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龙吟+番外——寥月烟辰
寥月烟辰  发于:2014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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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被围困的狐狸还能把他的爪牙伸到多远呢?我有必要期待一下。

于是我不合作,只是单纯的不作为而已,顶多是顺带着破坏一点情报的传递工作。至少我还不是乐于见得大昃一败涂地,只是想要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看穆锋吟的能耐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般,手中的势力却是是超出了允许的范畴。

短短几天的时间,情况便成了翻天覆地的逆转。西郡反王成寇,连堂堂世子也即将押解到大昃作为质子。

北疆大军中难得的佯装地平静了些时日,只是全军上下士气盎然的样子,只是等着朝廷的来使将乌古伦塔布押解回京。所以我才能在暗中继续观察着,希望能够找到一处穆锋吟的爪牙没有渗入到的地方。

可是等到来使到了之后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宫制的金红色儒衫从车架中缓缓探下身来,我极力压制着却仍是忍不住地战栗。那人却是一脸淡然地巧笑嫣然,我低下头却仍旧可以感受到若有若无地飘到我身上的视线。

第一次期待着自己可以透明化,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身遁形,只是想尽力地稀释掉自己的存在感而已。

可我却听到那人唤起我的名字。

“看来北疆还真是一个能锻炼人的好地方,翎炙就交给大将军来教诲了。”

三军之前,我终于成为将士们的焦点。我极力思索着,不该是这般和蔼的声音啊,为什么在他的语气中我仿佛听到一种他在拜托穆锋吟好好照看我的意味。

刚刚抬起眼就又对上他戏谑的目光,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也可以这般瑟缩。在陛下面前都是忠诚却也基本收放自如的我,到了启华洛的面前居然是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

还真是讽刺。

尤其是在一个曾经把自己折腾到半死的人,对着别人装出对自己的万分关切之时。尤其是还表现得如此真实。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冷冷地问他,非常怀疑穆锋吟跟他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否则那家伙怎么会让一个军中副将来做皇子的亲卫。还是一个他一直在小心提防的副将,难不成他是九皇子党,乐于见得我们彼此斗得两败俱伤?

“之前的伤口都好了?”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角勾起的却是三分的戏谑。

“谢二殿下关心了,军中之人身上多少有些伤口也是难免的事情。”

“华翎炙。”

我脚下一震,终于他还是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

耳后的声音有些愤怒的意味,我面上却只能稳稳地布茶,告诉自己过多的事情千万不能去想。“以前的事情本殿可以不做计较,你之前的身份如果不想说我也可以不再过问,现在你只需要恪守好自己的本分。”

我端起茶盏,转过身却卑微地垂着头不敢面对他的眼睛,“多谢殿下的提点了,末将今后一定恪守一个近侍的本职。”

“那就好,先下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启华洛凑到我的耳边轻声呢喃,“今天晚上,本殿要求你来,侍寝。”

一语言罢,耳垂被人含入口中。我几乎是脚下一软,随即才反应过来,将始作俑者一把推开。面上是烧灼一般的发热,声线却必须要保持在以往的冷漠,“殿下身娇体贵像我这种粗鄙之人想必是侍奉不来,此地距西郡甚近,不如末将去找几个歌姬来服侍殿下吧。”

“不必了,在京城时你可是把本殿伺候得很好呢。”

这下我完全被钉在原处。

他知道了,那个一度让我陷入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男人,启华洛知道了。原来我在他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表演,原来我的一切在他眼中根本就无处遁形,原来……没有原来了,我最终还是栽倒了他的手中,只是不曾想竟会是这么快。

北疆靠近大漠,下雨几乎是每一个将士一直以来所奢望着的事情。所以在这里的每一次大雨过后,就像是世界又经历了一次神圣的洗礼,可却未见它能够带走我身上的肮脏。

一个男人究竟要下贱到什么地步,才会一步步习惯在被人身下承欢?

我不由得承认启华洛的调教很成功,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在他身下体会到那份颠鸾倒凤的快感了。而清醒之后的屈辱也是前所未有的。

毕竟我是一个将军,是应该在北疆的沙场上征伐建功立业的男人。

可启华洛对着我言爱。

爱是什么?我不懂得,父亲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或许是我从小到大对他一如既往的仰望,或许是他放下朝中皇子夺嫡的诸多事务毅然决然跑到北疆来的执着。但那都是追求着,不该有现今这般的伤痛。

“爱么?”我嘲笑着问他,“那你为了口中的爱是否能够委人身下呢?”

你做不到的,启华洛,所以放弃吧。你不过是找到了一个比较新奇的玩具,所以一时半会放不开而已。等你玩够了之后呢?再把我像破布一样一把丢开?那你要我几乎是执着了半世的倾慕何言以对?

所以我们彼此都退一步吧,若是相忘,定难言殇。

可为什么你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又忽然浮上了一分异样的神采,为什么你要这般轻易地便应承下来?

“如果是你,本殿自得其乐。”

好一个自得其乐。就是想让我从北疆被押解回来看见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我本来已经打算为你扫平面前一切的障碍,本来已经打算在你坐拥的四海之后再到山川之中静静地观望,本来已经打算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要将九皇子……

而你为什么不愿意如我所期望地将我的一切忘在脑后,为什么还要到皇帝面前替我铸下的大错求情呢?

你只要继续骄傲,继续飞扬跋扈就好。以我这连自己生身父亲都厌弃的粗鄙,又怎么配得上你的高贵。你没有必要担心,一个什么都不曾奢求过的人,是绝不可能失望的。

可是……太医的话又要我如何去面对?为什么你要在我已经努力想要忘记你对我的好,在我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死亡的时候突然出现,还是以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守着昏睡中的启华洛,静静地靠在床榻上叹息。

“二殿下这是小产的时候受寒,所以身子调理得慢一些。”

小产……

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个词语,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安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尤其是这样一个优雅高傲的男人。明明是天之骄子,此时却因为我虚弱不堪地躺在这里。原来从未奢求过的情感突然间降临到眼前会是这般的措手不及。

“你这又会何必呢?”我在他耳边轻叹。

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家国天下,放弃了一呼百应佳丽三千的未来,你值得么?

没有听到启华洛的回应,触目的却是一双虚弱却坚定的眼眸。

我们都没有对彼此言爱,却也没必要再隔阂些什么。

离开京城的前夜我最后一次进了养心殿,为了交还腰牌面具以及一直以来肩负的使命。陛下仿佛突然间苍老了许多,或许吧,在安葬路相时他的眼中就已经少了原本出脱的某些神采。也就是在我准备跪安的时候他告诉我皇族瑰血的秘密,原来那并不是皇族高贵的象征,而是源于古老神秘的后藜一族,原来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爱耗尽生命地只是为了诞下爱人的骨血。

那么我呢?在这份禁忌之恋中还能做些什么。

不过至少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为了一个自己倾心所爱的人,委身人下也并不是一件屈辱的事情。

二十五:割袍断义

再次看到病榻上苍白的面容,我竟一时不知该是如何去面对。

六角楼传来消息,皇帝陛下不是没来因由病倒的,而是在汝南王府留宿了一夜,回来之后才发热不醒的。

那我又该说些什么?我还能说些什么?

“穆哥哥,”榻上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却俨然是清醒的,“你终于来了。朕等了好久,差点就以为再也等不下去了。”

是啊,你终究会等不下去的。毕竟你是真龙天子坐拥九野,穆锋吟何德何能胆敢奢求一国之君的垂青,便是一时错爱也该知足了。况且,相比三公之上可事废立的汝南王来说,我的条件确实是相去甚多了。

“累了就好生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掖好真丝蝉翼的被角,我起身离去,衣袖却叫人攥在掌心,不得离开。

“穆哥哥还会再回来吗?留下来好不好,就今夜,留下来陪朕好不好?”

他的目光恳求着,考验着我理智最后的防线。我摇摇头,在心中微叹一口气,“不要再任性了,赶紧养好了身子,全天下的百姓都等着你呢。”

“那你呢?”记得那时候他苍白着一张本该潋滟的小脸问我,“穆哥哥的心中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如今的君卿的心中所能在意的,就只剩下了家国天下。”

我没有作答,作为一个帝王本就应该心系苍生,可是另一方面他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眼见着他在无奈之下一点点褪去原有的青涩,在不想逼迫着他赶快成长起来。那时的君卿,至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至少还知道面对着所有人怎样毫无保留地微笑。

微笑……

这是他现在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发自内心做出的表情呢?我却从来没有想要珍惜过。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别的,什么都不要去多想了。”

可自他口中吐出的话语竟然是,“穆哥哥,如果朕告诉你穆庭雨现在宫中,你是不是原意再陪我一些时候呢?”

……婷婷。

“君卿,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学会这般威胁别人了呢?”话是不重,我却说得咬牙切齿。那时的我已经被气昏了头,自然没有听出君卿口中的话是“陪我”而不是“陪朕”。后来的许多岁月里我就一个人在忏悔着,如果当时我在细心一些,如果当时对君卿再怜惜一点,如果当时能够不因为婷婷的事情冲昏头脑……

或许,君卿是不会这般英年早逝的。

只可惜……我还是那么冲动。

次日清晨离开的时候,留下的满床斑驳的痕迹以及已经昏迷不醒的君卿。我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激动,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婷婷的事情,而是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的感觉。后来想想却又觉得自己生气得非常没有道理,即便是君卿承认过爱,可他贵为一国之君,我又凭什么觉得他就是属于自己的呢?

总之,再次看到君卿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

一段时间以来朝中一度非常混乱,皇帝重病在床免朝多日,太子年幼无法监国,无奈之下只得请早已不问朝政多年的汝南王出山摄政……当然,这些都只是从六角楼传回的消息,因为北疆战败的事情,我这个官从一品的大将军还在家中面壁思过。

可事实上却是,穆庭雨在我离开皇宫之后没几个时辰就被人送到了我的府上,而我在家里哄着之前受了些惊吓的婷婷,就这么耗掉了许久的时光。

重逢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任谁也想不到本应躺在病榻上的人和本该软禁在家的人竟会在溍水河畔相遇。

可我们偏巧就遇见了,不仅是遇见而且还都是来缅怀早已失去的过去的。

然而明明是心有灵犀的两个人,颇为凄清的杨柳岸相遇了却只能是相顾无言。只是看着他一时间消瘦都几乎脱形的身影,被风吹起的水红色长衫宛如天边的红霞,下一瞬间或许就会在我眼前消失……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第一次带朕到郊外来的情形吗?”不知相视了多久,他像是寻找话题似的慢慢开口,相比以往清灵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穆哥哥那时还不知道朕是皇子罢,带着兴致勃勃只会撒娇的我到这里来看龙舟的,只可惜还没有开始就因为爹爹生病被暗羽带回府里去了。”

我摇摇头。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不记得也罢。如果不是那时天真烂漫的君卿在我的骨血中牢牢地扎了根,或许我还不至于那么难以接受如今这个指点江山的男人。

“陛下若是累了末将就送您回宫吧,这般的称呼或许右相在九泉之下都要不得安宁了。”我冷冷的回答着他,如果现在不断了他全部的念想,只怕是将来会更加的痛苦吧。我苦笑着,表面上却还有装出一副冰冷却不失谄媚的嘴脸。

“可你还欠朕一场龙舟会呢……”他喃喃道,似乎并不是对着面前的我说话。

何必要勾连太多的牵绊呢?到头来只能是两个人都痛苦。“以陛下的权利若是想看一场龙舟应该不难吧,若实在不甚方便罪臣叫人来表演一场好了。”

“穆哥哥……”他静静地看了我许久,就在我几乎撑不下去想要拥抱他的时候却又重新开口,“如今,连你也学会要逢场作戏了么?”

“陛下又何必在这里自欺欺人呢?难不成您真以为庙堂之上也会有真情实意。”

所以,你不要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我能保证我手下的党羽会一心一意地守卫你的江山,可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们的忠诚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还是武装好自己的内心吧,只有自己能够毫无私心地保证着自己的生存。

面前的人苍白着一张脸,那本是我最疼惜的人,如今却只能亲手去斩断一切,“所以呢?”他扯下自己腰上的玉牌,“连这个也是假的是么?”

“自然不是,这绝梅堡的玉牌还是货真价实的呢。不过我手上还留有一些,毕竟是身份的象征,若是不拿上恐怕堡中的人不知是我传来的消息。”

我看见君卿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而后流露出的竟是我在他病危之时都不曾见识过的绝望。“既然传令时要用上的玉牌,到如朕现在便传给莫堡主吧。反正大家拿着都一样,朕也就没有收着的必要了。”

是么?原来假装薄情你就会放手,那不如我便担这个负心薄幸的名声,只望我们这一生也不要再相见了。总不必再相见成泪,想相念成痴……

“陛下还是收着吧,这东西反正我拿回去也没有多少的作用。”不如留在你身边做个念想,仅有的三个白玉令,我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将堡主的大权交予他人使用。

“大可不必。”轻盈的白玉划过一条弧线落入奔腾的江水中,“别人都已经不要的东西,朕也没必要好生收着了。穆锋吟,从今日起我启华辰与你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君卿的声音颤抖却坚定着,我看着江面的波涛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神中流露丝毫的悲伤。君卿,我们生在朝堂本就是身不由己,怪只怪彼此身上都沿袭了太多的牵绊太多的目光,我们只能背负着责任一点一点步履维艰地走下去。

“悉听尊便吧,卑职先行告退了。”

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面前本该睥睨众生的男人已经惨白了一张脸。只怪溍水太过激烈地奔流,才让我没有听到他颓然倒地的声音。

只是当天夜里便收到调职的圣旨。君卿终于是放下了先前的私情,收了我的军权,打发我到江南做了一方的州牧。

后来,我还是没有死心,便让六角楼的人回来寻觅。最终也是没能在江底找见那小小的玉牌。

等到江南绵长细腻的风雨一点点将我的心情打磨圆润,却又终于回来看到了他的千疮百孔。

你与我的一生忠于情却只剩下万般的伤痛。

但愿来生,不复相识……

二十六:错落君心

“朕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朕的穆哥哥竟会是这般绝情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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