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是在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没有底气去碰触那个话题，怕，怎么不怕，他怕小言这次约他出来是拒绝他的，而且小言脸上看不出什么阴晴，话也没有多说。
小言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宁远，心里觉得挺好笑的，这个人平时倒是聪明凌厉的一张刀子嘴，现在怎么这么拙劣了？
小言坏笑着说：
“你紧张什么啊？”
说这话的时候小言感觉特别爽，终于轮到他调戏一次宁远了，果然看见宁远一脸不自在，说：
“小言你真是……我还能紧张什么，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我哪里知道尉老师高深的想法啊？我饿了，先去吃饭，我想吃火锅。”
“行，行，吃满汉全席我也给你做出来。”
“真的？那我要吃。”
“小祖宗，饶了我吧，火锅，火锅去。”
小言当然知道宁远在担心着什么，不过小言觉得调戏人果然很爽，尤其是看着宁远忐忑不安的一脸窘样，更爽。
所以小言现在就是坚决不表态，最好吃饭的时候也不要，让宁远消化不良回去再拉肚子，算是对以前的报复了。
宁远继续讨好的点了一大桌子菜，自己顾不上吃，全捞到小言碟子里去，小言在热气腾腾中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宁远的服务。
吃得差不多了，小言摸摸嘴巴，说：
“我不想做你的床伴。”
“嗯？”
宁远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床伴？不想做床伴？那就是拒绝自己了？
宁远正在锅里捞丸子的手僵在了那里，碰到了锅子外壁，烙得生疼，可是他没有反应。
心里苦涩：还是被小言拒绝了吗？
第三十四章：恋爱的条件
宁远缩回手，瞅着刚才被烫伤的地方，刺痛感蔓延进心里。果然还是不行吗？他抬起头，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一瞬尴尬的宁静，入眼的却是小言得意的笑脸。宁远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小言，你拒绝我至于笑得那么开心吗？”
小言就是觉得好笑，看他尉宁远平时雄赳赳气昂昂跟个大公鸡似的，现在就是霜打的茄子，原来欺负他这么好玩，小言继续乐呵呵道：
“拒绝你什么啊？”
宁远这下坐不住了，怎么就感觉被人耍了似的，小言不是挺乖巧挺温顺的孩子吗？怎么现在这么一副奸计得逞的小样？难倒就是要看他热闹？
宁远想，既然不能如愿，那也别在这里丢人了，干脆走吧，想着就站起身来了。
小言看宁远脸上是真的要挂不住，知道时辰差不多了，正正脸色，从火锅里捞出一只墨斗鱼，扔到宁远盘子里，说：
“你急个什么劲儿啊！吃饭。”
宁远的脸就拉了下来，说：
“小言，我现在真是没有心情，就算是以前我做过很多过分的事儿，但是现在我真是认真的，你能别这样吗？”
小言依旧笑嘻嘻的，好吧，欺负到这里也够了，小言道：
“我只是说不要做你床伴，又没有说不跟你交往，你急个什么啊！”
宁远听他这么说，眼睛立马瞪得大大的，一时一句话都喷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言？你说什么？”
“宁远，我想好了，现在我还不确定你对我，或者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我更不想跟以前似的上上床就完事儿了，我的意思，你懂吗？”
宁远大体是明白了，道：
“你当柏拉图呢？不要上床？”
宁远现在心里比刚才还不是个滋味，小言这意思他明白了：他不相信他，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装什么纯情。
以为这是什么年代啊？要是恋爱了却不发生关系，这不是瞎扯？要他天天看着小言，围着小言却吃不到，这不遭罪吗？
宁远刚想抗议呢，可是看着小言那认真劲儿，就把话吞到肚子里去了。
算了，慢慢来吧，小言不是答应了吗？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宁远笑道：
“你可真能想，那好吧，就先按你说的来，等哪天你相信我了，咱再翻云覆雨，那时候我再好好讨回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啊，宁远要等到小言相信他的那一天，至于那一天在哪里，宁远觉得自己挺有信心的。
小言又给宁远夹了一根煮得发暗的菠菜，宁远嘴角都翘到眼角上去了，大口嚼着那萎缩掉的菠菜叶子，说：
“小言，咱这是成了？”
“成什么成，你当是拐卖黄花大姑娘啊？”
“哟，害羞了，别啊？刚才是谁那么得意啊？”
这下小言倒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外强中干的家伙。
宁远干脆一屁股移到了小言的那边，紧紧挨着小言坐在一起，小言不自然的往一旁挪一挪，宁远就跟着往小言身上靠一靠。
假流氓又变回来缩头乌龟，真流氓露出了凶残本色。
这次轮到小言坐不住站起来了，宁远拉住小言的手问道：
“怎么了？再吃点吧，顺便我再也吃点。”
边说还边捏着小言的手，一脸色迷迷的，那个“吃”到他口里去怎么就这么不是个味儿啊？
小言甩开手，道：“吃饱了，走！你结账去！”
看看，看看，这立马就吩咐上了。
宁远当然屁颠屁颠伺候着，把小言送回去的时候宁远厚着脸皮要晚安吻，小言把他挡在门口外面不让他进去，当然了，也是不会给宁远那个晚安吻的。
赶走了兴奋状态的宁远，小言自己倚着门站在那里，没有了耳边的吵闹，小言的心多少静了下来。
就这么算是答应交往了？
小言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小言？回来了？”
原来是宋林，他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看见小言倚着门发呆，小言听到声音回了神儿，跟着宋林进了屋里。
小言扑倒在沙发上，宋林给他端出一杯热牛奶，说：
“跟谁吃饭去了？喝杯牛奶不？我刚热的。”
小言没有理他，仍旧是把脸埋进沙发里，宋林推推他，他闷哼两声，转过脸来，说：
“宋林，宁远到底是不是好人？”
“嗯？怎么这么问？”
“我不了解他，他是不是个好人啊？”
“算是吧。怎么了这是？跟宁远一起吃饭了？”
“嗯。”
“宁远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时候不大正经似的。”
“嗯。”
“别看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挺有能力的。”
“嗯。”
“嗯个屁啊！”宋林有些气恼，使劲儿拍了一下小言的屁股。“快说！你们俩又怎么了？”
小言翻过身来，怔怔的看着天花板，说：
“我刚才答应和宁远交往看看了。”
第三十五章：这是个新的开始吧
小言对宋林说出来了，自己还是有点云里雾里，宋林等待着他继续解释点什么，一时屋里变得寂静。
“我跟他说，先交往看看，但是现在不会跟他发生性关系，我不想做他的床伴。”
宋林握着的那杯牛奶从温热变到温凉，他抚摸着陶瓷杯子润滑的把手，道：
“是吗？小言你可真是够狠，宁远肯定郁闷坏了吧？”
“管他呢？要是他是认真的肯定能接受，要是想玩玩那就趁早结束。”
宋林真不知道该说小言点什么，小言这是执着呢，还是幼稚呢？两个大男人没有性爱的爱情？这不跟鬼扯似的吗？
宋林心里有些闷，他说：
“行，你乐意就好。”
说完就把牛奶端走，进了厨房，把牛奶倒进了下水道。
反正，小言已经不需要了。
小言找到了新的依靠。
宋林长舒一口气。
洗漱上床，小言握着手机，觉得宁远会来电话的，如果他是个有心人。
果然，没几分钟，宁远拨了过来。
“喂？”
“小言，睡了吗？”
“没呢。”
“在干嘛呢？”
“躺床上准备睡觉。”
“早点睡好，明天还要上班吧？”
“嗯。你呢？”
“我还得待会。”
说到这里，俩人突然没有话说了，都握着手机沉默了下来。
好像是在倾听对方呼吸的声音一般，等待着谁打破这片寂静。
最后宁远说：
“那……晚安。”
“嗯，晚安。”
小言合上电话，关机。然后把被子拉上头顶，躲在被窝里就傻笑开来。这个宁远倒是笨拙了起来，连句话都不会说。
其实现在俩人的心理都还是挺微妙的，有些羞涩，有些试探。
小言翘着嘴角入睡，心里温温暖暖的。
在临睡之前，有个人能互道声“晚安”，原来是这么温馨。
那头的宁远也是紧握着电话，本来是准备好很多话要和小言唠嗑的，可是一听到小言的声音脑子就空白了，什么话都接不上了。
在他尉宁远的世界里竟然会出现冷场这么一出，真是耻辱啊耻辱。
宁远想，怎么跟个初恋似的！
也许，对宁远来说，就是初恋。
小言第二天起来精气神儿特别爽，帮着宋林摆好早餐，宋林打趣道：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小言今天真是勤快！”
“什么啊？哪里来的喜事儿，宋林你少消遣我，快吃饭！”
“哟，还害羞了呢！嫌弃我了，嫌弃我你就去跟宁远住吧，省得我天天跟个保姆似的。”
小言直接扔给宋林一根油条，道：
“谁嫌弃谁啊？我可是付房租了！你个小气鬼。”
早晨习惯了和宋林的斗嘴，吵了吵，感觉更加精神了，小言比平时多吃了两根油条，拍拍充实的肚子出去赶公交车了。
看看，多美好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要是一直这么平淡下去，其实也是会满足的吧。
可它就是要出些小插曲。
小言到单位里的时候被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主任说今天特邀了一位教授来讲唐宋文化，让小言去接待。
小言问：“是哪位啊？”
主任吸溜着茶水说：“M大的穆谨教授。”
小言去门口接到穆谨，请进讲堂，坐在大讲堂的最后一排，听着穆谨的讲座。
距离隔得很远，小言看不清穆谨的面孔，甚至听不清穆谨在讲了些什么。原来真的是淡忘了，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恍如隔年。
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谨慎的坐在讲台下仰望着穆谨的男孩了，自己已经将这个人放下，甚至连爱过这个人都快忘记了。
这种找不到痕迹的爱算是爱吗？
小言突然有些感伤了。
他想起了秦桢，自己原来是这么善于遗忘的人，自己连秦桢都快忘了。
那宁远呢？要是不能一直和宁远在一起自己也会把宁远忘记了吧。
就这么一直在神游着，穆谨的讲座已经接近尾声，四周响起的掌声把小言惊醒，小言赶紧站起身来迎上的穆谨。
“穆老师辛苦了，中午我一起吃饭吧。”
“好啊，走，我还正有事儿跟你说呢！”
“嗯，走吧。”
他们去了旁边的那家酒店，就是上次狠狠的宰宁远的那家。小言点菜的时候想起来那次搞笑的事故，自个儿笑了起来。
穆谨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想起来一个朋友的事儿。”
“是吗？小言还是这么容易开心。最近工作还行吗？”
“嗯，都挺好的。”
“那有没有准备考研的打算？你毕竟还年轻。”
“这个……暂时没有想过。对了，老师你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吗？”
第三十六章：细节就忽略掉吧
“啊，那个，你师娘有个表妹，跟你同岁的，你师娘张罗着给妹子找对象呢，这不，我就想到了你嘛。”
小言把菜单放下，笑道：
“老师，我恐怕不行。”
“小言已经有女朋友了？也是，小言这么优秀肯定早有女孩子追呢了吧。”
小言摇头道：“不是的。”
小言突然有种冲动，他觉得这样一直遮遮掩掩的挺烦，厌恶了这样躲闪的自己，也厌恶了那种怕人知道的小心翼翼。
搁在心里的话，一直都会是个坎儿，跨不过去就得频频回首，比鸡肋还鸡肋。
于是小言就趁着那股冲动，说：
“老师，我不能喜欢女人。我喜欢男的。”
有些不大自然，声音也低了很多，但是小言说出来了，对穆谨说出来了。
穆老师一时消化不了小言话里的意思，瞅着小言说不出话来。小言干脆说得更加直接了：
“穆老师，我喜欢男人……而且，我大学的时候一直暗恋老师。”
穆谨更是无语，小言想穆谨怕是吓坏了吧，自己一直觉得还可以的学生竟然搞这种事情，还龌龊的打自己老师的主意。
小言长舒了一口气，道：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穆老师不要觉得困扰，我就是想说出来，不然总是觉得心里闷了点什么。”
穆谨终于说：
“林嘉言，这样不对。”
小言苦笑，不对是吗？很早他就知道不对了，所以连爱情都不敢相信，不敢追逐，一直心甘情愿的活在角落里。
“老师，我都知道，对不起，说了这样的话。”
“你还年轻，玩玩就算了，别真当真了，这种事情不是谁都担待起的。”
“嗯，谢谢老师。”
“林嘉言，我是说真的，年轻觉得新鲜玩玩就算了，你说喜欢……我也不跟你计较，可是着终究是不对的。”
这时候饭菜已经上来了，小言打断穆谨的话，说：
“吃菜吧，不吃就凉了。”
穆谨哪里有心思吃饭，他的一个男学生说曾经暗恋过他，他心里怎么能平静，穆谨搜肠刮肚的找着各种理论想来教育小言，劝小言回头，这还没有开头呢就被小言堵住了，身为人师的尊严容不得他这么马虎眼。
穆谨道：
“林嘉言，你别打岔，好好听我说，你说你……”
“穆老师，吃饭吧，我自己的事儿自己有数。”
“你……不会是现在也跟男人……”
小言点头，穆谨是怎么都坐不住了，还吃什么饭啊！他站起来道：
“我真是看走眼了，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
穆谨生着气离开了，留下小言守着一大桌子菜发呆。
以后跟穆谨老师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小言偏执的时候喜欢做到极端。
对不起穆谨老师，让你失望了。
不，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啊。以前是，现在也是，只不过喜欢的那个人是同性罢了。
也许有人会骂小言这是没事儿找事儿呢，放着好好日子不过非得得罪人。可是小言不觉得有什么。
这像个仪式似的。
要跟以前的种种不堪告别，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小言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宁远。
“喂？宁远，吃饭了没？”
宁远接到小言的电话那个兴奋啊：
“没呢！没呢！小言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吃饭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饭店挺好，带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