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页——素熙
素熙  发于:2014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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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却令他血液冻结。「去看楼下信箱,修。」

分明是许愿的声音,修还来不及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修只觉得指尖冰冷,脑子没多想,丢下电话就下了公寓的楼梯,冲到信箱前,果然看见一截米色的纸卡在信箱洞口,是许愿惯用的信纸。

修想都没想就抽出了信纸,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几乎让修拿不稳。

「给我此生最爱的修:

我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和你讲一声。母亲替我做了检查,我肚子里的孩子很稳定,是个健康的宝宝,预产期是六个月后,等他可以用双脚站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已经是你结婚数年后的事情了吧!我想你会有另一个孩子,以最正常的方式。

我想找个安静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和这个孩子一起呼吸,一起长大。母亲警告我生产时会很痛,最好有人在身边陪着我。但我觉得痛才好,因为痛、因为流血,我才能感受我活在世界上,活在有你的这个世界上。

母亲会为我安排完善的栖身之所,你无需为我担心,她也是过来人。

和你初遇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许愿?许什么愿?」那句话我一直记到如今,于是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向你许了愿。

我曾想过,如果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与身为男人的你相识。或是你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和身为女人的我相恋,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我们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实现我的愿望了,至少无法以我所希望的方式实现。

所以这辈子,以一个女人的身分,遇见身为男人的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很幸福,修。

因此也祝你幸福。

爱你的许愿。」

修几乎无法把信读完,他把信拿在手里,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脑子才逐渐镇定下来。

早上下来拿报纸的时候,这封信还不在这里,这表示许愿是刚刚亲自来放下这封信的,信纸上甚至隐约留着许愿指尖的热气。

修捏紧信纸,本能地就想追出去。但才踏出一步,就被人从背后拉住了。

他吓了一跳,蓦地回过头,对上的是阿响安静的脸。

阿响身上还穿着婚礼的马褂,他把修拖进公寓里来,修手上还拿着信纸,阿响便一语不发地夺下来,在修的面前,伸手将那封信撕个粉碎。

修又惊又愣,一股久违的怒气窜上喉口,他冲口而出,「你做什么?」

阿响没有答话,只是拖着他往楼上走。修不愿再被他牵着鼻子跑,许愿的一字一句像是镌刻在他心上,只消轻轻抚摸,那些刀痕就像淌出血似地,疼得修一抽一抽的。

他用力摔开阿响的手,转身又想跑出公寓。

但阿响立刻追了过来,那时是清晨,街上都没有人,阿响竟当着脖子勒住了修,就这样把他往室内拖。

修终于忍耐不住,他大叫起来,「放开我,响,我求你放开我!」

阿响竟然当真停下了脚步。

「放开你做什么?」他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听我说,响,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她想要做傻事,我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她会有生命危险。」

他尽可能让自己镇定,尽管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

「我非去找她不可。响,就当是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你现在从这里离开的话,我也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阿响的话令修僵住了脚步,而他也再不多说,勒着修的脖子,就这样将他拖回了两人的公寓里。他把修扔到沙发上,修立时跳起来。

「阿响,你不能这样霸道。我是真的非去不可,这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为了一个女人?」

阿响出口的话令他吃惊,他的未婚夫冷笑起来。

「为了那个许愿?」

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阿响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扣着搁在膝上。像是平常和他聊天,讨论电视节目的模样,却足以令修胆颤心寒。

「阿响……」

他本能地想问阿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但他实在没那个胆子。

但阿响就像洞悉他的一切似地,抬头望着他。

「订婚宴那天,你喝得烂醉不是吗?那天晚上你异常热情,在床上抱了我。我不知有多久没被你抱过,我心里很高兴,认为你总算是回到了我身边。」

阿响的声音忽然转轻,转柔。

「那天晚上你好激动,我感觉自己从头顶到脚趾根,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都被你深切地爱着。我幸福到觉得想哭,也真的哭了出来,或许第二天早上你不会记得,但只要有倾刻间的契合,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阿响忽然笑了一声。

「可是等你筋疲力尽,我看着你的睡脸,亲吻你的唇,却听见一个我怎么都意想不到的名字:许愿。」

修浑身发着抖,阿响的声音越发缠绵。

「我告诉自己你不会的,我们这么多年,那些事情只会出现在连续剧里,怎么也轮不到我和修身上。可是不行,修,我从那天开始就病了,或许更早,我病得无法忽略你对我的冷淡,开始注意你每一个排拒我的小动作,我感觉到你的厌烦,感觉到你的犹豫。」

修忽然长长呼了口气,他忽然觉得好累,又好茫然。方才那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冲出去追逐许愿的勇气,已经一点也不剩了。

「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而是除了我之外,你有更喜欢的人,而且是女人。但这比你完全不爱我,更令我无法忍受。如果你讨厌我,我可能就会死心,修,我是说真的,我会放弃你,我宁可看你幸福,如果你爱上另一个男人的话……」

「我最喜欢的是你,阿响。」修干涩地开口。

「你说谎!」

阿响吼了一声,他深吸口气,「那天载你去你父亲医院的人,也是许愿,不是吗?」

修闭上眼睛,不可思议地,他竟逐渐地平静下来。

「是她没错,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朋友?」

阿响覆诵了一次,好像这个词很可笑似的,「你敢说,你完全不喜欢你那个朋友?」

修长长叹了口气。

「我喜欢她,阿响,我不想骗你,」

修看见阿响的脸色变了一下。「如果不是喜欢她,我不会跟她上床。但是阿响,那和喜欢你不一样,你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接受她。如果我变成另一个人,那或许有可能,但只要我一直都是修,我就不会容许自己抛下你,和她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像是解开了什么枷锁般,一口浊气全排了出去。他定定地看着阿响,准备承受这些话所有的后果。

「但我说我最喜欢的是你,也并没有骗你。对修这个人而言,这个男人而言,我最喜欢的人,除你之外永远没有第二个。」

「响,你真的不用害怕,也不用和任何人竞争。我最后终究都会是你的,这是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阿响忽然尖叫起来,低沉而发自喉底的叫声,令人不忍卒听。

「你很残忍……」他抓住修的脖子,「你真的很残忍,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残忍……」

他撕开了修的衬衣,把修拖进房间里去,关了灯。室内一片漆黑。

修感觉阿响整个人压到他身上,他的大腿被打开,内裤被扯下来,他对阿响异乎寻常的粗鲁感到害怕,本能地想挣扎,但在听见额头轻响时就放弃了。阿响拿出了上回那支手铐,将他的双手铐在床头。

他闭上眼睛,正面迎接阿响所有的怒火。

阿响的动作就像单纯的强暴,而且是轮暴。修把自己当成无意识的娃娃,放松身体仰躺在床上,忍受阿响以各种方式折磨他的身体,但最后还是耐不住痛,哀声呻吟起来。

他看着阿响的阴茎在他被折弯的体内进出,意识变得模糊,身体却只有更痛。

他忽然明白许愿信里的话:让我痛,让我流血吧!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活在世上,活在有你存在的世上。

他记不起阿响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醒来时后头湿润一片,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他隐约看到血迹淌下床单,在他身后渍成一片鲜红。原来就算是男人和男人,这样再自然不过的性爱,也是会流血的啊,修忍不住这样想。

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梦里他在跑,沿着某一处的海岸,不断地往前跑着。

他的背像是生了双翼,印象中从他学会走路以来,从没像这样尽情地奔跑过,他死命地跑、用力地跑,直到他从床上清醒过来。

阿响在下半身包了条毛巾,坐到他身侧。他替自己倒了杯水,又倒了另外一杯,喂修喝下。修的声音因为连续喊叫而嘶哑,他勉强张开嘴。

「响……」

「还渴吗?要再喝一口?」

阿响垂首问,温柔得彷佛方才折磨他的不是他。

第二十章:愿 二一

「我去停车。」他呐呐地说,用钥匙打开了手铐的锁头。

******

后来阿响和筑在病房里见了面,寒喧了一阵。

筑现在似乎什么人都不想理,他一直坐在父亲身边,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安静,他就这样凝视着父亲的脸,间或用棉布拭去父亲淌出唾液的嘴角,一句话也没多开口。

修想筑一定在思考很多事情。初识的情境、交往时对方的模样,以及把他骗去结婚时,那一脸贼笑的表情。第一次去医院申请生育、第一次一起看模组表,决定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以及修共同参与的,那过去三十年的点点滴滴。

筑的身体很差,生育的药物对筑的身体负担太大,本来父亲也有两人终生无子的打算。但后来是筑自己开口,说生个一胎无妨,两人间才有了修。

不知道筑是怎么跟父亲说的呢?是像许愿那样,对父亲说:欸,和我生个孩子好吗?

一定不是的吧,修想,照筑那样的个性。

阿响说婚礼想照常举行,筑只微微点头,目光仍然停在父亲身上。

「随便你吧,你们年轻人怎样决定都好。」他说。

婚期既然不能再延,修在再三确定父亲和筑没有问题后,就跟着阿响回到了新居。

小童亲自登门道歉,他说那天离开之后,他的未婚夫,那个叫牧的男人,似乎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他就陪着牧匆匆过去处理,一耗就是一整天,竟忘了修要他通知阿响的事,才闹出这些事情。

修安慰他了几句,他才留下赔礼跟着男人走了。昔日最重朋友的人,现在也在另一个人身后跟进跟出,修不禁感慨,人果真都是会长大的。

他忙得无暇去想别人的事情,婚礼前三天,他和阿响一起去场勘,饭店里一百多席,还穿插了各种表演节目,当天会如何的盛大狂欢,修光看场面便能想得出来。

阿响还把几尊自己设计的大型娃娃布置在礼台上,就在新人的左右,还有店里师傅合送的玩偶。他们将要在这些人偶间交换信物,交换一辈子的誓言。

说也奇怪,虽然要结婚的人是自己,但站在婚礼会场,修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就好像即将上场的演员,到舞台上排演一样,因为知道不是真的,所以怎么也无法投入。

倒是阿响这几天心情异常的好,拉着修讲许多婚后的事情。两人要住哪间房、婴儿房要怎么布置等等,还讲了婚后一起买保险的事,总之都是些伴侣之间才会谈的问题。

修也松了口气,阿响总算恢复了正常,至少看起来像是。

婚礼前一天,阿响和修在家里试穿起长袍,那是马褂一类的礼服,加上点特殊的设计,最近的婚礼相当流行,比穿西装要有趣得多。而且两人的样式还可以设计得不一样,这点阿响最是擅长,他替修的那件别上了流苏,还细心地设计了同色的皂帽。

修穿一下就不好意思多穿,倒是阿响兴致勃勃,整个早上都在镜前哼歌调整着。

修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含笑看着他,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阿响很可爱,就像刚认识他的那段日子里,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树荫下,静静画着人偶的设计草图。

修一凑过去,阿响就会一脸不好意思地把草图藏起,直到修坚持说想看,他才磨磨蹭蹭地拿出来。

他忍不住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阿响的腰。阿响也笑着回过头,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浅浅一吻。

这时修听见客厅电话又响了,他一笑放开阿响,走去客厅里接电话。

他想多半是来祝贺的亲友,他们婚期确定后,来祝贺的电话便接连不断,随意便接起来了,「喂,这里是修和响的家。」

然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却令他血液冻结。「去看楼下信箱,修。」

分明是许愿的声音,修还来不及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修只觉得指尖冰冷,脑子没多想,丢下电话就下了公寓的楼梯,冲到信箱前,果然看见一截米色的纸卡在信箱洞口,是许愿惯用的信纸。

修想都没想就抽出了信纸,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几乎让修拿不稳。

「给我此生最爱的修:

我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和你讲一声。母亲替我做了检查,我肚子里的孩子很稳定,是个健康的宝宝,预产期是六个月后,等他可以用双脚站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已经是你结婚数年后的事情了吧!我想你会有另一个孩子,以最正常的方式。

我想找个安静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和这个孩子一起呼吸,一起长大。母亲警告我生产时会很痛,最好有人在身边陪着我。但我觉得痛才好,因为痛、因为流血,我才能感受我活在世界上,活在有你的这个世界上。

母亲会为我安排完善的栖身之所,你无需为我担心,她也是过来人。

和你初遇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许愿?许什么愿?」那句话我一直记到如今,于是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向你许了愿。

我曾想过,如果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与身为男人的你相识。或是你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和身为女人的我相恋,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我们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实现我的愿望了,至少无法以我所希望的方式实现。

所以这辈子,以一个女人的身分,遇见身为男人的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很幸福,修。

因此也祝你幸福。

爱你的许愿。」

修几乎无法把信读完,他把信拿在手里,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脑子才逐渐镇定下来。

早上下来拿报纸的时候,这封信还不在这里,这表示许愿是刚刚亲自来放下这封信的,信纸上甚至隐约留着许愿指尖的热气。

修捏紧信纸,本能地就想追出去。但才踏出一步,就被人从背后拉住了。

他吓了一跳,蓦地回过头,对上的是阿响安静的脸。

阿响身上还穿着婚礼的马褂,他把修拖进公寓里来,修手上还拿着信纸,阿响便一语不发地夺下来,在修的面前,伸手将那封信撕个粉碎。

修又惊又愣,一股久违的怒气窜上喉口,他冲口而出,「你做什么?」

阿响没有答话,只是拖着他往楼上走。修不愿再被他牵着鼻子跑,许愿的一字一句像是镌刻在他心上,只消轻轻抚摸,那些刀痕就像淌出血似地,疼得修一抽一抽的。

他用力摔开阿响的手,转身又想跑出公寓。

但阿响立刻追了过来,那时是清晨,街上都没有人,阿响竟当着脖子勒住了修,就这样把他往室内拖。

修终于忍耐不住,他大叫起来,「放开我,响,我求你放开我!」

阿响竟然当真停下了脚步。

「放开你做什么?」他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听我说,响,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她想要做傻事,我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她会有生命危险。」

他尽可能让自己镇定,尽管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

「我非去找她不可。响,就当是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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