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令睡大山贼——江风引
江风引  发于:201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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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程胤望着柳灵犀的背影若有所思,姜虹咬了咬牙,空出另一只手,也把程胤拉了,程胤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道施加在自己手腕上,本想甩开,垂下眼发现是姜虹的,也乖乖地让姜虹拉到身侧了。

待三人识相地退了开,柳灵犀这才满意地哼一声,望着仍伏在地上的于子嫣身上,绛唇一张,声音正要从喉头流出,又有不识时务者打断了她,就见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一把锋利的眼刀朝着罪魁甩将过去。

而罪魁无视于那把削铁如泥、亮晃晃的眼刀,乐颠颠地叫了声:「娘!」

在这声「娘」响起同时,室内一干人等,包括屈膝在地的于子嫣,皆将目光掷向那罪魁身上,罪魁眨眨眼,对于众人各式各样的眼神也不畏缩,挣扎了下,从一双结实的长臂中脱出。

「程茜,他是你娘?」望着程茜从容的背影,聂隼思绪疾走。

「嗯?」程茜回头奇怪地看了聂隼一眼,再回过头望了一脸高深莫测的栁灵犀一眼,搔搔下巴,了悟道:「你觉得我跟我娘长的不太像?」

此话一出,众人皆在心中激动地道:何止长得不太像?根本一点也不像啊!

程茜自动给自己接话:「是呀,我也这么觉得,我长的跟我爹比较像。」

闻言,柳灵犀眼中精光一闪,目光死死地盯着程茜那张脸不放,半晌,柳灵犀阴沉的脸色顿时大放异彩,豁然开朗的模样吓煞了还跪在附近的于子嫣,柳灵犀三步并作两步,事实上,根本看不清动作就冲到了程茜面前,伸出手捉住程茜肩膀,眉飞色舞道:「茜儿是你!」

「是呀,好久不见啦。」程茜对柳灵犀眨眨眼,就像个儿子对母亲那样撒娇,

原本应该温馨的画面此刻却怎么说怎么古怪,主因是,物件是柳灵犀。

「那是,少说也有六、七年了吧?」柳灵犀凤目里荡漾着只有身为人母才会有的慈爱光辉,却也带了些缅怀。自从丈夫逝去之后,因为她怕触景生情,再也没回过苏州程家。而六、七年前程茜年纪尚浅,容貌与现在有不小的转变,是故她一时半刻没认出来。

而多年不见,程茜很庆幸她娘驻颜有术,这副皮囊一直保持着这个年轻的模样,要不然,他恐怕也不能那么快就靠脸认亲。

见他二人直入无我之境,众人思绪疾转,但转来转去,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姜虹望着根本不像母子叙旧、而像男女调情的两人,只觉脑袋热烘烘地快炸了开,嘴皮磨动半晌,终于转向一旁的程胤,「你说,他们真的真的是母子?」程胤是程家那里派过来的人,应该会知道的。

程胤不负姜虹所望,神色平静地答道:「是。」只是答案却不是姜虹想要的那个。

声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登时刷地一声齐齐射向程胤。

「亲生的?」姜虹觉得自己快疯了,这女人看起来大程茜没几岁,当姊姊还说得过去,当娘亲根本是荒诞无稽!难不成这女的是在两、三岁就生了程茜吗?

「是。」程胤依旧不慌不忙。

「……」姜虹脸皮抖动了下,说不出话来。

在费尽不小的力气说服自己接受事实后,郭眠转过头,正好看到姜虹僵硬的表情,身为同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郭眠关心道:「阿虹,你咋了?」

程胤闻声,看向姜虹,「需要帮忙吗?」

姜虹一楞:「啊?」

程胤权当他答应了,两手覆上姜虹的双颊,捏住腮帮子上紧致的肉,用力地往两旁扯。

郭眠倒抽一口气,替姜虹觉得肉疼。

姜虹:「……」泪光闪闪的眼睛射出了两道凶狠的厉光。

姜虹这边气氛逐渐松懈下来,聂隼那里却还是一片死寂。聂隼鹰目微眯,盯着眼前大方叙旧的母子二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在程家的那两年算是十分短暂,可他以为他已经将程家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没想到,程家还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当年他只道大家都传程家的主母病体孱弱,吹不得一点风,从不出她的院落。不料印象中一直不甚重要的弱女子竟是这样雄据一方的铁娘子!

莫怪聂隼不晓得此事,在程家知晓柳灵犀真实身分的人,除了她的丈夫与两个儿子外,知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

而为何此事会如此隐秘、又能隐藏那么好,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柳灵犀身为一宫之主,宫内经常事务繁忙,一年中最多也只回程家三天,分别为端午、中秋、春节,正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三个节日。

又因她重病的传闻,下人根本没机会接近她,而身为下人的程胤为何知悉此事,是因为他从小就在程家长大,心思细腻稳重,身为程家长子的左右手,地位自是不能与木瓜等人相比,而程胤因为根骨颇佳,更曾让柳灵犀破例指点一二。

所以,在程家地位极高的程胤,跟聂隼这个只在程家待过两年、而且还是个心怀不轨的贴身小厮自不可相提并论。

聂隼不知其中隐情,只道是程茜当年对他有所隐瞒,心里顿时难受了起来。那个总是用着恋慕的目光望着他的少年,竟对他有所隐瞒!俊目盯着程茜挂着微笑的脸庞,只觉自己与不远处的那个青年,竟出现了一条深深的、难以跨过的鸿沟。

他总把程茜当作多年前的那个少年来看,即使程茜性格已变,但他还是一直以为,只要拥有共同的回忆,那个曾经深深恋慕着自己的程茜就会回到自己身边,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他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程茜激怒了自己后,还若无其事地继续待在他身边。

现在一想,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好了。

方才程茜上山问他事实真相的欣喜,在此刻,全数化为乌有。

程茜不知聂隼心中阴暗,继续与许久未见的母亲说的高兴,「对了,娘啊,你这次来,到底为了甚么事?」瞥了一眼仍安分跪在一旁的于子嫣,程茜将正题导回。

「哼!」闻言,柳灵犀冷哼一声,温柔的目光一敛,转为讥诮,「于右使,你且说说,本宫为何而来?」

话一出口,轻松的气氛顿时凝绝起来。

于子嫣一颤,抬起头,对上柳灵犀清冷的眸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踌躇片刻,于子嫣忽地露出了坚决之色,「属下不知!」

四周一片悚人的静默,细针落地,亦可闻之。

就见柳灵犀凤目一凝,望着于子嫣的眼神又是讽刺、又是怜悯,半晌,「你若是将心法乖乖交回,本宫可以念在你这些年来的功劳,饶你一命。」

原本以为那个一向聪敏的下属会就此回头,不料于子嫣神色依旧不改,「恕属下难以从命!」

闻言,只见柳灵犀勾起一抹冷笑,衣袖一振,还未看清她的动作,便捉着于子嫣的手,将于子嫣的上身提了起来,手一触及于子嫣的手腕,脸色当即阴沉万分,可即便如此,亦无损她的美貌,甚至还更添三分艳色。

「你竟然有了身孕!」此话一出,众人几乎瞪大了双眼,看向了于子嫣仍是平坦的腹部。

于子嫣垂下眸,默默印证了柳灵犀的话。

柳灵犀更怒:「孩子的爹是谁?难道,你为了那个男人做的错事还不够多么!」

「属下……」于子嫣的声音低了下去,一双美眸忽然往聂隼飘去。

柳灵犀顺着下属的目光看去,看到聂隼时,竟怒极反笑,「你就是让她背叛灵犀宫的下贱男人?」

聂隼望了脸色苍白的于子嫣一眼,蹙起两道剑眉,上前一步,「……是。」

见状,程茜不似其他人惊疑不定,只是饶有兴致的挑起了眉。

「为了这种男人,你竟不惜背叛本宫的信任,窃取内宫心法、将心法双手交给他!」柳灵犀边笑边放开了于子嫣的手腕,于子嫣脱了桎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下属狼狈的姿态映在眼中,柳灵犀冷笑:「呵……可本宫没想到,你连身子都给了……」声音未止,只见柳灵犀化作一阵红风冲向聂隼。

聂隼向后一退,面对迎面扑上的利爪,面色不惊地轻易闪了过去,柳灵犀笑道:「且让本宫看看,你将灵犀剑法练至几成!」语落,解下缠在腰上的软剑,握住剑柄轻轻一抖,剑芒突然大盛,刺的众人不禁闭起双目。

聂隼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请柳宫主赐教。」

「哼!」柳灵犀睨了一旁垂着首的于子嫣一眼,忽地一哼,随即提起长剑,双足一顿又化作一阵红风往聂隼的下盘刺去。

聂隼在剑尖离自己鼻尖不到一寸时忽地跃起,柳灵犀反应极快,剑锋一转,改刺向上,聂隼似乎早就料着了柳灵犀此举,只见他在空中一个俐落的旋身,将手中的长剑刺向柳灵犀的左臂,柳灵犀当下一个冷笑,便矮过身与剑刃擦肩而过。

两人长剑一来一往,一开始众人勉强能看出两人动作,可愈到后来,两人的剑招愈使愈快,竟形成了一个银色的光网。

「小子!你使的似乎不是灵犀剑法啊!」柳灵犀低磁的声音伴着剑的撞击声传来。

这边的聂隼却没有回答,事实上,他根本没空回答。五年前右臂早在血染夕照山庄时受了重伤,伤深至骨,就算日后调养再好,伤口也已愈合,他使剑的右臂早已不能像从前那样灵活好使了,不如从前,与废何异?

更何况大仇已报,他对江湖,早已没了任何留恋,于是他便退至这个偏远的县城,取下一座山寨,做做山贼大王,打算如此度了馀生。

谁料,程茜竟来到自己身边,而谁又能料的到,现在的他,又会遇到如此高手?

可他此时,却毫不畏惧,甚至希望,那凌厉的剑影能在自己身上留下几道痕迹,那么也许,便能看到程茜为他焦急担心的表情吧?

聂隼虽然脑子这么想着,手握着剑,震天九式却是使的虎虎生风,刀光剑影中,两人竟拆了两百馀招,可毕竟聂隼的右臂带有旧疾,不能长时间如此,渐渐地,他的动作缓了下来。

就在聂隼慢下的那刻,柳灵犀抓住了空隙,一剑就往聂隼的右肩划去,众人本以为聂隼右边的臂膀就要被削下,正要出言阻止,无料千钧一发之际,柳灵犀手腕一翻,剑势一敛,只将聂隼右肩衣上削出了道口子,却不伤及皮肉,众人惊叹她剑法的出神入化,却见柳灵犀将软剑重新缠回腰上,面色却十分冷凝。

聂隼方化险为夷,正该一脸惊魂未定,可俊挺的脸上哪里找的道害怕的踪迹?只见他一脸平静,亦无身为败者的不甘,拱手道:「多谢柳宫主手下留情。」

柳灵犀凤目一眯,「震天九式!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哼!等会再与你好好算算!江、容!」

语落,只见聂隼冷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俊目向一旁的程茜扫去,发觉程茜正看着自己,虽是一脸从容,却难掩眼中的忧心。聂隼心一悬,不晓得他担心的是自己,还是他的母亲?

程茜见聂隼看了过来,对聂隼眨眨眼,然后发现聂隼的右肩一垂,程茜马上屁颠颠地上前,「疼吗?」

聂隼摇头。

「可我在一旁看得紧张啊!」程茜伸出手,摸了摸聂隼右边的臂膀,发现它在自己掌下,正微微发抖。

「是吗?」聂隼无所谓一笑,对于程茜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抱太大期望。

「下次直接认输吧,我娘可是很剽悍的。」程茜望着柳灵犀冷淡却隐隐藏着怒火的脸庞,嘀咕道。

「你担心我?」聂隼任程茜把他牵到一旁。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得对自己有信心一些啊!」程茜微笑。

聂隼忽然觉得,提起的心,莫名其妙放下了。

这头的于子嫣见柳灵犀朝着自己走来,发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红唇此时更是一点血色也无,可却忍着发软的双脚,硬是站直了身,与柳灵犀平视。

「于右使,你该不会认为,凭你那些小把戏,就能愚弄本宫了吧?」柳灵犀浅笑,可眼里笑意全无。

「宫主是甚么意思?就是这个男人欺骗我的!就是他让我偷心法的!心法就在他身上,你何不将心法夺回?」于子嫣望了聂隼一眼,「大哥,你莫要执迷不悟了!快将心法交出来就是,宫主一定饶你一命!」

聂隼皱起眉,煞有其事的将手伸进衣口,程茜见此,好奇道:「里头有甚么?蜜饯吗?甚么好吃的?」一边说,一边将手伸了进去。

于子嫣见状,神色更为一急。

「饶命?本宫对于这种负心汉,下手从不手软。」柳灵犀像是在对于子嫣说,又像是在对聂隼说。

于子嫣从话中闻出了不祥之兆,就见她美丽的杏眸瞠大,里头满是震惊,「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不是他,本宫怎么会寻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是他告诉你的?你对他做了甚么?他怎么可能告诉你!」于子嫣声音拔高,激动地失了分寸。

「本宫对他做了甚么?呵呵,本宫掐着他的咽喉,他便甚么都对本宫说了!」柳灵犀似乎怕于子嫣不理解似的,还伸出手抚上于子嫣白皙的颈子,然后手指缓缓收紧,「他说!他怎么不说?说完了还将心法双手奉上,还给本宫磕了一百个头,但是,可惜了……」

于子嫣吐息渐感吃力,但是一听柳灵犀如是说,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对他做甚么!你对他做了甚么!」

「怪了,身为本宫的心腹,于右使你应该很清楚本宫的手段吧?」柳灵犀眯起眼,手指略略施力,于子嫣发白的脸色顿时涨得青紫,「本宫最是憎恨这种无耻之徒……」

眼看于子嫣两眼一翻,就要丧命之际,柳灵犀忽然松开了手,于子嫣一脱桎梏,正该一阵猛嗽,不料于子嫣却是扑向柳灵犀,双手死死地握住柳灵犀的双臂狠狠地摇动了起来,「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怎么能杀了他!你这个女魔头!你是杀人凶手!」声嘶力竭,犹如咳血,却撼不动柳灵犀半分。

「那种下作之徒,最是该死!本宫杀了他,何罪之有!于右使啊于右使……你竟宁愿背叛灵犀宫,也要维护那样无耻的男人!你可真是糊涂!」柳灵犀催发内力,将于子嫣震了开,力道不大,可于子嫣却落魄地摔倒在地。

「你杀了他?你为甚么要杀他?胡郎!胡郎!是我害死了你!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你!都是我!」于子嫣瘫倒,浑身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美丽的脸上神色凄然。

「哼!那样令人作呕的男人,本宫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柳灵犀凤目一扫,朝着聂隼一掠而过。聂隼只是皱起眉,对于柳灵犀狠厉的目光却是毫不畏惧。

而程茜这厢却闷闷地开了口:「不好啊,我不想跟于子嫣一样。」

聂隼挑眉,「你会伤心?」他若是被杀了,他也会像于子嫣那般?

程茜眨眨眼,看向聂隼,神色有些茫然,「这种问题,要等到你死了我才会知道啊。」

聂隼:「……」

正当两人小聊之际,那头的于子嫣因为过于震惊绝望,已昏倒在地。见此,程茜迳自上前,向柳灵犀道:「娘,你这样不太好,干嘛棒打鸳鸯?」

闻言,柳灵犀美丽的凤目一抽,瞪向自个儿孩儿,「棒打鸳鸯?为娘甚么时候棒打鸳鸯了!」

「你都把东西夺回来了,干嘛还杀了人家情郎?」程茜在方才已经看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于子嫣为了保护心爱之人,竟要聂隼假扮自己的情郎,这几日城里闹的沸沸扬扬,想必就是怕鱼不上钩,可于子嫣没料到,他娘竟然会这么早来,更更没料到的是,他娘之所以会这么早来,是因为早就将她的去向吐实,可说实话的下场,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但是,有些疑惑还未解开,例如,为何于子嫣找的人是聂隼?而聂隼,又为何要答应?就肤浅的角度来看,聂隼会答应的理由可能是因为想要逼他上山,但,这样危险的请求与卖命无异,聂隼若是想看他难受,何必如此冒险?想来是有更深一层的理由啊!

思及此,程茜适才豁然开朗的心灵忽然有些闭塞。

发现自己心情闭塞,程茜更是闭塞了起来……

「情郎?说的这么好听,良心被狗啃了的狗东西,我见了就厌恶!」柳灵犀的话意有所指,却弯身抱起了于子嫣,「她是个可怜的女人,遇人不淑,我只是替她慧剑斩情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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