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电梯因为有人的缘故赵陶然倒还算老实。一走到外面，他拂了拂头发，漂亮的手指在嘴唇上一划，异常自信地说：“我觉得你会直接带我回家或者开房呢，会吗？”他说着促狭地把视线从李寻脸上缓缓下移，挑逗的目光让李老湿不由后退一步。

……开房你妹反应你妹！李寻脸部一阵抽搐：“抱歉，我对你没兴趣。”他对这种自我感觉太好的人实在是吐槽无能了。

赵陶然大大的桃花眼眼波一转，舌头在嘴唇上一舔，声音似乎都带了几分黏滑的质感：“有没有兴趣，试试才知道——我可记得你在我手下有反应的。现在不方便的话，给你留下我的号码哦。”他说着甚至腰部扭了一下。

李寻嘴角抽了抽正要答话，他的电话适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麻烦小鬼。李寻看了一眼赵陶然，快步走到一边接听。不知怎的，李老湿突然就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把异样的感觉抛到脑后，他按了接通：“程烁，怎么了？”

程小同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开朗：“嗯，没什么，就是提醒老师一下要记得吃饭。”

心头莫名其妙热了一下，李寻顿了一下才回答：“嗯，我知道……工作辛苦吗？”

“不辛苦！很有意思的……老师有客人了，不跟你多说了，晚上见！”

“……嗯，晚上见。”李寻有些惆怅地盯着电话，想到那边还有个妖孽等着自己，就更惆怅了。

赵陶然晃悠了过来，双腿交叉靠在墙上：“呦，是黏人的小情人儿打来的吧？”

……擦，这种拈酸吃醋阴阳怪气的语气是怎么来的？李寻懒得再跟他闲扯，径直走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顿了一下很恶毒地朝笑眯眯看着自己的赵陶然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我对娘受没兴趣。”

看着一溜烟奔走的小QQ，赵陶然嘴角不由抽搐了。娘受，娘受……擦，从来没人敢说他是娘受！

几乎刚到家，李寻的电话就响了，他看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毫不犹豫就挂掉了。对方却锲而不舍再次打来，他不耐烦接了，耳边顿时又响起了那个十分暗哑黏滑的声音：“是我啊，赵陶然，你叫我陶然也可以。”

“……”李寻还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赵陶然自顾自说了下去，说的异常缓慢：“你的身材很棒啊……嗯，形状和大小也不错……白色的衬衫的扣子很有让人解开的欲望……”

李寻的电话不是秘密，他要向他叔叔打听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现在被调戏的很无语的李老湿听着话筒里熟悉的声音，顿时想起了对方扭动的细腰，天呢，他手上还抹着指甲油！说娘受都是轻的！他忍不住打断对方：“嗯，我对情色电话没兴致。拜拜！哦，对了，饥渴的话请去聊天室或者酒吧。”

“别挂啊~都是同道中人，用的着对你那小情人那么三贞九烈吗？……还有，”赵陶然猛然提高声音，震得李寻耳朵嗡嗡直响，“劳资是上面的！你妹的才是娘受！你全家都是娘受！劳资最喜欢压的就是你这种闷骚小样的伪装攻！你给劳资等着！……”

听着距离自己一尺远的电话传来了“嘀嘀嘀”断线的声音，李寻这才目瞪口呆地反应过来，擦，今天真的遇到BT了！这种才叫败类吧？居然混到大学教师队伍了，啧啧……李寻对程烁小同学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深感忧虑啊。

晚餐本想对付一顿，但想起程小同学几次三番的叮嘱，李寻还是动手烙了鸡蛋卷饼，又煮个莲子粥。到了八点多点，程烁小同学终于满头大汗回来了。也许是下午见变态受了刺激的缘故，李老湿现在看程烁真是顺眼的不得了，甚至还笑了一下，让程小同学受宠若惊。

吃着冰镇西瓜看电视的期间，程烁开始兴奋地汇报一天的工作：“老师，我今天学会做冰淇淋了，还会做两种简单的冷饮了！改天做给你喝吧？店里今天客人好多，我们都快忙不过来了……”

“哦。”李寻漫不经心换着台，耳朵却听着程烁的话。这类工作他学生时代也做过，刚开始也是很兴奋，但是时间长了就不免枯燥无聊了，而且站一天的话也很累。这小鬼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看他能坚持几天吧。

接下来的发展就是在李老湿意料之外了。首先，是程小同学的工作，他的工作量显然在一天一天加大，但是从没喊过累，人明显瘦了一点，但也长高了一些。另外是李老湿无论怎么表现的多没品多恶劣，连续几天的刁难和毒舌都没让程小同学脸上显现出嫌弃的表情，最终让李老师产生了一种“啊，自己怎么这么幼稚！怎么为难一个小鬼”的想法……

程小同学每天认真工作，在家认真做家务，也没有再说过什么刺激的李老湿心律不齐的话语，李寻甚至把以前的乌龙事件都给淡忘了。两人的相处居然越来越和谐了。（喂，所以说这诡异的老夫老妻和谐模式是什么啊！？下一章赶快转换到攻略模式啊魂淡！）

以至于李老湿阴霾的电脑日记里多天来忧郁的蓝色字迹终于又变成了鲜亮的红色——

Xx年xx月xx日星期五晴

今天还是晴朗的一天。中午麻烦小鬼做了两个菜，哦，进步了不少，味道勉强正常了。Ps：他做的菠萝奶昔挺好喝，也许什么时候应该去看看他工作的地方。

Ps的Ps：今天小鬼偷偷把我的衣服也一起洗了，洗过晾干以后上面还有很多泡沫……哦，要对他再加一条规定，不许动我的内衣！

11、乌鸦炸酱面

程烁的打工地点是林茜茜介绍的，是她阿姨家开的快餐店。这家快餐店算是天朝中西结合的产物，卖的快餐里既有西式的汉堡、薯条之类的，也有中式的茄汁面、炸酱面之类的，价格比肯德基那类的连锁快餐店要实惠一些。店虽然不是在繁华地段，但是周围有一家大厂和大超市，所以生意非常不错。

新人里和程烁一样是暑假工的还有个叫沈文雨的开朗小姑娘，比他大了一岁，也是林茜茜介绍来的，两人一起负责冷饮区和点心区。两个年轻人青春朝气，老员工都很照顾他们，他们两人相处的也不错。

所以，某天视察程小同学工作情况的李老湿推开某家快餐店的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程小同学和身边一个小女孩言笑晏晏的，直到他走到柜台前才发觉。程烁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住，惊讶地问：“老师！你怎么来了？”

李寻脸上很平静地抬头看着墙上印的菜单：“路过这里顺便就在这里吃了。嗯，要一碗炸酱面，一罐啤酒。”他把钱交给那小女生，然后拿着票子很蛋腚地挑个隐蔽的角落坐下。

“这是你老师？好年轻好帅啊！”沈文雨冒着星星眼，“就是严肃了点。”

程小同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脑子有些乱，事实上，他现在的注意力全被突然到来的李老湿吸引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老师的脸好像黑了……似乎有怨气。他现在正在回忆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情了，应该没有吧……他有些忐忑。但是这些忐忑很快就被喜悦给替代了，老师来他工作的地方看他了呢！~\(≧▽≦)/~

现在是下午五点左右，店里的客人还少，程烁很雀跃地代替送餐的李阿姨把那碗炸酱面和啤酒送了过去。他很麻利把面碗、餐巾纸还有啤酒放在李寻面前，附赠一个闪瞎眼睛的笑容：“老师，你慢慢吃，我们店里的炸酱面很好吃的。”

李寻点点头，挥手示意程小同学去工作，然后慢慢开始用筷子拌面。他有些气闷地挑起一根面条，擦，一点都不好吃！

外面的阳光还很炙人，他本来想晚点出来转悠，但是想到晚点的话程烁可能会很忙，于是就提前出门了。其实也就只想路过打个招呼什么的，但是隔着玻璃门，远远就看见程小同学那对着身边清秀小女生毫不吝啬的大大笑容。不要钱似的笑的跟傻瓜似的！李老湿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鬼使神差下他索性就坐下来在这里吃饭了。

沈文雨看着李寻在那里长腿舒展着慢慢喝饮料的样子，伸出胳膊肘捅捅程烁低声问：“那真是你老师？你真幸运！我碰到的男老师十个有八个长得都差不多！”

程烁一脸自豪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回答：“嗯，老师他真的很好！性格也很好，对学生也很好！”

两人压低声音在这里嘀嘀咕咕，还不时瞟过来，李寻眉毛不由就扭在一起。事实上，程烁在他面前虽然有些时候话很多，但是大部分时间可能因为自己太少回应的缘故还是很安静的，表情也没有现在这么丰富。

他转念一想，这不挺好么，这小鬼多和同龄的小女生接触接触，也许以后就不会这么错误地迷恋自己了……这么想着，李寻把视线投向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起呆来。

“老师。”一声轻轻的呼喊唤回了他神游的思绪。李寻抬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程烁已经站到他身侧，朝他递过来一个红白相间的草莓冰淇淋。

“……这个你不会是让我吃的吧？”李寻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

程烁点点头，露出几颗碎玉一样的牙齿：“嗯，我请老师吃的，这个是我做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看见老师独自出神的样子。

正好店里有了客人，程小同学顺手往前一送又跑回去忙了。李寻一头黑线地接过那个颇具少女情怀的草莓冰激凌，丢了好像也不妥啊……最后他无奈地在最顶端咬了一口，凉凉甜甜的，味道倒还好。只是冰淇淋这种东西他这大男人吃起来不免滑稽了点，他觉得程烁身边那小姑娘都看了自己好几眼，心底老大不自在。

虽然冰激凌这东西吃起来狼狈，但似乎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李老湿突然就有了观察程小同学工作的兴致了。

店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还是年轻人更多一些，程小同学穿着黄色的工作服，带着配套的帽子，带笑的白净面孔很讨人喜欢。他做冰激凌已经很熟练了，但是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带着几分类似科学实验的小心谨慎，每一个都努力做成最完美的形状。做冰粥之类的也是，很认真地把各种材料放好。另外，程烁在做好递过去的时候总是朝对方笑一下，难怪他那边女性顾客总是比较多……

这小鬼，比他想象的要工作认真呢……李寻嘴角不禁扬了一下。看着时间，不知不觉中原来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了——他呆在这里的时间也太长了。他面前的饭碗已经空了，啤酒也喝光了，连冰激凌的外壳都被他吃下了。看着程烁再一次感应到他目光朝这边报以一笑的时候，李老湿十分心虚地站起来，朝程烁摆摆手示意了一下后快步离开了。

出了店门李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程烁正微笑着和顾客交流着，眼睛却看向自己的背影。李寻有些狼狈地回头，揉揉太阳穴，他要记住回去教育程小同学，男人过了十二岁，就不能再吃冰激凌了，顶多能咬根老冰棍！

看在最近程小同学表现不错的份上，李寻决定给他买个折叠床，毕竟让个未成年人老睡地上不好，要是影响骨骼生长发育什么的，那罪孽就大了。每天早上起来到外面，看见的都是程小同学抱着枕头可怜兮兮地缩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负罪感了。

经过近十天的同居生涯他算是发现了，程小同学好像特别喜欢在睡觉的时候抱着东西，怀里常常不是抱着薄毯就是抱着枕头。这小鬼如果跟人睡，一定是很缠人的类型……再往下想就要邪恶了，李老湿赶快打住。他在超市的家居用品区转悠着，看到冰枕时眼睛就亮了一下，然后试着抱一下觉得凉凉的蛮舒服，索性买了一对。然后挑了个竹制的单人折叠床，李寻特地躺上面试了试，觉得睡起来蛮舒适的。

晚上程烁回家的时候看见这些东西眼睛就开始冒星星：“老师都是给我买的？老师真好。”他兴奋地躺在床上试了试，怀里抱着那个白色印着蓝花的冰枕都不愿意放下来了，这是老师第一次送他的礼物呢，嗷！最最重要的是，老师居然买了一对冰枕啊一对！他和老师这算是用的情侣用品啊扭……一定不能说出来，不然老师肯定会生气的！程小同学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心里偷着乐。

这孩子怎么这么高兴？一定是因为长时间不在床上睡觉的缘故。李寻有些内疚，示意程小同学把床先收起来：“这是怕你长时间睡地上感冒。”再说那床只是给这小鬼用，还是姓李的。

程烁恋恋不舍把床收了起来，把那个冰枕放在一边，他想起下午的事后小心翼翼问：“老师，你下午怎么想起来去店里了呢？”

“是路过。”李寻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程烁犹犹豫豫问：“老师，你下午是不是生气了？”

李寻眼睛一眯：“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我真觉得老师有点不开心，刚进店的时候，还有我送饭过去的时候也是——后来好像心情好了点。”程烁磕磕巴巴的说着，他只是凭感觉，其实私底下李寻大部分时间脸上表情波动都很小，也就是接近面瘫。他抓抓头发下结论：“老师你那时候真的好像生气的样子，沈文雨，就是我身边那个女生，也问我老师怎么看起来有些忧郁。”

原来那女孩叫沈文雨啊……不对，他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这小子什么时候有了那么敏锐的感觉纤维才是！李寻坚决地否定：“我没生气。”想起下午程小同学和那女生相谈甚欢的样子，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擦，他真的没生气，不能被这小鬼绕进去！

“就是现在的感觉，老师你下午也是现在这样。”程烁小声嘀咕。

“……说了没生气就是没生气！”李寻现在真的开始郁闷了。

“老师你那时候好像还瞪了沈文雨一眼。”这是沈文雨偷偷告诉他的，她怀疑是李老湿发现她偷偷看他吃冰激凌的样子了。

“我没有瞪她！”李寻气的瞪程烁一眼，“我现在瞪你了！”

“……”程小同学咬着衣角默默画圈圈去了。

12、反思日记

被程小同学判断为生气坚决说自己没生气最后导致真的生气了的李老湿很郁闷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一晚上没有理会外面的程小同学。其实他最最生气的原因是，他那会，貌似真的有些小郁闷。

——于是，问题来了，他那会为什么会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后来又为什么就心情好起来了？

一个好的教师，必须具备深刻、强大而准确的自我反思能力。所以，英语专业出身但是具有理科良好思维逻辑能力的李老湿开始在日记上记录分析这一天的经过。当然，因为心情郁闷的原因，字迹选择了浅蓝色。他先把经过记录下来，然后再在每件事情后加括号注明当时的心情。

【 xx年xx月xx日星期一晴

今天天气依然炎热，外面很吵。

下午去了程烁打工的地方（心情这时候很好），去的时候看见他和一个女生在里面说话（这时候心情有些小郁闷），刚开始他没发现我，发现了以后很惊讶（心情持续郁闷），和那女生在那里嘀嘀咕咕似乎在说我的坏话（持续郁闷）？吃到了据说好吃实际上不好吃的炸酱面（郁闷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