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拿起电话，拨通了林轩的手机。

“嘿~老师~”乔楚站在屋里的小阳台上，晚上丝徐的凉意顺着他敞开的领口渗透进来，乔楚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寒意，他努力使声音平稳，努力让语气轻快，努力让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

“老师你有没有觉得报复什么的是一件很卑鄙的事情~”

“必须卑鄙！”林轩的声音一瞬间义愤填膺了起来，“作为现代知识分子，极力反对这种以怨报怨的行为，最后只能导致社会上的仇恨以几何倍数增长，这个时候用一种宽大的情怀来包容这一切，才是我们现代青年应该做的！不过……”

正当乔楚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准备默默放下电话的时候，林轩的一个转折又让他决定再听一分钟。

“不过，古人也有云，世上有两件事不能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如果报复是在这两件事情上，那么乔楚，大胆的上吧~”

“老师，”乔楚轻笑了一下，“谢谢你。”

“诶~诶？谢啥？我瞎说的~”

“总之，谢谢你。”

呐，开始了。

8．开始

穆渊在早上七点钟准时醒来，他吩咐管家去看看乔楚，管家回话说乔楚少爷睡得正香，好像晚上又是折腾到很晚才睡。

“再让他睡一个小时。”

“可是少爷，第一节课四十分钟后就要开始了。”

“不上了，就跟老师说他跟我忙公司里的事情了，他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黑着眼眶。今早不是什么重要的课，让他多睡一会儿。”

管家看着穆渊眼中流露出来的温柔，他从小看着穆渊长大，这孩子一向独立，好像多余的情感在他的身上多不曾体现过，自从少爷认识了乔楚。

啊，少爷能认识乔楚少爷真好，管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样感叹过了。

乔楚是在一个吻中醒过来的，他先感觉到嘴唇上湿润的缠绵，然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穆渊硬朗的鼻翼。穆渊口腔里的味道很好，是绿茶的香气带着一点薄荷的味道，就这样一点一点传递到乔楚的味蕾上，让乔楚清醒起来。

乔楚爬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嘴巴，有些责怪地说，一大早上就吻，我还没刷牙呢。

“我也不想啊，”穆渊有些无辜地摆摆手，“谁叫我推门进来的时候有个家伙睡得那么好，嘴巴都张开了，实在想让我尝尝看，是不是嘴唇里面味道也是一样的好。”

“结论是？”乔楚眼睛也不抬的忙着穿衣服，看着时间第一节课是肯定赶不上了，但是第二节课是可以试试看的。

穆渊走到一旁，帮他拿上了外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早餐是来不及吃了，于是穆渊就在桌子上给乔楚挑了几样他喜欢的，装袋给他带上。尽管管家对穆渊说，少爷你四十分钟之后有一个集团会议。穆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乔楚送到学校再说。

乔楚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比拟了一下从学校到穆氏集团的距离，四十分钟……司机叔叔辛苦了。

上车之后的穆渊就进入了工作模式，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地打个不停。乔楚天生就对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小时候一上车就吐的历史简直就是不敢回首，长大之后比以前好一点，但是绝对是什么都不能做，最多也就是看看风景什么的。

乔楚盯着穆渊在键盘上飞来飞去的手好一会儿，然后觉得头晕恶心，于是他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但依旧不甘心地问着，穆渊，你最近都忙什么呢。

“一个澳门地区的企划。”穆渊头也不抬地回答着，但是敲击键盘的速度明显放了下来，像是分过来一些意识来回答乔楚的问题一样。

“很重要？”

“嗯。你知道的，一个企业做大，多多少少会沾上一点黑道的气息。这个澳门赌场所有权的企划是穆氏集团这么多年来做的最大的一笔黑道交易，如果成功的话每年能给穆氏带来不可估量的一笔财富，还可以让很多不明路径的钱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穆氏为这个企划投入了很多。”

“那如果失败了呢。”

“嗯？”

“我是说假如企划出现了问题，或者有内部人员泄密？”生怕穆渊有所察觉，乔楚故意把语气放得轻快又愉悦。

“穆氏集团这么多年来积攒的黑道上的交易也许会毁于一旦，”穆渊认真地想了想，“还会影响到正常生意的百分之二十左右。”

“这么严重？！”先不说黑道上的生意，就算是正常交易中的百分之二十，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是啊，这么严重，所以。”穆渊保存了电脑上的文本，然后合上了电脑，“这一次穆氏只准成功。”

乔楚摆弄着手里的一张名片，这是一张私人侦探的名片，乔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包里，上面写着一串服务，尽管没有乔楚能用上的，可是青年有一种预感，他一定能用上这张名片。

私人侦探为您解答身边一切疑问……不好意思地说，乔楚也是一个从小看柯南长大的孩子，侦探什么的他第一个还是想到的是那个不怎么争气的毛利小五郎……

“呦~小乔楚，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突然进来的林轩吓得乔楚一哆嗦，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什么好点子，不过林轩那外星人的思维估计也注意不到什么。他拿起名片看了两下，然后随便一丢，乔楚捡了半天才从沙发底下摸了出来。

“小乔楚，我觉得你最近气色不对。”林轩一脸神秘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你是不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

“老师您实在是太聪明了，您接着猜猜我惹上什么麻烦了~”乔楚索性把旁边的软垫拿过来，坐在林轩身边听他胡诌，他突然发现在神经紧绷的时候听听林轩瞎说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你不会是……”林轩蹙紧眉头，四下看了看，“又有别的黑道上的看上你了吧！而且你心动了！你不知道怎么跟穆渊说！你是不是害怕因你引起一场黑道之间的战争！”

林轩突然大哭着扑了上来，“小乔楚你好辛苦啊！小乔楚你好善良啊！这么小就要背负这么多！”

乔楚费了半天劲才把那么大一坨林轩推开，真心觉得这货窝在实验室里不去写小说可惜了了。不过乔楚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好脾气地陪他玩玩。

“然后呢，老师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先选定你深爱的那一方！深入敌人内部！帮你心爱的男人给对方致命的一击！”林轩英勇地抹了一把泪，“我昨天看的重生小说就是这么写的！”

乔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实验室里晃出来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穆渊的大楼下。

深入敌人内部么。

乔楚苦笑着琢磨了一下林轩说的话，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瞎猫碰到死耗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一个不成形的计划渐渐有了轮廓，具体步骤乔楚还没有想好，不过最终结果是，拿到那份澳门赌场的企划书。

穆渊，你毁掉了我半个人生，我毁掉你半个穆氏，我觉得这很公平。

那么一切就从这栋大楼开始吧，乔楚这么想着，给穆渊打了一个电话。

前台小姐看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走进了穆氏大楼，她连忙上前去问，先生你找谁。

青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虽然一脸还带着年轻的稚气却又不失优雅，“不用麻烦你了，待会有人来接我。”于是三分钟后，前台小姐就看到她们的穆董第一次在非下班时间出现在了大厅里。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我这边什么都没准备。”穆渊几乎是小跑着迎向青年，这个动作看得前台小姐目瞪口呆，喂喂，她们的穆董可是与特别行政区长官见面的时候都不曾慌张过，这青年是什么来头。

“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就是看看你工作的样子，想你所以来了，就这么简单。”

穆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然后拍了拍乔楚的肩膀，“别在这傻站着了，上楼吧，有好茶给你喝。”

乔楚和穆渊都进电梯好半天了，前台小姐还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看，直到她的领班过来。

“看什么呢，都傻了。”

“他俩不相爱简直太可惜了……”

“谁俩？”

“经理……你不懂腐女的世界……”

乔楚看着穆渊穿着西装在那里拿个杯子忙来忙去，怪过意不去的，伸手想要帮忙，却被穆渊一把按在沙发上。

“你坐着好了，茶水什么的我来就行。”

穆渊忙活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给乔楚端上一杯茶水，认真地看着乔楚抿了一口，然后紧张地问他，怎么样。

“嗯……”乔楚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杯子不错。”

“乔楚……”

“被你泡出来的是茶叶就不错了。”

“乔楚…………”

“好了好了，我的穆大少，茶很不错，辛苦了~”

穆渊终于收回了可怜兮兮的眼神，神清气爽地走回办公桌前继续奋战。乔楚闲来无事，就四处看看。穆渊的办公室的确装修得没话说，一进门就是穆渊的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巨大的台式电脑，乔楚目测了一下屏幕……还真没测出了。左面放着一个背投电视，一个液晶屏几乎占了小半个墙壁。而左面则依次摆放着白色的欧式风格双开书架，一盆竹子，一个和书架同款的沙发。

乔楚走到书架前，想寻找一本可以解闷的书，没想到都是一些看书名就觉得无聊的书。正当乔楚想关上书架的玻璃门时，他看见在书架的最顶层放着什么东西，以一个非常隐蔽的角度摆放着，如果不是他踮起脚尖，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青年伸出手，摸索了一番，取出来一个玻璃相框。上面竟然是乔楚和穆渊在高中时候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张。那天是校园祭，乔楚班级负责咖啡厅，而穆渊的班级则是演话剧，穆渊演的是一个王子。乔楚因为工作在身，没有去看穆渊的话剧，知情人都记得，这可让乔楚难过了好多天。

不过在快散场的时候，乔楚还是逮到了没来得及换衣服的穆渊，于是在乔楚的强迫下，两人在学校大楼前合了一影。照片上两人还是稚嫩的面庞，乔楚穿着一身执事装，就连领结都有模有样地打着；而穆渊则穿着燕尾服，同样打着领结，两人从某种情况下来看……就像情侣装一样。

乔楚看着照片上穆渊的表情傻笑出来，他还记得那天求穆渊照这张照片，穆渊怎么的都不同意，最后还是齐肃脑袋转得快，迅速偷拍一张然后抱着相机转身就跑，才留下这唯一张宝贵的合影。穆渊那宁死不屈的表情，甚至留在了照片上，相比之下，乔楚可是笑得太好看了。

那个时候，可真好啊。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痴。”不知道什么时候，穆渊走了过来，环住了乔楚的腰，把头放在了他颈窝上。

“看照片呢，你居然还留着，哪天借我拷贝一份。”乔楚挥了挥手中的相框，一脸的轻松愉悦。

“你的呢，”穆渊有些赌气地咬上了乔楚白皙的脖颈，这张照片可是父亲让他去英国的时候，他特意找到带在身上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留在，陪他走过每一个地方，自己这么宝贝的一张照片，青年好像不以为然。

“啊哈……是哦我也有一张……”老大诶，我好意思跟你说在你走后第一年，我就绝望地把照片撕了嘛！如果说了你会这样把我血吸干吧……乔楚绝望地翻翻白眼，穆渊也大概明白了几分，不追问了。

“弄丢的话没关系，”穆渊把乔楚抱的更紧了，“以后拍更多的照片吧。”

穆渊那低沉的充满诱惑的声音，让乔楚差点就在男人的温柔中沦陷了，他甚至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过了好久，乔楚才拼命地用指甲扣紧手心，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乔楚不动声色地往后迈了一步，与穆渊拉开了距离。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几个动作，几句话，就能让自己晕头转向，迷失方向。青年握紧拳头，尽力不去看放在手边的照片，吸了几口气，终于开口了。

“穆渊，我来公司帮你好不好。”

9．动摇

距离乔楚和穆渊说“我来公司帮你”，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穆渊给乔楚找的工作很简单，也就是把一些生意上的文件分分类，对比甲乙两方的文件看看有没有法律漏洞，都是一些表面的工作。

乔楚虽然是一个理科生，但是大学的时候修过商业法律，成绩好到代表学校参加了模拟法庭，和一群专修法律的学生同场竞技，所以说处理起这些业务来显得游刃有余。

原本穆渊以为乔楚就是说着玩，给乔楚看过的文件穆渊还会找人再看一遍，但是时间一长穆渊就发现了乔楚的工作能力。青年并不是一个摆设，他对合同敏锐是超乎常人的，这一点让穆渊很意外。

“穆渊穆渊。”乔楚又发现了什么，献宝一样拿着合同从沙发上跑到了穆渊面前。

“这里啊，关于穆氏集团和楚家共同开发的一块稀有资源田，”乔楚指着一行小字说，“这块资源田是穆氏发现的，并且是穆氏四年前从政府那里买过来了，只不过由于没有足够的开发技术，所以一直搁置到现在，而如今楚家掌握了技术，所以邀请穆家共同开发这块资源田，然后利益对分，对吧。”

“嗯，你看出了什么漏洞？”穆渊看向乔楚手指的地方，顺便放下笔，拍了拍乔楚像小狗一样凑过来的脑袋。

“合同里提到的是楚家出技术，穆家出人力，全部开发完毕之后利益五五分，如果在开发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楚家撤回所有技术怎么办。在整个资源田的开发过程中，楚家一定会一边探索一边开发，这个过程中楚家就能获得很大一部分资源，所以如果楚家最后撤回技术，他们也不会拥有任何损失。倒霉的只有穆家，留下一个半开发的资源田，既毁掉了原先的价值，又无法继续开发。如果说其他合作伙伴也许我们不需要想这么多，但是楚家是穆家最大的竞争对手，不得不提防。”

“那你的意思是……”

“在楚家的技术中加入我们的控股，让他们在技术开发中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持，根本进行不下去，一旦他们有撤出的念头，就在经济上遏止他们。”

“我真捡了一个宝。”穆渊忍不住揉了揉乔楚凑过来的头，在合同上写了几个字，“就照你说得那么改。”

“那……”乔楚借着穆渊的手臂攀了上去，这个动作怎么看都有一点撒娇的味道，“等你把澳门那份合同拟好了也给我看看吧。”

“行，”穆渊答应的倒是爽快，“等你再长大一点的。

穆渊还有一个家族会议，于是六点的时候把乔楚一个人送回家，开车又走了。

管家就看着乔楚一个人站在门口，乖乖地向着穆渊摆手说再见，直到穆渊的车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乔楚就像是一个变身的小兽，甩着包向小楼走得飞快，还哀嚎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