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晓湖捏起挂在门把的东西：“芹姊，这个……？”

“晓湖你这个色鬼，不可以乱拿女生内衣！”黎苏芹一把抢过胸罩，胡乱塞到衣柜中，倒也没看她非常有女生羞答答的模样。

赖晓湖不管那件黑色蕾丝胸罩，表情很感动的环顾四周：“你房间太棒了，让我真有家的感觉，就是要这么乱才叫房间嘛！”

“对啊，东西就是要这样堆的满满的，专属空间才有自己的气味啊。”黎苏芹很兴奋的跟着点头，音量又稍微大了点，意有所指，“不像某些人神经质似的，连书放书柜的顺序弄错都要生气，擦地擦到地都要破皮……”

干净的隔壁间传来泄恨的撕书声。

赖晓湖没有注意，看到黎苏芹的电脑画面，很有兴趣：“芹姊，你在玩部落格？”

黎苏芹原地转个圈圈，拨拨漂亮的秀发，表情很得意：“部落格网站女生相簿排名，我可是常胜军喔。而且坚持——只打光，不修片，自然系美少女。”

赖晓湖呆呆的看着黎苏芹那几乎没有毛细孔的脸蛋，再想想黎苏杰那身为男生实在太浪费的好肤质，不禁出神——上帝啊，你为什么老是要独厚那少部份的人？

“不说了，快来吃冰吧，都要融化了。”黎苏芹一屁股坐下，大方的露出漂亮修长的大腿，递出一碗给对方。

“谢谢，我们不做功课吗？”赖晓湖记得黎苏芹也是要升高三了，怎么一个在看漫画，一个在玩部落格，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他想想双胞胎的成绩单，又再次出神——上帝啊，你真的不够厚道……我也看漫画玩电脑，怎么就连高中都快考不上？

黎苏芹挖了一口刨冰，凑到赖晓湖嘴边，带着少见的温柔：“晓湖不喜欢做功课，我们就不做。”

于是赖晓湖跟黎苏芹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玩到人都疯掉了，吵到隔壁的黎苏杰想睡个午觉都不行，他略带疲惫看了一下时钟，然后打开姊姊的门，脸色阴郁：“你们在干什么？”

眼前的狗男女倒在床上，男下女上。

赖晓湖满脸通红的推开黎苏芹，讲话结结巴巴：“她搔我痒啦！”

黎苏芹表情很挑衅：“干嘛，来抓奸？”

这是一个女孩子家该讲的话？网路上那些男人是都瞎眼了吗！如果这女人不是自家姊姊，不懂写怜香惜玉四个字的黎苏杰会一巴掌打下去。他走进垃圾堆拉起赖晓湖：“你根本没有在复习作业，给我过来。”

赖晓湖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

黎苏杰手刀重劈赖晓湖的脑袋，双手从腋下穿过，就这样抱起来，补捉流程熟练顺畅，他转头，对姊姊露出很假掰的微笑，挑衅回去：“晓湖我带走了。”

赖晓湖感觉别人在抱娃娃，自己很没人权。

他知道，从小老师辛苦教导国父革命的故事，就是要他们成为不能屈服权威的铁汉子！

他痛觉一过，脑袋神经一接，开始争扎呐喊救命：“放我下去！都已经要晚上了，我不要读书，明天再说啦！”

可惜黎苏杰和黎苏芹的房间只隔一道墙，而赖晓湖的脑袋反应速度慢到像乌龟在爬，当他才开始叫一句时，黎苏杰已经把人带回房间并且上锁防止犯人逃跑。他叹口气：“晓湖，听话。”

赖晓湖磨牙，智商不高的脑袋考虑跳窗逃逸的可能性。

黎苏杰为难，知道对方会做傻事的他考虑先打残犯人手脚的可能性。

僵持十秒，黎苏杰一把拉过人，那手感让他有点搞不懂为什么眼前的男孩可以这么小、这么轻、这么矮，就像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自己在这个年纪时都比他大只了。

拉着人盘腿坐下，用力揉了揉赖晓湖的头发，他把下巴靠在他头顶，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像抱娃娃似的姿势，也是最能掌控犯人的姿势：“来，一题一题做，我不求多，给我一小时的耐心。”

赖晓湖的自尊心又别扭了，像屁股有虫一样在黎苏杰怀里扭来扭去。

黎苏杰很淡定，任由怀中的小猴子扭动，颇有坐怀不乱的君子气势；然后他双拳一握，毫不留情的猛钻太阳穴，赖晓湖的惨叫直窜天际：“对不起——我会乖乖读书！”

听到这句求饶他才松开手：“早点听话不就好了。”

有看过蜡笔小新的人肯定对这招不陌生，连脱裤子光屁股的死小孩都可以乖乖就范，没道理压不住一个静不下心读书的家伙，黎苏杰一向不信奉爱的教育，直接体罚，难怪比补习班老师厉害。

两人书读一读，也差不多到了吃饭时间，在一家人的坚持下，赖晓湖只好留下来一起用餐。

用餐期间，赖晓湖不断被以营养不均衡、吃不多长不高为由，碗里的菜都要叠成金字塔；赖晓湖很想抗议，他明明就营养均衡，每天也喝牛奶打篮球，是赖姓一家人根本就高过头好不好！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放弃，认命的努力把小山高的饭菜吃掉，顺便安慰自己看吃别人家的饭会不会长的比较快。饭后，赖晓湖摸着涨成圆球的肚子，倒在沙发上发疼。

黎苏杰无视倒在一旁的死小鬼，拿起摇控器看新闻，至于黎苏芹则是在旁边吱吱喳喳，坚持要饱到快吐的赖晓湖吃下她切的歪七扭八的苹果。

晚上八点，新闻结束，黎苏杰去洗个澡，然后从姊姊手上救出正被严重性骚扰、豆腐吃光光的赖晓湖，送他回家。将家门上锁，黎苏杰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一句：“你有没有带健保卡？”

赖晓湖很莫名其妙，但还是拿出钱包来确认：“有带，怎么了？”

黎苏杰抽走那张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一直走，赖晓湖跟在他身后，以为他要带他回家，没想到在转角处，居然是向左转而不是向右转。

赖晓湖有些错愕，指着反方向：“我家在那边耶。”

黎苏杰点点头，指着眼前：“可是我们是要来这边。”

赖晓湖抬头看着骑楼招牌——大宝牙医。

“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先走了喔拜拜！”赖晓湖欲手刀奔往自家，却先被有所防备的黎苏杰抓住后领，脚只能原地空转，“我不要看牙医啊，要死啦！”

“不行，我算过时间了，你肯定很久没复诊！”坚持健康取向的黎苏杰使劲全力才好不容易跟赖晓湖力气抗衡，这时就庆幸赖晓湖很小只可以拖着走，所以算是黎苏杰占了上风，把他拖进诊所里。

一进诊所，赖晓湖听到的不是其他病患的聊天声、不是电视的新闻声、不是护士的叫号声，而是诊间后面钻头的叽叽声——

靠夭！BOSS级的针头王！

赖晓湖肾上腺素爆发，黎苏杰只好扑上去把他压倒在地，上演全武行。

一个阿伯在跟阿桑窃窃私语：“阿现在是安怎？”

阿桑悄悄话回去：“以前都看爸爸拖小孩来，还没看过哥哥拖弟弟来捏。”

黎苏杰马上停止拔河般的拉距战，一看某人爱面子，赖晓湖又要逃走，却再次被揪住领子拖回来。

他使出大绝，再度用一计猛烈的手刀打傻赖晓湖，掏出健保卡，放在柜台上：“挂号。”

“好的，请问是两位都要挂号吗？”护士小姐忍住笑意，亲切的询问。

赖晓湖哀号完自己快裂成两半的脑袋后，才疑惑的问：“两位？”

黎苏杰付完挂号费，拉着赖晓湖到旁边等候。他手指抵在唇上，小小声的告诉他秘密，笑的很迷人：“糖吃太多，我也牙齿痛。等一下来比赛，叫比较大声的就输了。”

赖晓湖连忙低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瞬间发红的脸。

用脑浆想也知道，黎苏杰的健康习惯很好，爱吃有机食物、注重营养均衡、睡眠充足，除了喜欢吃甜食这个比较像年轻人该有的喜好之外，他根本是个披着少年外貌的老人。

黎苏杰怎么可能会忘记照顾牙齿来看牙医？他健保卡都是拿来做健康检查不是看病用的！

所以，他在用善意的谎言，陪他。

黎苏杰带着无比自然的表情坐在旁边，赖晓湖用眼角瞄着他，嗫嚅的说：“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耶……”

他低头：“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赖晓湖又气呼呼的转头，黎苏杰只当他又发神经，去书架拿了本杂志来看。

黎苏杰果真不是来看蛀牙，医生左看看又看看，没什么大问题，只帮他做个洗牙；至于赖晓湖，他嘴巴一张，牙医就像看到猎物的眼神般大放异采，他看到医生的脸色，吓到都差点跳起来逃走了，只是又想起来黎苏杰还在旁边，怎么样也不肯服输的他，只好硬着头皮，一声不吭的把疗程给做完。

早早就处理完的黎苏杰在候诊间等了一下，才看到满脸不爽的赖晓湖走出来，他问：“医生说什么？”

赖晓湖猛摇头，摇到头都快掉了，死活不肯说一个字。

一旁的护士小姐招招手，很好心的帮他宣判下一次死刑：“哥哥啊，医生说两天后还要回诊，再麻烦你带他来喔！”

这年头的护士都这么鸡婆吗！是怕赚不到健保费吧？赖晓湖握紧拳头无声抗议，差点扑上去咬人。

黎苏杰应了声好，把人抓出诊所，摸摸他的头，好脾气的问：“两天后我再陪你来？”

赖晓湖左动动右扭扭，黎苏杰不太确定他有没有说什么，弯下腰凑近：“你说什么，大声点。”

这一个弯腰提醒了赖晓湖他们的身高差，脾气很不好的白目小朋友再度恼羞一巴掌打下去：“我说好啦！耳聋喔你！非得要我大声到整条街都知道我去看牙医吗！”

基本上，被他这么一吼，整条街的人的确是都知道了。

第4章

黎苏杰被打闷了，耳朵还被吼声震得麻麻的。有些惆怅的摸摸自己的脸，向来只有人夸他脸长的俊长的好，还没人舍得打下去的……

看着对方脸上五指分明的红印子，赖晓湖也傻了，但又拉不下脸道歉，两种情绪极端拉扯，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嚣张的瞪了黎苏杰一眼，做了一个要他小心一点的手势。

瞬间他就后悔了，没有道谢更没有道歉，到底在干嘛啊！抓着头发做无声的呐喊，赖晓湖蝴蝶飘的往自家飘去，黎苏杰跟在后面揉着自己的脸，没有多生气，只是好奇的看他神经病般的反应。

牙医诊所离赖家很近，赖晓湖没有失神多久，就已经到了家门口。黎苏杰看他也把人送回家了，任务结束，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断赖晓湖的情绪让他更恼羞会比较好，于是只简单的说了一句：“那就再见啦。”

赖晓湖回过神，就看到黎苏杰冷静的跟自己再见，没有平日罗哩罗嗦的要早点洗澡睡觉、记得不要踢被子、暑假不要玩太疯之类的老人家叮咛，直觉果然他是生气，吓到毛都竖起来了。

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繁忙，赖晓湖的生活教育有很大是出自于黎苏杰之手，什么不能用袖子擦嘴巴啦，遇到长辈要问好啦，看到垃圾要捡起来啦，而教育方式很简单，大家都说黎苏杰是个温和恭谦的好青年，但赖晓湖打从心底觉得他根本是暴力主义者。每次黎苏杰都笑笑的跟众人说句失陪后，就把赖晓湖拖去角落打个半残，他这次可不想被用什么“乱打巴掌还不道歉是不对的行为”做为理由让头像西瓜一样被手刀剖成两半。

他光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眼看黎苏杰就要走人，以防万一以确认没有生气为第一要务，为了争取往后的和平与脑袋的安危，他开口叫住人：“苏杰哥！”

还真是人生的屈辱！凭什么他赖大爷要这样和人低声下气？等那天长的比人高时不反过来把你头当篮球打就跟你姓！

黎苏杰转过头：“什么事？”

赖晓湖瞬间收起满脸不甘，笑的很恶心：“跟我进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黎苏杰有些纳闷，耸耸肩跟了上去，而赖晓湖也判定从红色警戒转为黄色，头皮感觉没那么紧绷了，不禁感动的在楼梯间做无声欢呼。

不同于黎苏杰家的两楼打通，赖晓湖的家是小小间的公寓，房租在这一区中算很便宜。一进门，黎苏杰脱了鞋进客厅，小心翼翼的在昏暗凌乱的环境中辨识一条路，赖晓湖打开不怎么亮的灯：“歹势啦，还是一样很乱，随意坐！”讲完人就溜去厨房了。

黎苏杰看了一下沙发，有些为难，随意坐……说要坐但根本乱到没地方可坐啊。顺手整理了沙发上的杂物，再顺手整理桌上的报纸，然后他再将视线移至整个空间，开始发呆。

赖晓湖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出神的黎苏杰，他手在他眼前挥了好几下对方才注意到：“什么事？”

“不好意思啊，我家就是很乱，让大少爷见笑了。”赖晓湖的语气有点酸，有点刺。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黎苏杰讲没个字，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赖晓湖就是讨厌他这一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鬼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比起在意这件事，眼前的东西更想让他炫耀：“这是我昨天做的，吃吃看。”

赖晓湖指着桌上刚端出来的东西，圆呼呼的球型点心有着黄色外皮，底下还有过于饱满而溢出来的馅料，淡淡的香草气味散了开来，让人闻了都要流口水。

黎苏杰看的眼神都发直了，他很开心的接过盘子：“这是新作品？谢谢，我喜欢泡芙。”

“我加了一点牛奶，不过好像过期了，拉肚子不要怪我。”赖晓湖好心的提醒，不过在点心面前，黎苏杰似乎也放弃了他的养生之道，一直猛点头。

一口咬下去，过于饱合的奶油满出来沾在手上，冰凉软嫩的泡芙入口即化，甜滋滋的味道让整个人都幸福起来，黎苏杰注意到这泡芙跟市面上的有些不同：“好像糖加比较多？”

“你不是爱吃吗？”看别人爱吃，赖晓湖明明心里高兴的要死，却还是死硬着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跩样，“这么爱吃甜的，都不怕变胖？”

黎苏杰很仔细的舔干净手上的奶油，拍拍赖晓湖的肩膀，说出全世界的女生都想掐死他的话：“放心，我吃不胖。”

话说到这，黎苏杰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从包包拿出几本漫画：“对了，我说要借你的，不过不要看到忘记读书喔。”

赖晓湖眼神发亮的接过漫画，黎苏杰继续消灭第二颗泡芙，两人心花开满整个小客厅。

当他们各自沉醉在自己世界时，门外一阵开锁声，进来的是赖晓湖的妈妈，疲惫的脸看到黎苏杰后勉强打起精神露出微笑：“苏杰来玩啊？不好意思喔，赖妈妈都没有时间招待你。”

“没有没有，我才不好意思打扰。”黎苏杰摆摆手，很微妙的移动一下身体挡住后面的赖晓湖，让他有机会快把漫画藏在沙发底下。

进了客厅，赖妈一边放东西一边说：“你下礼拜有没有空啊？我还有晓湖他爸三人要去跟拉拉山旅行团玩个两天一夜，四人有优待价，你要不要一起来？算是谢谢你每次都教晓湖功课啦。”

“赖爸爸要回来？”黎苏杰愣了一下，他记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赖晓湖他爸爸。听说是去大陆经商了，很少回来，不知道生意做的怎么样，不过看赖妈还这么辛苦，应该也是不太好过。他没有问的太仔细，谁不知道赖晓湖爱恼羞，总爱把别人的意思歪到太平洋。

“想说也放暑假了，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可以出去放松一下。苏杰也一起去啊，可是都是老人团，你们年轻人去不知道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