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
洛逸快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向下看去，果然看见了排队的人群，不过位置偏后。依他们那时站的位置，应该更往前一些才对。
洛逸向右望去，视线锁定在一个独立的隔间门上。从那里看下去的话，刚好能看见两人所在的位置，如果那里当时真的有人，那沙锦的反常表现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他记得，那间隔间应该是林桦专用的，其他人都被禁止进入其中。
该不会是……
“嗨，你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肩上突然搭着一只手臂，回头一看，原来是沙锦这个吃货嘴里还衔着半只乳鸭，怪异的是他说话却没半分含糊不清。
“有事？”
“可不是我有事。”沙锦摇头，“刚才那位林公子来找了你几回，可你一直没回来，我也懒得留在那里等他来烦我，就顺道来找找你。”他向楼下看去，“怎么，下面有什么美人儿不成？”
“别瞎想。”
洛逸赏了沙锦一个拳头，将他的手从肩上取下。他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尤其是陌生人接近。
不过他对沙锦竟没有往常那般排斥，也让他感到一丝惊异。
“林桦八成是想将我收入麾下，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不如借借他的势力南城的红光……也许真的是血魂翎出世的征兆。”
手指毫无节奏地敲击着窗台，心里算计着，眸中的光芒却逐渐暗淡下来。
世间万一太对，若那红光不是所寻之物，他还需多长时间才能见到陌离？
他的陌离啊……
“喂，你怎么了？”
洛逸觉得沙锦其实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总能猜到自己的心事，比如现在。
“哦，我想到了，你又在想那个苏什么的了吧。”
洛逸一怔，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被沙锦拉住胳膊。
“相思嘛，没什么好害羞的，大胆承认呗，又不会笑你。”他突然八卦地凑近，“听你说了好几遍那个苏什么的名字，他人长得怎么样？是个美女还是个美公子？”
嘴角无力地抽搐了两下，洛逸绝不会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很想抽他。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给人家白眼？”松开洛逸，沙锦说道，“其实你想见他也不是没办法，但毕竟不是面对面见面，只能给你解解相思之苦而已。”
“什么？”
大力地扯住沙锦的双肩，看到沙锦吃痛的表情，洛逸才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头了。
“听说南城临渊池有一面水镜，上接九霄，下连冥渊，不论深处何处，都能在那面镜中看见对方的影像。只可惜无法定位，被窥探的人也无法望见这边。那面水镜，名为通天。”
……
“通天镜？”
“是啊，若是苏公子想急了那个同伴，或许可以从通天镜里看上一眼。”
苏陌离放下手中忙活的东西，赶忙问道：“那个通天镜……在什么地方？”
“严家藏经阁顶楼。不过每一层都有禁止，若是达不到那个层次，就进入不了。”严雨荷微嗔，显然对自己这个活生生的大美人还不如一面破镜子感到恼火，“这种事，强求不得。”
“那也得试试。”
藏经阁的顶楼……
他还有时间。
第十二章：归麾
林桦的确在到处找洛逸，在某个窗台边，不负所望地发现了洛逸的身影。
“你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离席了。”林桦的语气明显松了口气，洛逸看在眼里，却并没说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有何特别，在场的都是不弱的好手，可林桦似乎对自己格外中意。
“我们身上可是身无分文了，不跟着林公子你，还能去哪里？等着饿死街角吗？”
洛逸开始玩笑说道，却清楚地发现林桦眼前一亮，神采奕奕。
“若是公子愿意跟着林某，林某定给予公子最高的待遇。”
笑了笑道：“只怕在下受不起如此优待。”
林桦讲话倒也直接，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只是他越是表现的热切，洛逸越是不解。如果这里是人界，林桦身为一个富家子弟，将他奉为上宾，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奇怪的，可这里是强者如云的九幽冥渊。
他纵然有不俗的资质，可还没经过锤炼，只能算实力不俗，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的高手。
他瞥了眼那边的沙锦，似乎也么什么强者的模样。
“哪里，公子绝对受得起。”林桦招呼他坐到一张桌子旁，“还不知公子姓名。”
“洛逸。”他想了想，指着那边的人道，“那是沙锦。”
年轻的猎户冲着这边招了招手，继续埋头于美味大餐的海洋中。
“原来是洛公子和沙公子。”林桦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沙锦，视线又转回到洛逸身上，“洛公子的年龄应该不大吧？”
在九幽，修为越高的人寿命越长，能保持青春的时间也越长，光看外貌是分不出一个人的年岁的。洛逸这个年龄，在与他实力相当的人群中的确不小了。不过，他也是得了前世的好处。
他点了点头：“今年二十九。”
林桦惊讶地张了张嘴：“洛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
到了这九幽冥渊，洛逸就从没将自己视为强者，他知道这里的存在丢不可小觑，此时自然摇手否认：“还差得很远。”
对于一位实力、天赋与心性俱佳的高手，林桦这样求贤若渴的富家子弟当然不会放过，又凑近了些。
“公子可曾归顺什么势力？”
这就要拉拢他了吗？洛逸笑了笑，也下了决定。
“不曾，不知林公子是否缺人？”
“缺！自然缺！林某这儿随时欢迎洛公子。”
林桦一拍木桌，笑容堆满了脸。他起初还担心洛逸不肯答应，谁知现在对方主动提出，再好不过。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顿了顿，去了另一桌拉回了沙锦，“快来见过林公子，以后我们就归在他门下了。”
一脸迷茫的沙锦眨巴着眼，不知洛逸打的什么主意。他的主，整个九幽最尊贵的帝王，何时曾屈居于人下？
不过他的耳朵被人捏在手中，连一双筷子也被抢走。
好吧，为了他的美食，他这次算是认命了。
“嘿嘿，林公子，以后还有美味的饭菜吗？”
挫败地将沙锦丢到地上，洛逸是服了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了。
林桦笑容一僵：“有……当然有……”
“那沙锦也靠着林公子养活了！”
沙锦一张笑脸阳光明媚，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宝藏，还不时舔舔唇。洛逸赶紧拉开这个丢脸的家伙：“那林公子，我们先行离开了。”
挥挥手，林桦算是准了。
“四少爷，这两人真的可以信任？”
林桦身后，走来一男一女，男人脸色阴沉，哑着嗓子问道。
“不清楚，不过，总得冒点风险不是吗？”林桦靠在椅背上，玩弄着一尊酒盏，“赌一赌……赌赢了，赔率可不低……”
“那个洛逸，究竟是……”
说到洛逸，林桦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那个人啊……”看着不远处的背影道，“刚才在楼下时，他用的可是摄魂之术……”
“那不是……”
女子梦耶捂住朱唇，与身边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美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错，那是只属于九幽冥宫的法术。”林桦笑着答道，“虽然不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若他真能为我所用……那血魂翎，本公子势在必得！”
第十三章：踪迹
“王爷，您还不可以随意活动！”
平王府内，看护的侍女急切地跟在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后，却又不敢上前加以阻拦，男子仿佛没有听见身后人的话，只顾着一个劲超前走去。
“王爷，您……啊！见过军师大人。”
司马如？君连祁这才缓下脚步，果然看见司马如轻摇羽扇缓缓走来，虽是满脸笑意，却让他看着心里发寒。
抿了抿唇，君连祁并不打算因为这个人打乱了先前的计划。
“平王爷，您这是要上哪去啊？”笑面虎步步逼近，君连祁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按住了肩，“王爷怎么见了微臣就跑？还是说，王爷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手指摩娑着君连祁的背部，一点点下移，突然用力一暗。君连祁只觉得后背一痛，发出“嘶”的吃痛声，险些跌坐在地上。
“司马如！你做什……”
司马如丝毫不理会君连祁的恼怒，反而怒火更甚，一用力，在君连祁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
“平王爷可真有本事，痛得哇哇直叫，还非要下床来，是准备隔天再被人抬回床上丢尽颜面？”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司马如力气也不小，趁着君连祁痛得弯腰时，将人横着抱了起来，一横双目，侍女们立刻会意地躬身退下，不再多看一眼。
君连祁咬着牙，满脸愤懑。
“司马如！放我下来！”
“王爷还是等伤势痊愈了再说吧。”
司马如不给一分情面，如此横抱着君连祁他也费尽了力气，迅速朝君连祁的卧室走去。一进屋门，就直接将人丢到床铺上，也不管对方疼痛地叫出了声。
他很恼火，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王爷，何时能体谅他的良苦用心？
床上的君连祁也生着闷气，在屋里呆了这么多天，他觉得自己都快生锈了。只是出去放松放松筋骨，顺便打听打听当前的局势，就被像女人一样地抱了回来，他破斧将军的威严何在？
两人都不看对方，心里有着各自的心思。
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受不住了。
“王爷，你这副身子骨可金贵得很，太上皇陛下特地嘱托要关照好了，您也为下面考虑考虑，别总让我难做。”
君连祁扭过头：“司马如，你话里不加点讽刺的东西就难受是不是？”
司马如哼了一声，算是肯定了。
也只有君连祁，才能受到他这般待遇，其他人，他还懒得理睬呢。不是总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他这话还不算苦口逆耳，可对方总是不给他情面。
那就哪里也别想去了！
君连祁动了动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一只手撑着刚刚“受创”的腰部。
“如……你倒是说话，好端端的……你把我抱回来做什么？”
大概连君连祁自己也没注意到，他这话里有了撒娇的成分。可能是如此称呼如此语气让司马如感到受用，竟转回了身子。
“怎么？薄了王爷的面子？若不是抱你回来，你肯跟我走？”
被训斥的人抓了抓头，视线游离。
“可是现在的情况……我哪还有闲心思呆在这里养病？”
对于外界的情况，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那天天降异象，让他尤为恐慌。今年是灭世之年，虽自七年前起就没见到血翼现世，但谁也说不准哪日神圣大陆就毁了。
他是圣国大将军，保卫祖国是他的义务！
可惜，他的爱人几步上前，给了他一拳头。
“这时候还想着那些？算我求您了王爷，您可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所有人在你的心目中都比自己要高。所以你才会在自己夜探洛逸和苏陌离的那夜将自己寻回，在被苏陌离设计后心甘情愿地顶替他的职位，在君连云叛变后多次上奏请求作为平反的主帅。
司马如更希望他能自私一些。
太过无私的人，总是让自己过得很苦。
“如……你知道，我不能，我是圣国的将军，圣国的王爷，我……我放不下这个国家。”
司马如笑了笑，很勉强。
捧起君连祁的头，唇印上对方的柔软，辗转研磨。
良久，唇分。
“是啊，我知道，这才是你……一个大傻瓜！”
他坐回不远处的木椅上，恢复祥和的微笑。
“其实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关于君连云的情况的。”
君连祁一听，立马竖起了双耳。
司马如苦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大概五天前，有探子在东方临海关口发现了君连云的踪迹。”
第十四章：藏书
大致安排了近二十天的工作，苏陌离在严传永的许可下来到了严家藏经阁。对于藏经阁这类的地方他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当初在羽刹宫，他也曾拜访过。
当他来到楼前时，才感叹到两地的差别。羽刹宫的藏经阁高耸入云，几乎望不到头，可眼前的小楼，只有三层左右不说，规模小得甚至还不如严家家主的住宅。
发现苏陌离的诧异，身旁的严传永咳嗽了一声：“咳，苏公子，这只是个外观上的建筑，里面的场景可是大不相同的。”
推门进入，只有空荡的屋舍，还有几处隐晦的大阵。苏陌离扫视了一眼，大致发现了它们的位置，接着就看见严传永打了个手印，大阵立刻显现在眼前，每处大阵上方，还悬着流动的文字。
“这是转移法阵。”严传永指着说道，“每一处都是通往不同的地方，藏经阁的每一层都是一处独立的空间，这样减少了占地面积，也方便直达想去的那一层。”他又指了指右侧的墙壁，“那里有具体的层数和收藏的文献，每一处大阵上都有相应的标记，依苏公子的能力，察觉出阵发的通向应该不难吧？”
苏陌离点头，这地方倒有些意思。
“苏公子想先看些什么？”
想了想：“先了解九霄的力量体系吧。”
九霄云天，于他总归是陌生的，即便他意外地对这里产生了亲切的归属感，可从内心来看，他始终觉得自己与这个界面格格不入。他不知道二十天以后会面临怎样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严传永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点头道：“好。”
这是基本藏书，所以在空间最小的第二层。两人刚站上法阵，白光一闪，已消失在原地。
苏陌离睁开眼时，眼前是一排排装订整齐的藏书，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暑假上。
随手抽出一本，拍了拍上面蒙的灰尘，一看书名——“世界体系和本源”。
这本书上蒙了不少灰，大概鲜少有人翻动。整个二层静悄悄的，暑假上也覆盖了几层灰尘。
“嘿嘿，因为这层的书籍讲述的都是些常识，所以不常有人来，看起来，清理打扫也落下了。”
看这模样，就是根本无人打扫。
“因为这些是基础，几乎每一个九霄的居民都烂熟于胸了，毕竟，想活下来，总得有些资本。”
“活下来？”
苏陌离的注意力从书上转移，九霄云天的气氛祥和安宁，看不出是生存斗争激烈的地方，如何会说出“想活下来”这样的言论？
“我们严家算是九霄的贵族了，你或许感觉不到危机。”严传永正色道，“每一个界面的存在都分三六九等，也都有优质资源和低劣的资源。那些只能享有低质资源的下层人就得一点点向上爬，他们要付出的，比我们这些天生就占尽优势的上等人多得多，然而成就，却可能远远不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