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是史蒂芬。欢迎来到《巅峰对决》的第三场。今晚您将看到的是由世界顶尖魔术师奇迹天使克利福德.怀什挑战世界上唯一不怕火的人马修.艾温斯！现在先有请我们的魔术师——克利福德.怀什！”
魔术师今晚的打扮相当特殊。他身披一件拖到地面的深红色长斗篷，除了头部以外，全身上下都被斗篷牢牢遮住，连一根手指都没露出来。斗篷上高高竖起的领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魔幻小说中以人类的血液为食的黑暗生物。
“我说克利福德，万圣节好像距离我们还很远呢！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吸血鬼其实是一种害怕火焰的生物？”主持人笑着调侃。
“不，我披这个只是不想冻着自己。”魔术师微笑着说，“为了要在等一会儿经受住火的考验，我现在里面穿得可是相当凉快。”
“哇！我想等一会儿女观众们一定会大饱眼福的。”主持人夸张地抬了抬眉毛，“你准备好了吗，进行一场火热’的表演？”
“当然，我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了。”魔术师在斗篷里耸肩。
“好吧，那就让我们来请出你的对手，曾经赤脚走过长达二十米的热炭、徒手触摸烧红的铁链、将双掌放到火上灼烧三十秒而毫发无伤的、世界上最不怕火的人——马修.艾温斯！”
主持人的话音一落，那个曾与魔术师和石锐有过一面之缘的健壮男人就从幕后走上了舞台。马修.艾温斯今天依然穿着一套黑西装，墨绿色的条纹领带让他看起来多少带上了几分亲切温和。他的步态轻盈，甚至带着点跳跃动作，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向观众席大力挥舞手臂。不知怎么的，他的姿势让石锐不禁联想起了拳击手登台前的动作，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这位不怕火先生真的是把今晚的表演当成了一场决斗啊！石锐好笑地看着他挑衅般地绕着魔术师走了一圈，然后才在主持人的另一边停下。
“你好，马修！”主持人伸出手和不怕火先生握了握，“听说你是因为一场火灾发现了自己的特殊能力？你对今晚的挑战怎么看，你觉得普通人有可能完成你做过的表演吗？”
“喔，是的！我那时候才十二岁。家里着了火，消防队员把我救出来时都说，这是个奇迹，这孩子竟然毫发无伤。起初我也只是以为我运气好，直到后来才渐渐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有一次，妈妈说，去把烤箱里的披萨拿出来。我们都知道，要取出烤箱里的东西必须戴隔热手套，而我却不需要。那大概有两百度，我并不觉得很烫，就徒手把烤盘拿出来了。我母亲很惊讶，她让我不要再去做这种危险的事。可一个人一旦了解了自己的特殊之处，就无法自拔地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开始不断挑战自我，并向人展示自己的能力。渐渐地，我有了名气。当然也有很多人怀疑，我用来表演的东西没有我说的那么烫，或是我手上戴了透明的隔热手套。不过我得说，这些怀疑都是毫无根究的。这就是我独特的能力，是上帝赋予我的能力，不怕火的能力！”
不怕火先生模仿着政客演讲时的节奏，在每个词后面都加上了一个小小的停顿，还时不时地用眼神和观众沟通着。他脸上的肌肉因为刻意调整出亲切的表情而显得有些滑稽。
“为了避免出危险，我总要在表演前后反复警告大家不要轻易模仿。我的表演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都是致命的。所以我认为，想要用杂技或是戏法的手段来重现我的表演是不可能的。”
在不怕火先生发表完他的高谈阔论后，主持人好像担心他还没讲完似的顿了几秒，然后发出赞叹：“真是非常神奇的经历啊！克利福德，你怎么看？在听完马修的经历之后，你觉得对今晚还有把握吗？会不会想要换一个挑战对象呢？”
“这不是最神奇的谎言。”魔术师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我从许多招摇撞骗的人口中听到过更加不可思议的经历。不过事实都证明，所有的谎言不过是为了让人先入为主，在表演之前就相信他们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不过我不同。我必须告诉在座的诸位，今天我要表演的‘只是’一个魔术。当然我也必须警告大家不要轻易进行尝试，毕竟这对外行人来说太危险了。”他微笑着对观众说。
主持人：“好的。既然挑战双方都已经表明态度了，现在请两位先到沙发上坐下。按照惯例，我们要先欣赏一小段录像。这是马修在今年二月时的表演。在表演中他将两只手掌涂满了汽油，然后直接用火点燃，火在他的手上足足烧了半分钟才熄灭。”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马修.艾温斯的表演。他先请了两位观众检查他的双手，在确定没有任何防护之后，才将手浸入一小桶汽油。为了方便及时熄灭火焰，他将双手放在一个半球形大铁碗中。铁碗的边缘上有两个弧形，刚好可以嵌入他的手腕。在要将火熄灭的时候，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半球形铁碗会从上面扣下，和下面的半个严丝合缝，使火焰因缺氧而熄灭。
大屏幕上，一个助手用点火枪点燃了马修.艾温斯的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火焰燃烧了将近半分钟才被熄灭。事后，马修.艾温斯用清水洗了洗手并擦干。除了微微发红外，他的手上看不出任何烧伤的痕迹。
镜头被切回了直播现场。
“太可怕了！这种表演实在是太可怕了！你真的打算要试吗，克利福德？刚才在看到马修的手被点燃的时候，总有一种会立即看到一场惨案的感觉，这实在太可怕了！”主持人双眉紧锁着说。
“不，我不打算试这个。”
“哎？”魔术师的回答让主持人不由一愣。
“我想要加大难度。”魔术师露出微笑，“如果只有手和脚不怕高温的话，那怎么能算是不怕火的‘人’呢！今天晚上恰巧是我母亲的生日，我打算把自己做成一根人形蜡烛献给她！”他对着贝茜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主持人：“人形蜡烛的意思是？”
魔术师：“我要把全身都点燃。”
“啊！这、这可真是一份特别的礼物啊。”主持人怔怔地说，“那么说来，你的母亲也在演播现场？”
“是的。她就坐在那里，和我的未婚妻坐在一起。请恕我不能透露这位迷人女士的年龄。但是我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妈妈，祝你生日快乐！这将是你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电视机镜头落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上。在那里贝茜正用手捂着嘴，满脸都是激动和不可思议。她的眼角随即出现了点点泪光。坐在她身旁的石锐立即配合地搂住她的肩膀，小声安慰起来。
“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冲上去，让他别干这么危险的事？”贝茜一边做出紧张的表情，一边小声问石锐。
“冲上去的话就没法接上史蒂芬等下的话了。”石锐低声说。
“也对，这还是我第一次上电视直播呢！”像是不忍心看舞台上的魔术师，贝茜转向石锐。
这时，主持人已经走到他们身旁。
“喔！这样神奇的生日礼物可不多见！贝茜，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虽然、虽然作为一个母亲应该支持自己的儿子，但我还是要说，克利福德，你能不能不要做那么危险的表演？火可不是能闹着玩的东西。”金发美妇人取出手绢擦了擦眼角，“我根本不想要什么生日蜡烛，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担心而已。天！到底是谁想出来这种节目的？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去拿生命开玩笑？”她轻轻吸了两下鼻子。
“不，贝茜，这毫无危险可言。”魔术师似乎对母亲的担忧很不以为然，“请安心坐在台下签收我要给你的礼物吧！”他笑了笑脱掉身上的长斗篷，露出赤裸的上身和仅穿了一条运动短裤的下半身。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魔术师表情轻松地向观众示意。特意涂了一层油脂的皮肤折射着舞台上的灯光，让他看起来矫健了许多。
“克利福德！”贝茜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呼唤，她像是要站起来冲上舞台却被石锐耳环主持人拦住了，就连主持人也忍不住低声安慰了她两句。
台上，魔术师将斗篷随手丢给一个女助手，另两个女助手则将一副银色的铠甲推上了舞台。那是一副相当特殊的盔甲。展开双臂呈十字形的铠甲除了头盔的部分，全都被分割成了前后两半并分别固定在一起。与其说是一副铠甲，不如说是一个铠甲形状的前后两半可以合拢在一起的钢铁牢笼。
魔术师示意助手将铠甲并拢在一起，绕一圈展示给观众看，然后再打开。
“现在她们要开始往我身上倒油，我脖子以下的部位都会将被淋满油。”魔术师说。
两个女助手取来了两桶油从正反两面往魔术师身上泼洒。在手上的油桶空了之后，她们又取了一桶倒完才点了点头。
身上沾满了油的魔术师看起来多少有点狼狈，不过他自信的笑容却丝毫未见。他径自向铠甲走去，每走一步就在舞台上留下一个亮晶晶的脚印。
等他张开双臂站到盔甲里的时候，看起来突然有几分殉道者的意思。女助手立即将铠甲的前一半拼拢上去，让魔术师只露出头部。
“在铠甲的下面有个用来点火的洞，等一会儿在火点燃后，请大家配合我数三十秒，时间一到立即将火焰熄灭。”魔术师微笑着叮嘱。
然后，一个金属头盔被套到了魔术师的头上，栅栏式的金属护目咔地一下扣下，从外面只能看到魔术师坚定的蓝眼睛。
“点火。”
他在深呼吸了几次后下令。
女助手缓缓将一根燃着幽蓝火焰的火炬凑近铠甲脚踝处的小洞……
第三十四章
火焰在洞口闪烁了一下，橘黄色的火苗瞬间就窜到了头盔的高度！
观众们不禁发出惊呼。
隔着栅栏式的护目，魔术师的脸和火焰重叠在一起，人们甚至能看到他脸上渗出的汗珠。一双坚定的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微微皱起的眉头则仿佛显示着他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渐渐的，盔甲的表面开始出现焦黄，和外界空气接触最多的面甲部分则直接被燎成了黑色。
“8，9，10，……”读秒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整齐划一。观众们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也能感受到从台上传来的滚滚热浪。盔甲的每一道缝隙中都吐着红红的火舌，黑灰色的烟一直冒到演播室的顶部。
摄像机被对准了贝茜。在特写镜头中，这位漂亮的母亲用双手捂住大半张脸，双眉紧锁，眼中甚至可以看到明显的泪光。
“16，17，18，……”
主持人也跟着大家一起机械地读秒，已经到了极致的紧张反而使他脸上变得毫无表情。就连坐在沙发椅上的马修.艾温斯也不禁伸长了脖子，焦躁不安地用不解的眼神看着那副渐渐被烧得有些轻微变形的盔甲。
“21，22，23，……”
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火光和烟雾已经完全遮挡住了魔术师的脸。充满了火焰的铠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焰魔。在铠甲的两旁，两位女助手已经拿好了灭火器，另一个女助手则一脸紧张地举着魔术师的斗篷。
突然，橙黄色的火焰猛地从头盔窜出盔甲。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整副铠甲从腰部往上一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啊——！”观众开始发出尖叫。
主持人无措地看向女助手们，不确定这是否也是魔术师表演中的一环。可惜三位女助手在看到这一幕后也完全惊呆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灭火！”
石锐用最快的速度跃上舞台。他劈手夺过一个女助手手中的灭火器，开始向盔甲上喷洒。站在另一边的女助手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地开始喷灭火剂。
火焰熄灭的过程大概只用了五六秒。在场的观众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难捱。
浓烟还未散去，石锐就已经等不及地从女助手手里抢过隔热手套，猛地拉开了前半部分的铠甲。一个身体立即向他倒来，石锐一把抓起一旁女助手手中的斗篷将跌进他怀中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克利福德，你感觉怎样？”虽然明知是设计好的一环，在感觉到魔术师身上滚烫的温度时，石锐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忧。
魔术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很好。”他抬起头，面孔被烟熏得有些发黑，“呵呵……我成功了对吗？”他微笑着缓缓站直身体。
“很成功。”石锐认真地点了点头。
“啊！克利福德，克利福德，你还活着！喔！上帝啊！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叫救护车吗？”主持人这时才大呼小叫地跑到魔术师身旁。
“我没事。”魔术师的样子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史蒂芬，你有水吗？我有点口渴。那里面实在是太热了。”
“太热？何止是太热？”主持人一脸惊讶地看了一眼魔术师，然后跑到舞台边上向台下的工作人员要了一小杯水。
魔术师用一只手从内部抓紧斗篷，另一只手伸出来接过水杯。从电视机镜头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他将杯子里的清水一饮而尽。“呼，这下舒服多了。”
“刚才我还以为会渴死在里面呢！”魔术师将水杯交还给主持人，然后把手臂缩了回去。“呼……不知道我们亲爱的艾温斯先生对我的表演怎么看？也许我们该给他一个机会也进去烧上一会儿？”他挑衅地对沙发椅上的不怕火先生扬了扬眉。
“喔！我可不认为是这是个好主意。”主持人立即将他的大脑袋晃成了个拨浪鼓。“哪怕马修真的乐意，我也不要再看一次这种表演了，除非节目组先给我的心脏上个保险。”他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不，我不认为艾温斯先生会想要尝试。我说得对吗？”魔术师微笑着看向已经走到铠甲边上，正在试图用手触摸铠甲的马修.艾温斯。
迅速缩回手指，不怕火先生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你赢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行了。开始投票吧！”魔术师满意地转身面向观众席。
尽管嘴唇被烤得有些干裂，他眼中的自信和锐气却丝毫未减。
仿佛只要以站上舞台，他就是当之无愧的魔术之王。
石锐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观众朋友们，现在是投票时间。我们的奖金已经累计到了170万。魔术师能否顺利保住奖金，我们的节目能否继续下去，就全看大家的选择了！现在请发送1到屏幕下方的号码来支持魔术师，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发送2来支持马修拿走奖金。投票时间是五分钟，现在，开始！”
“你猜我能拿到百分之多少的选票？”魔术师再次凑到石锐的耳边。
这个亲密的举动让石锐想起了魔术师在上一场结束时的表现，令他不禁微微一怔。
不会是即便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历史还会不断重演吧？
“我的感觉棒极了。这次总不可能低于前一场对吧？”魔术师对他眨了眨右眼。
石锐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事实上，选票的比例的确一直在98%左右徘徊，直到临近末尾才突然有所下降，最后的统计数据是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