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锅，倒油，炝锅，下菜，炒熟后，魏鑫拿来空盘子装好再端出去，还会在炒菜过程中帮苏和递个盐鸡精什么的。厨房里的空间本来就比较狭小，难免会有一些身体接触，苏和开始还会说声抱歉，对他的帮忙会说谢谢，等忙开了也就顾不上说这些了。

魏鑫本来就对这些客气用词不在意，也让苏和别在意，不就是顺手递个酱油，有什么好谢的，然后就变成了……

苏和角度：“魏鑫，赶紧再洗颗葱”

“魏鑫，帮我递下醋”

再然后就把名字也省了，“盘子”

“端过去”

“叫苏明杰洗手”。

魏鑫角度：大部分时间在埋头干活，剩下的时间就……

“老师，葱切段还是切丝？”

“老师，给”

“你先等下，我把这盘子洗出来”还有“苏明杰，别玩了，洗手吃饭，还有你俩，也去给我洗手。”

魏鑫身上围着一个喜羊羊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烧三鲜从厨房出来，把菜放桌上后，拉着苏明杰就去洗手，抱他踩在小凳子上，大手包小手，挤上洗手液，一大一小开始洗手。

秦浩泽摸着下巴，看看厨房，再看看卫生间，听着大小孩跟小小孩说：“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烧三鲜，可不许再不吃青菜了啊，再挑食哥哥就不带你洗澡了。”

小小孩忙不迭的点头，在他心里，跟哥哥洗澡是比吃青菜快乐一万倍的事情。秦浩泽笑了，这事有点意思啊！

05.这算见家长？

魏鑫是在晚饭后接到秦浩泽电话的，当时他正跟苏明杰在洗澡，自从两人结下浴室友谊后，苏明杰就不让苏和给他洗澡了，理由是，跟爸爸洗澡不好玩。

苏和敲响了卫生间的门：“魏鑫，秦浩泽给你打电话来了，要接吗？”，一大一小在水里扑腾的正欢，随口就说了句：“老师你先帮我接一下，我马上就来。”

苏和正要接，电话就不响了，卫生间的门也打开了，白雾茫茫中魏鑫裸着上身边擦头边往外走，再拨过去没说几句就见他面色凝重，苏和刚准备让他把衣服穿上，魏鑫已经挂断点开，开始往身上套衣服，还边说：“老师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走，苏明杰还没洗完，就差打沐浴露了，你帮他一洗就行。”

苏和那句开车小心都没说出来，苏明杰的那声魏哥哥还卡在嗓子眼，门就已经关上了，楼下隐隐约约能听到发动车的声音。

魏鑫走的太急了，一直到睡觉，苏和都在想他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有什么急事是连澡都洗不完就得走的。

秦浩泽打来电话是告诉他，找到他姥爷跟小姨的藏身处了，他要去为他妈妈讨个公道，哪怕是听他姥爷说声对不起。事情出乎他的意料，陈老头的身体不是很好，手上还挂着吊瓶，养尊处优养下的那些肥肉早就被折腾成一把枯柴了，曾经那些咬牙切齿的恨，在看到他这幅模样后，也就烟消云散了。算了，人之将尽，再说那些爱恨有什么用。

可事情却在这时突然发生转折，他的小姨，被陈老头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突然拔掉他的吊瓶向秦浩泽他们砸去，魏鑫忙用手一挡，然后就看到陈老头被从楼梯上推了下来，情急之下，魏鑫拔出秦家保镖的枪，回手就是一下，枪打偏了，没打中他的小姨，却从陈老头的肩胛骨穿过。已是油尽灯枯的陈老头，没坚持多久就不行了。

魏鑫拒绝了秦浩泽要跟他一起回家的要求，说想自己走走，就这样一路走回家。在门口站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妈妈，给自己鼓鼓劲打开了房门。“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炉子上还温这汤，赶紧喝了驱驱寒气，然后过来陪我看电视，我才发现啊，深夜剧场也有好看电视啊。”

魏鑫端着两碗汤坐过来，母子俩一人一碗一起看电视，一直等到电视剧演完才起身，魏鑫还是什么都没说，把碗收拾到厨房，就被魏妈妈堵到门口：“说吧，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魏鑫张着嘴却说不出话，这话真不好说，魏妈妈没催他，耐心的等他自己说。最后，魏鑫还是说了，包括最后的那一枪，他说完后久久的不敢抬头，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当他把所能想的都想了一遍后，听到魏妈妈的长叹：“哎，人呐，各安天命，也许是他坏事做多了，老天才罚他，这样也好，走的没有痛苦，总好过被病痛折磨。去睡吧，别想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魏妈妈自己也回到房间，关上门，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人就像老了好几岁。恨吗？恨，身为父亲，可在听到他死了，心里还是悲伤的，也会疼，会难过，就是没有泪水。缓了缓，打起精神拨通了秦浩泽的电话：“你好，我是魏鑫的妈妈，今天的事我听说了，想跟秦先生约个时间把……把他拉回来下葬，嗯，好的，谢谢。”

爸爸啊，这是女儿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魏鑫的心情并不好，早上起来被告知他妈妈还在睡，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上午四节课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过去了，走到教学楼门口正好遇到前来找他的苏和。

从昨晚魏鑫接电话离开，苏和就一直忐忑不安，认识他也有段时间了，从没见过他这么慌张过，晚上再打电话也是关机，一上午的课上下来就赶紧来找他。“魏鑫，昨天没什么事吧？”

“是苏老师啊，”魏鑫有气无力的回答：“没什么事，昨天没给苏明杰洗完澡，他生气了吧？”

“没有，他知道你有事，说下次让你补呢。”这个时间学生都下课往食堂走，苏和看了下表说：“走吧，别去食堂了，去我家吃，吃完再睡一觉。”

魏鑫同意了，他不想自己待着，有人陪伴说说话也能让他心里好过些。回去的路上，两人先去了趟超市，理由是家里没菜了，只是，一个单身好爸爸的家里怎么可能没菜呢？

在超市里，苏和没给魏鑫这些想东想西的时间，一进超市就指挥他去拿购物筐，买菜的时候也不时询问他买什么菜好，或者让他去拿另一边不方便拿的菜，然后就是调料，或者交代一堆东西让他去超市二楼拿下来。

一趟下来，魏鑫的脑子里什么都容不下了，只记得要买毛巾，牙膏，卫生纸和湿巾，还指定了牌子，还要比较价钱和赠品，哪有多余空出的地方让他来伤感啊！

回到家也是，刚好早上走的急没来得及洗碗，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在魏鑫肩膀上，他洗碗，苏和做饭，配合的还算默契。

吃了饭，坐下喝茶的时候，才算给了他讲话的时间。魏鑫说了，毫无隐瞒的全说了，从他妈妈怀他开始，说到陈老头和他小姨的态度，说了部长和他夫人，说到认识秦浩泽和李文弘，最后说到昨天晚上的事。

期间苏和一直没插话，他在静静的聆听，虽然魏鑫的那些话带给他很多的震撼，他也把这份震惊压在心底，在魏鑫说到昨晚那件事时，手在轻微的发抖，苏和没有犹豫的握上他的手，紧紧相握的给他支持。

魏鑫冷静下来，可能是这些话压在心里太久没处发泄，说出来后感觉轻松了很多，也明白自己刚才有些失态。

正巧电话响了，他抽回两人交握的手，来电话的是魏妈妈，关心他有没有吃午饭，心情有没有好一些，在听到他说是在苏和家吃的饭时，说：“别总是麻烦人家老师，人家给你们讲课还要包你吃饭，多累啊。”

这话给了魏鑫一个提醒，出了这事妈妈的心情肯定不会很好，不过，妈妈喜欢小孩，要不就投其所好一下？

挂了电话后问苏和：“苏老师，我妈说要请你跟苏明杰吃饭，总是麻烦你也挺不好意思的，今天晚饭就由我妈做东，咱们就在我家吃饭，你看可以吗？”

苏和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如果没有听到魏鑫刚才那一番话可能还会答应，在知道他的家庭后，作为一个平民老百姓，又不想攀龙附凤的，当然是拒绝，事实上他也这么说了。

可耐不住魏鑫的死磨硬泡，还给他解释说家里只有他和他妈妈，那个部长爹不跟他们住一起，而且，秦浩泽和李文弘也都会去。

最后，苏和还是无奈的同意了，魏鑫也好像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坐在沙发上都能睡着，一觉睡到下午接苏明杰。

魏鑫开的是一辆SUV，香槟色的车体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苏明杰没坐过这种车，兴奋的连“老师再见”都忘了说，只奔车而来。

抽空给两个好友打过去电话，得到正在往他家的路上，回头看苏明杰，兴奋的小脸都有些微红，摸摸这儿，看看那儿，魏鑫给他打开天窗上的隔板（应该是隔板吧），透过天窗的玻璃看外面的天空，对孩子来说是稀奇的，苏明杰脱了鞋站在座位上努力伸手去摸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魏鑫放下副驾驶的座椅，让苏明杰顺着椅子爬过来，打开置物格，里面放了很多CD，让苏明杰挑，再教他如何放进CD机了，一次可以放6张碟，看的小朋友又是连呼惊奇。

苏和使劲在后面制止苏明杰乱摸，魏鑫都说没事，他告诉苏明杰，那些是可以动的，那些是不能动的，苏明杰很听话点点头，那些不能动的绝对不会碰。“老师，没事，就让他玩吧，这会儿堵车，光坐着也没意思。”

下班高峰期，车子在路上缓慢移动，等到家也走了半个多小时了，李文弘跟秦浩泽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

魏妈妈真的很喜欢小孩，眼睛看着苏明杰就舍不得挪开，抱到沙发上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塞进他手里，对苏和也很和善，连声说麻烦他照顾这些孩子，真是过意不去。

魏妈妈很温柔，笑起来更温柔，浑身笼罩着治愈系的温暖，苏和的担心也就放下了。温馨快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晚饭，苏明杰被安排坐在魏妈妈旁边，吃饭夹菜都是她一手照顾，弄的苏和很不好意思。

意外的，财政部长大人到了，欢声笑语一下子就隐去，魏妈妈起身接过他手里的包和外套，魏鑫站起来叫了一声“爸”，秦浩泽跟李文弘也规规矩矩的叫声“部长好”，苏和当下有点懵，好大的官啊。

部长视线一扫“嗯，你们也在啊，就叫叔叔吧，咱们在家就别部长部长的了。”目光落在苏和身上“这位是？”

没等旁人开口，苏明杰奶声奶气的说了句：“他是我爸爸”。

苏和想制止也来不及了，魏妈妈把苏明杰抱到部长面前说：“这是魏鑫老师的孩子，那位是他的老师，平时也挺照顾的，我就请他来家里吃顿便饭。”

部长竟接过苏明杰仔细端详了起来，最后说了句：“这小子长的倒是有些像老二小时候啊。”

魏鑫在家就排行老二，被部长这么一说，魏妈妈也仔细看了看，也笑了“是啊，你看我都没发现，是跟他小时候有点像，不过，人家可比他小时候老实多了。”

也算是苏明杰小朋友的功劳，成功让气氛重新回归欢笑，众人从身到心都轻松不少。

也许是头一次见到政府官员还是位于上层的那种，苏和一直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放松，这顿饭吃下来他觉得自己能掉二斤肉，在心底直呼，以后这样的“便饭”可千万不能再来了。

06.年前的准备

陈家老头火化了，埋在北郊的墓园里，下葬的那天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云层压的很低，中午时分开始飘起雨夹雪，阴冷的空气一直渗进人骨子里。当天只有魏妈妈跟魏鑫两个人，魏鑫一直担心他妈妈会伤心过度，显然是他多虑了，整个过程她一直很冷静，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手挽着他的胳膊。最后也只轻声说了句：“走吧。”没有回头留恋不舍。

魏鑫还在心里念叨他那个小姨到底怎么样了，就接到秦浩泽的电话，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西郊棚户改造区今天凌晨发生大火，并且发现一具无名女尸。魏妈妈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个新闻，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没问一句话，就连最后魏鑫告诉她后，她也是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更没提要带回来葬了的意思。

临近年根，年前这种家教的课程就先暂停了，闲下来的人就天天窝在家，魏妈妈也总说，让他带苏老师跟苏小朋友到家里来玩，魏鑫也不止一次跟苏和提过这件事，可只要一想起那天“偶遇”的部长大人，苏和还是能在大冬天出一身冷汗，说什么都不去。

今天到了魏家打扫卫生的日子，一大早魏鑫就被撵出家门，魏妈妈像赶苍蝇一样赶他：“去去去，你爱去哪就去哪，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别回来，不光碍手碍脚还碍眼，你看看人家苏明杰过乖巧。”

魏鑫欲哭无泪，苏明杰才上幼儿园啊，有这么比的吗？无奈中，在寒风里裹紧身上的衣服，发动车找好友投奔。也是他出门没看黄历，先给李文弘打电话，听到的是嘶哑的，纵欲过度的声音，这种情况下你好意思去吗？好意思吗？

再给秦浩泽打电话，听到的是有气无力，还在梦中迷茫的声音。魏鑫深吸一口气，挂掉电话，考虑着要去老百姓大药房批发两箱六味地黄丸给这两人好好补补，也不怕肾亏。

最后把电话打给苏和，终于听到一个清醒的声音了，魏鑫的心头涌上一丝感动。“老师，我家在打扫卫生，我妈把我撵出来了，你能收留我一天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终于有地方去了，要不这大冷天的，他可不想在咖啡店喝一天的咖啡。今天黄历上一定写着易打扫，不光他自己家在大扫除，秦浩泽打来电话他们今天也大扫除，等他到了苏和家，苏和给苏明杰带上用报纸折成的小帽子，父子俩穿着白大褂，手拿扫帚正在扫墙。

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闲着，魏鑫挽起袖子就加入打扫的行列，两个大人一起干活就要有效率一些，不过等他们打扫完也已经快两点了。都累的不想动，苏和就说出去吃饭，这个时间也不是饭点，人都不会很多，上菜也快一些。

下楼后，事情的方向就有所改变，楼下肯德基门口灯箱海报放的是新年套餐还有玩具猴子，前面两步的麦当劳新年套餐送的是hello kitty玩偶，这一下可把苏明杰难住了。皱着小眉头，一只手还放在下巴上低头沉思，活脱脱一个小沉思者，到底吃哪个好呢？

魏鑫看他实在是难选，猛的一把抱起他“走喽，这有什么好难选的啊，咱中午吃肯德基，下午吃麦当劳，这不就什么都有了。”

谁知道苏明杰还有更烦恼的事，他说：“可是，这些娃娃都是好几个的，一次才给一个。”

这把魏鑫难住了，两家一共十四个玩具，就算他们今天一共吃六个套餐，还差八个，一咬牙：“没事，哥哥都给你收集齐。”，话说出来了，脑子里开始盘算李文弘家两口人，秦家三口人，他们没人吃两份套餐，要凑齐玩具还是有富余的。

中饭就在肯德基解决了，三个人都饿的前心贴后背，肯德基完全满足速度快这一项。点餐的时候苏和说他请，魏鑫非说他要请，算是给苏明杰买礼物，两个大男人争来争去确实也不怎么好看，最后苏和把魏鑫挤到一边付了餐费。

苏明杰专注于他的玩具，吃饭都不专心，苏和要一边督促着他快吃，一边带着歉意对魏鑫说：“真是不好意思，到我家来还要帮忙打扫，本来是想请你吃大餐的，结果还是来吃肯德基。”

魏鑫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啊，我们也经常吃的，再说苏明杰喜欢就行，老师，你也别因为我帮忙打扫就不好意思，我们在你这上课出点力是应该的。”

有了玩具，显然食物就不那么重要了，苏明杰摆弄着小猴子对魏鑫说：“魏哥哥，那你请我吃麦当劳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