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

嗳，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就像姓斐的那个混蛋说的一样，他还真的是不行。

收完店，方小于和老皮回家整顿下、换身衣服，就去了市中心的百货公司。

老皮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决定买个包包当女友的生日礼物。

听着专柜小姐滔滔不绝的推销，老皮转身要问问小伙子的意见。

「矮小于啊，你看看这个怎么样──喂，回神啊，你怎么到哪都可以发呆。」

跟方小于相处了半年，老皮觉得这小伙子真是没什么不好，就老是容易看到什么就发呆出神，是过来人的老皮看那神情就估计，这小于应该是是还惦记着什么人，特容易触景生情吧。

「啊……」方小于回神，尴尬地笑了下。「单看是不错，可是颜色不适合，你女朋友的肤色相衬会显得黄，款式太活泼，跟她平常的穿衣风格和个性也不搭。」

老皮搔搔头。「蛤，还要看肤色和平常的衣服……还是你帮我挑挑吧，我一个大老粗什么东西都嘛能用能穿就好了，哪这么讲究，还是你们年轻人比较懂这些。」

方小于于是认真看了好几柜，最后终于挑到觉得满意的，只是价钱对老皮来讲有些砸舌，老皮不懂：不过是个皮包吗怎能贵成这样。最后老皮咬咬牙决定买完礼物就好，不挑衣服了。

和皮叔要离去时，方小于忍不住又多看了刚刚让他发起呆的品牌……忘了怎么念了，是那个人的爱用品牌，发觉自己又下意识摸了摸空空的耳朵，不由得苦笑了下。

他妈的，为什么怎样都可以想到那个人……

为什么他妈的还是有够痛的。

从百货公司出来后，老皮开车直接去约会了，方小于也没心思继续逛了，原本想叫计程车，转念一想，去等了公车。

回到住所，方小于留了个心，先是走到房间，入眼所及，发现还真不是原本他会喜欢的摆法和风格，再走去老皮的地盘那看看，跟自己的硬生生就是不会出现在同一个空间的突兀。接着打开衣柜，和那人同居以前那种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件都没有，有的都是近似那人后来买给他的风格，连品牌也多是那人以前常买的……

打开冰箱，啤酒、零嘴什么的，也通通是那人以前冰箱里会有的牌子。

放弃比对了……拿了罐啤酒，方小于颓败地瘫坐到了沙发上。

他只有……人……逃离了那人。

「真他妈的逊毙了。」方小于觉得瞬间有种快窒息的感觉。

喝着啤酒，方小于默默想着运用运用管道得到的消息。

宇祯被暗杀掉了，宇氏主家的地盘和生意被姓斐的那浑小子吞了，宇氏旁支的势力苟延残喘，避开斐氏力求发展，而绛岚组在台湾的分会依旧是稳坐一哥的宝座，只是没了宇氏这蓄势待发的本地竞争者，原先另一个本地竞争者斐氏又成了合作伙伴，绛岚组在台力量更加壮大。

方小于冷笑，要说半年的时间，依姓斐的和那人的能耐绝不可能找不到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正合他意。

他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两个人。

26

此时市内电话响了起来。

「唯？」方小于唯了几声，话筒那头都没有回应，于是皱眉打算挂掉电话。

「好久不见了……亲爱的小小武，有没有很想念葛格我啊。」对方的声音沙沙的，带了点疲惫。

方小于瞬间失去反应能力，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很不争气地哭了──妈的，哭个屁啊，有什么好哭的。

「你他妈的装死人，有什么破事吗，老子不认识你。」以前宇武卿惯用的那些辞汇又跑了出来，半年来的伪装一下就破功，他原以为还可以继续沉默下去的。

电话那头低低笑了起来。「真好，可爱的小小武治愈了葛格疲惫的心灵，葛格爱死你了。」

「狗屁啦你个臭死人，就赌烂吧你，明明妈妈那边也难搞得要死还想要漂白，活该累死吧你！」没办法克制地，宇武卿的声音比对方更哑。

「好啦，小小武不要再跟葛格呕气了，也许过了这次就了无音讯罗，要好好珍惜兄弟相亲相爱的时光啊，葛格对你的爱相信你是知道的。」

「尼玛的老子都要吐了，你这个大混帐还欠老子一堆解释！叫属下来见老子算什么东西，你个孬种就是没脸见老子吗！」

「对不起吗，葛格也很想好好去疼爱一下亲爱的小小武小底迪，可是太忙了走不开，浑事太多了。解释啊，小小武自己应该也调查了一些吧，不知道小小武想要葛格从哪里解释起呢？」

宇武卿沉默了一下，擦了擦眼泪才开口。「桦叔……死前说，他帮叶报仇了。叶的事情你说你会处理好，叫老子不要管，还说什么老子太冲动会坏事，结果呢，现在是怎样，为什么桦叔……桦叔……」宇武卿说不下去了，只能吞了吞口水。

「矮啊……这个啊……当年叶的死……不是意外，你听到的那些都是屁，那个浑球由爱生恨，早有预谋，原本目标是小丘，但委托的人被一直阻挠的叶惹毛了，失手把人打死了。」突然正经了起来的危影如此说道。

「什么叫由爱生恨！哪里来的狗屁爱。」

「因为叶那家伙，瞒着你也瞒着我，关系大概一年多吧……老爸是政客，所以不想曝光。也只有那些动手的手下被判刑，那个家伙可是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喔，我的能力能做到的，也只有调查到这里了，要让那个家伙付出代价实在是太难了，毕竟是同条船上的蚱蜢，弄个不好大家会一起死的。桦叔也是知道的。」

宇武卿除震惊外，一时之间更是难以接受，他一直对于桦叔的背叛难以释怀，原以为他是最不可能出卖宇氏的人……但是死老猴的阴险为人又让他隐约知道那是无可厚非。一直以为叶的死是意外，没想到……

「对于那个垃圾宇胤，我想跟了他那么多年的桦叔应该也是心灰意冷，叶的死恐怕是最大动机，那个凶手已经被干掉了喔，这个大概就是背叛的交换条件……」

「是吗……」

「但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恐怕还有因为小小武你吧，毕竟桦叔把你当他小孩一般从小看到大的。」

宇武卿一惊，霎时又想起桦叔临死前的那些话──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小武。……你就要自由了，孩子，飞吧，离开这充满罪孽的地方，答应桦叔，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刹那间，宇武卿串起了所有，恐怕桦叔都是知道的吧，做为宇胤最大心腹的他，肯定都知道……桦叔他……

「混帐，呜……」哽咽地低吼着，宇武卿满是悔恨和不甘心，为什么他不能早点察觉，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为力，让桦叔真的只有这条路能走。可恶！

「妈的，还有什么狗屁的裴旭勋那王八是死老头的种，真他妈的见鬼了。」

「……是真的。」

「干，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宇武卿怒吼。

「嗯。」

「死老头那个疯子！这算什么……尼马的什么反正最后谁赢了都是他的种。还有你们这群王八，通通耍着老子玩！给老子去死啦，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的！」说完不等危影开口，宇武卿就一把摔下话筒。

突然出现了声响，宇武卿转头才发现皮叔回来了，也不知道在玄关那里站了多久。

宇武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情绪根本收不会来，他知道方小于的面具已经崩溃，此刻是伪装不回来了。

老皮一发不语地踏入客厅，从塑胶袋中拿了一罐啤酒递了给他。

老皮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矮啊，小于啊，和家里人吵架了？……这半年来压抑的很辛苦吧，有什么事也可以和皮叔说说啊，你也帮了皮叔不少忙，要是可以帮上你的忙，那也挺不错的。」其实老皮是有些惊讶，毕竟平时这小伙子都挺沉默的，虽然难得开口讲话时也挺欠揍的，不过这种大吼大叫和流氓式的说话口气倒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有人打电话给他。

宇武卿沉默了好一会，拉开了啤酒瓶后才开了口。

「就算明明知道他们是好意，还是没办法原谅……」

「这样啊。」皮叔呐呐说道，在宇武卿对面坐了下来。

「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擅自决定好，被瞒在鼓里，只会让我觉得……觉得……一而再再而三被提醒自己的无能、不被信任，才会需要由别人来保护……」宇武卿挫败地低下头。

「厄……这个啊……其实老实说啊，对自己重要的人，就算他很厉害，还是希望可以保护对方吧，跟能力啊信不信任不太一样呗。」

宇武卿苦笑了一下。「哈哈……这么说也是……但是就是很在意。」宇武卿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我要睡了，晚安。」

皮叔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人就已经不见了。

「明明就还没说完吗，欸啊这……真是的。」

「欸……」

隔天下班时，宇武卿回来时发现答录机有留言。

「小武，不管怎样，好好活着吧，总有一天葛格会去探望你的。」

宇武卿把留言重复听了好多次。

感情不可能抽回来，也没有到恨，就只是无法放下，还需要一些时间吧……他这么想这着。

27

「喂，死小子，先别收了，给我过来。」趁着下午三点这种过渡期，老皮决心要把那小子叫过来好好念念。

「有啥事……」正在分装油条的方小于一脸错愕，简略收拾了下，走到老皮身边。

「坐，嗳，叫你坐就坐，愣那干啥。」老皮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方小于环胸，狐疑地坐下。

老皮装模作样咳了几声。「毕竟老皮我怎样都是挂名的老板，你小子给我从实招来，最近到底在干啥，不是打破碗就是做错口味，人家点翡翠你都可以给我搞出皮蛋瘦肉……说，你倒底在恍神个什么！」虽然一个礼拜前那晚他见识到这小子火爆的样子，不过隔天又瞬间消失，又变回那个不主动说话的死样子。

方小于脸瞬间一沉。

「你别以为皮叔这么好唬弄，弄个脸就可以愰过去啊，我告诉你，从你来没多久，这家店和我家就被盯上了，你小子到底惹谁了你。」

方小于虽早就发觉了，只是没想到皮叔也注意到了。「不会牵累你的，瞎操什么心，更年期喔。」

老皮怒得直接给对面的小子一个暴栗。「混帐，谁担心那个了，我是看你那个死人脸很不爽啊，都半年多了还是那个死人脸，最近还更严重，你心是玻璃做的啊，半年还黏不回去，嫩啊，我都可以补成铜墙铁壁了！」

方小于吃痛第捂着头，咬牙切齿好一会才恨恨说：「少来，是谁被甩又喝到哭。」他接到危影电话后隔两天，老皮就被女朋友甩了，喝醉了哭得乱七八糟，后来又扯到方芳那个女人了，铜墙铁壁？啐，破铜烂铁吧。

老皮气得又补第二拳。「哪只眼睛瞧着得，皮叔帮你清清，黏到眼屎看错了吧。」

「很痛耶，王八蛋！要那么好黏老子早就回去坐拥美人吃香喝辣了啦。」拍桌努吼，怒气冲冲一说完，方小于马上后悔。

皮叔马上暧昧一笑。「破功了吧，早知道你那死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省省力吧，人是不可能永远伪装成别人的，你个小屁孩，我简直像是多了个不让人省心的现成儿子。」皮叔啧啧啧个没完。

「谁倒八辈子楣……当你儿子。」如果说刚刚只是：啊原来对方也发觉了的小意外感，这次就是有点惊悚的意外了，原来他伪装的那么明显？

「那你就快点黏一黏回去找美人吧，跟我这个老芋仔一起多无趣啊。」

「我……没办法原谅他。」

「啧，小子，告诉你，等你老了就会知道那些都不重要的，人啊，不要老在一些无谓的东西上纠结。」

「你这家伙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吗，是那在边发表什么老头评论。」

「哼哼，这根本就是标准的小屁孩发言，你啊你啊，还早得很。」

方小于瞬间无言，决定不回话了。至于那个自顾自说话的讨厌鬼，似乎也没期望他回话，自己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就跑去工作了。

那之后，老皮倒是一句相关的话都没再提过。

有时候，方小于会望着那些盯梢的人想，究竟他会是有一天能够原谅，还是有一天可以舍弃……就算因为那个人，宇武卿改变了，可是他现在是新的方小于了，那么也许有一天他可以习惯另一个人，然后很简单的两个人过日子。

这日，方小于到市中心去送外卖，送完走出大楼，正要去牵机车，目光却和意想不到的人撞在了一起。

他和那人对望了很久很久，看不懂对方眼眸里的神色。

「我找到你很久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是既然在这子遇到了，小兽，跟我回去……好吗。」

那瞬间方小于原本还算淡漠的表情，完全扭曲，那神色太复杂也太深沉，又像是什么东西一瞬间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回去？回去个鸟啊！回哪？宇氏都被你们联手摧毁了，老子他妈的还能回哪？云清枫，半年够老子想很多、很久了，你妈的老子不是狗也不是玩具，老子他妈是个人啊！我们的确在一起很久，可他妈的老子想不出来那样可笑的关系是什么狗屁……回去？哈哈哈，我们有什么关系吗？老子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不就是个谈好了条件的炮友？喔不，说炮友还真是太抬举我自己了……老子说穿了只是个可笑又可悲的玩具罢了。」伪装成方小于时的安静平和瞬间被粉碎，宇武卿时期的他又回了来，像是要弥补这半年多来的沉默，宇武卿完全无法控制地说个不停，完全不用思考，那些反覆在脑带回荡的东西就能如机关枪般地说出来。

云清枫也变了神色，脸色很难看，带了点惊慌着急。「不！我……」

「闭嘴，老子什么都不想听你说！要吗你闭嘴听老子讲完，要吗老子直接走人！」那一瞬间，宇武卿有种终于的感觉，不再是偷偷摸摸的逃走，而是可以好好质问这个人。

云清枫没有再出声，只是用很伤心的神色，静静看着宇武卿。

虽然刻意撇开了目光，但从刚刚的惊鸿一瞥，宇武卿其实就注意到云清枫瘦了好多，神色也很差，比他们之前认识那么久的时间里，哪一次天昏地暗的工作后都比不上的差。

「现在再回头去看才发现，那个时候的老子怎么她妈的那么可笑，悲惨到要在近乎变态的扭曲关系里面，去寻求那么一咪咪得借慰，老子还真他妈过得太卑微、太可怜了……云清枫你他妈的……」宇武卿狠狠噎了口气，停顿了下。

「干你老母的，你他妈知不知道，以前老子成天担心你会不会被仇家的人找麻烦、会不会被怎样，想尽办法就算是吃亏，也要在暗地里跟人家谈好狗屁条件让所有人都不动你，结果呢，老子太她妈太可笑了！老子是什么狗屁！你这个绛岚组的大少还轮得到老子这种货色保护吗！难怪死老头说什么都要拉拢你，难怪人家只敢动你那根本没血缘关系的弟弟，不直接找你本人麻烦！难怪你什么都不怕……难怪难怪难怪！你干她妈的所有人都知道、清楚、明了，就老子是个有眼无珠的脑残小丑，那么蠢，怪不得就只配给人当消遣娱乐的玩具！」宇武卿默默哭了，从讲到一半的时候，泪水就布满了整张脸。

「云清枫你还真他妈说对了！老子就是个傻子、白痴、智障，脑袋破了个大洞！才会傻不拉叽的对你掏心掏肺，才会白痴的对你有感情，才会更没脑子的张开大腿像个鸭子跟你做！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找到一个避风港……老子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跟你继续在一起！如果那种感情叫做爱的话，也太她妈变态了！你并不是需要我……你会再找到更有趣的玩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