以后送到这里的快递让你另外一个同事负责。”

“先生，那个，你对我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男人走过去，在包裹上潦草的签下一个名，盯着那人道：“不过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来送快递的话，我就投诉你。”

40.再度碰面

他顺着玻璃门的方向移动，走进了大楼内，这地方他送过几次，程序已经比较熟了，他捧着包裹快步走到前台，对负责前台的女职员开口道：“你好，麻烦签收一下快递。”

女职员听到话后抬起头，扫了一眼包裹，便礼貌的回应：“请等一下。”

一分钟之后，她放下电话，向他示意了一下右侧的方向说：“请你把包裹直接送往二十三层的办公室。”

他感到有些意外，但秉着服务精神，他还是捧着包裹踏进了电梯，按下第二十三层的按钮，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不断徐徐上升。

踏出电梯后，他迷茫的望了望四周，一时方向不明，等终于找着路了，却被一个像是秘书的人告知要把包裹送到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

于是，他又走到那间办公室门前，伸手轻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而入，捧着包裹说出万年不变的台词：“你好，麻烦签收一下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