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大祭司难得起了一个大早，没办法，身负兄弟重托必须尽力帮忙，所以压力也不小。

坐进马车，他补眠中郁闷，要是自己真的像民众传言的那样神乎其神就好了，可是就算自己上能管天下能管地中间管空气，但是依旧没法管人心。

谁又能想到亨利最终竟然栽倒在根本不像是亨利所求款式的非兽人手里？哎……

城主的办公室，

陶德真是煞费苦心，铺垫许久才试探性地说了几句，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城主身边的比尔爷爷。

亨利让他帮忙先给老人家透透风儿，透完了，之后他就没办法多做什么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就不是陶德了，见没得到回答，眼珠一转。

水晶球里变化万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里面烟状材质环绕来去，似乎显示着什么图像来解释着深刻的奥义。

陶德拿出大祭司的样子，灵活的双手不断在玻璃球面拢来拢去，然后装神弄鬼道：“快看快看，这是神的旨意，亨利的幸福您二位一定要认真考虑。”

老城主一笑，深深的法令纹透露着智慧，“倒是挺有模样的。”从抽屉中也拿出来一个随手晃了晃，然后往桌上陶德手边的水晶球旁边一放，里面活泼的小雪花纷纷落在可爱的小房子上。

陶德露出只有两个老人家才能看到的讪笑，“呵呵，我那儿巴里特前天送来一个更大的，有空儿去瞧瞧？”偷瞄一直不说话的比尔爷爷。

老城主又问道：“卡洛克的订婚仪式怎么安排的？”

陶德如实说了。

老城主似乎回想起什么，“是个有心的孩子，看来亚莱也觉得这位西斯先生是值得相交的朋友。”看向自己的老伙计比尔，毕竟也算是人家的家事，他作为城主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看得出老伙计对亚莱这个孩子还是另眼相看的，所以能被亨利倾心、亚莱欣赏、卡洛克不反对的人应该不会错。

比尔大管家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出席勒斯堡的舞会，之前也不用他们再过来一趟了。”

离开，陶德放下半颗心，有希望！

老城主看向窗外，把视线散发得很远，“真快啊，转眼间孩子们都要成家了，亚伯要是还在的话，肯定是最开心的。”揉了揉略显酸涩的眼睛，微微向后靠在宽厚的椅背上，“勒斯堡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虽然之前也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但是兽人帝国建立之初我们也得到了勒斯堡老一辈的不少帮助，但是亚伯说过，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勒斯堡不过也是那样的一个地方，所以当初就让我留了一手，看来这回真正要用上了，这次勒斯堡的活动可能会有很多变数，你把这份文件一起带过去吧，伦恩也是时候现身人前了。”

比尔欠身退下，出门后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意，自己的后代要成家了，虽然看中的伴侣身世复杂，但是如果是真心对待小亨利，倒也无妨。

收到陶德的来信，亨利稍稍放下心来。

西斯笑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偷看两人互动很久的亚莱问身旁的卡洛克，“怎么就没有长辈管一管我们，我都不知道那种担心的心情是什么样儿的？”

卡洛克掐他的脸，越来越细皮嫩肉了，不错，“有空儿想想订婚仪式穿什么。”

亚莱道：“穿衣服呗。”

卡洛克双手下滑掐他屁股，“让你贫嘴。”

亚莱也不客气，上手同一位置反掐大贵族，有便宜大家一起占，好紧实的手感。

卡洛克挑眉，“你在邀请我？”不怀好意眯眼。

亚莱收手，大贵族最近经常迅速体温升高，喷在自己脸上的鼻息都灼人。

卡洛克纳闷儿，“你也不是害羞，总躲我干什么？”这点儿亲密度应该是在合理范围内！

亚莱强硬道：“这是原则问题。”大贵族可是会得寸进尺的人。

卡洛克笑道：“我看你还能原则几天。”

亚莱反驳：“能多一天是一天。”

时间在有人嫌快有人嫌慢的心情中过去了，卡洛克和亚莱在陶德大祭司的亲自主持下顺利完成了订婚仪式，但是流程简单明了也没请外人。

不过向孤儿院捐款的事儿可不是一说一过，卡洛克把那笔数目不小的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以伊登堡的名义捐赠，一部分以亚莱个人的名义捐赠。

而且，也不止捐赠一所孤儿院，所以巴里特会长哪能消停啊，顺便搞了个朴实真心的形象工程。

消息传得快，兽人帝国民众的心中，伊登堡的名声更加美好。

西斯闲暇和亨利玩笑道：“伊登堡就算是发善心所得利益也是双倍的。”

亨利道：“伊登堡的人不势力，但是，也不会做吃亏的事情。”

西斯道：“所以你能看上我，证明，我的价值也不小？”

亨利深情一笑：“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西斯突然无语，这样的言语从亨利的嘴说出来，真心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亚莱抠抠左手背类似于纹身似的东西，非常好奇，到底是怎么印上去的，刚才好像就那么火烧似的痛一下，早知道不听大贵族的话，不闭上眼睛就好了。

卡洛克从马车里的对面起身腻在他身旁，“别抠了，能取代它的只有我们正式婚约的纹饰，还有，除非期间你我有一方突然死亡，否则订婚就意味着婚姻关系已经成立，现在只不过欠缺一个婚礼而已。”

亚莱有些落寞，不是发自灵魂，而是那抹不去的前身记忆。

卡洛克抱着他安慰道：“别再回想以前不开心的事情，你是我卡洛克的准伴侣，未来的伴侣，以后我孩子的亚父。”

亚莱不反感自己身为男性形体而生育子嗣，因为换个角度想，能亲身经历男人生孩子，那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有条件要多生几个，孩子少了会孤独，有兄弟一起长大更加有利于人格的健全。”

卡洛克心脏乱跳，亚莱总有本事用平实不过的话语挑动他的内心，自然声音沙哑低声道：“今晚就开始努力怎么样？”

亚莱摇头，“你又不是普通人，不能这么随便，否则大家都向你这个帝国大英雄效仿，那还不得乱了套。”

卡洛克没说什么，因为亚莱是正确，他只是希望对方能有和自己一样迫不及待的心情。

甜蜜过后，他心里的一丝失意忍不住上心头，订婚仪式上，那人并没有赶回来，看来艾伦之巅那边真的很麻烦。

亚莱回去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努力自己的根雕，最后不到必要时候，连西斯都不被允许进门打扰，就是小雷曼也只限于门口交流。

然而这一日，西斯看着即将完成的作品，心下一惊，刚进门就火速退了出去。

亨利闻讯而来，也跟着皱眉。

最后卡洛克亲自问亚莱，“你知道这是谁吗？”

亚莱哪里知道，都说这根雕是“三分人工，七分天成”，他不过是顺其自然。

卡洛克见他真的不知道，开口解释：“这是勒斯堡的伦恩。”

亨利补充道：“勒斯堡的人头发的卷曲度比较深。”

亚莱回想起凯西的金色大波浪，远远见过几次伦恩也是带帽子的，也就是说那头雄狮天生自来卷儿？

他被自己脑海中的想象shock了一下，这绝对是巧合，“要不把它毁了吧？”虽然挺可惜的，可是谁让又莫名其妙地牵扯上了呢？

卡洛克眼中精光一闪，“不，完成它，这也许会是一份大有用处的礼物。”

巴里特回来后，知道亚莱的作品自己拿不走了，心疼地直嘬牙，“亚莱啊，你再弄一个还要多长时间？”

亚莱道：“不知道，这种木头可遇不可求。”

巴里特一拍大腿，“等着，我这回要出趟远门儿，顺路亲自带人帮你找。”风一阵儿地又走了。

西斯送茶过来，自己也坐下，和亚莱一起喝。

亚莱拿着尺子量西斯的面部。

西斯道：“你就不能等我把水喝完？”

亚莱道：“动态的效果更能精准我的设计。”

西斯放下茶杯，“你又想出什么东西了，卡洛克阁下说那个根雕要再抓紧些。”

亚莱在纸上写下数据，“着色上漆也不能投机取巧啊，再说我都说这里的设备不全了，设备懂不懂……”

西斯反正也没想懂，坐好由他折腾自己的脸。

亚莱歪了歪头，“你说那面具都是下面带个把手的样式，可是一手拿吃的，一手拿喝的，哪还有第三只手拿面具啊？就算是后面系带式的，那不得把发型破坏了？”

西斯挑眉，“没想到你对这个舞会还挺期待？”不过亚莱的逻辑真是特别。

亚莱道：“期待它做什么，只不过巴里特说这是个赚钱的机会，因为面具可以装饰的部分比首饰还多，所以利润更大，我要去实地考察一下现在流行哪些样式。”嘴上嘀咕着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西斯不想打扰他，起身出了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亨利吃过午餐没有？

48

兽人帝国现在最流行什么？当然是伊登堡出品的面具。

不过掀起热潮的原因伊登堡商会的宣传是一方面，更应该感谢人家勒斯堡不断炒热自家即将举行的活动因此不小心为人做嫁衣般帮伊登堡促销产品了。

勒斯堡大公气死，本是为达目的竭尽全力把舞会搞大，谁想又被伊登堡得了利去。

所以，亚莱？达？芬奇先生亲自设计的面具很快开始变得有市无价，巴里特会长综合现状一考虑接着又特意找人四处搅和搅和，于是伊登堡独一无二的面具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更加不容易得到。

勒斯堡大公强忍心情，知道暂时不是计较的时候，因为他相信等计划成功后伊登堡也别想继续开心下去，到时候再一起算总账。

亚莱回学校的计划又被打乱了，他整天大门不出尚且不安宁，更别提在公共场合现身。

陶德致信亨利，言语强烈谴责伊登堡没把他这个大祭司放在眼里，更加谴责亨利忘恩负义，而且在纸面上分条列款说明自己之前游说比尔大管家是多么的劳苦功高。

卡洛克皱眉道：“他又不去舞会，跟着凑什么热闹？我看就是闲的，要不就是最近病得更厉害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两人都明白陶德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那人要是自己不舒心有的是也不让别人安生的手段。

所以亚莱不得不给这位大祭司设计一个无人能比、精美绝伦、选美冠军似的的超得瑟面具。

不过一来二去，亚莱现在也明白大祭司的品味，运用自己的智慧与能力想奉承一下还是容易的，精细的设计图很快出炉，巴里特会长让人加急把面具赶制了出来。

威尼斯面具，夸张艳丽的华贵舞台风，孔雀开屏般洁白的散羽，更别提各种名贵宝石发光熠熠，总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观赏都是异国情调的夸张与妖娆。

陶德就像是小孩子抱着心爱玩具一样爱不释手，看着亲自护送东西来的巴里特会长道：“它若不能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风采一定会哭泣的，哎呀，你说我带着它偷偷去勒斯堡的舞会怎么样？”

巴里特看他最近算得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气道：“你还是老实养病吧。”天开始变凉的缘故吗？陶德又不舒服了。

陶德笑道：“病了这么些年，肯定死不了的。”

巴里特张嘴就是三个“呸”，“别乱说话，我先走了，别胡来，等卡洛克要是向城主告你的状，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知道了。”陶德把面具遮在眼前不耐烦道，等人走了又慢慢拿下来，露出一抹因为被兄弟关心而感动的笑。

巴里特从祭司府一出来就被等待已久的各种相关人士堵截，变着法儿的向他求亚莱先生设计的面具以及其他由之引发的合作项目。

巴里特一边高兴着金钱哗哗来，一边嫌这些人太招人烦，只好一有空儿就到处躲，闲来无事就找自己的设计师交流感情，“最开始我还以为那个全钻石的面具没人买得起呢？”

西斯冷笑，不善地扫了在座的几个兽人一眼，这几人根本是在拿亚莱的作品打别人的主意。

亚莱左看右看表情不同的几人，直白道：“我知道了，能花这么多钱在面具上的人身后的财产想必也是惊人的大数字，兽人帝国向来反对浮华之风，我是被利用来让某些人露出水面的。”摸摸身旁小雷曼的脑袋，“聪明的家主万事谨慎财不露富，但是架不住他们有浅薄的家人，那些人不讲究节俭就知道追求这些面子上的东西。”

卡洛克有些担心，他想让亚莱随心所欲地设计，可是正如亚莱所说的那样，自己被城主赋予的责任所在，所以不得不由此从小细节上把某些人挖出来。

亚莱却一笑，“能给你们帮上忙我很高兴。”贪污腐败真是哪里都有，这辈子自己也算有能力正义一回。

西斯也一笑，他本来是看不上这些人利用亚莱的，但是亚莱的想法总会让人可以换个宽心的方向理解。

一片叶子翩然落下，亚莱随手一接，手指一动抠出两个洞，小心挡在小雷曼的面前当面具，“可是他们不懂，自然才是最美的。”拉着小雷曼，招呼西斯道：“走吧，陪我接着去找找灵感，帮忙继续把那些蛀虫都挖出来。”

巴里特挠挠棕色乱发，“我怎么也来越看不明白亚莱了呢？”

卡洛克却问向亨利：“一切准备好了？”

亨利道：“是的，一切准备就绪，无论舞会过后发生什么，伊登堡完全可以应付得了。”

众人左等右等，勒斯堡的舞会终于开场了。

一辆辆华而不实的马车载着一个个虚情假意的人们驶入灯火通明璀璨的勒斯堡。

他们此行的目的各不相同，却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勒斯堡大公故意招呼来当看客用的，迎客名单中甚至包含着平日里最擅长说人闲话的人，因为勒斯堡大公打定主意，看见得人多了，消息才散播得更快。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欢声笑语，人人恨不得把所有能彰显身份的装饰全挂在身上独领风骚。

勒斯堡大公一手挽着凯西一手挽着麦琦在宾客中笑闹周旋，而凯西和麦琦更像是击败伤病的不屈不挠。

自欺欺人得让人忍不住心里发笑，不过没有人愿意点破罢了，就等着一会儿伊登堡来人好戏开场呢。

一旁，伦恩还是一副窝囊的样子坐在不正不偏的角落，生怕有人上前与他搭讪。

这时，门口迎宾朗声宣告，“伊登堡亨利阁下驾到。”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门口，传闻已久，这位管家大人的舞伴儿最近风头正劲，最正经和最不正经的搭配不仔细瞧瞧真是错过可惜了。

西斯的气场与生俱来，脸上的面具更是夺人眼球，也许说是眼妆更合适，如同闪着钻石泪的黑天鹅，魅惑无双。

西斯维持着脸上高傲不乏轻浮的笑意，心里已经开始忍不住大笑，如果这些因为看见自己的装扮而满眼惊艳的人要是知道亚莱如此设计不过是嫌没有第三只手吃喝的话，会不会当下气晕一片？

亨利感觉挽住自己胳膊的手一紧，以为西斯是紧张了，微微侧头看了人一眼想安慰，可是见人眼里都是笑意，也很快反应过来西斯是在笑什么，嘴角忍不住跟着上翘。

可是在别人的眼里，这是充满爱意的眼神交流，哟呵，看来关于这两个人的传言是真的。

同样站在人群中的比尔大管家也忍不住有些欣慰，自己的孙子亨利从未这样看过任何一个非兽人，见两人向他走来，迅速收敛自己的情绪露出长辈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