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蒋温庭轻轻抬起了手，伸到柳夷面前，微微弯起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和温柔，柳夷仿佛在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柳夷，一个人很孤独吧？来，只要把手给我，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蒋温庭温柔宠溺的声音再次袭耳。

柳夷有些惊诧，有些不可置信。蒋温庭出现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说出一些让自己内心深处动摇的话？为什么蒋温庭这么温柔？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只是平日里都被自己深深隐藏在内心深处，此刻才得以爆发？难道自己真的对蒋温庭有了非一般的情感？

柳夷的眼眶不禁发热，眼睛渐渐红了。是啊，自己原来还是这么表里不一，说了不对男人动心，说了这辈子就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以后要娶妻生子，和父母好好过日子。可是他还是对男人产生了好感，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现在的老板。这样日日相对，以后该怎么办？

“柳夷，过来啊。把手交给我，和我在一起。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了。”蒋温庭轻轻说着，好像把柳夷的难过纠结看在了眼里，眼神也变得哀伤，语气里带着祈求。

柳夷扬起脸，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但是却弯起了嘴角。是啊，这就是自己的梦境，不过，梦境总归是梦境。所以，他只在梦境里沉沦一次，那也不算过分吧？只一次，就这一次，让他沉迷堕落一次。等回到现实，他依旧是那个原则分明、性向正常的柳夷。

柳夷把手轻轻放在了蒋温庭的手上，手指交接，蒋温庭仿佛获得了极大的鼓励，反手一把抓住柳夷的手，紧紧地捏在了手心。然后带着柳夷的手臂，强势地把柳夷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耳边传来蒋温庭轻柔的声音：“柳夷，以后我来保护你。你不会再孤单，相信我。”蒋温庭的怀抱很宽阔，很有安全感。其实这一切是没有触感的，但是柳夷却觉得温暖异常，听着蒋温庭在自己耳边的低声呢喃安慰，柳夷渐渐觉得困乏，闭上了眼睛。

等柳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神色是平静的。他眨了眨眼睛，转了下眼珠子，然后就不可思议地看到了正坐在自己身旁低头看文件的蒋温庭。室内一片安静，只有蒋温庭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柳夷什么都没想，只是睁着眼睛，仔细地盯着蒋温庭看。

蒋温庭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旁边是一张木质桌子，看得出来是医院临时放进来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文件。蒋温庭靠着椅背，两条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笔，低头认真地看着，不时下笔在文件里写些什么。时而皱眉，时而放松。柳夷没有忽略，此时的蒋温庭正穿着一身白色衬衫，跟自己梦中的他几乎一模一样。柳夷平静的外表下，忽然涌起一股悲伤，席卷全身。他知道，梦已经醒了。

蒋温庭忽然抬起头，平静地看了过来，对上柳夷的目光，接着，荡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醒了？”蒋温庭放下笔和文件，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转头凝视着柳夷，目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

柳夷内心百感交集，努了努嘴唇，才开口，“这是医院么？”声音沙哑地差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你在会议室门口晕倒了。现在好点了么？”蒋温庭边说着，边转身拿旁边柜子上的杯子倒水。

蒋温庭把柳夷的床头抬高，“来，喝点水吧。”

柳夷抓着杯子，一口水入喉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得饥渴，“呼哧呼哧”地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子的水。

蒋温庭看着，笑着问：“还要喝么？”

柳夷点了点头，等着蒋温庭又倒了一杯水，他又喝了个精光。

柳夷补充够水份，人舒服了很多，看着蒋温庭带笑看着他，有点不自然地把杯子递给了蒋温庭，“蒋总，你怎么在这里，没去公司么？”

蒋温庭把水杯放回柜台上，伸手边给柳夷掩被子，边若无其事地答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就算我上班，现在也该下班了。”

柳夷有点受宠若惊，一时无法接受蒋温庭此刻的温柔，怎么一个梦的来回，现实的蒋温庭给他的感觉竟有些不同了，这让他感觉，现在眼前的蒋温庭和梦中的他竟然重叠了。

“蒋总，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其实我已经没事了，我马上就可以出院的。今天的竞标会很成功，蒋总你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柳夷低声解释着，做出要立刻出院的态度。

“不行，你现在不能出院。等明天，你做完全身检查，一切健康了才可以出院。”蒋温庭笑着制止了柳夷的话，语气温柔，态度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可是蒋总，我真的很健康，我……”

“没有什么可是，你好好给我躺着，不要再让我担心了。我必须要知道你是健健康康的，你才可以出院继续上班。”蒋温庭沉着声打断柳夷，表情透着些不愉。

柳夷被蒋温庭的语气煞到，愣了片刻。

蒋温庭看着柳夷呆滞的模样，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立马放柔了表情，扭身把旁边的保温瓶拿了下来，轻声说：“这是我叫陈姨炖的鱼汤，来吃点吧。”说着，蒋温庭站起来，架起了床边的木架子，打开保温瓶，把鱼汤舀了出来。

柳夷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几下，才意识到蒋温庭在伺候自己吃饭。正巧闻到鱼汤的香味，也意识到自己肚子饿了，于是没说话，听话地接过蒋温庭递过来的汤匙，低头吃了起来。

柳夷边吃着，就听到蒋温庭在旁边开口说：“晚上本来我要留在这里陪你过夜的，但是明天早晨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回去处理点事情。晚上过会我让小常来陪你过夜，明天我忙完就来看你。”

柳夷听完，抬头看着一脸温柔的蒋温庭，觉得这场景怎么想怎么伪和。蒋温庭这副样子，俨然好像把他当成了宝贝一般。助理陪同总裁出席竞标会中途晕倒，被总裁送到医院也就算了。看刚才蒋温庭的样子，旁边文件一堆，估计今天一直守着他。现在更是伺候他吃饭，还顺带着解释起晚上不能陪夜的原因，并承诺明天来看他。这已经不是普通总裁和助理的关系了。在他晕倒的时间里，蒋温庭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眼前的蒋温庭，被他梦里的蒋温庭附身了？

“蒋总，其实你不用花时间来看我。我明天检查完，自己就可以出院。”柳夷吞咽下一口鱼肉，说道。

蒋温庭不置可否，缓缓靠近柳夷，直到柳夷再也没法往后躲才停下。蒋温庭盯着近在咫尺的柳夷，带一点笑，笑中却又透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和认真，开了口：“以后你的生活，我都会严加看管。你别想睡不好，吃不暖，也没必要太独立，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很独立。但是从今以后，你可以依靠我，也只能依靠我。”

蒋温庭说到这里，忽然用手轻轻碰了下柳夷的脸，笑地越发灿烂，“当然，你父母除外。”

第五十章：表白

蒋温庭和柳夷四目相对，柳夷双目发直，蒋温庭的手抚摸到他脸上，仿若清风拂过，带来痒痒的触感，却又瞬间穿透他的肌理，刺激到他皮表下的血液，顿时点燃了柳夷的情绪。柳夷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从脸颊开始高速流动着，逐渐蔓延至全身，身体渐渐开始发烫，心跳如雷。而柳夷的眼里，眼前的蒋温庭就好似和梦中的那个他渐渐重叠了。

柳夷下意识地吞咽，可喉咙又好似开始干涸。他身体往后倾斜，紧紧贴着背后的墙壁，这个姿势让他很不舒服也很不自然。可是蒋温庭用仿若是雄狮一般的姿态与气势紧紧逼近，那双眼虽然是带笑的，却带着雷霆般不容拒绝的意味。

“蒋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夷开口了，神情却非常恍惚。

蒋温庭手轻轻擦过柳夷的双唇，盯着那两片唇瓣，好像若无其事地回到：“以后别叫我蒋总了，要叫温庭。从没有人能这么叫我，你是第一个。”说着，蒋温庭看向柳夷惊讶的双眸，带着鼓励的意味，笑着说：“来，现在叫一个听听。”

柳夷努动嘴唇，心里想反驳，可是酝酿了半天，还是吐不出一个字，只是眼神时而恍惚，时而迷茫。

蒋温庭低声温柔地催促着，仿佛是鼓励摔倒的儿子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温柔父亲，耐心十足，“来，快叫，让我听听。”

柳夷浑身紧绷，他觉得他自己不能这么叫出口，一旦叫出口，就会有什么不一样了。蒋温庭温存的眼睛，依然入目，柳夷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沉湎在这个温柔的眼神中了。不能看，索性不看。柳夷忽然紧紧闭上眼睛，开口强自镇定地说：“蒋总，我不能叫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柳夷就感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紧接着，自己的嘴巴就被袭击。柳夷受到惊吓，猛地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蒋温庭一手搂上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蒋温庭双唇贴着柳夷的双唇，俩人四目齐对，室内静悄悄，窗外黑夜夜，只有俩人鼻息喷出的热气，提醒着这里有两个活人。柳夷不敢动，敌不动，我不动，这道理他是知道的。蒋温庭如鹰隼般的眼神仿佛织开一张大网，伺机在他稍不留神的瞬间掳获他，这眼神霸道无疑，仿若宣誓着：你一动我就生吞活剥了你。

俩人对峙许久，身体诡异的姿势维持了太长时间，柳夷有点经受不住，毕竟他才刚清醒没多久。他有点难耐地扭了扭腰，想让麻痹的身体获得一点自由。蒋温庭仿佛预料到他的小动作，一直放在他腰上的右手轻轻一挠，腰间是柳夷的敏感带，也是笑穴所在。柳夷就觉得头皮一麻，控住不住地想要笑出声。

柳夷的嘴唇刚略略开了一条缝隙，笑声还未来得及发出，蒋温庭的舌头就犹如蛇王迅速侵占地盘，横扫过境。一瞬间，柳夷的呼吸被夺去。那灼热的气息侵蚀来临，温润炽热的唇瓣紧紧压迫着自己，辗转厮磨寻找一处发泄的出口。柳夷觉得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紧，身体竟被蒋温庭抱得动弹不得分毫。身陷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嘴里是纯男性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唇舌柔韧而极具侵占欲，柳夷有种在劫难逃的顿悟。眼前的人，唇舌里温热的气息和浑身霸道的气势将自己拖入了沉湎的地狱。似乎是觉察到柳夷的乖顺，蒋温庭的动作才渐渐温柔了起来，舌尖犹如邀舞的绅士，轻轻舔舐过柳夷的唇、齿、舌，再轻咬、深吸。齿唇相接，津液相溶中，柳夷觉得自己的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莫名激起了他的不安与躁动。随着双方唇角延落的银液，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柳夷恍惚中明白，好像事情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了。终于，在柳夷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之时，蒋温庭倏然地放开了他。身体没有离开，蒋温庭坐在床上，轻轻把柳夷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左手揽着柳夷的腰，右手轻轻按着柳夷的后脑，慢慢平复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和气促的呼吸。

柳夷浑身酸软，懒懒地靠在蒋温庭身上，此时二人没有说话，只有浓重的呼吸声传递着信息。等柳夷稍微恢复了点力气，他使力想从蒋温庭的怀里挣脱，人刚刚一动，却被自己大腿所碰触到的一个硬物吓得动弹不得，浑身僵硬在那里。紧接着，耳边就传来蒋温庭因为略带沙哑而更显磁性的声音：“别动。我们都休息一下，我不想在这里伤害你，你身体还没恢复。”

柳夷一听，瞬间明白蒋温庭话里的意思。他没感觉错，刚才他确实是碰到了蒋温庭那灼热坚硬的器皿。虽然隔着布料，可是那穿透西装裤的温度，却依旧烫到了柳夷。柳夷僵硬地虚靠在蒋温庭怀里，直到被蒋温庭又轻轻压回到自己的怀里，那隐藏在白色衬衫下的霸道有力的双臂紧紧搂上了柳夷。柳夷上辈子是个处男，顶多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的幻想奚思珉自撸过几次。这辈子他无牵无挂，依旧是个处男，可是连个自撸都没有过。所以说，柳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处男，在性事上还是个纯情的雏。如此静距离接触一个男人的那处器官，如此暧昧的气氛，都让柳夷的神经脑回路彻底当机了，他是害怕的，却又没有什么自救的办法。所以，他下意识地听话，乖乖地没有做任何反应，任由蒋温庭抱着他，当起了绵羊。

蒋温庭一直抱着柳夷，没有进一步的侵犯行为。柳夷渐渐放下了心，如此被人抱着，柳夷觉得也很舒坦，在无聊又安逸中，竟渐渐有睡着的趋势。而此时蒋温庭的手机忽然响了，柳夷能感觉到蒋温庭因为伸手掏手机而略微倾斜拉伸手臂的动作，接着蒋温庭接起了电话。耳边是蒋温庭已经冷静下来的声音：“嗯，过会就回来。让他先吃点。”

等蒋温庭挂了电话，柳夷觉得他肯定要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带着失落。没等柳夷整理出个完整情绪，就听到蒋温庭带笑柔和的声音：“过会我的司机小常就会到这里，你也见过他，应该记得他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就让他帮忙，不用不好意思。”

柳夷轻轻“嗯”了一声。

蒋温庭又接着说：“记得以后不要叫我蒋总，如果你不愿意叫我温庭，可以叫我蒋大哥。但是绝对不要叫蒋总。知道了？”

柳夷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答应之后才发觉好像又绕回了原点，有些无奈，却没准备做什么补救，因为此情此景，他抗拒的被驳回，他不愿的却彻底都被做到了底，还差点被拆股剥皮吃个干净，他无敢做任何反抗。

蒋温庭听到那小小的一声“嗯。”笑得更加灿烂，把柳夷的头从自己的肩膀上拉到自己眼前，灿若星辰的眼睛看着柳夷，说：“叫我一声。”

柳夷眼神漂移了一下，被蒋温庭两手撑着脸又拉了回来，无奈中，柳夷叫了：“蒋大哥。”

蒋温庭好像很开心，笑出了声。笑容在柳夷看来，竟可以称之为顾盼生辉，让柳夷看呆了眼。这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喊了他一声“蒋大哥”而发出的笑容？为什么那么开心？

笑容过后，依旧带着笑意，蒋温庭拉过柳夷的手，深邃的眼睛看着柳夷，认真地说：“跟我在一起，我会让你领略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最美好的幸福。所以，不要试图背叛我，也不要试图离开我。”

柳夷耳边听着蒋温庭认真的宣言，眼睛却看着蒋温庭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这是如何丑陋的一张脸。柳夷把蒋温庭的话理解了一次又一次，还是不能相信，这番话，真的是如此优秀的蒋温庭对如此丑陋的自己说的。毋庸置疑，这是蒋温庭的告白，也是宣誓自己是他所有物的举动。柳夷很恍惚，这已经不是今天第一次恍惚了。自从和梦中的蒋温庭拥抱开始，他心里对蒋温庭的感觉已经犹如洪流，在辛苦建造的坚实大坝上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如今梦醒，大坝更是被冲开了一道裂缝，只待稍过时日，坝毁洪流过，将他苦苦隐藏的感情暴露出来。那一切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柳夷不想这样，可一切自然而然竟就成了这样。眼前的蒋温庭，眼睛里的温存渐渐消失，阴郁渐渐浮上眼底，沉着声道：“你还要发呆多久？你不需要再找借口，刚才我们唇齿不分的时候，我有的感情，你也都有，你想否认也否认不了。”蒋温庭猛然贴近柳夷的鼻尖，一字一句，胸有成竹充满笃定地说，“你对我也有感觉！”

柳夷无力反驳，他知道蒋温庭都说对了。可是他不敢答应，他这辈子的目标，他的幸福生活，本来都好好地前进在他规划的蓝图里。为何忽然就什么都变了？他怎么感觉忽然就被蒋温庭圈在了一个地方，这里充满了属于蒋温庭的气息，他出不去，怎么挣扎都无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预感他的呼吸都会需要蒋温庭的存在，他害怕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一直很坚强，重活一次更是改变了自己，多了那么多朋友。他已经活得很积极了，他那么勤奋向上，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为什么还是出现了自己不想出现的情况？哦，对了，都是奚思珉的出现，一切都变了。他对奚思珉的恨来得那么迅猛那么激烈，激烈到控制不住自己而晕厥。而他对蒋温庭的感觉，潜藏已久，时至今日暴露出来，却是在这个节骨眼，让柳夷觉得沉重而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心中装下了太多东西，有爱，有恨，有亲情，有友情，有未来幸福生活，所以，爱情真的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