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我……”

“嘘——”制止了他无休无止的自责，闭着双眼下巴抵着他光洁的额头，拉着他缓步摇曳。

明朗终于不再开口，也闭上眼睛，头重重地贴着他的皮肤，唇角露出了微笑。

音乐持续，两人相互拥搂，踩着舞步，汤烧开了，锅盖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人也置若罔闻，只是沉醉在甜蜜的氛围中。

“我想，你就是我哥正在交往的人。”

总有人会插进来打断好气氛，上次是苏芸，这次轮到苏昊，苏离感觉太阳穴的地方有静脉突突跳动，苏芸情有可原，怎么连苏昊都是一副质问的语气呢。

明朗看着对方狠戾的视线，反而越发搂紧了苏离，那人的心情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退让。

咬着牙点了点头，口型一张一合地说：“你好样的。”转头摔门离去。

松了口气的明朗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这个男人那么出色，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这样的自己又怎么配的上呢？想着心情又失落几分。

感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笑着亲了亲他的耳朵，本想问是不是被苏昊吓到了，可是一种奇怪的气味钻进了鼻中：“小朗，我怎么闻到股怪味。”

“啊，是汤，汤要熬干啦。”

“天哪——”

乒乒乓乓一阵慌乱的声音从厨房传出，这个早晨很不安宁……

＊＊＊＊＊＊

请将黑夜点燃，照亮黑暗

深渊的地方，有个天使在游荡

他的翅膀早已没了当初的模样

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方向

迷失了心中唯一的光

银翼的天使，你到底身在何方

为何你抱着希望，却寻找迷茫

银翼的天使，你是否已经遗忘

通往天堂的路，就在前方……

“哇，太棒了，他绝对会火的，这个声音可以打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美周激动地握着苏离的肩膀吼。

“我知道，因为他也打动了我。”一只手扶着隔音玻璃稳住自己被晃来晃去的身子，微笑着说。

“这首歌我会找人做成英文版，然后中文版本将作为我们公司冲击亚洲市场的第一步。”兴奋地描绘着宏伟蓝图。

“嘿，美周，这个不是你决定的，是你老板。”阻止面前人不切实际的狂想。

渐渐冷静下来的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是老板，不能一切自己那决定，脸垮了一半：“你一定要在我兴奋的时候泼冷水么？让我开心下不可以么？”

“先生，醒一醒，请回到现实世界。”毫不犹豫，不留情面。

“他很棒，事实上，他不输给那个人。”还是不大敢在他面前说出Gabriel的名字。

“我知道，这是我给你推荐的原因。”这边的人回答淡然，好像真的已经看开一样。

“那你呢？”

“不了。”

“我听说你已经结束治疗了。”就刚才的对话而言，他好像真的走出了困境，可为什么不去拾回自己当年最喜欢的音乐呢。

不想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摸索着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见他进来，明朗忙过来扶着他，带他走到麦克风前面，然后又带上耳机唱了起来。

听着身边悲伤的吟唱，他仰起脸，喉结开始一阵阵抖动，他听到面前一阵兹兹的电磁声，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乱，他伸出手，碰到支撑的架子，手掌蹭着冰冷的支架来回摩擦，音乐通过扩音器一阵阵传到耳朵里，他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喉咙，干涩地咽下口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种令人兴奋的感觉，空荡荡的试音棚，声音完美的震动回响……

明朗愣住了，他没想到原来这个人的声音那么好听，充满磁性，带着诱惑，他转头看见苏离一手扶着支架的杆子，一手贴着喉咙，面容安静地唱着这首语调清婉的歌，明朗一边笑着看着他早已沉溺在音乐中的面庞，一边也跟着唱了起来，两人的声音出奇的协调，合音美得不可思议……

那是个有梦的地方，有天使在吟唱

歌声化作光芒，抛下希望的霞光

不要迷茫，不要彷徨

不要一直回头观望

银翼的天使，请一起歌唱

你的歌声如星辰

你的羽翼如月光

你照亮了自己，也终于照亮黑暗……

乐曲刚停，苏离便恍若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冲了出去，在外面的沙发上，重重坐倒，喘着粗气，他还没准备好。

他的伙伴已经死去，他唯一可以用来祭奠的，就是生命里最终要的东西——音乐，他没办法上台，即使他渴望去唱，但他曾立过誓言，不再唱歌，除非他们能死而复生，可是怎么可能呢，所以他刚才犯规了，他捂着脸靠在沙发上，内心万般挣扎。

看着他的样子，美周悄悄把刚才有两人合音的录音带拿出放进了口袋里，向还在里面的明朗示意让他再来一次，并用口型告诉他，苏离没事，然后继续录音，手却一直紧紧地按着刚才机遇巧合录下的合音。

第三十六章

DEMO在电台试播了三天，美周就打电话来催促他们赶紧打包行李到伦敦，要和明朗正式签约，并排期进行MV的制作。

“我们要去多久呢？”他们拖着行李进入机场大厅，嘈杂声一片，明朗看看身后的城市，有些不安地问。

“嗯，要看进度了，因为不止是再次录音，还有MV制作，后期宣传等等，都很耗费时间。”

不过就是离开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可为什么总有些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牵着自己的人手心一直在冒汗，察觉到他的恐惧，苏离拍了拍他的脑袋，宽慰的说。

“嗯。”对方的话并没有让他慌乱的心情镇定，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哟，这不是Ken吗？”一个声音响起。

明朗侧头看见斜前方站着的人，脸唰一下惨白，牵着苏离快步离去，是刘先生，明朗的手瞬间冰冷，感觉血液都要凝固，耳边听不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只是抓着身后的人，拼命逃。

“小朗，有人在叫你。”苏离好心的提醒。

“哦，不是找我，是别人。”这一刻有些庆幸苏离看不见，看不见自己慌乱的样子，看不见刘先生下流的眼神。

感觉他的手掌冰冷，听着他冷冷地回答，苏离忽然觉得有些不了解眼前的人，他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让他变得那么容易惊慌恐惧，他像一只兔子，无时无刻不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一旦风吹草动，便逃得不知去向，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如此从自己身边逃离呢？苏离抓紧了他冰冷的手掌，也开始有一丝惊慌。

远远站在门口的苏昊，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注视着向他走来一脸猥琐的中年男人，若有所思。

＊＊＊＊＊＊

到伦敦是中午12点，两人去酒店摆了行李，吃了午餐，趁着美周没有打电话，自觉的去忽略掉这个问题，两人决定开开心心地去散散步。

伦敦的公园很多，女王的私人公园BuckinghamPalaceGardens，它街对面的GreenPark，GreenPark东边是StJames’sPark西边是HydePark。这几个公园加上远一些的BushyPark，GreenwichPark，Regent’sPark，RichmondPark，KensingtonGardens，统称为RoyalParks，皇家公园，因为有皇家公园，狭窄拥挤的伦敦城成了全欧洲绿地最多的城市。

所幸离旅馆最近的皇家公园只有约莫5分钟的路程，问清楚前台怎么走，便牵着苏离往目的地走去。

明朗缓步走在前面，苏离紧紧跟在身后，沿着安静的街道，一直静静地前行。

扑——明朗忽然笑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苏离抬着头，一脸茫然。

明朗看了他一眼继续牵着他往前走，徐徐地开口：“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我们走在安静的街道，路灯很暗，你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老实地摇了摇头。

“我踩着你的影子，跟着你的脚步一直走一直走，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好长好长，不可分割，我想说，不要停啊，就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吧。”微微眯着眼睛，回忆那天的情景。月光明亮，那个人背挡在眼前，就像一整个世界那么宽阔。

“什么时候的事啊？”

“对于你来说，那是我们第一次会面，在超市里，然后我送你回家。”

跟着前面的人一直走，苏离沉默了，原来是那么早以前，所以后来才会到自己楼下，这个人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守在自己身边，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把他搂进怀里，两个人站在古老石砖堆砌的墙壁前，静静站立，苏离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微笑着说：“以后，换我来守护你。”

回搂着他的腰，明朗好像怕他反悔一样，拼命点头。

这5分钟的路被他们走走停停用了快半个小时才到达，大片大片鲜嫩得就快要滴下来的绿色终于呈现在他们眼前，阳光洒在鲜嫩的绿地上，将它照的温暖柔软，三五成群的人或在上面嬉戏或在上面午睡休憩，浪漫慵懒的午后时光在这接天碧绿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里的鸽子实在很奇怪，胖得像个球，圆滚滚地在地上移动，没错，是移动，估计是太胖了实在飞不起来。

明朗好奇地跟着鸽子走，鸽子感觉有人跟着，一下子有些慌乱，短短的脚拼命移动，明朗越追越快，鸽子越跑越快，终于跑不动，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可飞行的高度居然还没有一个人那么高。

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盯着鸽子飞走的明朗终于忍不住抱住肚子蹲下来狂笑。

一会儿被拉着跑，一会儿被甩开手，然后又听到不正常的笑声，苏离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问：“我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鸽……鸽子……”笑得肚子疼，讲话也讲不清楚。

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发笑的苏离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够了两人背靠背坐在一棵大树下，把头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一丝丝打在身上，两人被朦胧的光点打了一身。

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又觉得有些好笑，为了一个胖乎乎的鸽子，居然能笑到浑身乏力，也真是有些过了。

“阿离。”

“嗯？”

“我真的可以拥有你吗？”为什么知直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为什么心里隐隐不安，为什么他在身边还是患得患失。

苏离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阳光下，打开双手，他缓缓地绽开一抹笑容，他说：“我在这里。”一只松鼠跳到了他的肩头，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却盯着明朗在看。

这个画面一直封存在明朗的记忆中，那个男人周身围绕着明亮的光芒，肩膀上的松鼠没有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反而觉得他整个人柔和起来，他像天使一样包容着一切，笑容把人心都融化……

紧紧几步距离，明朗还是飞奔着扑进他怀里，抓住他的羽翼不让他飞走，两人一起跌落草丛，空中飞起几缕鲜绿的草屑，缓缓飘舞缓缓落下……

松鼠跳到一边，一双水灵灵的豆子小眼，盯着眼前拥抱倒地的人，滴溜溜的转，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不打算给它点好吃的让它满意离开，等了良久，发现眼前的人开始不知羞的热吻起来，一点也不打算顾及它的感受，终于生气地跳在趴在上面的人的背上，蹦蹦跳跳踩了几脚，才吹吹鼻子，生气离开……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去了录音棚，在那里见到了现任炽天使所有的成员。

红发的贝斯手Pele，个子最高的吉他手Ron，长头发的键盘手jack，胖乎乎的鼓手Mike，以及娃娃脸主唱林落羽，Haniel。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明朗觉得林落羽见到苏离，眼中好像滑过一丝惊慌，但没一会儿还是镇定下来，笑着寒暄，没说几句话就借故离去，倒是其他成员都怀着崇拜的眼神把苏离包围在中间，兴奋地说个不停。

一整天的录音，让明朗有些疲惫不堪，苏离则是和美周在讨论后续安排，看着两人坐在沙发上认真协商，明朗没有打扰，走出录音间，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哭丧着声音说道。

“亲爱的，没有事，你现在正在走红，没必要暴露自己。”另一个声音有些厚重。

“可是是我的错，那件事是可以避免的。”

“你没错，错的是Gabriel。”

“我……”声音被淹没。

明朗推开门，看见两个男人正靠在盥洗台上拥吻，那个黑发的中国男人，脸湿透了，眼睛又红又肿，另外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刀子一般射了过来。

见他进来，林落羽转头弯腰用水扑了扑脸，然后牵着旁边的男人迅速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明朗打声招呼，只是迅速离开，就好像在逃跑一样。

洗了洗脸，冷水让头脑瞬间清醒。

刚才他们说的是Gabriel，炽天使的Gabriel？什么叫是他的错？什么叫可以避免？为什么是在见到苏离之后变得那么恐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不安的心情更加忐忑。

＊＊＊＊＊＊

酒店顶层餐厅，杯光烛影。

苏离从身后拿出了包装精美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送给你。”

明朗看到礼物上面贴着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Anna。”摸着桌面，碰到了高脚杯，握住细长的杯脚，轻轻摇晃杯身，酒香四溢。

他就知道应该是她，这个女人到底是自己的死党还是苏离的同盟，他都有些搞不清楚了，摇头笑笑，拿过桌上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

他捂住了嘴，有些惊喜地看着苏离。

那人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唇瓣湿润，印着烛光闪闪发光，原本有些白皙的脸，此刻浮现两抹粉色霞光，越发性感迷人。

咽了口口水，压抑住自己有些骚乱的心情，问：“这个，你怎么会有？”他手中是那一幅《银翼天使》的画作，苏离曾经说过，里面的天使是他。

“很早就和Andrew买下来了，不过今天才有机会送给你。”放下酒杯，微眯着眼睛，声音柔柔地说，“你，不喜欢？”

“很早？什么时候？”继续追问。

“你和我告白那天。”依旧浅浅地微笑。

明朗觉得自己这刻真的好娘，为什么会感动成这样，他用手掌使劲地擦过眼睛，咽下了哽咽，原来一直是自己的误解，原来他那个时候说交往看看是认真的。又一次擦了眼角，低头看着那展翅飞翔的天使，觉得越来越模糊，大滴大滴的水落在了镶嵌的玻璃上，下雨一样。

“小朗？”发现对面的人没有动静，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

“我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虽然挂着眼泪，他却露出了笑容，他说，“你送我那么好的礼物，带我来那么好的地方，是不是我也该好好报答你呢？”

“我想，你要是不介意帮一个瞎子切肉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我。”皱了皱鼻子，半撒娇地讲。

移坐到苏离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冷不防脸上就被印上了一个吻，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小声说：“生日快乐。”

他侧过脸，看到那深邃却无法视物的绿色眼眸与自己仅咫尺相隔，高挺的鼻尖贴着自己的鼻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暖的鼻息，他说：“我爱你，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