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一楼大厅里，火急火燎的迟岚与全霭撞个满怀，惊鸿一瞥有些眼熟，却也顾不得其他，迟岚只说了声抱歉，便迫不及待的直奔三楼急诊室，结果只是虚惊一场，迟暮虽然出了车祸，但只是刮伤、崴了脚，连院都不需要住。

“小暮，你吓死我了。”迟岚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的埋怨起来。

“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嘿嘿。”迟暮笑嘻嘻，似乎把这当成了一场闹剧。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迟岚白眼，这个弟弟还真是没心没肺。

“这事根本不能怪我，谁要你们大城市的街道如此错综复杂啊？那车突然就飞出来了，除非我长了翅膀。”迟暮不以为然的抱怨起来。

“行了，能不能走？要不哥背你吧？”迟岚真是败给他这个弟弟了。

“你背我？得了吧，对了，哥夫怎么没有来？你俩吵架了？”迟暮一瘸一瘸的往外跳着。

一听哥夫这俩个字迟岚就气结，那晚的事情便会历历在目，无论迟岚如何解释，结果都是越描越黑，乌龙越来越大，迟暮也并不知晓他把全释的耳朵咬了下来，只以为他们俩要出去潇洒呢，下流的孩子，一定是被全释带坏了。

“对了，医药费谁给你拿的？”迟岚岔开话题。

随即迟暮手舞足蹈的把整个车祸的经过对迟岚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个好心人没留名，不过那通电话是他打的，你要是占便宜就别理他了，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给他拨回去，嘿嘿。”

“小暮，人家救的是你的命，还钱是必须的。”迟岚瞪眼，随即拉着迟暮打车返回了公寓。

046两人见面

迟岚算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下午他安顿好迟暮后便给全霭拨去了电话，开场白有些尴尬，有些紧张的迟岚竟然开口就管全霭叫恩人，然而对方并没有笑，而是冷冷的问道：“有事？”

略微觉得失态的迟岚调整好情绪后说：“真的谢谢你，如果您方便，请告诉我一个地址，我把您垫付的医药费给您送过去，另外，我想要当面感谢你。”

“不必了，举手之劳。”男人沈声道。

“请你换位想一想，我是诚心诚意的。”迟岚没有多说什么，言简意赅的话才是精髓。

“晚上七点钟，明珠大厦的时光休闲餐厅。”沉默片刻，男人冷冷的道。

迟岚心下一喜，忽然觉得他和救了他弟弟的人很有缘，对方约定的地方竟然会是他工作的地方，迟岚淡笑：“好，我会坐在中央靠窗的位置。”

这并不是约会，然而，就是因为对方选中的地方是迟岚在熟悉不过的时光休闲餐厅，才会使得迟岚有种亲切感，他没有刻意的打扮，就像平常那般，身着色彩鲜艳的服侍，搭配着潮流的配饰，随意梳起自己一头中长发如约而至。

他早到了一刻钟，由他来等恩人理所应当，十五分钟并不长也不短，钢琴师一曲下来，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当迟岚无意间的一撇，当他的眸光落在信步朝他走来的全霭身上时，迟岚不由得一怔，怎会这般巧？他记得全霭，那个第一次被他当成电车变态，第二次仍旧被他当成变态实则替他拦住了小偷的男人，袖管里的橡皮泥落了下来，迟岚的记忆很棒，他至今还记得他下车前赏给男人的一手肘。

有些汗颜，更多的是无所适从，迟岚冷着脸收回眸光，在心里心思着待会要如何开口？真是……有些尴尬啊。

下一秒，一股子成熟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低哑简练的声音突兀响起：“是你？”听起来很像疑问句，但迟岚觉得这是一句陈述，男人怕是认出了他。

他抬首迎上男人那双鹰眸，全霭却极其自然洒脱的拉开充满欧陆风情的竹椅坐了下来，这是迟岚第一次近距离、正式的面对全霭。

手中的肉色橡皮泥已经被迟岚捏揉了N多个来回，面冷的迟岚仍旧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来说这开场白。

全霭的气势很强，他更没有刻意讨好取悦的意图，见迟岚沉默他也不语，幸得服务生来的是时候，这要迟岚有了说辞，他礼貌的道：“喝点什么？”

声未落，迟岚就一怔，全霭那双令人畏寒的眸子已经朝他投射过来，竟是落在他有疤痕的左面颊，无情无欲的脸孔，鹰隼的眸光却令迟岚不适，全霭收回不明所以的眸光沈声对服务生道：“拉菲。”

迟岚表面无动于衷，可心中却一跳，拉菲？他还从未享受过如此奢侈的东西，这仅仅一瓶酒就已经是这次医药费的N多倍了，太阳穴抑制不住的抽跳起来，迟岚不愿失了面子，暗自咬牙自我安慰，对面坐的人是他和弟弟的恩人，报答是应该的，正好自己也没有喝过，奢侈就奢侈了吧，庆幸，男人只点了82年的，可是，即便是82年的，对迟岚来说也相当相当奢侈了，如果是一直酒庄窖藏或有完善的保存历史条件证明，现今价格不会低于8万；而来路和保存条件不明的，最多4、5万，但综合时光休闲餐厅这类高档消费的地方，迟岚再次禁不住的太阳穴抽跳起来，他十分确信，这里的售价不会低于十万。

其余的男人点了什么，迟岚根本没有心情去听，反正在选也不会贵过82年的拉菲，既然如此，还能在乎男人点了什么？

全霭很绅士的放下手中的菜谱，扬眉直视迟岚道：“可有什么忌口的配菜？”

迟岚礼貌的淡笑，他说：“没有。”

“那么，可以吗？”全霭语调毫无起伏，彷如在和自己的下属说话。

“可以。”迟岚觉得好笑，可不可以都点了，还有什么不可以。

待服务生收好菜单离去后，气氛似乎又变得尴尬起来，全霭器宇不凡的靠左在椅背上，双目灼灼，很自然的直视着迟岚，放下杯子，迟岚用冰冰淡淡的声音对直视他的男人道：“很感谢你替我救下我的弟弟。”

“不必，我也有弟弟。”全霭给迟岚的感觉有些沉默少言，似乎不怎么愿意与他交流，这要本来也不太善于交流的迟岚有些蹩脚。

“可能打扰您的工作了，我真心诚意的想当面感谢您，这个……”迟岚说着将一个信封推到了全霭的面前，本来气氛就压抑，这要迟岚觉得紧张，刚坐下来就还钱也许不妥，可他除了这样实在不知该如何把气氛活络下去，想来想去，在收回手的瞬间，迟岚还是礼貌性的对全霭说了一遍：“谢谢。”

047男人的笑

然后，气氛就这么一直尴尬下去，全霭似乎故意摆出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来冷落迟岚，只要迟岚没有动作和言语，那么他就一定不会开口说些什么来缓和异常冷清的气氛。

迟岚不同于全霭，全霭是老谋深算、沉默少言，却不代表他不健谈，不然偌大的全氏集团他是如何挑起来的？迟岚是真的不善于表达自己，更不屑那种哗众取宠的来制造热烈的气氛。

但是，即便是这样，两个人也不该十五分钟之内一句交流都没有，迟岚觉得有些不妥，放下手中的刀叉，愣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他道：“您怎么称呼？”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同样放下手中的刀叉，用他那双鹰眸再次叨上迟岚的眸子，这要迟岚心悸，有些发慌，后者忙不迭的解释了一句：“呵呵，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救下我弟弟恩人的名字。”

全霭很自然的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慢慢的细品起来，迟岚有些迷糊，随即后知后觉的道：“我叫迟岚，很抱歉”见全霭看向了他，迟岚道：“上次电车的事，呵呵。”

放下杯子，全霭不徐不疾的拿起布巾擦了擦唇角，连看都没看迟岚一眼，冷声回了他两个字：“全霭。”

哦，全霭，全霭？迟岚黑曜石般的眼眸闪了两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全释是你的谁？”莫名的，迟岚心惊，觉得全霭和全释应该有关联，若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可真是太小了，巧合的事情太多了。

“兄弟。”全霭仰起脸，那张隶属成熟男人韵味的脸孔波澜不惊。

迟岚惝恍，兄弟？哈？他们会是兄弟？那可真是有着天壤之别，一想到全释那副臭无赖的嘴脸，迟岚就厌恶，在偷眼瞧瞧眼前的全霭，全释根本就比不了。

“你认识小释？”全霭不动声色，语调略带惊讶，面色上依旧沉稳。

“不认识，只是见过几次面。”迟岚想要撇清他和全释的关系，可又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没有条理，若是不认识怎么当着人家哥哥的面叫出了他的名字，所以他才补充了后面那句话。

“哦？呵呵”难得的，全霭低笑出来，果然如全释所说，他不适合笑，要迟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仿佛听完这笑后就得下地狱：“这话说的倒是有点趣。”含沙射影，迟岚听了出来。

“令弟是我发小的朋友，所以只是见了几面并不太熟悉。”迟岚垂下眼，淡淡的说道。

“怎么？”全霭说的别有深意：“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对小释有些不满？”

“不，只是没有深交，只是这样。”

“为何没有深交？”全霭故意刨根问底，倒想看看他的宝贝在对面这个家伙的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位置。

“没什么，呵呵，可能不太适合。”迟岚依旧平淡，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融洽了很多。

“你的回答，令我遐思奇想，不太适合？呵呵。”全霭故意弄了很暧昧的腔调来重复不太适合四个字。

“可能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和令弟的兴趣爱好、脾气秉性完全相反，所以，我比较相信志同道合这句话。”

“我还想多了解了解。”全霭一副兄长想要了解弟弟在外生活的姿态：“说说看，小释给你的印象如何，旁观者清。”

迟岚依旧垂首切割着精致磁碟中的牛扒，想了想，缓缓吐出四个字：“玩世不恭。”

“玩世不恭？”全霭突然眉开眼笑，更是难得的咧开唇角欢笑出来：“是啊，他还是个孩子呢。”

“他很幸运。”迟岚迎着全霭的目光，异常平静的道：“能有你这样的哥哥。”很奇怪的，迟岚觉得全霭的笑很迷人，带着成熟男人的愉悦，不紧绷也不孩子气，还掺杂着一丝宠溺，不知道，小暮是不是也是这般看待自己的，而他和全释其实同属一类人，某方面而已，比如他俩的穿衣风格，心性比起全霭自然不是很成熟，所以迟岚才更加欣赏比他成熟的男人，只有跟智者在一起，才会学到更多的东西。

048很多巧合

“我也很幸运。”全霭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着实要迟岚感到不解，他不理解男人对他说这句话的含义，旋即，全霭又淡淡说：“能有他这样的弟弟。”鹰眸猛的朝着讶异的迟岚射了过来，后者这才明白，全霭是有多么的重视他的这个弟弟。

被全霭看的有些不自然的迟岚脱口而出：“吃好了么？”

“去哪，顺路送你一程。”全霭的口吻很淡，这令迟岚觉得莫名的不舒服。

“服务生买单。”迟岚礼貌性的对全霭一笑，随即冲着站立一侧的服务生叫道。

“先生您好，本台的单已经被这位先生结了。”服务生缓缓走来冲着迟岚礼貌道，随即又退了回去。

觉得不可思议的迟岚看向全霭，对面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座位，那么，他是怎样结账的？难不成全霭是这里的会员？

“走吧。”全霭已经起身，伟岸的身躯有股子强势的压迫感，显得迟岚更细瘦了。

“谢谢，改日我回请你。”迟岚不太善于表达自己，他认为既然全霭已经买单了，他就没必要那么假惺惺的在说些什么客套话，男人似乎也不屑于惺惺作态，对于迟岚的客套没有多做表示。

两个人独处的气氛总是很奇怪，甚至是怪异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使得迟岚鬼迷心窍的上了全霭的车子，坐在全霭的身边，两个人一路上仍旧无语，车内安静的近乎诡异了。

“听音乐么？”终于，在车子驶出去十五分钟后，全霭打破了沉默微微侧头问着迟岚。

手中的橡皮泥快要被小男人揉烂，迟岚微微一笑说：“可以。”随后，车子里飘出悠扬的轻音乐，轻灵、跳脱，把整个气氛渲染的不似在人间一般虚无。

铃铃铃，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车内宁静的气氛，迟岚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起电话，竟是全释那不着调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刀疤，怎么着，伤害完我就跑路了？”

迟岚猛的想到那日全释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眼神，加之迟暮突然的事故，他觉得这一切不会是巧合，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是你对不对？是你干的对不对？”

“是我，怎么着吧？是我干的，你又能怎样啊？”全释与迟岚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你、你就是个混蛋！”迟岚紧皱眉头，没了往昔的云淡风轻，恨不得捏碎手中的手机才能消除心口之气。

“呵呵，我等着你来求我！”全释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摔了电话。

“怎么？有事？需要帮忙么？”男人低沉的声音自迟岚的左耳侧飘来，这要迟岚一怔，慌忙想起自己的失态。

面对身边的全霭，迟岚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毕竟、毕竟刚刚被他破口大骂的正是身边这个男人的亲弟弟呢。

“啊？哦，呵呵，没、没什么，一个无赖而已。”迟岚撒了谎，心里慌慌的。

全霭收回看向他的目光直视前方，须臾，似不经意的开口道：“看不出，小释这么令你厌烦。”

“啊？不、不是的，其实……嗯……是…是有那么一点…”迟岚本想要矢口否认，可他在看见男人那沉稳、内敛的面容时，忽然觉得以谎言去测试谎言，那得到的一定还是谎言，所以，他坦白的承认了，这样才会觉得心安理得。

“他的耳朵是你咬坏的吧？”迟岚没想到男人会如此的开门见山，这要他又羞又窘，一时语塞，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偷眼瞄瞄男人，全霭依旧稳如泰山般的驾驶着车子前行，丝毫没有分神。

“我救了你的弟弟，你却伤害我的弟弟……”全霭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令迟岚无所遁形，迟岚被男人说的有些无地自容，的确，人家救了他的弟弟，而他却咬伤了人家的弟弟，同为兄长，怎会不知那份担忧兄弟的急切心情？

“抱歉！”千言万语，迟岚也就能说出这两个字来，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男人的气场令迟岚打心底的想要说出这两个字来。

“我想你说错了对象。”全霭毫不留情面的讽刺了迟岚，而他，给迟岚的印象却胜过玩世不恭的全释，由此可见，全霭与全释比较起来，还是略胜一筹，稳重成熟的男人更懂得把握人的心理。

迟岚愣了片刻，实在不想在多说什么，恐怕一知半解也无法对全霭说清楚他和全释的关系，况且，在人兄长的面前说弟弟的坏话，此等举止似乎也不太妥当。

049惝恍错觉

车厢内自全霭说完话后就一直沉默着，许是两人习惯了这种少言少语的相处模式，竟也没有先前那般觉得无所适从，迟岚撑起手臂拄着自己半面容颜望向车窗外的景色，耳边有舒缓的曲子，车度适中，景色怡人，凉风送爽，乌云密布的心情也渐渐明朗开来，人也变得惝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