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华无月+番外——顾亦衣
顾亦衣  发于:2014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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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少看见他这么玩世不恭的样子。无瑕郁闷的抬眼看他,他微微眯着清俊的双眼,似笑非笑,温润之中更添一分魅惑。看着他的脸,无瑕不由得痴了:“喂,我说……”段疏声抿唇一笑:“说什么?”“我……”他当然不好把你长得好漂亮这种话说出来,“我……”

段疏声看着他这么可爱的神情,不由得玩心大起,在他唇边浅吻了一下。无瑕咬牙切齿,半拖着把他拉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会儿雁过那丫头醒了看见了怎么办?”真是,看起来身材这么好的一个人拖起来怎么这么重啊。

两人回到房间,无瑕忙了一日早就累了,见到软榻就起了困意,伸开双臂往后面一倒,又抱住衾被蹭了蹭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段疏声依然保持着那温润如玉的气质,轻轻躺下,转身环住无瑕。

无瑕只觉腰腹上被什么修长的东西缠住了,不自觉侧过脸,正好对上段疏声轻缓的呼吸。一下一下,彼此交换着气息,口腔间是对方清和的味道。无瑕嘟哝了一声:“我要睡了,你自便。”朦朦胧胧间,段疏声的指尖轻抚过他散下来的长发。

他半睡半醒间,脑海内渐渐浮现出了一些熟稔于心的场景。冬日里,他和段疏声一起坐在暖炉旁,看着飘飘洒洒的雪片飞舞盘旋。那段时间里段疏声没现在这么开心,经常静静的不说话,都是他在说。说江湖,说唐陵齐彻,说美景美人……也是像现在这样,胸口处是满的要溢出来的温情。

那就是喜欢。

梦中的他正细细的说着以后要建一座阁子给他们住,段疏声只是坐在一旁,神情清冷,一双墨色的眼眸中似乎隐藏了无数的情绪。无瑕嬉皮笑脸的揽住他的腰,蹭了蹭:“……怎么不高兴?不高兴,我给你舞剑好不好?”那真是哄小孩儿的语气,自然段疏声不会欣悦,只是略略颔首。

见他这么一颔首,无瑕便欣喜万分,立刻站起身来,转身拔刀出鞘——那把刀他见过,是斩龙刀。此时夔龙海水玉正稳稳的镶嵌在刀身上,泛着幽蓝的光泽,冷清孤傲。他转身,刀身立起;折腰,刀锋锐利……渐渐的,舞刀的身姿越来越快,他的一身紫袍在这飞快的速度下几乎凝聚成了一团紫云,飞速的旋转奔腾……

看着梦中舞刀的绝世身影,无瑕迷糊的开口:“……小爷本来武功那么好、那么会舞刀,还……是暗教教主,怎么会武功全失了呢?真奇怪……”抚摩在发上的指尖猛地顿住了,他没有感觉到,又睡了过去。

无瑕睡到第二日清晨才起来。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谁知道段疏声去哪儿了。略有些黯然。不过睡了个好觉,心情还不算是太坏。他起身下榻,披衣洗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才下楼去用早膳。雁过已然醒了,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精神不错。无瑕逼迫着她喝下了全部的药,又夹给了她一大堆吃食,憋得小丫头满脸通红:“喂,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吃那么多!”无瑕哈哈一笑,又送了个灌汤包过去。用完膳,他跟着赫连练了一会儿剑后,众人便开始围在一起商议邱毅妻子和儿子的事。

段疏声一个早晨都不在,现在总算是来了。他取出纸条,凝重道:“这是邱毅在前日给我的……请诸位商议一下,怎么才能救他的家人?”“邱毅……他的妻子名为朱嫣然,二人只生下一子,叫邱独寒,据说颇有乃父之风。”齐彻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回忆着以前无心记下的江湖传闻。

“朱嫣然?”唐陵皱眉,“朱家?江湖上并无门派自立朱氏啊。”“的确。朱夫人本是一家商户的独女,后来商户破落,父母双亡,她当时才十三岁。后来她辗转江湖,一日惹到了大盗徐白虎,幸而邱毅出手相救才得以生还。后来,二人的感情渐渐从恩情变成了男女之情,便这样成亲了。朱氏没有江湖的背景可供依靠,父亲母亲也去世了。所幸邱毅待她极好,朱氏所求无一不应,也不纳妾,只取一瓢。”赫连慢慢的讲述着,“朱氏性情贞静柔婉,恐怕是想不到慕容严竟然好男风、还会牵连到自己夫君。”

唐陵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慕容严为什么要了邱毅还不够,还要将朱夫人和邱少公子捉来。”“真是……”无瑕也皱眉,突然,脑内灵光一闪,似乎是晴空中的一道霹雳,“对了!有没有可能是慕容严想借此控制他?从而能完完全全的独占他,或者是让他不要威胁到自己的武林盟主之位?”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雁过眨了眨眼睛:“怕是两者皆有。慕……爹爹的性格稳重严谨,却由不得任何人违逆他。邱门主对我们也算有恩,这步棋要是走好了,说不定在武林大会上都有用——我们该怎么办?”一番话说得细致缜密,段疏声眉梢一动,却也没说什么。

众人都静默了下来。是啊,怎么办?

唐陵微微皱眉:“朱夫人全然不懂武功,邱少公子年纪还小;而那慕容严武功登峰造极,慕容凌燕武功也是极好——如果要动刀动枪攻入净雪楼,很是麻烦,处理不好还会牵扯到别的江湖门派。”“你的意思是,暗劫?”无瑕愣了愣,道。

齐彻眼前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不动刀枪,动静又不大,还会很有趣——”“如果被抓到了如何?”段疏声突然开口,“一旦被慕容严捉住,一样不能全身而退。”楚扇在听到齐彻的话时便浅浅皱眉,侧脸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净雪楼的排查极为严密,所有的金刀侍卫都是被再三核查过的。要混进去谈何容易?要接近朱夫人及少公子被囚禁的地方,又谈何容易?”

问题接二连三的蹦出来,众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段疏声抿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诸位先请回,改日再议。”

第三十五章:青虚阁(上)

“想不出主意着急了?”看着段疏声凝神思索的神情,无瑕碰了碰他,笑嘻嘻的问。段疏声低叹了一口气,也没和他逗闹:“……其实也还好。只恨几日后便是武林大会,一没有时间,二也不能和净雪楼闹得太僵。”

“僵不僵,又怎么了?反正武林大会时不是你败在慕容严手上,就是慕容严败在你手上——不迟早都得僵?担心那么多干什么。”无瑕不以为然。段疏声听了他的一番话,眉也舒展了些许:“也罢,不想这些烦人的事情了。这儿离南陵不远,愿不愿意随我去南陵的青虚阁转转?”

青虚阁……?一听这个名字,似乎有什么东西欢跳着要从心中蹦出来,无瑕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那个地方我去过吗?”“你自然是去过的,在我们云游江湖的时候,你曾在那儿为我盖了一座阁子,还授给我‘无雪诀’。我们后来一起为那阁子命了名,我说青天之上有太虚,故而取名为青虚阁;你嫌这名字太清肃,总是不喜,但还是依了我。”

一让他提起失忆前的自己,他的话就变多了。

无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半晌,才笑道:“……我不记得了。”“那就去看看吧。”段疏声笑容温软,命楚扇去牵了两匹骏马来,皆是毛色似雪。让楚扇和赫连在此等候,无瑕便跃身上马,执起缰绳绝尘而去。段疏声也跃上,一甩长鞭加速跟上,两人的身影便渐渐远去了。

江湖眷侣,就是这样的吧。

赫连面无表情的看着,倏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楚扇唇边带着凉薄的笑意,只是痴痴的看着,并不动作。

此时的无瑕,却是一股子的纵马飞驰,越跑越远,逐渐到了无人的地方。好舒服——烈风呼啸着掠过耳边,本就不怎么认真束起的长发飞扬在空中,在午后晴空下划出一道粲然的线。被净雪楼捉住、雁过吐血、邱毅相托……种种烦心的事似乎都消失在了胸口,脑子中茫茫荡荡,只想和身边的这个人浪迹天涯。

段疏声也飞速的驰骋着,一袭白衣在空中滑出清寂的弧度,身姿这样寥落清肃,脸庞却是隐隐含笑的。那笑容上升,上升,到达了眼底,融化成了一捧柔水。

“临华。”他一边纵马,一边不确定的唤道。无瑕侧脸挑眉,气息急促:“嗯?怎么了?”“没什么。往西走一些便是青虚阁了。”段疏声微微笑着,其实讨一些小亲密有时候也格外有意思。“知道了知道了。”无瑕双腿一夹马腹,“驾——”

青虚阁。

阁外是密密的竹林,风一过,便会发出清凌凌的响声,古雅悦耳。无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心似乎都被涤荡而过:“是这里?”“嗯。我当时最喜欢的便是这竹林,常常与你坐在那块青石上煮茶闲话。”段疏声抬手一指,神色温和的不像话。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三年前的景象:他自从废去无瑕所有武功后,常常神情恍惚、入夜不寐,心里是缠绵过去又缠绵而来的相思。有一日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就到他们之前云游过的地方去想、去追忆。

他走过零阳的泉池、到过凌霄山上断崖、去过浔阳的遥月楼……这青虚阁也来过的。所有保留着他们记忆的地方,他都不放过。每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些景色时,眼前总会一亮,过后是煎熬的痛苦,再之后是无尽的恍惚。他醉在这样的恍惚里,常常在那里停留整整一个白日,然后用穿云锁月笛吹一曲唐人的《江陵》。

情知梦无益,非梦见何期。

那时整日整日的在想,如果临华在身边,该有多好。他们曾有那么美好的年华,慢慢回想起来,却只剩下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而临华……早已什么都不记得了。

“疏声?”无瑕呆呆的看着他的侧脸,从侧面看,阳光淡薄的附在段疏声的脸上,温润如美玉。他似乎正在想些什么,唇边浅浅带笑,神情却是寂寥难言。

很心疼。

段疏声还在愣着,无瑕又唤了好几声,方才回过神来:“唤我无月可好?”“……好。”无瑕抿了抿唇,随即拉上他便往青虚阁内走去。正走着,一个声音突然道:“站住!什么人?”这么清静的地方还有人?无瑕摸摸鼻子,段疏声皱眉,沉声道:“放肆。”一个白衣人赶忙从阁内出来,跪倒行礼:“属下不知阁主到来,请阁主怪罪。”无瑕愣了愣:“阁主?”“我是无月阁的阁主,这个以后有时间了再解释。”段疏声笑了笑,转脸对跪倒的白衣人道,“你退下吧。”那白衣人行了一礼,赶紧退下。

无瑕皱皱眉,进了阁。阁内的设施更是素雅古朴,后面的墙上是多宝格,上面疏疏落落摆了各种古玩。他随手一捞,是一面完整无瑕、雕刻精美的玉璧。段疏声看见了,不禁莞尔:“这是前朝的‘端方璧’,相传为梁昭帝慕容临风与皇后虞氏的定情之物,后来几经波折便流传到了你那里。你本来要转手送给唐陵,见我喜欢,便留下来了。还说什么‘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这里的所有古玩,背后都有故事?”无瑕听得仔细,问道。段疏声笑着点点头:“嗯,都是有的。”说罢,他就将端方璧放回了多宝格。那玉璧也的确不是凡品,玉光流转,璀璨光华让人不能逼视。

第三十六章:青虚阁(下)

无瑕一点一点的观赏着,心中涌起丝丝缕缕的感觉,说不上那是什么,可自己没来由的高兴。没再去细细琢磨这种感情,转了个身看着周围的布置:设施虽古朴,每一个角落却都是独具匠心,竹窗、玉案,就连手边的一个镇纸都纹着银色的暗纹,隐隐的近乎透明。

段疏声走到玉案边,笑吟吟的烹茶。许久不做这活计了,一下手,倒是真觉得手生。泛着热气的水淙淙的从紫砂壶中涌进竹杯里,溅起的水花轻柔婉转,一个跃身又跳进了杯中。朦朦胧胧的热气遮挡住段疏声的脸,似真似幻,清和端方。无瑕看着,更觉心动神摇——怎么越来越往齐彻那个采花贼的方向发展了啊?

段疏声看他发愣,不由得轻笑出声,将竹杯放到他手中,便这么携着他的手一同去了阁楼上:“青虚阁上方还有一个昭华台,一起去看看吧。”两人一同走上楼梯,一阶一阶,谁都不着急,只愿这时间再长些,再长些。

昭华台。

台上更没有什么设施,只有一张洁净而古雅的桌案和几个淡色的软垫,软垫下面铺着清凉的竹席。四周则用栏杆围起来,从这儿看可以远眺到浔阳的青山绿水。

“山映斜阳天接水,说的可不就是这种景色?”段疏声走过来,指节在栏杆上轻叩。无瑕双手撑住栏杆,只是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眼眸,努力往烟霞的尽头看去,却只是茫茫一片。

很美。夕阳照射着大地,烟紫色的光晕渲染在每一寸土地上,像是一幕绡纱。目之所及,天地浩荡。

两人各有所思,都沉默不语。无瑕只是笼着手中的热茶,已经是秋日了,身子有些凉。半晌,他突然开口:“无月。”段疏声揽住他的肩,轻声问:“怎么了?”“无月,等我们治好雁过的病,就各自遣散了暗教和那什么无月阁,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他鲜少用商量的口吻说话,今日这番话却是声音轻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武林大会结束了,我们会的。引喻山河,指呈日月。生则同襟,死则同穴。”段疏声指尖微微发紧。无瑕眼中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其实成为了武林盟主又怎么样呢?当初的他跟段疏声这样说,无非是盼他一生逍遥;如今,他已然回到他身边,可他为什么又要把自己逼上死路?

也许,这是他的心结吧。

两人又呆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干脆就在青虚阁用了晚膳。等再驾马回去时,已经是星月满天的时分了。段疏声慢慢的赶着马,对一旁的无瑕道:“已经晚了,我们又驾着马,走在城里太招摇,还是走小路吧。”“嗯。”无瑕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拨转马头便往幽静的小路上走去。

段疏声奇怪于他的反常,却也无从开口,只好跟上。马蹄哒哒的踏着青石板,声音短促而清脆。刚才说了什么话?他一边执着缰绳,一边凝神思索,却怎么也想不出。月光浅浅的散在他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快到客栈了。是左转还是右转来着?”无瑕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段疏声心松了不少:“左转。都不记得路了?”“是左转,”无瑕左右张望了一下,指了指,“这边是我们买药的地方……”他想起药铺的那个阿初,又是一阵头大。

段疏声好笑:“人家小姑娘喜欢你,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顺便往无瑕手指的地方扫了一眼,那家药铺很是冷清的样子,大门紧紧的关着,但里面似乎还燃着灯火。说是关门歇业实则在里面茶米油盐的商家多了去了,因此他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正要继续往前走,脚步生生一顿,耳畔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段疏声微微皱眉,凝神再听,果然有什么动静:“临华。”无瑕一拉缰绳,回头问:“怎么了?”他皱眉不语,往左边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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