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夜祭问他在找什么呢,他已是双手捧了那根熟悉的藤条,跪在夜祭面前高举双手。
“主人……”花影脸不自觉的有点红,咬了下唇,说,“请主人责罚!”
夜祭神色一怔,静静的看着跪着的花影,他还有花影啊,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在远去,只有面前的花影,是真真切切的属于他。
他看了一会儿,看见花影高举藤条的手微微抖着,可是这半晌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微微叹气,语气中添了些许悲凉,“你真的觉得,打你一顿,我便能消气吗?”
花影歪一歪头,他知道,每次夜祭心情烦躁都会打他出气,每次打完了,夜祭都会冲着他笑。
“影儿只是难过,主人,影儿……难过……”
夜祭嘴唇紧抿,听了这句话,眼中竟噙了泪意。他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影儿,你起来吧。”
花影见他并没有打他的兴致,放下藤条,“还是……主人你想……”花影有些无措,他两手抓着衣襟,询问的看向夜祭。
夜祭回过身,轻轻抱住花影,那怀抱没有一丝的欲火与不堪,纯净而轻盈。
夜祭自嘲的轻笑,“我当真有那么不堪吗?以折磨你为乐趣?”
怀里的花影下意识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看的夜祭忍俊不禁,随后恢复平静,淡淡的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沉浸在温柔中的花影觉得时间忽然缓慢起来,不自觉的将头轻轻靠着夜祭的胸膛,那胸怀很结实,很温暖……他不知道,原来像夜祭这样的邪教之主,也有如此无助凄然的时候,他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是因为孤独吧。这样的时候,能够长些,再长些,那该有多好啊。
“主人……”
“嗯。”夜祭的声音很轻,如不经意般。花影也是。
“主人这样抱着影儿,会开心吗?”
“嗯……”夜祭想了想,“……会。”
“主人开心,影儿也开心。”耳边仿佛有花朵瞬间绽放的声音,花影依偎着他,眼底的笑意昭然若揭。
花影学武艺的事再次摆上了日程,夜祭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花影功底已有初成,假以时日,一定能青出于蓝。
他还找了数人组成暗组,夜以继日的训练,之前那些个童男也加入其中。夜祭将这只暗组队伍交给花影管理。他说,早年的二当家夜飞鸿已暗暗盘算,早晚要算计到幽莲教里。他的交待花影一字一句记在心里,花影知道,这幽莲教是他的家,他这辈子都要为夜祭办事。
学武是辛苦的,可是花影从无怨言,酷暑严寒风吹雨淋,花影在汗水中成长,也在夜祭的庇护下,酸甜苦辣也算是尝尽。
有时练完武,花影也会坐在山石上吹风。长夏的傍晚时分,微风凉爽了不少,吹在皮肤上很舒服。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夜祭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想什么呢?”风大了,花影的发丝随风扬起,轻轻划过夜祭的脸庞。花影稚气未脱,笑起来还是甜甜的,清秀中带了一丝妩媚的美,不加修饰。
“主人……”他看着远处,“山下的村庄里升起了炊烟呢。”
夜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嗯,人们日落而息,此时正是烧饭的时候。”
花影想象着他们忙碌一天之后一家人围桌而坐的情景,不禁感怀。“主人,你会想夜老夫人吗?”
当日花影与红裳争执,夜老夫人随后便闯进内宠房。花影知道夜夫人与红裳是早有预谋。那时若是夜老夫人早一步赶来,恐怕夜祭让花影摆脱童男的计划就毁了。
夜祭怔了怔,道,“想不想又如何,我与她向来不和。还记得小时候练武,练的不好时,常被爹罚。可是无论打的多惨,她总是冷眼旁观。慢慢的也便不再奢望了。”
“主人……”花影知道夜祭之所以冷漠无情是因为不曾得到温暖,心就渐渐的坚硬了。
“我是阿布。”他一屁股坐到夜萧身边。听到夜萧不屑的说,“你是下人的儿子?”
“呵呵。”阿布献媚的笑笑,算是默认。“少主无聊,可以跟我们玩啊,我有很多伙伴哦。”
“当真?”夜萧有些动容。
“当然。我们带你去地窖偷酒喝。”说着,神气的拍拍胸脯,“很刺激哦,当然,如果少主怕被主上发现了挨家法,便罢了。”
夜萧激动的站起身,“我才不怕。我哥从不打我!”
桃花盛开的季节,隐蔽的后山人烟稀少,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穿过花海,一个少年身形清瘦,脸上汗如雨下,正在练拳。
旁边站着教主夜祭。阿布他们惊慌中赶忙蹲下身躲在树后,不知道主上为何会在这陪一个内宠练武。按理说这是违反教规的。
看着有点失落的夜萧,阿布伏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看来你哥哥疼那个内宠胜过疼你哦,这套拳法这么厉害,我想你现在一定打不过那个内宠。”
“谁?”夜祭听力极好,回身轻而易举抓住了几个小孩,以年龄最大的阿布为首,都跪下来求饶。除了夜萧。
“后山禁地,谁准你们乱闯?”夜祭一吼,跪着的人都吓的脸色惨白,冷汗直流。这时只听夜萧昂首挺胸说出一句,“我们来偷桃花酒,怎么样!”
后果可想而知,除了夜萧,阿布等人都被教规处置。各打了三十板子,让各自的父母拎回了下人房去。
而夜萧依旧不依不饶,听信了阿布的挑唆,气冲冲的跑来与花影比武。花影忙单膝跪了地,“少主,影儿不敢。”
“阿布哥说我打不过你。我要与你比试!”夜萧蛮横的指着地上的花影,见他不起来,一脚踢上他的肩膀。
花影吃痛的一咬牙,“少主……”
夜萧不死心,一拳兜着风打过来,花影胸口一痛,手掐紧了大腿,忍了下来。夜萧又打了两下,忽闻身后一声“住手!”回过头一看,是夜祭。夜祭快步走过来,擒住夜萧的手腕,怒斥,“你在做什么!!”
见哥哥生气,夜萧任性的挣了挣,手挣不脱,才软了声,“我要与花影哥哥比武!”
夜祭身为一教之主本就要事缠身,再被这些琐事叨扰简直焦头烂额。“胡闹!影儿他三脚猫的功夫何来比试之说?”
“我不信!”夜萧口口声声皆是指控,一闹便过了傍晚。
等到暮色四合之时夜祭才想起夜老夫人的吩咐。她要夜祭今日到她屋里叙事,他竟然忙的忘记了。
礼貌的敲开了夜老夫人的门,她正闭目养神。听见开门声,才微微睁了眼。
“娘亲。”夜祭躬了身,“因为有事耽搁,只得姗姗来迟了。”
“哦?”她看向夜祭,“何事如此重要,连娘的传唤也耽搁了?”
夜祭白天陪花影练武,本想傍晚前过来,怎料得又赶上夜萧和阿布捣蛋,一耽搁便误了时辰。
“可是又与那小宠厮混,忘了时辰啊?”夜夫人口风一转便怪到了花影身上。
“不是……我与他不是那种关系……娘……”
不等夜祭辩驳,夜夫人叫来下人,不容置疑的吩咐,“去,将内宠花影带来!”
看来夜夫人动了气。夜祭不动声色看了她,“娘,您不是有话问于祭儿么?何故传唤外人?搅扰了我们母子叙旧……”
“外人?我看这个外人就要比我这亲娘还亲了!”夜祭看的出来,夜夫人对花影明显存了偏见。
“娘,您何出此言。”事实上夜老夫人与夜祭之间只有礼貌的点头之情,自小他跟着父亲夜之魂,母亲一直难以接近,常徘徊在市井山下忙碌。
夜夫人不理会他,夜祭也便甚觉压抑。沉默了片刻,下人便将花影领进了门来。
花影低着头,进了门就屈膝跪下。在这幽莲教里,内宠的身份最为卑微,只得跪。且看他项上的银圈便知,那是他身份的标志。
“抬起头来!”她吩咐着。见花影缓缓抬起了头,眼神纯真无害,又懂规矩,心知夜祭已将他调教服帖。
“长的不错。难怪祭儿喜欢。”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夜祭,“不过伺候你的主人要有所节制,不能误了正事!来人,给我打!”
“娘,我说过了这事与他无关!”夜祭想拦,却拦不住。她只说,“怎么?我这做娘的想教训一个奴才,也值得你这般阻拦?”
这时已有粗鲁的执刑手拉起花影往外拖。夜夫人一摆手。道。
“就在这打。我要看着你们打。”
“是!”
有人拿来粗绳,将花影双手绑了;有人举着藤条,准备好了。这时,“娘……”是夜萧。他蹦蹦跳跳过来,一进门便看见这阵势,也是一愣。“娘?花影哥哥怎么了?”
夜夫人揽过夜萧,“来来,坐到娘身旁来。看看奴才是如何受罚的!”
“夫人……”花影不卑不亢的抬起头看向夜夫人,“影儿不知错在何处。”
“你身为祭儿的贴身奴才,主子误了时辰,自然要惩罚你,难不成,要打你的主人吗?”一句话,一石二鸟。一个认罚,一个知错。
“娘!”夜祭有苦说不出,嘴唇紧抿。
连长凳都不给,直接按在地上。花影上身被按下,肩膀着地,臀部便就势翘了出来。身后人手执藤条,狠狠一鞭抽落。
啪的一声,夜祭知道这一下甚重。花影头一仰,上半身几乎离地,旁边人按下他肩膀,身后夹着风声的鞭声一下下抽了下来。
啪啪。
“娘,你别让他们打花影哥哥了,他好可怜的。”夜萧有点不忍的求她,夜祭也别过头不忍看。
藤条不停抽在他身后,花影随着落鞭身体一下下的抽动,说是抽动又更似抖动,几声细如蚊虫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压抑而出。听的夜祭眉头紧锁,心跟着落下的藤条一下下的抽。
花影额头见了汗,被捆着的双手指节发白,疼不自抑的闷哼出声。他想这藤条是替主人挨的,总不能丢人的喊叫出声。
夜夫人不动声色看了夜祭,又看着花影。虽然没有褪裤,可此刻衣衫已见了红。这藤条的威力狠戾,可叫人生不如死。
夜老夫人满意的一笑,摆摆手,“停!”
藤条一停,按着花影的人松了手,解了绳子,花影跪稳,声音打着颤,“谢夫人……责罚。”
她手一挥,“带下去!”
胳膊被架起,便往外拖。脚下一软,沉沉的往下跌,夜祭急的上前一扶。刚扶稳,又被下人粗鲁的拖走。
出门前,花影看向夜祭的方向,给他一抹安慰的笑。夜祭看见他惨白的脸和咬出血的唇,心里一抽一抽的。
自己没少打他,可看着别人打,心里竟然也会疼。也会难受。
这次花影挨了近百下,一时间里教内的孩子皆受了罚,突然安静了不少。
与夜夫人说完话,夜祭便赶忙冲进花影屋里察看伤势。
“影儿,还好么?”夜祭看见花影趴在榻上,一副虚弱的小模样,不禁心疼,“混账,为何无人替他处理伤势!!”
屋子里一名小厮吓的扑通跪下,“回主上,夜老夫人没有吩咐疗伤,没有人敢擅做主张……”
夜祭愠怒,铁青着脸,“若本王吩咐呢??”
小厮早已吓掉了魂儿,“小人自当遵命,不敢不从,小人不敢不从……”
夜老夫人在幽莲教的威望早已根深蒂固,夜祭还是娃娃时,她已然叱咤风云,心肠狠毒,无人胆敢违背。
夜祭目光凛然,字字铿锵,道,“记住!如今这幽莲教里,是本王当家!!”见小厮连连磕头求饶,呵斥道,“去刑房领一百鞭子,滚!”
“是……是……”小厮只得自认倒霉。花影知道,夜祭心里憋了口闷气。
“不要再牵连他人了,已经够多人受到了责罚。”花影扭着身子去找夜祭,“况且影儿是替主人受罚,这顿打岂非值得?”
夜祭摸着他的头发,让他能看到自己,“傻瓜……”如此明显夜夫人是有意刁难,只是,夜祭叹气道,“她是长者,又是本王的生母,本王不好发作……”
“影儿明白。”花影乖巧的点点头。夜祭欣慰的笑一笑,这个孩子,当初救下这条小命,委实英明之举。
夜祭小心为他上药。脑中想起夜夫人的言词,早料得她要询问夜飞鸿一事,言语间听出夜夫人与夜飞鸿有所往来,且内部封锁消息她亦得知。若是夜飞鸿告之,那么教内必有内应。
“不说这些了,我不是……还有你吗。”夜祭伸手搂过花影,故作轻松。花影有些羞涩,靠在夜祭怀里傻傻的问出一句。
“主人,你喜欢影儿什么呢?”
夜祭眼睛看着远方,浑似想了想,说出了句大煞风景的话,“喜欢你年轻的身体,还喜欢你的屁股很翘。”
花影一阵眩晕,极其耐心的又问,“只有这些?没有……别的?”
夜祭又仔细的想了想,“不但很翘还很紧。”
“你!”花影气的扭过脸不理他,站起身就要走,谁知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山去。夜祭迅速的伸手拉住他扣进怀里。花影贴在夜祭胸膛听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的很快,旋即便传来慌张的声音。
“不可任性!这……这若是摔了下去可如何是好!!以后不准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听见没!”
花影嘟了嘴,挣脱他的束缚,道,“影儿若摔了下去,主人再找几个身体年轻的人便罢了。”
夜祭突然觉得,他赌气嗔怒的脸也蛮可爱的,妥协的笑呵呵的扳过他的肩,“好啦,我喜欢的花影,这世间唯有一人。你若不在了,我可上哪去找?”
夜祭极少说这种肉麻话,花影心里欢喜着,面上便显露了出来。夜祭看在眼里,抿唇一笑,眉间一抹清雅柔软如平静的海面洒下一束青白月光。
而旖旎美好的背后总有一些或落寞或愤恨的目光,偷偷窥视着。夜萧躲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边。他们四目相对旁若无人,多么美好啊,有多美好便有多寂寞,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吃过晚饭,花影依仗着夜祭今日的好脸色,故意赖在床上,死活不去练武。“主人,影儿好累的,能否容一日轻闲……不练啦?”
“不行!”夜祭铁面无私,“一日容了你的懒惰,岂非日日都要存侥幸心?”
花影不死心,巴巴的看着夜祭,小心思正犹豫着要不要妥协,便听见夜祭面不改色的说,“除非……”
“除非什么?”花影眼睛一亮。
夜祭走过去,伸出小指勾一勾花影的衣带,声音诱惑,“服侍好了本王,若满意了,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