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克道：“不，会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在城主的掌控下全部在暗中进行，艾伦之巅的那些人会是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得措手不及。”

朱利安对城主更加敬畏，对于那些破坏和平的人并不是把他们的罪行公布于众，而是悄无声息地让他们无法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地彻底消失，这是令人更加恐惧的惩罚。

95

天亮了，海豚们按时来找亚莱玩儿，豆丁儿鲨跟着凑热闹在水里追着刚到的人家到处跑。

已是深秋，亚莱只能在岸上穿着暖和地看着他们玩耍，如今他也算是有经验了，卡洛克忙成这样的程度肯定不会是小事情，而且从卡洛克的心情来看又会是和人命有关的事情。

朱利安送来营养药剂与饭后甜点一起放在田园风格的桌面上。

亚莱停下手中的绘画工作，自言自语道：“促进种族融合果然还是联姻和通商最为和平有效。”不知道城主为此策划了多久，完全是按计划行事的平稳，真是让人感觉有些恐怖的厉害的人。

朱利安笑道：“你在想卡洛克吗？他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亚莱已经知道了，应该说有些事情卡洛克会事先征求亚莱的意见的，因为亚莱的见识与想法有时候的确别开生面吧。

亚莱道：“不太想他，卡洛克第一次做宗父难免紧张可以理解，但是他太过小心谨慎让我有些喘不过来气儿。”

朱利安道：“你应该和他沟通一下，还是需要我来帮忙和他说说？”

亚莱摇头道：“谢谢，但是不用了，因为也是一种经历，这种窒息的感觉让我有一种幸福感在其中。”

朱利安还是无法第一时间接受他奇奇怪怪的论调，道：“对于鹰族的事你真的不想知道什么？”他觉得亚莱不应该是如此绝情的人，至少会问问那两位曾经把自己养育大的老人的结局。

亚莱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的同情抹不去那些人曾经的所为，如果他们真的做出过需要承担责任的事情，我的心软又能起到什么改变结果的作用呢，反之，如果他们没做不可原谅的事情，我相信帝国的法律会给予他们公平的审判，所以我又何必为此费心。”到时候泰伦斯会给自己的宗父和亚父说话的，所以为了泰伦斯着想，自己这个局外人还是不要过多参与为好。

朱莉安道：“亚莱，有时候我觉得你理智得有些可怕。”对于海登他们的突然消失亚莱也同样是可以不闻不问。

亚莱笑而不语，因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朱利安此时真正领会了巴里特之前说的关于如果卡洛克想成为城主的话那么亚莱就是第二个亚伯拉罕大祭司的言论。

想到巴里特，他的内心稍稍不安静了些许。

亚莱听话地把药剂吃完，招呼六世大人上岸一同用甜点，他也不知道鱼族人是个什么身体结构，这么凉的海水也可以不受影响地畅游。

六世大人一个小猛子窜上来，绡纱不愧是绝品，一会儿工夫已经自然干了，他把小叉子往耳后一别后爬上椅子抓水晶碗里的软糖球儿吃。

亚莱抿嘴，道：“六世大人，你怎么光吃柠檬味儿的？”

六世大人鄙视小眼神儿，道：“好吃！”

朱利安见亚莱没吃到，叫人再去取一些来，结果还是都被六世大人掏走了。

亚莱皱眉，道：“糖吃多了会牙疼。”

六世大人的腮帮子被软糖球儿塞得鼓鼓的，一张口说话就掉出来几颗，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鱼族随从和朱利安都认为这是很没规矩的行为。

六世大人现在虽然愿意听从别人的意见了，但是还得看心情，这两天一直没见总闹乐子的大块头觉着没意思了，所以他又出现开始折磨周围人的状况。

鱼族众人没辙，反正收到海王的命令后大家知道现在有这位亚莱先生在六世大人身边就行，众人顺便又回想起以前给六世大人教授礼仪的教官至今背鳍还没重新长好，还有一个现在一见着和六世大人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就尾巴发疼……

亚莱道：“其实过分干净不利于提高抵抗力，但是不注意卫生兴许肚子里会长虫儿，到时候要打针吃药禁止玩耍吧？”

噗噗噗，六世大人把还没咽下肚的糖球儿连发吐进了水里，小担心地摸摸自己的小肚肚。

亚莱偷偷露出坏笑，在适当的时候要吓唬小孩子才管用，收拢表情问朱利安道：“你就一丁点儿不想巴里特？”

朱利安一顿，道：“巴里特是晚辈，我当然会惦念。”

“我想。”六世大人抓碎蛋糕往嘴里塞道。

亚莱郁闷，巴里特离开得太不是时候，朱利安当时已经明显有松动的迹象，问道：“那这回相亲大会你有什么打算吗？”朱利安千万别看上别人，不然巴里特绝对会闹个惊天动地。

朱利安没有说话，眉间是犹豫，因为回想起收到的巴里特留下的东西。

巴里特给朱利安留下的是按照亚莱的描述而让人研究出来的刻制精美的咕咕钟，目前还没投入市场，但是他特地献宝加急让人给朱利安送来一个，本来是想亲手送的，没想到自己不得不暂时离开，他只好让人转交。

小孩子见到新奇的东西很快就感上了兴趣，所以六世大人很喜欢，一到时间就按时过来跟着小鸟一起咕咕咕。

每天都必须拉钟链一次无形中会提醒朱利安不要忘记送礼物的人，他想把东西撤下去，但是六世大人还不让。而且幸亏有卡洛克在，不然这咕咕钟肯定被六世大人抢了去，在心底里，朱利安越来越不希望这东西被别人拿走。

又是一天，仆人把一封信呈上，是巴里特会长寄给朱利安大管家的。

朱利安还以为是公事，急忙打开来看：

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给你五个选择：

想你；

很想你；

非常想你；

不想你不行；

以上皆是。

朱利安决定把信纸送给六世大人戳洞玩儿。

这是之后每天一封的肉麻情书中内容上还可以被朱利安接受的，不过很快六世大人并没有封封戳洞的机会。

中心主城的祭司府里，

巴里特抓心挠肝儿想着情话，红着脸写两句，但是觉得写得不好，所以揉成纸团儿扔进垃圾桶，又写半行，再扔……

祭司大人拿着文件进门，酸溜溜地和自己的医生抱怨道：“泰伦斯，你都没给我写过情书，我好失落。”

泰伦斯一僵，赶忙回去动笔。

陶德满意一笑，转身道：“喏，都办理好了。”

“放着吧。”巴里特也不抬头搭理人，那是他接受帝国总商会会长职务的任命，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所成就会让朱利安对自己更加放心，也以此表明自己是能承担责任的成年人。

陶德拿出手帕轻轻按拭干爽的眼角，道：“有了心上人就不要我这个兄长了，原来巴里特你也是一样的，我准备亲自去找朱利安叔叔寻求安慰。”

巴里特忍不住一寒，立马道：“你，你，你不能随便出门。”这骚包狐狸一去肯定得把朱利安折腾地更不好意思，那自己一直的努力不得白费了。

陶德眯眼一笑，“巴里特啊，这么大的相亲场面没有我这个祭司多不合适呀，呵呵。”

巴里特那颗如今不算强壮的心是七滚八落掉进了谷底，千万别是城主的意思让陶德出门祸害人。

陶德趁他发呆，就把桌上的信纸抢过来看，然后酸得倒牙道：“你说你何必这么自己折磨自己，效果还不咋地。”

巴里特不忿，“当然是自己做的更有诚意！”

陶德像是过来人一样，摇摇头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当然有家人的支持才能更让对方放心。”又一想，“也许卡洛克和亚莱他们俩已经在帮你了也说不定，毕竟你已经傻到是人就看得出来的地步。”

巴里特龇牙。

陶德无所谓地继续笑眯眯，道：“其实卡洛克和亚莱还是太正气了，所以即使给你帮忙也都是从正面角度出发。”

不过巴里特也不糊涂，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转了两圈儿，决定还是求援吧，万一这个相亲大会让朱利安看上别人怎么办，不过不从正面还能从后面？

陶德见他还是不开窍儿，只好进一步提醒道：“你就没想过向曾经成功追求到鱼族非兽人的陆地出身的兽人请教？”

巴里特一拍脑袋，怎么之前就没想到？果然还是陶德的算计人的坏心眼儿多！想起来又问道：“这次相亲大会的意义究竟何在啊？”有些突然，艾伦之巅算是彻底稳当了，可是帝国怎么这么急于和鱼族打交道呢？

陶德道：“鱼族的生育率虽然高，但是兽人的出生率却在减少，而且据统计鱼族人的抗病能力也出现了下降。”

巴里特点头，“兽族和鱼族生的孩子几乎都是鱼族外形的兽人。”只要不打仗就是对兽人帝国有好处，所以城主才会抓紧时间把事情定下来。

陶德道：“因为和我们亚父赌约的关系鱼族退居深海人鱼岛五十年，可是正是因为这几乎不与外界联系的五十年，鱼族才会得到完全确切的数字意识到自身种族的缺陷，而且鱼族的海王并不像是鹰族的那些人一样自视甚高盲目地追求血统纯正，所以才会明智地选择与陆地上的兽族联姻改善族群的发展前景。”

巴里特突然问道：“生育率什么的是人家泰伦斯医生给你解释的吧？”

陶德得意道：“所以说挑选伴侣也是一门技术，你要继续努力哟！”

努力！巴里特继续挖空心思继续写信，这回是写给卡洛克和亚莱的，自己要努力，也要求求此时在朱利安身边能帮得上自己忙的人共同加大力度来努力。

96

卡洛克很快收到巴里特的加急信，用心看完之后笑着转交给亚莱看。

亚莱想出很多方案可以继续帮忙，但是暂时决定不了哪个最适合巴里特，于是抿嘴不语。

卡洛克怕他费神，道：“我可以让别人帮忙，你还是多加注意身体。”

亚莱摇头，直白道：“凭我艺术家的洞察力来看，这两个人其实很有可能，我们一起推波助澜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卡洛克笑着把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道：“你这又是什么怪想法。”

亚莱道：“就是听过你们每个人的过去后，我觉得吧，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就多帮助一下其他人，你的亚父是个真正的楷模，我昨天听人说了，这个城镇里几乎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地接受过大祭司的恩惠，所以自愿在此定居帮城主守住这里，我想这样的例子肯定不会少，所以兽人帝国才会如此安定吧。”

卡洛克想起关于亚父的种种，心中的情感回带出不少记忆，除了爱情，亚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朱利安发现最近自己越来越喜欢独处发呆，而且往往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发呆有一会儿了，随之很多很多往事经常拜访他的脑海。

他小时候有时候会受欺负，因为来自宗父的那一半陆地上兽人的血统，可是他从不会认为自己的宗父有什么不是。

因为他从小看着宗父为了这个家庭的努力，他为自己有这样自强不屈的宗父而自豪。

也许是宗父和亚父一直护着自己所以把那些追求自己的兽人都吓跑了吧。

他很羡慕宗父和亚父之间的爱情，却记得宗父和亚父告诉自己最伟大的爱情只存在于城主和大祭司之间。

他不懂，所以问过很多人，没想到对陆地上的兽族颇有意见的族人提起那两个人时也都是说不出的敬佩。

于是他更加好奇地想去探个究竟，真有能让敌人都认同的人物存在吗？

后来他见到那两个人，可是并没有看出什么，现在才明白，因为自己未曾心动过所以理解不了其中只流淌在彼此间的丝线。

那时，祭司大人担心着巴里特，城主便担心着祭司大人，即使祭司大人并未注意到自己也被担心着。

巴里特不想上药就说要离家出走，祭司大人其实是有些严厉的人，没有阻止小孩子的胡闹甚至让人备好马车，最后是城主笑着把哭嚎的巴里特抱了回去，祭司大人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城主是开心的。

巴里特很不老实，自己太年轻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祭司大人让自己再严厉些，城主大人说让自己再哄哄，不过看到祭司大人的眼神城主大人马上就改了口，说小孩子就应该多管管。

一段时间之后，好转的巴里特竟然愿意把积攒已久的一枚金币送给自己，不过当天下午反悔了想要要回去，城主大人又拿出一枚金币说补偿给他，但是祭司大人说做人要重信义，所以狠狠教训了巴里特一顿。

城主大人事后背着祭司大人还是把金币给了巴里特，结果祭司大人不知从哪里突然现身微笑着吓人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然后城主大人也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但是城主也知道祭司大人会知道，所以其实给巴里特的是两枚金币，被祭司大人收走一枚，也就还剩一枚。

不过城主大人并不知道，后来巴里特搂着金币在床上傻乐的时候，对此早有准备的祭司大人回来把那枚金币也没收走了。

……

是啊，朱利安知道自己现在明白了许多事情，不仅是因为阅历的增长而懂得更多，还因为有一个年龄比自己小很多的人的出现让自己的思想更加成熟。

亚莱目不转睛看着那个仰望天空的平和之人，对身旁的卡洛克讲述道：“有些人远远望着会觉得更美，我一直没有给朱利安画像也是因为找不准画面的基调。西斯是处于不透明和半透明的水粉画，亨利那样金属质感的画框能弥补其容易自我丧失的饱和度；陶德大人是色彩丰富让人看不透的油画，泰伦斯那样古朴木制的画框更能体现出其华丽；而朱利安是柔和清新的彩色铅笔画，本身有缺乏变化的局限性，所以不需要边框的束缚才能符合大众的简约标准，但是‘无框’也是画框的一种，巴里特正是这种没有框的画框，前卫，自由，看似张扬，其实是无形的保护。”

卡洛克微笑，道：“你倒是没说你是什么画，而我又是什么框。”

最近经常能见大贵族的笑容呢，亚莱道：“我是作画的人，你是我值得描绘一生的作品。”

其实打动人心的情话就是可以这么有专业性。

朱利安回过神，转身就看见甜蜜亲吻的两个人，笑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期待与羡慕之情已经破土而出。

晚上，

亚莱的彩色铅笔下是一头刚捉到大鱼的傻笑棕熊，不过怀里抱的不是果腹的肥硕鲑鱼，而是充实灵魂的纤细美人鱼大叔。

卡洛克看了两眼，道：“画好后暂时别送出手。”等两人成了再送出去更合适。

亚莱瞪大眼睛，问道：“是不‘送’的，你怎么知道我要‘卖’给巴里特？”

卡洛克：……

亚莱问道：“已经定下来六世大人和我们回中心主城了吧？”

卡洛克道：“嗯，海王已经把正式函件让人送过来了，不过六世大人自己还不知道，我想他身旁的鱼族随从也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

亚莱替人发愁道：“是啊，很容易让六世大人觉得宗父和亚父已经不要他了，要是海王和伴侣能亲自来和小孩儿谈谈就好了。”也许正是因为舍不得才无法当面和孩子说吧。

卡洛克不必隐瞒道：“鱼族也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和平，海王如果能离开的话这次就不会让儿子单独上岸了。”

亚莱不知道深海人鱼岛究竟有多大，可是一个国家不管大小都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次相亲大会是把我们这边的人送到人鱼岛，还是把人鱼岛的人接到我们这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