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身 上——没有鱼的水煮鱼
没有鱼的水煮鱼  发于:201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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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撇撇嘴,小声抱怨:“还以为少爷突然懂事了,原来是怕不能玩。”

“死变态大叔,”杜绍言在一旁接着说:“居然亲我,我还没……可恶!变态!走了也不和我打招呼,害我担心死了!”说着一个劲用手擦嘴:“呸呸。”

小夏好奇地问:“亲你?”

“哼,不说了。”杜绍言一昂头:“快走啦!”

杜绍言回到老宅,外婆正拄着拐杖等在院门口,远远看见外孙颤巍巍地迎过去:“这么晚才回来……”

杜绍言跑过去扶住外婆,撒娇地蹭在老人的胳膊上:“这不回来了嘛,回家回家。”

暑假很快结束,杜绍言回到城里的家,重新开始上学放学听爸爸教训和哥哥争吵听家庭教师无休无止唠叨的无聊生活。

真是无聊透了!院子里只有继母种的郁金香,游泳池完全没有外婆家的小池塘好玩,只有到明年才能回乡下过暑假,才有可能再见到杂技团……虽然杜小少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惦记那个陌生男人的死活,他的确有足够的理论判断那个男人还活着,可是只要他没有亲眼见他就始终难以彻底放下。

放学后司机接他回家,车刚开到院门口后面又马上停了一辆,杜绍言从后视镜看出是哥哥的车,故意磨磨蹭蹭下车不肯让出车位,后面的车立刻拼命按喇叭,杜绍博从后面车窗探出头:“喂喂!自重!”

“前来后到懂不懂?”杜绍言也探出头。

杜绍博比弟弟大三岁,已经是高中生,穿黑色立领的校服制服俨然小大人的样子,他不屑地抬起下巴:“快让开,好狗不挡道!”

“真好教养,你妈教你的?”杜绍言讽刺道。

杜绍博冷笑:“我妈也是你妈。”

“我妈早不在了,我可没你那种妈。”杜绍言下了车,昂首往家走。

司机终于将车开走让后一辆车开进来,杜绍博也很快下车,同父不同母的兄弟两一前一后地走进房子。

家里负责杂事的管家美姐是个三十多岁的精明女人,她走过来接过两位少爷的书包,边说:“绍言少爷有信,放在房里了。”

杜绍言哦一声:“哪里来的?”

“乡下来的。”

“土死了,”杜绍博跟着走进来:“这年头还有人写信,不会打电话么,难怪是乡下人。”

“这年头我还能接到信,多幸福。”杜绍言毫不客气地反击:“我上去看信了,一会下来吃饭。”

他几步跑上楼梯,跑进自己的房间,果然书桌上平放着一张信。

其实不用看发信人他都知道是谁,他认识的人只有小夏有耐心坐下来写一封文字的信,而且暑假时小夏说了要给他写信。

杜绍言速度麻利地用剪刀拆开信,薄薄的一张信纸对折叠得整整齐齐,里面还夹着一片红色的枫叶。

小夏的信写得很简单,无非是家里很好外婆很好很想念少爷还想能一起玩,杜绍言快速浏览着,他走之前特地叮嘱小夏留意杂技团的事,他的话小夏不可能不照办。他很快看完信,小夏在信的结尾写明了杂技团没有再来。

杜绍言有些失望。

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怎样。

真是烦人,走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他忿忿地抱怨着,顺手拿起枫叶看。

这就是小夏在信中说的从山上采下来的最漂亮的枫叶啊,是挺好看的,做书签吧。杜绍言随手将枫叶夹在一本字典里,转身走出房间。

第4章:杂技团的男人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夏天,杜绍言盼了一年好不容易盼到,一放假收拾收拾立刻奔去外婆家。

他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小夏没怎么长,一见面就被他一通讥笑,讥笑完之后问:“杂技团来了没有?”

小夏摸摸头:“怎么一见面就问这个啊,没有呢。”

第二天杜绍言吃西瓜的时候又问:“怎么杂技团还不来?”

小夏趴在地板上收拾着西瓜子:“不知道诶,那些杂技团本来就是来的时候没准啊。”

第三天杜绍言躺在竹床上看星星:“我都来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来?”

小夏筛着凉茶说:“可能还要过段时间吧。”

第四天小夏主动说道:“今天没有来。”

“我还没问呢,我才不关心他们来不来。”杜绍言坐在大树上望天说道。

小夏不相信:“那你一直一直问什么啊?少爷其实很想见那个救你的叔叔吧?”

“怎么可能,”杜绍言低头看树下的小夏:“本少爷心系天下胸怀国家,一个人算什么。”

远处计叔大声说:“少爷快下来,摔到了不得了!”

“真烦。”杜绍言懒得理他,继续翘着脚望天:“哎呀哎呀好无聊。”

“无聊该做作业吧,”小夏仰头说:“少爷一直不学习我可要做作业了,不然我爸妈会骂的。”

说着也走进屋子,把杜少爷一个人扔在外面继续无聊。

暑假在蝉鸣麦香中过到尾声,杂技团也没有来,杜绍言倒也不再提这件事,马上就要回家了作业还一个字没动,想到回家要被爸爸训斥也只好窝在房间里补作业。

小夏作业早做完了,陪着少爷看书,看了一会凑过头看少爷的书本,惊奇地说:“这是什么?”

“我的法语课。”杜绍言奋笔疾书道。

“除了英语还要学法语啊,少爷真厉害!”

“倒霉死了还厉害,我法语老师无比罗嗦,我这门课不写完肯定被念死……”杜绍言突然停下笔,一动不动。

小夏看着他:“怎么了?”

杜绍言耳朵动了动,他看向小夏:“听到什么没有?”

小夏努力地听了听,窗外只有蝉声和蛙啼,他茫然地摇头:“没……”

他话还没说完,杜绍言已经腾地一声站起来,急急忙忙地赤脚往外跑。

“怎么了?”小夏问着,也跟着往外跑。

杜绍言不回答他,跑得头也不回,一会就没影了。

他跑得飞快,道路两边的麦田迅速往后退去,就算只是一点点的声音,他听见了,和去年一样的杂技团音乐。

是他们来了!

杜绍言一路飞奔到村口的空地,来的太早了台子还没搭起来,几个人正从车里往下搬东西。他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脚步却慢了下来。

常生正将条幅往铁架上挂,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他回过头,愣住了。

他活了很多很多年见过很多很多人,但他马上就认出了他是谁。

这个少年的相貌尽管就一个小孩的年纪来讲完全不是可爱的类型,但的确属于过目难忘的那种,相比去年见到时长高了不少,看脸庞还有孩子的稚气,个子却已经有他这么高了。

杜绍言皱起眉:“不认得我了?”

“认得,”常生笑笑:“你长高了。”

杜绍言是一路跑过来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怎么才来。”

“嗯?别的地方表演过来的,”常生看着他:“你在等我吗?”

成年人相貌并发育期少年那样容易改变,这个男人看起来和去年丝毫区别都没有,甚至连衣服都是去年穿的那件,杜绍言立刻摇头,说:“我说,你去年怎么说走就走,我还以为你怎么样了。”

常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杜绍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说:“我以为你被水冲走了,找了你大半天,还发动我家人找,一直找到天黑,结果你居然一声不吭地跟着杂技团走了,太过分了!”

常生明白过来:“是我不对,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吗,害的我一年都……”杜绍言停下话语,又说:“反正的确是你不对。”

“嗯,对不起,”常生看少年急急的表情觉得有些内疚,解释道:“那天在水里我一个东西断了,我很着急地在水里找,后来赶回去又马上要走,忘记向你告辞,是我不对,对不起。”

“你道歉了就算了,事情既然过去了我也不追究了,”杜绍言问道:“你什么东西断了?”

常生指指脖子:“一个挂件的绳子。”

他穿着衬衣,杜绍言看不到是什么挂件,只看见露在颈项上的一截黑色丝绳。

说实话这个男人长相实在普通得很,但皮肤却是很偏白的,黑色的丝绳对比着异常白皙的颈项,看上去很特别。

杜绍言搞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是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所以他吞了一下口水,又说:“怎么弄断的?”

话说出口他突然想起来了,那天在水里他跃出水面时似乎脚勾到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个东西似乎被他勾断了,而且那个东西似乎是个绳子……

原来又是自己弄的啊……杜绍言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这个男人还一个劲对自己道歉,其实他是为了救自己。

常生完全不介意般地说:“戴的时间太长了就断了,还好后来找到了。”

杜绍言更加不好意思:“很重要的东西吧?”

“家人的遗物。”常生补充道:“已经找到了。”

正说着周围围过来一些人,常生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还要搭台子,马上要表演了。”

“哦。”杜绍言退后几步:“你忙吧。”

他一直退到人群外,站在一旁,不一会班主出来敲锣,表演开始。

节目和去年没什么变化,杜绍言对杂技表演也没什么兴趣,反正都认定是假的,看了一会小夏才气喘吁吁地赶来,按着心口说:“终于……赶上……”

杜绍言看他一眼:“才多少路啊,你身体太差了吧!”

小夏边喘气边问:“开始多……多久了?”

“有一会了,你看吧,好无聊。”杜绍言耸肩:“这种乡下杂技团也就这种水准了。”

“那你还天天问?”

“没有,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呢。”

小夏哦一声:“那,还看不看啊?”

“反正回家也没事,就看看呗。”杜绍言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表演进行了约一个多小时之后,班主又敲锣吆喝:“今天来到宝地,见面就是有缘,觉得节目精彩还能一看的还请各位父老乡亲捧个场!”

他说着一个女孩托着浅口铁盘开始收钱,一些人一哄而散:“收钱啦不看啦。”转眼就走了不少人。

小夏戳戳杜绍言的手臂:“我们呢?”

“没带零钱。”杜绍言摸摸口袋:“借我点。”

小夏从口袋里掏出来钱递给他:“可是你不是觉得不好看吗?”

“不好看也看了,人家辛辛苦苦表演一场也不容易。”杜绍言接过钱:“你就五块钱?”

“出门着急没带……”

人群的另一边,常生也端着盘子走过来,有人丢了一块钱的硬币进去,他立刻低头说道:“谢谢。”

“五块钱我怎么给的出手!”杜绍言抱怨着,边把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

小夏叫起来:“我爸爸说你的手表是什么斯什么很贵的呀!”

“嘘。”杜绍言比出噤声的手势。

常生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他的眼光越过他们往后望去。

“喂,这个给你。”杜绍言将腕表扔进盘中。

常生愣了愣,马上说:“小朋友不用给……”

“我不是小朋友。”杜绍言打断他的话:“你结束了没,我还有话说。”

常生望了望人群:“哦,我让别人替我。”他走过去对另一边收钱的女孩交代着。

人群渐渐散了,周围也空荡了,远处的天空升起了一轮明月。

常生一会走回来,手里还拿着那块表,他递到杜绍言手边:“这个太贵了,不能收。”

杜绍言摇摇头,坚决不接:“我不喜欢欠别人,之前弄断你的链子这个算赔你。”

常生也很坚决:“我那只是一根绳子,不值这么多钱。”

杜绍言大人样地皱眉:“我觉得值就值,这个手表我已经给你了,你就算扔了也麻烦扔远点别让我看见。”

常生有点无奈,这个少年身上有明显的少爷做派,他只好说:“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杜绍言问道:“你叫什么?”

常生有些意外,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道:“我姓常。”

杜绍言追问:“常什么?”

“……常生。”

“哪两个字?”

常生只好回答道:“平常的常,人生的生。”

“平常的常,人生的生,我记下了,”杜绍言老气横秋地说:“不管怎么说你去年救了我,虽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但我这个人有恩必报,我外婆家是村子里最大的一户,你有什么困难报你的名字他们都会帮你。”

常生反而笑了:“那谢谢你。”停一会又说:“不过不用了,我过几天就走。”

杜绍言想起他们是杂技团:“你又要去别的地方表演?”

“不是,我们杂技团要解散了,”常生仍然微笑着说:“这里是最后一站。”

杜绍言吃了一惊:“为什么啊?”

“团里的两个人要结婚,漂泊着不是长久之计,总要安定下来,我也打算找份工作,”常生接着说:“所以,这次算是最后的表演。”

月亮照在地上,并不明朗,杜绍言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黯淡,像是非常非常的疲惫。

杜绍言突然很想安慰他,他清清嗓子:“那正好,你要找工作,我外婆家就是开茶园的,你可以到这里做工,报我的名字……”他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一笔一划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念道:“杜,绍,言,你要记住。”

常生歪着头看他写,一会抬起头:“嗯,我记住了,谢谢。”

“你会来吗?”

“……”常生犹犹豫豫地不说话,杜绍言马上看出来了:“你不想来啊!”

常生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想去大一些的城镇工作,不过谢谢你。”

“不识好人心。“杜绍言面子上挂不住:“随便你,小夏我们走!”

说完没好气地转身就走,常生几步赶上他:“对不起啊,浪费你的好意……”

“行了行了。”杜绍言懒得理他,拉住小夏快步走得头也不回。

第5章:意外事故1

常生望着两个少年的背影直到消失,转身回到杂技团的车边继续收拾,班主吴商从背后递给他烟:“抽不?”

常生摇摇头:“你平时也不抽的。”

“团要散了,多少有点情绪。”吴商笑了笑,手指夹着烟指指不远处正一起收拾的小红小麦的背影:“这两小混蛋,好上了就要走了,才跟了我三年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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