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风曦日(穿越)下——焦糖布丁
焦糖布丁  发于:2014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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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大约也没想到楚修文肯当众说瞎话,帮白曦脱罪,当然更没想到决无伤也肯出面,面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继而又笑了。

……果然,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故人诚不欺我也。

楚修文其实也很无耐,他自幼蒙家父教诲,行走江湖单靠两个字——‘信义’。对于这等信口开河的事他说起来也觉得心虚。

无奈楚家老头子在临出门前三番五次地耳提面命:若是温煦身陷为难,楚家将需不惜一切以助之。

更何况,就像楚家老头子说过的,我楚氏百代先祖汲汲经营,总算得了个‘忠孝仁义’的名声得以在江湖立足,为的就是有一天能用在刀刃上。

决无伤则直接的多,他与白曦打过交道,虽然两人互看两厌但那不过也是因为某一个人的缘故。但凭着那位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不管是一开始的追杀或是眼下的倾慕,他也能察觉到这白府少主的心里脑子里全是他哥哥。

……这样的人,礼义廉耻全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功名利禄?

德性方丈沉吟片刻,口呼一声佛号,敛眉道:“贫僧自然是信得过楚施主的,只是仓木门下曾有弟子在弥山见过那行凶之人神行数百里,轻功卓绝。若不是白少侠,敢问今日江湖谁人还有如此功力?”

楚修文有些为难地看着温煦,德性这番话,将矛头直指了整个逆天府。他说得没错,当今武林,以如此轻功足以独步天下。有此成就者,不过两三人罢了,今日不就全都聚齐了不是?

众人刚刚因为楚修文的话而放下的敌意又因为这句话,又熊熊而起,目光直指白煦,甚至白无羁。

“更何况……”德性接而又道:“恒王爷既然既是朝中人,又与逆天府有着千丝万缕之因缘,这实在不能不让老衲忧心。江湖与朝廷素来两清,如今恒王代天子驾临我武林除魔盛会,与群雄为敌,一意袒护白少侠,不知可是朝廷欲要对我等一介草民动手?”

这是楚修文也察觉到了异常,这一番话分明是要将整个朝廷推到了武林的对立面上!这个秃驴三番五次诱导武林与逆天府为敌,看来并非是一时被蒙蔽或是死人恩怨。

温煦眼光闪闪,遥遥朝着楚修文微微颔首。看来楚家也已看出症结何在,这人迫不及待地自己露出马脚来了。

楚修文见状,心中也越发明了,扬声道:“大师,我中原武林与朝廷的确相安无事数百年,不知今日为何大师一意独行要让朝廷与我武林为敌?到底是何居心?!”

众人一怔。

德性面上微僵,而他身后众僧人则露出受辱之色。首席二代弟子空闻愤然道:“阿弥陀佛,楚施主出言辱及本寺主持方丈,贫僧倒要代主持问问,是何居心?我方丈大师在少林五十八年修生养性不问世事,今日只为主持一个公道而来,还请楚施主给本寺僧人、以及天下武林一个交代。”

“且慢——”正当群情骚动时,温煦上前一拱手,不温不火道:“诸位,主持方丈有一言高见,朝堂与江湖,素来无瓜葛。但想来列为英雄也知国耻,若是国不国,各门各派焉能独善其身?今日在此盛会,虽为除魔,但如今国贼当前、兵祸为患,难道列位就甘心做了他人的傀儡,被人愚弄于鼓掌之间?”

在场之人,只要不是愚昧顽固的,早已知晓自己做了他人手中的剑。只是到底谁是那幕后之人?

是朝廷?是逆天府?还是武林世家?

只是这些微的迟疑便已足够,温煦复了笑容,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在手中一扬,笑道:“本王手里,倒是恰恰有这么一页证据。是本朝戴国老写给当今武林盟主——”

温煦故意停了那么一瞬,目光扫过德性那张长满花白胡子的脸,又继续道:“就是德性主持方丈的信。”

“血口喷人!老衲何时与戴国老有过书信往来?你休要拿莫须有的事情构陷于老衲!”德性闻言面色僵硬,似是忿然而被人冤屈。

他身后的众僧人一时也愈发不满朝廷的介入,二代与三代坐下弟子纷纷盘腿而坐,铸成人墙。

温煦欣赏够了,才慢条斯理道:“大师何故如此惊惶,本王手中的书信,不过是戴国老与大师论禅讲经的心得罢了,莫不是大师心中有鬼,以为是旁的什么?”

德性顿时面色发黑,目光森然凌厉起来,不复先前的慈悲和蔼。

75.落幕

这番变动自然落在众人眼里,惊疑、震惊、不可置信。

无论再自欺欺人,他们也无法说服自己,面前这个数十年慈眉善目、德高望重的人与这次武林掀起的腥风血雨毫无关系。

戴国老的女婿通敌叛国、与白彝北夷私下互通消息,换取边境采矿与贩卖私盐的商权。

一朝事发,戴国老自然无法独善其身。说起来,这十几年来,他得的庄子商铺也不在少,若说他毫不知情,实在是难以服众。

戴国老事发牵连甚广,他坐朝数十年,门生遍布天下。光是因此被罢免的京官,便有一百五十七名之多,更不用说被贬黜戍边者了。

官场一时谈戴色变,似乎一旦与之扯上关系,便会被扣上通敌的罪名。

那德性在武林中潜伏数十年,没想到却在这时自己说露了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地变了。

德性环顾四周,周围本寺弟子也在温煦那句话之后,不知不觉慢慢退后了三步,更显得他孤立在前。

事已至此,德性目送黑沉下来。

多年经营付之一炬,全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如果他不出现!

如果他不是恒王!

如果没有这个人!

德性深知今日之后,中原武林再无他立锥之地。

此仇不可不报!

德性趁着众人一时僵立无言,陡然发难。

他回身一排锡杖,将身后的二代弟子七人各个当胸击中。为首的决心、诀信二人毫无防备之下,顿时口吐鲜血。

少林寺所有僧人都不知所措,德性方丈在寺中修行近三十年,如今更是一派掌门方丈,今日在座众僧半数都师承德性。试问这些僧人又怎敢对方丈出手?而

寺中只有三人辈分与之平起平坐,而这几日今日都未曾出席。

德性击伤所有二代弟子之后,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直直跃起,腾空挥动紫金锡杖以雷霆之势直击温煦。

温煦眯起眼,手正要扶上一旁小童托着的软件上,而他身后的白曦早在第一时间腾空跃起,挺身挡在温煦面前。

温煦这下坐不住了,白曦身上伤势不轻,手边又只有随手从侍卫身上取来的铁剑。

只一交手,那寻常的铁剑便毁在紫金锡杖之下,断做两截。

白曦毫不犹豫,挥掌相迎,一声沉闷之声自骨肉之间响起。

“白曦,回来!”

温煦今日第一次变了脸色,飞身跃到白曦身后,一手用剑鞭隔住再次当头砸下的锡杖,一手拽了白曦的衣领往自己身后拖去。

德性阴阴一笑,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是恒王。

白曦不过是棋子,用来挑起武林与朝廷的争端。可惜这个棋子并不好用,反而依附了恒王,让他多年布置几乎落了空。

说到底,都是因为面前这个石青色朝服、纹螭玉冠的男人!

德性心中恨极,他此番前功尽弃,即便是回去了只怕也是断无生还之理。近四十年苦心经营付之一炬,如今他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温煦从德性疯狂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个人的打算。白曦肋骨断了几根,根本不能同人硬拼。他身上虽也有伤,但不算致命。

因此德性再次使出他的成名绝技挥动锡杖泰山压顶一般砸下时,温煦也凝神静气执起剑鞭迎上。两相碰撞,那剑鞭已经变了形,但不知那精钢里参了什么东西,居然未断,只折了个弧度,却将锡杖的力卸去了大半。

正在两人胶着之时,被温煦推到他身后的白曦忽然狂叫一声:“哥——”

温煦正要回头,忽然心口有如被巨石集中,而他面前的德性陡然双眼暴睁,额头青筋突起。

再我往下看去,德性的胸口不知何时开了个大洞,深深然露着几根断裂的白骨,猩红而黏腻的脏腑喷溅了一地。

一根炫黑精细的银链子,直直得透过德性开洞的胸膛,一头连在那个轮椅人扶手之上,而另一边,那银色的钢爪,正森然钉在温煦的心口,血染长衫。

温煦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他仰起头,惨白的日光居然慢慢昏黄发暗起来,耳边各种惊呼与呼唤之声也越来越远。视线中模模糊糊似乎看见了白曦双目通红的眼。

远处传来几声尖利的笑声、破碎的呻吟。

接着便是白曦有些变调了的呼唤,已经随之而来永恒的寂静。

‘哥——!’

……

白曦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满眼满心都是眼前不远处慢慢滑到的人。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上前伸出手臂牢牢将人抱住,两人一道顺势坐倒于地。温煦石青色的罩袍上有深褐色的水渍氤氲开来,泛着腥甜的气息。

白曦觉得自己整个腮帮都酸的厉害,不会叫也不会哭,就连有人大声叫着‘送王爷回帐’上来拉开的手他也死后不肯动一动。

决无伤从来没像这样懊悔过,他顾忌着身份没在德性刚一发难时出手、后来白曦以身相替之时他更加懒得出手,因此在他看见一线银色疾射而出时才赶忙跃起,确实晚了……

决无伤只来得及出手挥剑,在那一线夺命摄魄的银链在温煦胸口撕下血肉之前将其一刀斩断。只是那终究也不过是晚了一步。

决无伤无法抑制住让自己失控的怒意。他瞥了一眼抱着温煦目不斜视的白曦,提刀一跃而起,直取那轮椅人。

只是他手中利刃却在轮椅人面前三尺处被两根手指捏住,再也难动分毫。

决无伤看向那个阻挡自己的人,眯起眼睛:“松开。”

白无羁却连看也懒得看他,手指微微一捻,那精钢的剑尖便断开两段,落在决无伤脚边尘土中。

白无羁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轮椅上的人,说了一句:“这是我同他的恩怨,你不配插手。”

“你!”决无伤自问不是个冲动的人,也绝不是个沉不住气的蠢材,但如今面前这个黑色锦服的魔头,却让他很想不管不顾上前狠狠杀上一场。

那轮椅人桀桀笑着:“你终于肯出手了……”

白无羁垂下眼,唇边也不知不觉带上点嗜血的浅笑,宛如许多年前一样:“大哥,你既一心相邀,我这做弟弟的,又岂会推三阻四。”

轮椅人眸中疯狂闪烁着:“你怎么能有儿子!你怎么配有后人?!你不过是我的玩物罢了,当年就在我身下婉转承欢,怎么配坐上那个位置?!”说罢之后忍不住急促喘息着:“他们都得死!都必须死!”

白无羁不为所动,只微微皱起了眉头,凝视面前的人许久,才微微一叹:“你疯了。”

“桀桀桀桀……”轮椅人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似乎听见了什么真言一般,怪叫道:“正是!我早疯了,自从当年你把我关在地牢、折磨我、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疯了!”

说完那轮椅人居然毫无章法地朝白无羁扑过来,似乎不记得他的膝盖已然残废无依、也忘了轮椅上的层层机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屈指成抓,朝白无羁抠过来——

白无羁身形微动,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扑向自己,继而后继无力、扑倒在面前的尘埃中,在激起的尘土中蠕动着、努力想要抬起头来。

就在他干枯如柴的手就要够上白无羁黑色袍角的时候,一柄玄铁短刀不知从何处祭出,凭空生生将那只枯手钉在地上。

只有远远在一旁望着的楚修文,看见白无羁身后灰衣人人碰着棋盘的手似乎动了动。

……

白无羁目光黑沉着,似乎想起了许久之前的往事,周身的气息渐渐沉入死寂之中。

他叹道:“大哥,你可知道你为何会败在我脚下?”

“呵呵,若不是你连雌伏人下都能忍下,将我麻痹……我又怎会、又怎会?”

白无羁却只冷冷笑了:“你应该庆幸,如今还有命在这里同我说话。”

“难道我该感激你的不杀之恩吗?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今日统领武林的,将会是我!是我!”轮椅人说着已经混乱的话,神情疯狂而迷茫,用未受伤的那只手陡然拔起钉住自己右手的那只玄铁匕首,也不管手背上喷勃而出腥臭脓血,就这样往白无羁踩在他面前的脚上插去——

白无羁衣角微微晃动,一脚将轮椅人的手连同短刀一同踩在脚下。

“你会败,是因为你不知足。”

刀光闪过,那只被踩在脚下的手,不知何时被斩落于地,只余那一根手指微微抽动……

那轮椅人却似不知疼一般,嘶喊着:“是你!都是你!”

“若不是你当年原本就打算赶尽杀绝,被我听见,我岂会破釜沉舟?”白无羁笑。

剑光再现,轮椅人的另一只手的手指,也都齐根断裂,如同几只蠕动着的蚕虫一般。

“若不是你不知足,当年我顾念旧情,放你一条生路,今日你就不该再回来。”

寒光闪过,那轮椅人残存着的一条腿业已离他而去,残破的如同被野兽抛弃的断肢。

“你要如何苟延残喘要投靠谁我都不会管,只是你不该动我的人。”

剑光过后,地上匍匐的人只剩了犹在苟延残喘的躯干在微微颤动着,而那轮椅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僵死的灰色,只是眼中仍旧恨意闪烁。

白无羁蹲下身,想要伸手抬起地上那个人的脸,但伸了一半却收了回来,眼中竟是厌恶。

于是他只弹了弹手指,将一粒朱丸弹入轮椅人的嘴里。

“想死……”白无羁接过丝绢擦拭手指,再抛于地上:“我却偏偏不会令你如愿,你吃了红丸,便是腐烂了一半,也还存着一口气。”

“你!”那轮椅人面色青黑,眼睛睁得几乎暴突出来,陡然喷出一口血,落在白无羁黑色的衣袍上,氤氲成团。

白无羁最后笑道:“既然你来了,就留下你的命罢。”

——围攻逆天府·完——

终卷:长河落日

76.回京

白曦浑浑噩噩中,忽然听见有人说‘吃了这药就是死了一半也能有一口气’顿时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白无羁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说罢又兀自笑了笑:“药只有一粒,我自然不会给他吃的。你有空在这里呆着,不如好生想着如何帮他解毒才好。”

白曦闻言忙低头看去,果然看见温煦胸腹涌出的血色渐渐带了腥臭的气味——那铁爪上摸了剧毒。

白曦这才有些清醒,一把抱着温煦起身。谁知这是怀里的人却忽然睁开眼,抓了抓白曦的衣襟,张嘴吃力道:“等等,等等……”

这一用力,黑色的血块便不住地往从他嘴里涌出。

白曦忙用手不断擦拭着温煦的嘴角,急道:“你别说话,别用力,我带你去行宫,那里有太医……”

温煦却按住他,回头朝楚修文的方向看过来。

楚修文意会,忙由后头由家仆搀扶着走近前来,蹲下对着温煦道:“温兄,有什么只管交代愚兄。”

温煦退下手中七凤朝阳扳指,交到楚修文手里,略略喘息道:“楚兄,白府家门不幸,今日在天下人面前倒是惹了笑话。只是私仇事小,国事为大。白无风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德性虽死,然武林中并非不会有第二个德性,何况北夷大军仍在,此处仍需有人代天督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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