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和女人们的。
男人的扭动越发妖娆了,腰如扶柳,身似缠绵。手掌贴着臀侧摸下去,五指修长,在灯光里晕出一圈亮边,像带着电流,所到之处火花四射。
手掌滑上脸侧,男人偏过头,灯光拉出五官的起伏曲线,下巴轻抬,微微张开了唇。音乐里浮出几声暧昧的呻吟,辨不清男女,声声勾人魂魄。
顾南突然很想看看他的样子。
于是他踏前一步,半个臀离开了凳子。
男人突然转过身来。背后的大灯光芒刺目,面容却仍然笼在黑暗中。右手缓缓地抚过胸前,拉链向两边敞开,褪下左袖,再褪下右袖,上衣滑落脚下。
顾南视线跟随,发现男人没有穿鞋,盈白的脚背在暗影中发光,精致圆润的脚趾紧扣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来。
音乐节奏加快,变得强劲有力。男人扶着高脚圆凳开始绕圈,光裸的胸膛在灯影中时隐时现。动作突然脱离了柔软,转为干脆利落。上臂肌肉微微坟起,有力地撑在圆凳上,每一个甩头、下蹲、旋转、飞跃,动作大开大阖,如云过山端,风入丛林,充满力度与美感。长腿劈出,带出一道风划过顾南身侧。
顾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吧台边缘。
男人单手一撑,飞身坐上了高脚凳,脚掌踩在凳腿横木上,双膝大分,双手撑在两腿中间的凳沿,上身缓慢地向顾南俯压过来。
顾南已然感觉到了男人那高热蒸腾的体温,额角滑落的汗水,和急促热切的呼吸。
他强压下伸手触摸男人身体的冲动,把目光专注在男人的脸部。
吧台里的一线微光照亮半面轮廓。幽深的眸,轻佻的黑色眼线,浓黑的眉,下巴削尖。
顾南伸手,堪堪触上男人的鼻尖,一颗汗珠滚落,沾指欲湿……
18.晨光
顾南猛然惊醒。
身侧床垫有轻微的下陷,极轻极轻的呼吸声平稳地传来,言奕身上搭了一条薄毯睡得很沉。落地窗透进的月光轻柔撒落,一室静谧。
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南半撑起身体,目光落在枕畔沉静的脸庞上。浓黑的眉,干净的脸,脸上并没有妖娆的眼线和热烈的汗珠,下巴掩在毯子里,露出两片颜色清浅的唇。
刚刚……是个梦。可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言奕,为什么会梦到那个样子的言奕?
顾南有些烦躁。在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时就更加烦躁。
于是他抱了被子到楼下客厅,把自己一米八三的长胳膊长腿塞进一米五宽的布艺沙发里。
第二天,早起的谭教授下楼散步,被沙发上的顾南吓了一跳。
“怎么跑这里来睡?”
“教授早……我昨晚有点失眠,怕吵着言师兄。”顾南翻身坐起,身上的衣服睡得有点皱。
“言奕昨晚回来了?”谭教授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推开玻璃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可能是两点左右回来的。教授您休息的好吗?”
“老头子睡眠浅的很,有三四个钟头就够了。我出去走走,你把他们几个叫醒。年轻人,一个两个都爱睡懒觉,这么难得的空气别浪费了。”
顾南敲了敲何敏他们的房门,没收到任何回应。看看时间才六点半,把沙发上的被子叠吧叠吧回了房。
言奕背对着门还在睡,毯子掉了一半在地上,另一半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T恤卷到了腰部以上,侧躺的身体曲线分明,腰部下凹,臀线圆润。白色内裤亲密地贴伏在嫩白的臀肌上,似乎因为有些冷,听到响动下意识地用力团了团毯子,长腿一曲一伸到处勾被子。
只一眼,顾南迅速转开视线,把手里的被子扔到言奕身上。言奕的腿立即缩了进去,整个人往棉被里钻,舒服地溢出一声谓叹。
等顾南从洗手间拾掇好自己出来,发现言奕居然还在睡。他昨天肯定是累惨了,半夜回来到现在也没睡上几个钟头,可是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会议八点半开始,要想有时间吃早餐差不多是该起来了。
顾南打了个内线电话,何敏接的,抱怨说不用等她俩了,说女人早晨出门前的必修课不是他这个男人能够理解的。挂了电话回过头,对上言奕圆睁的双眼。
“……醒了就赶紧收拾。”
“哦,好。这就起来,我动作很快的放心。你……等我一起去吃早餐吗?”言奕一醒来就看到顾南显然心情很好。
可是他心情越好,顾南心情就越不好。
“我先出去了。”
“呃……”言奕看着人摔门而去,有点睡眠不足的茫然。
床上凌乱地裹着一床棉被和一张毯子,两颗胖胖的枕头并排躺着,都有睡过的痕迹。言奕心里即甜蜜又懊恼。
自己怎么能睡得那么死呢,可惜呀,太可惜了。
第三次睡同一张床了,他却还没有真正享受过睁开眼就看见枕畔人睡颜的感动。
不怕不怕,还有机会,还要住两天呢。
言奕想到这里又开心了,心情极好地洗刷完毕,翻出自己箱子里的衬衫和西裤。白色衬衫有几道褶皱。言奕用电水壶烧了开水,倒在玻璃杯里,把衬衫摊在茶几上用杯底熨烫。
言家的男人做家务活都是一把好手,所谓入得厨房,上得厅堂那就是用来形容言家男人的。言氏一门在手术台上还可以拼拼刀法,可抡起菜刀那绝对是女人靠边。家里有两个只会拿解剖刀不会拿菜刀,只会用镊子夹着弧形针缝伤口却捏不稳一根绣花针的女人,不做不行啊。
想想还没有见过顾南穿正装打领带的样子,肯定帅呆了,真是期待啊。这么一起念头,才发现顾南的衬衫和裤子正挂在那儿呢。索性取下来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烫过。虽然工具简陋了点儿,效果还是有的。
烫完了,反复检查没有一丝折痕了,平平整整地铺在整理好的床上。言奕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下楼觅食。
隔着门扇跟何敏打了声招呼,言奕直奔餐厅。
趁罗红叶还没出现,跟顾南两个人单独吃早餐,那画面光是想想都幸福得冒泡。
五分钟后,言奕高兴的端了盘子坐下,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顾南起身换了张桌子,头也不抬,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言奕看着老远的地方,顾南身边还空着位子,没敢过去,叹了口气,闷闷地开始喝牛奶,一早上的好心情都没了。
果然,只有在人多的时候顾南才不会给他脸色看。
何敏和罗红叶到餐厅的时候,言奕正忙着往嘴里塞白煮鸡蛋。远远地看着顾南快吃完了,赶紧三两口吞了鸡蛋收拾盘子。可等他把最后一滴牛奶都舔光了,也没看到顾南站起来往外走,反而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跟刚坐下的罗红叶聊天。
言奕端着餐盘站起来又坐下,最后终于放弃了跟顾南来个餐厅门口偶遇,再一起回房看他换正装的念头,自己一个人先去找谭教授。
顾南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个女生说话,眼角瞄到那个离去的背影。晨光从言奕肩上溅起,消失于葱绿的门廊。
他把简单的白衬衫穿得很好看。清澈又干净,像春日里的一抹绿草,充满着蓬勃生气。出门前回眸的那一眼,像原野里走失的少年,失落了心爱的单车,徒步穿越齐腰的长草,在摇曳的野花中茫然四顾。
“你觉得怎么样?……顾南?”
“嗯……你刚刚说什么?”顾南想了想,确认自己没听清罗红叶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教授讲座上的那个示范,咱俩搭档怎么样?言奕跟师姐搭。”
“可以,我没意见。等会儿跟教授说一下,你操作练过么?”
“以我现在的速度,全学院也找不出几个对手。信不信你也一样输?”罗红叶自信满满,招来何敏鄙视的啐声。
“你们慢慢吃,我回房间换衣服,早上出来得急忘了。”
顾南点点头,站起来离开。
衬衫和西裤端端正正地在床上摆出个人形,放在床角的皮鞋被擦得锃亮。房间里收拾过了,他的箱子被放到角落里,跟言奕的并排站在一起。
酒店服务居然这么周到?
顾南脱下昨晚睡皱了的休闲裤,换上笔挺的西裤。T恤正扒到头顶,听到门响。
你在啊……”
虽然之前期待过能看到顾南换衣服,可是一推开门就看到半裸男,还是让言奕的心脏小小震撼了一下。
顾南两手抓着T恤下摆刚刚拉到头,露出结实的小腹和胸膛。
言奕吞了吞口水。
顾南皱了皱眉,迅速背过身,把T恤脱下来扔到一边,抓过衬衫套上。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回来拿资料。”言奕找回了神智,急忙说。“那个,我刚刚问了一下,可以不用打领带,只穿衬衫就可以。教授先去会议厅了,让我们赶紧过去别迟到。我,我在楼下等你,你快点。”
关门的声音透着点慌张,言奕站在合上的门外摸了摸嘴角。
不行,不能笑得太明显。
顾南站在穿衣镜前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把领带打了个最简单的平结。
19.窥探
上午的开幕式弄得很热闹,光是介绍与会专家就花了快二十分钟。几个医界小卒坐在位子上连连惊叹,伸长了脖子四处打望,想看看各位业界大神是否与杂志上的样子相符。
最后言奕得出一个结论:医学杂志社美编的PS功力还是很过硬的。
开幕式完了之后有短暂的休息时间,谭教授坐在第一排,不时与旁边的专家低声交谈一两句。学界的会议没有政界那么严肃,前几排坐的都是头发花白的专家大佬,有的是素未谋面早闻大名,有的是多年老友久未相逢,于是会场里一片嗡嗡声,热闹得都快赶上菜市场了。
罗红叶兴奋了一早上,这会儿功夫窝在座位上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言奕是个细心的人,最先发现她不对劲。
何敏凑过去在她耳边问:“你是不是那个痛?”
“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特别难受。”
“估计是因为昨晚上吹了山风。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自己回房间吧,机会难得,你再坐会儿。”罗红叶摇摇头。要不是实在扛不住,她是怎么也舍不得错过接下来的讲座的。
罗红叶站起来弯着腰往外走,经过顾南身前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顾南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我陪你回去。”顾南站起来,揽过罗红叶的肩,借了些力给她靠着。
“顾南你……们?”言奕呐呐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昨晚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送她回去休息,你们继续,有事打电话。”
何敏笑嘻嘻地:“去吧去吧,别回来了,陪病人要紧。”
罗红叶苍白的脸上飞了一抹红,特小鸟依人地靠在顾南身上一起走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言奕完全抓不到主席台上某某专家长篇大论的中心思想,满脑子都是那双相依相偎的身影。
要是罗红叶头晕到走不动,顾南会不会干脆把她抱起来啊?
进了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体贴地盖上被子,倒来一杯热水,就着手让她一口一口地喝下去。然后坐在床边,温柔地陪她说话,看她静静地睡着。
天哪,天哪。
言奕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地跳过,剧情完整,构图唯美,情节浪漫。
不行,忍不住了。
何敏被突然站起来往外跑的言奕吓了一跳,一把拉住他,小声问:“你又怎么了?讲座快完了呀。”
“我,我,我肚子痛。对,我跟罗红叶一样肚子痛,肯定是昨天吃的东西不对。”言奕慌忙编了个借口,匆匆地溜掉。
……言奕你搞笑来的吧?你也痛经?
言奕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翻过小山坡,没走青石铺的小路,径直穿过小树林,摸到了他们住的小院外面。
进了院门,一大丛山茶后面就是一楼房间的落地窗,白色的遮光纱帘低垂着。
言奕踮着脚越过山茶花丛企图看到点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在干什么?”
“啊。”做贼心虚的某人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何师姐不放心罗红叶,让我回来看看她好点没有……”言奕狼狈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实际并不存在的灰,“你去哪里了?”
“去前台找止痛药。”顾南表情僵硬地越过他,在客厅饮水机上接了杯温水,进了罗红叶的房间。
不放心罗红叶?是不放心他们两个吧。以为你那点小心思瞒得住谁。
言奕跟进房里,看着罗红叶专注地接过顾南手里的杯子,吞下药片,靠回床头才看到自己。
“怎么回来了?讲座结束了?”
“快完了。你好些了吗?究竟怎么了?”
“……”罗红叶一头黑线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大男人,这让她怎么说?死何敏,明知道自己是大姨妈,居然还丢两个男人来照顾她。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那个样子叫没事?要当医生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顾南语气有些严厉,他最看不得讳疾忌医的人了。
“是啊,山里医疗条件不好,可别拖严重了。有些什么症状?”言奕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上前两步开始解袖口。“干脆我给你检查一下。”
“停。”罗红叶伸手把言奕挡在一尺开外。“好了好了,不用检查,帮我找个热水袋来就行。”
“热水袋?啊……我……明白了。”家里有两尊女王的言奕反应还算不慢,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顾南还在一边皱着眉头,被言奕拉着胳膊拖出了房间。
“放手,说过叫你别碰我。”
两人一人占据了一个沙发,言奕给前台打了电话,让帮忙找个热水袋。看顾南似乎还有想进屋问问详细情况的冲动,摸着额头叹道:“她是生理痛,咱俩这医可怎么学的。”
“……生理痛?你确定?我看她四肢都发凉,脸色也难看成那样。”
“女人痛经严重的是会这样子的,难道林宓燕从来不痛么?”
“我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提到林宓燕,两人免不了就有些尴尬。虽然说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就没有自在过,但还是第一次把这个名字说出来。
“嗯,你们……还有联系吗?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顾南完全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可是不说话又显得气氛更加怪异。“不知道,没联系。”
“哦。”言奕顿了顿,明知道不该问,可就是管不住嘴:“你……和罗红叶……”
“不关你的事。”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怎么,不可以?”
言奕撇撇嘴,“她有哪儿好了?除了长得漂亮一点,身材好一点,好吧性格也不错……”
“至少有一点好。”
“什么?”
“她是女的。”
“……”
谈话到这里完全进行不下去了,言奕闷着头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把抱枕抓过来捋穗子。
顾南说完那话也有点后悔,说过不提的,怎么偏偏自己会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