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诗微微摇头,呼吸越来越粗重缓慢,却依旧坚持说道:“眠眠,母后不想拖累你……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柳茫泣不成声,只能无助地摇头,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可是——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人,也要死了,他活着,却比死更难过。
“眠眠……”
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柳茫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对上一张冰冷如雪的脸庞,飘逸的银色长发,俊美似神邸的容颜,这是色色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摘下面具。
可是看着这张跟仁惠帝一模一样的脸,柳茫的心更冷,更苍凉,更疲累。
他的爹,真是了不起,不但将他耍的团团转,还……
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为什么不及时救下秦诗诗?
为什么偏偏要等他娘断气了,才跑出来?
“滚!”
他愤怒地低吼道,复又低头,静静地抱紧了秦诗诗的尸体。
泪水无声地滑落。
柳茫突然间觉得好累。
他想,他该离开这里。
不只是为了秦诗诗,也为了他自己。
男人没有离开,依旧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座雕像般,默默地注视着他。
柳茫没有再赶人走,因为这个地方,不属于他,该离开的是他,而不是对方。
沉默持续了很久,一直到芍药、白莲花、白素相继归来。
“少爷,主人身前交代过,若她不幸身亡,希望能将她的尸首火化,骨灰送回虞城。”虞城,是秦家的故乡。
白素的突然插嘴,理所当然地引来了芍药和白莲花的侧目。
两人不约而同地怒视白素,方才若非这女人出手引开了他们,秦诗诗岂会出事?可——
在看女子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责和悲伤,责难的话,便自动咽了回去。
秦诗诗对白素的意义,正如柳影仙对他们,换位思考,他们不愿主上出事,白素自然也不会故意让秦诗诗陷入危难。
“白素,过来帮我,我脚麻了。”
柳茫回过神来,哽咽着道,他不止是脚麻了,秦诗诗的死,对他来说,犹如致命一击,原本支撑着他的一些东西突然间消失了,他快要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白素闻言,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秦诗诗,柳茫勉强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了下,却固执地避开了柳影仙伸过来的手。
“眠眠,你母后终究是柳氏王朝的皇后。”一国之后去世,尸体岂可如此草率的处理?
“母后一辈子都被困在牢笼之中,如今她去了,你总该让她的灵魂得到自由吧?”
柳茫垂着眼眸,淡淡地说道,顿了顿,抬头,直视着柳影仙,微微笑了笑,不无嘲弄地继续道:“地上还有一具尸体,我不介意你将她拿去顶包……父皇。”
说完,柳茫看也不看柳影仙,直接绕过对方,走了出去。
白素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徒留下面色阴晴不定的柳影仙,满心担忧的芍药,以及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白莲花。
“芍药,你跟过去,亲眼看着秦诗诗的尸体被火化再回来。”
半晌,柳影仙沉声道。
芍药愣了下,连忙颔首,应了声,便起身退了出去。
白莲花挠挠头,不解地瞥了眼芍药离开的方向,而后又看看柳影仙,心中忍不住纳闷:这个银发男人怎么跟仁惠帝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给他的感觉,很像……宫主。
“小白。”
“在!”
白莲花一个激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果真是宫主啊。
柳影仙转身,面色不虞地望着他。
“把尸体处理掉。”
“……是!”
白莲花颤抖着点头,他来得迟,故而没有看到柳茫先前让柳影仙“滚”!
但方才,他却看的一清二楚,气氛太僵持了。
柳茫跟着白素坐上马车,一路驶出了宫门,直抵秦府。
整颗心完全处于游离状态的柳茫,根本无心去关注旁的什么,整副心思都落在秦诗诗身上。
女子闭着眼睛,胸前的血污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片暗黑色……
萧贵妃的匕首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那个女人,果真是恨透了秦诗诗。
秦宣已出征,秦源也早在被罢官之后,返回了虞城老家,如今的秦府,除了管家和下人,唯一可以做主的,便只有柳茫。
可惜,柳茫对这个家,全然陌生,一切便交给白素打理。
“少爷,我先替主子净身,你……节哀。”
白素难过地低下头,努力地回避着眼泪。
柳茫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我的命,是母后救回来的,即便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少爷……”白素欲言又止。
柳茫了解地点点头,吩咐道:“你快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一个人,好好地想想他将来的打算。
明明前一刻,他还有爹宠,有娘疼,可一下子,他娘死了,他爹原来也只是利用他,把他当做猴子一样耍,只想着将他推入火海……
“柳茫君,别哭,你还有我们。”
“男儿有泪不轻弹。”牛c叹了口气,道。
柳茫吸吸鼻子,他就是个俗人,高兴了会笑,伤心了会哭,不哭不笑的那是神仙,不食人间冷暖……就想柳影仙?
“柳茫君……”
牛a弱弱地唤了声,挨着柳茫坐下。
柳茫抱着膝盖,独自坐在门槛上,突然间,觉得好冷。
“DEMON编号7是个骗子。”
良久,柳茫忽然道。
俩字母君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多问,因为他们知道,柳茫需要的不是解释。
果然,少年很快又沉默了。
但牛a却清楚的听到一阵细碎的抽泣声,声音很轻很轻,像受伤的幼兽在哀叫……
时过晌午,白素备好了干粮,换了辆宽敞的马车,将梳洗后又换上了身崭新白衣的秦诗诗抱上了车。
“少爷,虞城距离京城甚远。”
白素犹豫着道。
柳茫知道她的意思,如今,他私自出宫,仁惠帝没有阻拦已经格外开恩,但对方绝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京城。
更何况——
还有“花痴白”在暗处跟着。
柳茫得知他爹派人跟了过来,也是刚刚从牛c口中得知的。
心底有些反感。
就那么担心他跑了么?如果他不是千年预言的异世之魂,仁惠帝大概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吧?
回想起昔日的种种,柳茫自己就是个傻X,各种犯傻,主动倒贴上门,被人利用,被人嫌弃……
“白素,将我娘的尸首立刻火化吧。”
柳茫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知道这样做,很不合常理,若是被他的外公秦源知晓,估计也会被气得不轻,但——
他真的不想,秦诗诗死后,还不得安宁。
他的阴险老爹生性多疑,会派人来监视他们,除了怕他偷跑之后,保不定还有什么原因。
而柳茫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一点。
他爹担心他娘诈死?
呵呵……这是可笑。
“少爷既然这么决定,白素也无话可说。”
白素犹豫了下,沉声道。
柳茫苦笑着撇撇嘴,又道:“还有件事,白素,你将我娘的骨灰送回虞城之后,再回来接我吧。”
“少爷?”白素不由得惊呼道,以她的实力,要对付芍药,也并非没有胜算。
柳茫转过身,望着芍药藏身之处,说道:“因为我需要留下,跟他做一个了断。”
第一百零一章:请你放手……
柳茫眼睁睁地看着秦诗诗的尸体消失在一片火光漫天中,藏在袖子里面的双手狠狠攥紧,指尖划破了掌心,钝痛。
他想,他娘被匕首刺中胸口的那一刻,一定更痛。
亲自送白素离开后,柳茫坐在廊下,等待“花痴白”现身。
无奈,对方的耐性比他更好。
“他走了吗?”
“没呢,柳茫君。”
“他不走,那我走好了。”
芍药最终还是被逼着现出了原形。
望着面前白衣翩翩,眉眼间格外妩媚的妖娆男子,柳茫扯了扯嘴角,他第一次看到能将白色穿得那么骚包的男人。
“花痴白?”
“芍药。”
芍药愣了愣,答道,神情前所未有的正经。
柳茫并未多言,直接吩咐总管牵来一头毛驴,看着芍药,说道:“你送我回宫。”
芍药闻言,视线在一人一驴之间来回转动,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柳子,你若想回宫,我直接带你走便是,何苦为难这头瘦巴巴的驴子呢?”
柳茫面不改色道:“因为我心情不好。”
芍药:“……”行,您是大爷。
接下去的一路,柳茫骑在毛驴上,芍药则扮演着一个敬业的小厮,牵着驴,被迫哼着小曲逗人开行,无视掉那些个好奇围观的路人,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
回宫之后,柳茫的心情再次沉重了起来。
芍药将人直接送回太子东宫后,便回去复命了。
柳茫心事重重地坐在床头,耐心地等待着仁惠帝主动找上门来。
一直到入夜时分……
“柳茫君,你爹来了。”
柳茫猛然回神,抬头,看向来人。
昏黄不明的光影中,男人的轮廓显得格外模糊。
柳影仙举步上前,坐到了床边。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许久。
柳茫微微笑了笑,问道:“你接近我,是因为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的真身?”
男人安静地抿着嘴,深邃漆黑的瞳仁静静地注视着少年,半晌,颌首道:“是。”
一般人看不到兽人半仙族后裔的真身,除非是同类,或者其他兽人族后裔,还有一个唯一的例外便是……千年预言中的异世之魂。
柳茫暗暗握紧手心,继续道:“我娘因为识破我并非原本的柳懿寿,但是担心我会偷跑,便在我身上下了往生,以便特殊时刻追踪,可你明明知道,却送来情醉,就是为了让我一心一意地爱上你,什么都听你的,然后跟你回兽人部落,去为雪云豹族寻找新的力量之源?”
柳影仙神情微变,看向柳茫的目光愈加复杂。
“是,或不是?”柳茫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男人,再度问道。
柳影仙默然。
柳茫自嘲的撇了撇嘴,道:“沉默,就是默认了?”
他早该猜到的,可是当时太傻了,宁可相信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镜花水月,也不愿多动脑思考问题。
以致于……
一步错,步步错,错到万劫不复。
“柳君是你,仁惠帝是你,就连我最信任的色色,也是你,你将我当成了什么?一个有趣的玩具?一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子?还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眠眠……”
“闭嘴!我不是柳懿寿,你也没资格唤这个名字。你明明有机会救我娘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出手!别告诉我萧晴儿一刀刺下去的时候,你没在现场!”
“……”男人欲言又止。
柳茫撇过头,眼泪不自觉地溢满了眼眶。
沉默了片刻后,又道:“你一直回避我,因为我现在用的身体是你名义上的儿子,可是你的死对头玄魍出现了,你为了不让他抢先将我带走,所以才……跟我上床,是不是?”
“不是。”
柳影仙皱眉道。
柳茫回头,斜睨着男人,嘲弄地笑了笑,继续道:“你敢说,你不会将我带回兽人部落吗?你敢说,你已经放弃了你的打算?!”
男人神色不明地望着少年,久久未答。
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柳茫长嘘一口气,这样也好,可以死心了。
“柳影仙,请你放手……”
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这是柳茫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第一次,不带一丝情感地注视着男人。
他不会像个可怜虫一样寻死觅活。
不过是爱错了人罢了……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连小姑娘都比不上吧?
“不可能。”
柳影仙咬牙切齿地说道,态度强硬得不容置疑。
柳茫惨淡地咧了咧嘴:“我若想走,你拦不住的。毕竟……玄魍比你强,不是吗?”
听到玄魍两字,柳影仙仿佛瞬间失去理智一般,转眼间,已将少年压到在身下。
柳茫不慌不忙地注视着男人:“恼羞成怒了?”
“眠眠,别逼我对你动粗。”
男人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漆黑的瞳仁隐约折射出一丝异样的金褐色。
柳茫不悦地皱着眉头,却是不怕死地反抗道:“柳影仙,你吓唬谁呢?”
“……”
男人瞳仁微缩,扬起手,粗暴地撕扯着少年身上的衣服。
柳茫气愤地挣扎着,低吼道:“滚开!你这个卑鄙阴险奸诈恶毒的混帐!”
“我再混帐,你不是照样喜欢嘛?”
柳影仙气急了,动作愈发迅速,口上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不出片刻,两人便到了赤裸相对的尴尬地步……
柳茫气得不轻,嘴角一遍抽搐着,伺机抡起右脚,狠狠地踹向男人的下腹,却被对方轻巧地避开,反被抓住了脚踝骨,对方轻轻一拽,两人贴得尤为紧密,紧接着——
灼热的口吐白露的巨龙昂首向前,找到了濡湿的幽庭入口,立刻横冲直撞地顶了进去。
柳茫痛得面色惨白,哀嚎连连,双手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胳膊,狠狠地抓紧。
柳影仙显然也很不好受,准备工作没做充分,少年似恶意报复他一般,狠狠地夹着他的分身。
“眠眠,放松点……”
男人俯身,托着少年的臀瓣,将人轻轻抱起悬空挂在他身上。
柳茫粗声喘息着,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冷笑道:“老子夹断你大爷!啊——”
刚爆粗口,巨龙便稍作后退,继而又狠狠地一撞,撞得柳茫除了哇哇乱叫之外,其他一点心思都顾不上了……
从最初的骂骂咧咧,顽强抗拒,到慢慢地放弃妥协,像死鱼一般挺尸,柳茫表现得极为消极。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柳影仙,许是因为所有的假面都被揭开了,男人再也无所顾虑,做得极为发狠,狠狠地抽插,将柳茫弄得欲仙欲死……
一旁,俩字母君面面相觑地看着,他们曾有很多次机会出手,将柳影仙弄晕,可是——
柳茫没有向他们求助。
更确切地说,是柳茫本能上,并不排斥柳影仙的亲近。
两只默契地背过身去,神情无比地凝重。
‘牛c,我觉得咱们好像做错了。’
‘没有出手救小流氓?’
牛c撇撇嘴,小流氓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救,柳影仙这么做,也只是徒劳无功。
‘要走的人,始终是留不住的,强扭的瓜,不甜。’
‘牛c,为什么柳茫君说,秦诗诗死之前,柳影仙就已经到仁和宫了?我明明没看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