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茫一心扑在他的新恋情上，根本就没心思去注意对方的异状，自顾自地继续道：“小花，你看到刚才给我上药的神仙哥哥了没？”

小花！？

神仙哥哥？

白莲花纠结地眉头只打结，下意识地低吼道：“不许喊我小花！”

“可是你又不许喊小白……”柳茫委屈地咕哝道。

白莲花深吸一口气，扯出一脸假笑：“好的，您喜欢叫小白就叫小白好了。”他这条小命才刚捡回来呢，可不想再被宫主修理一顿，不过真奇怪，为什么宫主对这个草包那么好？

“小白，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把那个女人打发走。”

白莲花板着脸，没好气地呵斥道，司徒倩倩那个没脑子的主，要是哪天落到他手里的话，他一定……

“小白，你笑得好阴森。”

“滚！”

“……”

柳茫不在意地撇过头，春心荡漾地望着窗外，开始盘算着，等他计划妥当，准备逃出宫门的时候，还得把他的神仙哥哥也一起捎上……

唔，打住——

先想正事！

司徒倩倩那个泼辣货，不会是他的阴险老爹给他钦点的太子妃吧？

思及此，柳茫一脸菜色地转头，盯着白莲花，讨好地笑道：“小白，我受伤了。”

“我看得到。”白莲花闷闷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你受了伤，我至于跟着被罚么？

“你给我包扎一下吧……”

“指甲大块伤，怎么包啊？”更何况，宫主都已经亲自处理过了，他这个当下属的，即便有胆也不敢再动手啊！

柳茫眨眨眼，狡黠地笑道：“你就当我半个脑袋被削了，唔，就这么包呗……”

白莲花戒备地皱眉，问道：“你想干嘛！？”

016：喜欢谁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蠢？”

“唔，刚刚说了。”

“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特蠢。”

“……”

柳茫忧郁地收回目光，又瞅瞅镜中，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的“猴子屁股”，暗道：小白包扎的手艺，不大好。

更可笑的是，上面还打了一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

白莲花杵在一旁，神情扭曲地望着柳茫捧着脑袋，哀声连连地走向房门，很想提醒他那叫声太假了，想了想，还是罢了。

走到门前，柳茫忽然顿住，扭头，羞答答地望着白莲花，低声道：“小白，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白莲花：“……”

他才不想跟着一起去出丑呢！

当然，真话不能说。

于是——

“我是影卫，是你的影子，怎么可以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你不是杀手吗？”

“……”他倒是真想一刀宰了这家伙！

“而且小白，你不跟着我的话，我要是再被人揍了，可怎么办呢？”

柳茫可怜巴巴地咬着下唇，目光直闪烁。

被揍？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像司徒倩倩那样不长脑子的娇蛮女，世间少有。

柳懿寿即便再草包，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子爷，走在王宫大内，被刺客暗杀的可能性倒是有，但被人明目张胆地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对方不想要脑袋了！

白莲花犹豫了下，事已至此，他倒是大概明白对方的意图了，也知道自己要是不在柳茫身边，人又恰好出了事的话，宫主怪罪下来，他绝无第二条命可以抵抗。

“你前面走，我暗地跟着。”顿了顿，补充道，“保护你。”

柳茫抿着嘴，目光幽幽，有没有人保护，真不是重点，而且让一个看上去顶多只有七岁的孩子来保护他，实在罪过。

重点是——

从他成为柳懿寿之后，至今为止，柳茫本尊未曾出过东宫半步！

对于这个什老子的柳氏王朝，他也只是零零星星地从旁人口中得知消息一二三，现在让他出门去找他的阴险老爹告状，他根本就找不到人！

真相如此悲催。

柳茫无语望天，泪流满面。

白莲花狐疑地瞅着柳茫，半晌，自作聪明道：“柳大爷，你不会是路痴吧？”

柳茫猛然回神，两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莲花，狠狠点头：“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的，小白？”

白莲花：“……”

最终，两人还是出门了。

在弄清楚柳茫的目的地后，白莲花果断地肩负起“导盲犬”的职责。

“东！叫你往东，你往北走干嘛！”

“眼睛看前面啊，傻乎乎地东张西望，你还嫌你不够丢人啊……”

“柳懿寿！不许自言自语！”

“小爷我用的密室传音，你懂个屁！”

柳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很想拍马屁说，高人不愧是高人，高人你也教我密室传音吧，不过最终，他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白莲花瞧不起他，这点眼识，柳茫还是有的。

他不怪他。

事实上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活着挺窝囊的。

可是现在的他，毕竟除了这个可以跟螃蟹一样横着走的身份之外，就再也没有可以仰仗的东西了，而且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他这只螃蟹就要被端上锅开煮了。

至少在逃出去之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得继续装孙子。

顷刻之后，在白莲花的指引下，柳茫找到了仁惠帝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御书房。

据目测，门前伫立着两名御前带刀护卫，暗中潜伏了多少影卫，就不得而知了。

距离御书房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白莲花跟柳茫说了声，便离开了。

柳茫也没挽留，一来留不住，二来，他也不想自己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被白莲花看了去，徒增笑料。

深吸一口气，柳茫勉强平复下紧张得砰砰乱跳的心，然后——

步履生风地冲了过去！

带刀护卫在自然是认得柳懿寿的，刹那地惊愕过后，居然没有出手拦人。

柳茫思忖着，这大概还得感谢柳懿寿先前的行事作风，无意中给他行了不少方便。

砰地一声之后，房门被柳茫强势撞开！

袅袅的青岚香扑鼻而来，柳茫直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差点闪瞎了他的铝合金狗眼，好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

而且还是个金屋藏娇的屋子！

柳茫也不知从哪来的愤怒，怒目圆瞪，刷地扫过书桌一旁的紫衣青年，而后转向书桌后，正一手执笔，抬头望着他的仁惠帝。

仁惠帝穿着一身明黄色便服，俊美清冷的容颜隐约流露出一丝不悦，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忽然笑了。

“寿儿，这是怎么了？”语气竟颇为和蔼亲切。

柳茫闻言，着实被“寿儿”两个给恶心到了，浑身一哆嗦，将先前准备的计划付诸于实践。

“父皇——”

哭喊着跑上前，柳茫一边狠狠地鄙视自己，一边鼻涕与眼泪齐飞，屁股一扭，把那伺候在旁的紫衣男子给拱到了一旁，直接抱着仁惠帝的胳膊，单膝跪地，抽泣着继续道：“父皇，你要给儿臣做主啊！”

仁惠帝望着柳茫头顶扑簌的蝴蝶结，眉头微挑，却是分外淡定地问道：“怎么回事？”

柳茫没敢看对方的眼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漏了陷，一边飞快地掏出用白布裹着的，司徒倩倩之前用来行凶的砚台，一边绘声绘色，义愤填膺地将对方的恶行诉说了一边。

当然，这其中要省略掉柳茫对“神仙哥哥”一见钟情和白莲花的部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之后，柳茫终于表达完自己的愤慨。

“柳懿德。”

“啊？”

柳茫迷茫地应了声，抬头，但见仁惠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后的……紫衣男子。

柳懿德？大皇子！

就是那个把柳懿寿比得连烂泥都不如的大皇子！

柳茫嘴角抽搐地转头，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对方，顿时如遭雷击。

刚才进门那会，他还没真瞧清楚，只觉得一眼看去，这穿着一身华贵紫色长袍的男子甚是年轻貌美，还道是仁惠帝养的小白脸，哦不，应该说是男妃？

却不料，被他定位为小白脸的人，竟是文武双全的大皇子柳懿德！

更没想到的是，都一个爹生的，柳懿德居然比柳懿寿隐藏在浓妆下的真容更加俊朗出色，而且——

他刚才那么粗鲁地把人撞开，这会儿，柳懿德居然还礼貌地对着他微笑。

柳茫自卑地扭头，默默地感慨道：柳懿寿真可怜……

“儿臣在。”柳懿德应道。

柳茫愈发自愧不如：连声音都那么动听！

“回去后，转告你母妃，赐婚的事，就此作罢。”

“……是。”

柳懿德迟疑了下，沉声应道，后退三步后，转身，退出了书房。

柳茫吸吸鼻子，四下张望，平日里该伺候在旁的太监总管和侍女也不在，这会儿，终于只剩下他和仁惠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

咦，等一下！

柳茫倏然抬头，心中一凛，刚才他的阴险老爹说的话，难道是——

把司徒倩倩那个泼辣女嫁给他当太子妃，竟是萧贵妃吹得枕边风？！

“眠眠……”

“啊！”

柳茫下意识地应道，恰好对上仁惠帝波澜不惊的目光，漆黑如夜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生生地吸进去一般。

咕噜——

他暗自吞了口唾沫，喃喃地唤道：“父皇……”

声音甚是委屈。

仁惠帝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柳茫，忽然莞尔：“眠眠既然不喜欢司徒倩倩，父皇便不让她嫁你。但你要告诉我，你究竟喜欢谁？”

柳茫愣愣地瞪着眼睛，脑海中，一抹白影忽地掠过……

017：柳君？

四目相对……

柳茫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如此近距离之下，他赫然发现：阴险老爹其实挺好看的。

唔，应该说一直就很好看，而眼下，似乎特别好看！

柳茫的脑袋犹如一团浆糊般，浑浑噩噩起来。

“眠眠？”

仁惠帝温软动听的声音轻轻回荡在他耳畔，柳茫眨眨眼睛，脸上慢慢涌起一丝狼狈的绯红，然下一瞬，一想起眼前这个男人仅仅用一句话，就覆灭了整个王家的事实，他心底刚冒出头的火苗噗嗤一声，被冷水浇灭了。

“父皇，儿臣没有喜欢的人。”

柳茫垂下眼眸，努力将视线集中在脚尖上，低声答道。

他不能说真话。

他怕被骗，怕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被阴了一把。

“哦？”

仁惠帝淡淡地反问道，语气中满是不信。

柳茫心中咯噔了下，藏于袖中的手指忍不住颤栗起来，最终只是点头，冷汗浃背。

怎么办？

刚把司徒倩倩那泼辣货甩掉，难不成又要被其他人缠上？

他这会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偏偏为了保护对方，又不能跟仁惠帝说实话……

“那眠眠喜欢怎么样的人？”

仁惠帝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犀利的眸子不期然地掠过一丝精光，可惜柳茫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

怎么样的人？

答案显然易见，不是性感妩媚的大波妹，就是清纯可人的……美人。

就好比他的“神仙哥哥”。

如此想着，柳茫内心一阵荡漾，整个心也跟着飞到了远端，忍不住呵呵傻笑起来。

“眠眠？”

“啊！”

猛然回神，柳茫后怕地拍拍胸膛，又小心翼翼地瞅瞅对方，见仁惠帝没有生气的迹象，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阵抓耳挠腮之后，柳茫试探着道：“父皇，我可不可以不要太子妃啊？”

就目前而言，他还不想跟官宦家的小姐扯上关系，毕竟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肯定吃不了苦，也未必会跟着他一起好好孝顺母亲……

与其如此，倒不如等他带着秦诗诗逃离王宫之后，再挑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当然，这个前提是——

他跟“神仙哥哥”有缘无分。

虽然他不介意对方的性别，可人家却未必瞧得上他。

现实啊，往往比较残酷。

柳茫若有所思着感慨道，猛一回神，暗道糟糕，他居然接二连三在他的阴险老爹面前走神，真是太大意了！

“父皇？”弱弱地唤道。

装乖孙子，柳茫还是比较擅长的，尤其是刚到这里的几天，简直是超常发挥，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

只不过，仁惠帝却不吃他这一套。

“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不愿娶妻？”

“……因为儿臣不喜欢女人。”

柳茫一咬牙，豁出去了。

与其等将来被阴险老爹寻着借口废黜他的太子之位，还得牵连整个秦家，倒不如他自己斩断后路，运气好的话，仁惠帝直接将大皇子扶正，给他一个闲散王爷当当，以后就这么混混日子，继续做他的纨绔子弟，或许……也不错？

当然，这只是柳茫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

“哦？”

仁惠帝没有立刻发怒，其态度甚至于称得上懒散而好奇，于是柳茫更加肯定了一点：柳懿寿这个草包在他爹心目中，连个屁都不是！

“儿臣只喜欢男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刚刚。”

柳茫刚一说完，立刻懊恼地捂住嘴巴。

仁惠帝却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拍住柳茫的肩膀：“眠眠，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柳茫：“……”

为什么他觉得，他的阴险老爹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件值得研究的玩具看待呢？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给父皇说说看。”

“……”爹啊，您这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吗？

柳茫欲哭无泪，直觉得仁惠帝的态度十分古怪，怪异得仿佛眼前跟他说自己断袖的壳子……不是他亲生的。

踌躇了片刻后，柳茫低着头，扯着头上的蝴蝶结，一顿一顿道：“温柔的，细心的，脾气好的，喜欢穿白衣……”

“眠眠莫不是看上了柳君？”

“柳君？”那是谁？

柳茫不解地眨眨眼睛，却见仁惠帝一脸严肃地说道：“眠眠，柳君可是父皇的人，你若是跟他在一起，那可是……乱伦。”

018：决心

回去的路上，柳茫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看的白莲花直想拿刀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小白……”

“！”白莲花不悦地皱眉，对于这个弱智的称呼实在不想回应。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语气分外哀怨。

白莲花心底冷哼一声，板着脸走到柳茫跟前，四下幽静，正好没什么人，哪怕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小白，我该怎么办？”

爱咋办咋办，干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