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任何肮脏的事。
不需要回报,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原谅。
他身体好了,就够了。
杜绍言望着男人那张和父亲太相似的脸:“我真的很讨厌你。”
“我也是。”杜绍博平静地说道。
“我觉得你精神不正常所以把你送到这里治疗,”杜绍言站起身,“不过看来你可以出院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到这个所谓的哥哥,真是不爽啊!杜绍言回到车里点着根烟,幸好常生没事,不然我不扒了你的皮就不姓杜!
不过杜少爷没有抽烟的习惯,点根烟就是摆个抽烟的POSE。
不管怎样自己家产美人事业朋友都有了,也算赢得漂漂亮亮彻彻底底,不像你杜绍博,白长了一张和爸爸那么像的脸,害我看到你就想到他。
看在爸爸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
一根烟完全点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精神病院的大楼,“哼。”开车离开。
杜绍博站在窗口望着弟弟的车,他如今样样都顺利也算合了爸爸的心意。
他想起十几岁时第一次到那个家,妈妈在车上时一直对他说,那个家很好,他们终于有真正的家了,他当时是很高兴的,原来他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家有爸爸,然后爸爸在车前座上头也不回地说,还有个弟弟。
弟弟?
他先是呆了一下,又高兴起来。有弟弟好啊,带他一起玩,两个人出去打水仗,绝对不会输给其他人!
爸爸接着说:他年纪小,你要让着他。
好。他乖乖地点头。
结果一进门就被东西砸到头,痛得当场就要哭出来,捡起来一看是他从前就想要很久的仿真模型飞机,爸爸并不问他的头被打得痛不痛,而是对着坐在二楼楼梯口的小男孩笑:不要调皮,快下来叫人。
呸。小男孩一脚把飞机遥控器踢下楼,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心里有点觉得爸爸偏心,又一想,弟弟年纪小,要让着他。
让就让吧,让他打一下没什么,他捂着头上的包,心想弟弟长得好可爱啊,这么漂亮应该脾气性格也不坏,刚才是认生吧,嗯,我要做个好哥哥,一定要改变他对我的印象,让他喜欢上我!
但是杜绍言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讨厌他,从第一次,到刚才,明确的让人一点逃避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他后来也没有再抱着第一次见面时的想法了。
你欺负我妈妈——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杜绍博对母亲过去的所作所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他不会去指责她什么。因为他和她在父亲接回那个家之前的十几年里相依为命着,他知道妈妈只有他,她所做的一切,好的坏的都是为了他,妈妈爱他。
爱一个人,可以做到任何事,不需要回报,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原谅。
而且,他知道他的爸爸不爱她。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不爱她,完全不。
这让他更加对母亲感到怜惜,也让他对父亲既渴望又憎恨。
偶尔他想到自己,觉得母亲的命运轮回在了自己身上,但他是个男人,他不可能做出女人的报复行为,也不可能自怨自艾黯然神伤。
如果他对弟弟说,他从没想要常生的命,抓他也不是为了报复他,他会相信吗。
应该不会吧,他讨厌我,就像小夏喜欢他,再明白也没有了。
没什么好解释,也没什么好叙旧,他们从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兄弟关系,以后也不会是。
爸爸说要让你,你说这都是你的,其实,我也不稀罕。
我也讨厌你。
第69章:HappyEnding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穿着医生白大褂的冯嘉人看起来充满冷静的职业感,她推一下鼻梁上的金属黑框眼镜,看对面的青年,“又哪里不对劲?”
“常生好得太慢了。”杜绍言摊手,“我觉得不应该这样。”
“这可是心脏修复,哪有那么快好,”冯嘉人摊开常生的病历册,“他康复地很好,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我给他的全面检查也说明他现在身体状况不错。”
“就是太正常才不对劲,”杜绍言拍拍女医生的肩,“我把你当自己人和你说知心话,常生他不是普通人啊,他应该好得比现在快得多,以前他被刀从前插到后时好得没这么慢呀!”他比划着,“也是心脏的位置,刺穿了,流了很多血,可是很快就好了,连疤都没留下,可是现在,身体好得慢,疤也还是很深的一道,都快一年了才只浅了一点点,这不对劲。”
冯嘉人想了一会,“这就是普通人的恢复水平,新陈代谢率现在也在正常值区域,会不会说明……”
她欲言又止,但杜绍言明白过来,“难道……他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我不清楚,他本身已经超过现代医学研究范围了,”女人又推一下眼镜,“要不,你让我研究一下……”
“做梦!”杜绍言立刻打断她的话,“看你那小眼睛里露出的精光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准碰他!”
“喂你这是和姐姐说话的态度吗!”
杜绍言回到病房,常生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他正在给窗台上的龟背竹浇水,听见有人进来就回过了头。
“这些事让护士做就好了,”杜绍言走过去,顺手搂住他的肩,“不然付她们那么高薪水干什么。”
这孩子越大越资本家嘴脸,常生心想着,说道:“这点小事举手之劳,多做一点事没坏处。”
“你是我的下人,只能为我服务。”杜少爷晃着手指说:“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这值得高兴吗?!
“欺负你的人都没好下场!”杜少爷说道,“比如那个该死的阿季,杀人犯法我知道啦,本少爷三观很正的,不能动手干掉他,又不想他把你的情况说出来,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常生吓了一跳,“那他,岂不是会挨打?”
“谁知道呢。”杜绍言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不正常。”
常生未免觉得太残酷了些,他又问道:“那你哥哥……”
“谁是我哥哥!”杜绍言快速否认,“是杜绍博那个混蛋,要不是你已经好了,我非要把他也关在精神病院一辈子!”
“他现在,”常生叹口气,“他并不算恶人,他很孝顺……”
杜绍言打断他的话:“我待他够好了,他妈不是精神病吗,我索性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也让人把她地址给杜绍博了,他要一辈子照顾他妈尽管去,我已经对他们两人够客气了,要知道他妈过去想害死我啊,难道我还要出钱给她治病养老吗?我钱多到烧着玩都不会给她一毛,我又不是圣母!”
常生不好说什么,那个女人过去的某些行为无法原谅,杜绍言作为成年人也有权决定要对伤害自己的人怎么做,他沉默了一会又说,“不说这个了,你刚去冯医生那里怎么说?”
“说你恢复地很好,但是……”杜绍言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和冯嘉人推测的结论说出来。
就他自己而言是很希望常生做回普通人的,怀璧其罪,常生体质特殊,万一再碰到变态医学狂人机构什么的就麻烦大了,他虽然不介意他的不老不死,但是如果能像普通人一样是最好不过,省的世界巡回搬迁也省的本少爷有一天要对外宣称是他老爹,而且本少爷先死了丢常生一个人怎么办,岂不是便宜了未来的人?!本少爷独占欲可是很~强~的~
但毕竟能长生不死是一件很稀罕的事,如果不能了,常生恐怕没自己这样豁达……吧?
“但是什么?”常生追问道。
“没什么,”杜绍言用手撩了撩常生垂到颈项上的发尾,转移话题道:“你头发长了,要剪了。”
“是啊,我从前都是十几年剪一次头发,现在才过几个月,”常生低着头,他停顿了一会,慢慢地说道:“我可能……和从前,不同了。”
杜绍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因为他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感觉。
“我可能,会老,可能会死……”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青年的脸,“我可能,没办法再保护你……”
“那有什么,换我来保护你啊。”杜绍言很自然地接了下去,顺势拉住他的手,“你总该给我一点机会吧。”
常生意外于他如此快速地接受,“你不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
“是啊,但是你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杜绍言笑笑,“其实冯姐刚才也和我说了,你的新陈代谢水平已经是正常的了,搞不好就是因为救我太多次了幸运值全用完了呢,传说里猫有九条命都有用完的时候吧?”
常生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不过确切的是,他现在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的伤好得很慢,头发胡子却都长得快多了,他不再像过去一样很久都不感到饥饿,他现在必须按时吃饭不然就会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这样很好,就算有人要说你体质特殊也没证据了。”杜少爷抱着常生的腰,把头搭在他的肩窝里,懒洋洋地说:“你现在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了,不能再糊里糊涂过日子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常生打一下杜绍言的手,“很明显我比你会照顾自己多了吧!”
“哪有,至少我不会明知道危险还往火场里冲,虽然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少爷,你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
“不要再叫我少爷了。”杜绍言松开手,看着常生的眼睛,“换个别的称呼。”
常生望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感到自己心跳不停地加速着,他让自己换别的称呼,那么,可以叫出他的名字了……他张开口,声音微微颤抖:“……绍言。”
“不是这个。”
“啊?”
“你应该叫我,”杜少爷认真地说:“老公。”
片刻的沉寂之后。
被强行推出病房的杜少爷愤愤摇头:“至于这么生气吗,我说错什么了,难道不对吗!”
没过多久小夏也来看常生,提了一大包水果来,“这是家里种的,绿色无污染哦。”
常生坐在病床上仔细看他的脸,盯着他一举一动。
小夏感觉到了,不自觉地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
“没,”常生赶紧摇头,“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常叔叔前段时间生病我就不打扰了,后来我家里知道我生病的事把我带回家调养了一段时间,这不才回来就来看少爷和常叔叔了吗。”小夏笑了,“我都长胖了。”
“胖点好,年轻人胖点健康。”常生以长辈的口吻说道。
小夏点点头,“我妈也是这样说的。”
杜绍言把小夏带来的水果拆开,边剥桔子,“我外婆还好吗?”
“婆婆挺好,她问少爷什么时候回去看她,我说少爷有女朋友了,她很高兴,说下次一定要带女朋友回去……”
“够了,”杜绍言边吃桔子边呵斥:“你能少说两句吗?!”
常生护着小夏:“你别这么凶,他没说错啊。”
杜绍言立刻说道:“好啊他没说错,那下次你和我去见我外婆说你是我女朋友啊!”
常生不好意思,摇摇头:“那不行。”
杜少爷就知道是这种答案,但还是故意反问:“怎么不行,他不是没说错吗?”
常生只好不理他,问小夏:“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啊,”小夏笑着说:“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心脏手术,少爷把我救出来之后把我送医院了,然后就治好了,之前医生说的太严重,是误诊。”他吐吐舌头,“还是把我吓坏了。”
“好了就好。”常生由衷地说道,他又犹豫了一会,问道:“你家人里,有没有人姓常?”
“没有。”小夏又想了想,“哦,我外婆好像姓常。”
常生愣愣地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没见过,”小夏摇摇头,“我妈还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常生觉得心往下沉了些,打起精神问道:“她家里的人,你见过吗?”
小夏又摇头:“没有,我只知道外婆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她去世得太早我家这边和那边早就没有联系了。”
“这样……”
杜绍言看出常生的黯然,他拉拉他的手:“怎么了?你认识她?”
“常叔叔这么会认识我外婆,”小夏笑着说:“还没我妈年纪大啊。”
“你妈妈呢?”常生望着小夏继续问道:“她还好吗?”
小夏虽然很不解他的问题,但他还是点头道:“她挺好啊,”他掏出手机,“我手机里有我家的合影。”
他将手机递给常生。
屏幕上是一张普通的一家三口相片,相片里的女人微胖,相貌里有了中年人的痕迹,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俏丽,她的眼神里,满是安详平静的幸福。
“他们都说我像妈妈呢。”小夏解释道。
常生望着相片里女人的脸,和他并不相似,和他的妻子也不相像。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而且,其实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些只是推测。
杜绍言也凑过来看,他很不满意常生看女人相片如此痴痴的眼神,他用手在常生面前晃晃,“看什么呢,不就是很普通的一家三口吗。”
“普通,才好。”常生抬起头,把手机还给小夏。
这样真好。
小夏好好的,他的母亲很幸福。
小夏把手机塞回口袋,“常叔叔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我暂时不出国了,时间多得是。”
“等等。”常生叫住他,他从枕下将那枚长生锁摸出来,“不嫌弃的话,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杜绍言想阻止,“这不是你戴了很多年的吗,很贵重啊。”
小夏也急忙摆手:“这么贵重我不能要。”
“如果你嫌弃,不戴也可以,”常生望着他清澈的眼睛,他总想尽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长辈的心意。他坚持地说:“你对我照顾很多,常叔叔没什么能给你的,只希望这只锁能保佑你平安健康,请你一定要收下。”
小夏见他这样说了就接在手里:“那,就谢谢常叔叔了。”
小夏走之后杜绍言开始酸溜溜地发问:“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拿了你都要我还,为什么要给他?”
常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件事。
杜少爷继续酸溜溜地说:“莫非你看他妈妈长得漂亮?他妈妈年轻时是个美人没错,但是现在也不年轻了,本少爷不比她好看啊!”
常生正在想如何解释,杜少爷接着说:“瞧你刚才看人家照片眼睛都不转,人家是有夫之妇儿子都那么大了,而你是有夫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