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君倾 上——慕容雪歌
慕容雪歌  发于:2014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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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溪推开正门,夺身而出,一手扯住欧阳宇邪的衣襟,将他向身后用力一甩,也不管欧阳宇邪以何等尴尬的姿势落地,右脚在地面一蹬,复又回到半空,抽出腰身上的长鞭。

鞭子,尤其是长鞭,是最适合群战的武器。

鞭影掠过,两方竟是旗鼓相当。花容溪作为情报部门的管事,武功自是不弱,而那三人也都是司徒景赫的贴身暗卫,武功也数顶级。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双方各后退了几步。

“阁下在我独醉楼的舞祭之中闹事,是否该给个解释?”花容溪冷笑道。

多少年了,就算是朝廷的军队也没这个胆,这是何方杀出的黑马,她倒想见识见识。

“我等只是在辑拿叛徒。”

那人理所应当的语气激起了自傲的花容溪的不满,她怒极反笑:“倒是你们有理了?”

“我等可不是什么好人,还请阁下让开,若是伤到了阁下,我等概不负责。”

“不是好人?”花容溪甩出长鞭,雍荣华贵的脸上是一片漠视,“强词夺理之徒,自然不是什么好人。莫说今日这人来到我的地盘,我是护定了;就凭你们刚才的话,我今日让你们横着回去!”

灵活的鞭影与三把短剑在空气中交错,人群早已疏离此地,留下一片真空地带。武者的气场令一些平民隐隐感到难受,却还是摒住呼吸,想看到最后一刻。

花容溪自幼习武,最擅长的武器便是长鞭。一条长鞭在手,恍如伸长的手,收放自如。三名暗卫也不是好啃的骨头,已有好几次差点近了花容溪的身,她衣底的裙摆上已有了隐约的划痕。

这样下去,只会等一方力量耗尽,才能休战。

而孤身一人的花容溪,明显处于劣势。

欧阳宇邪被甩到了独醉楼一楼的厅堂内,虽是头先着地,不过用了内力护体,倒也没什么大碍。他飞快地起身,刚巧看到四人缠斗的画面。

只一眼,欧阳宇邪就被花容溪征服,那种宛若梅兰的傲气和莲一般的高洁,都使他颠倒。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欧阳宇邪心想。

呆立在原地的欧阳宇邪,丝毫不知洛逸和苏陌离已站在了楼梯口,正好笑地大量着看得出神的欧阳宇邪。

“若不想她输,就去帮他一把。”洛逸出言道。

他本想自己出手的,但此时却改变了主意,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下这人的功力。

当初萧淑晴撞到此人时,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足以证明,他远不是那三人的对手,洛逸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内力像是由大量补药滋养堆砌而来。

只是如此一个在武林中如同垃圾般的存在,又有谁会为他如此劳心奔波,甚至为此得罪独醉楼?

独醉楼在武林中虽没有什么太高的地位,但却是个特别的存在。他作为圣国的第一大酒楼,即使军队也不会随便来犯。

那他们背后的人,就值得探究了。

听到洛逸提醒的欧阳宇邪一怔,立刻从幻想空间中清醒,这才发现花容溪冷洌的脸庞上已隐隐有了汗水。

“可是我……根本打不赢。”欧阳宇邪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即便是这两年在魔门受尽各种凌辱,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他是个男人,当然也做过英雄救美的美梦,这回来了个美女救狗熊不说,还害得美女可能把命搭上。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种屈辱。

“你真的是个男人?”说话的不是洛逸,而是苏陌离,他空灵的声音悦耳动听,此时在欧阳宇邪耳中却是扎耳,“你这种懦夫,何必活在这世上?辛苦了农民的劳作,换来的劳动成果喂给了你这样的家伙。”

洛逸不可思议地看着被自己搂在怀中的人儿,他这性子,怎么也会说出这种话?

只听苏陌离接着说:“主上的话,就是保护过度了,你们两人中和一下就完美了。”

“陌离,”洛逸顿时变得可怜相,“陌离是在怪我?”

苏陌离淡定地开口:“是。”

是谁把我们家陌离教坏了!洛逸在心底愤怒地呐喊。

却不想正专心打斗的花容溪,突然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懦夫?”欧阳宇邪低声自嘲,“是啊,我的确是个懦夫,过去保护不了兄弟,如今却还要一个女人保护……”

他缓步后退,声音却扩大了几倍:“都住手!”不知何时,他右手握了一片瓷片,举到脖颈边,“只要我死,就好了吧?”

三名暗卫互视,其中两人加快了进攻步伐,最后一人快步上前,想要冲破花容溪的封锁。

“都别过来。”欧阳宇邪的声音很轻,也很低沉。

他的手在发抖,可始终未移开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的凶器。

“或许你们是对的,”他回过头,与苏陌离和洛逸对视,“像我这种懦夫,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也不知道我死了有没有谁愿意给我挖个坟,简单点就好,至少把我葬了。”

“你并比想死。”苏陌离接着说。

“不想死?当然不想死。可天命如此。”

颤抖的手略微用力,已在脖颈上划出了血丝。

下一刻,欧阳宇邪身子一沉,已是落入了他人的怀里。

“我有准你死吗,欧阳宇邪?”邪魅的声音传来,欧阳宇邪的身体止不住地打颤,抖动的唇与惊惧的眼透露出主人的恐慌。

“司徒景赫?”洛逸斜靠在墙壁上,问道。

“我当是谁呢,”司徒景赫回头,妖媚的脸上尽显无情,“原来是你啊,楚家的小鬼。”

第二十九章:沉醉楼亭

是夜,苏陌离独自一人留在院落中,拒绝了洛逸的陪伴,仰头望天,月明星稀,牵引出丝丝愁绪。

自从见了欧阳宇邪,苏陌离的情绪就变得不怎么稳定。他绝色的脸庞上皱起了眉,双手端着一杯清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杯中轻轻荡漾的茶水,或是倒影的月。若仔细看,会发现那双墨色的瞳孔中只有无神。

欧阳宇邪,那个男人的懦弱与他何其相似?过去的他在杀手的追被与暗杀下多次险象环生,又有几次靠的是实力?运气,总不是长远的东西。

他不想总是躲在那个男人的羽翼下,学不会独自飞行。这样软弱的他,只会成为那个男人的负担。

洛逸……

苏陌离问过母亲,为何会娶这样一个与传说之人相同的名。他的母亲告诉他,因为爱情的初遇在一条小路上,却同样是别离之地。

陌离,陌上别离,亦是那个身为苏陌离父亲的男人的祈求。

陌离陌离,莫要别离。

可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许下的比翼连枝的约定,如今也成了一场回忆中美好的梦。

苏陌离从未想到过,在未来会遇上另一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奇特的名之人,特别的邂逅,让他度过了两年宁静的日子。

心,却不平静了。

他端起快要冷却的茶杯,抿了一小口,笑得意味不明。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人的影子?是从他追下山崖?还是血祭时近乎自虐的奉献?

放下茶杯,苏陌离起身,拿起另一个石椅上摆放的剑柄,抽出剑身。

白色剑把,与银白耀眼的银色剑身,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出明亮的白光。这把剑是洛逸从自家的藏宝阁中带出来的,说是很配他,也就送给他了。全剑白得似雪,名曰碧落。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碧落,即有九天之上之意。

这是苏陌离第一次挥舞碧落,剑尾装饰的雪白色流苏,也随着人影与剑影的起落摆动。苏陌离轻盈地在天地之间舞剑,起起伏伏,更似一只优美的舞。

美得似仙,也醉了人心。

独醉楼的阁楼窗台边,洛逸举着酒杯的手僵立于半空,出神地注视着翩翩的身影。

沉沦与否,只在一念。

他觉得自己醉了,不是因为上好的百年陈酿,只因为那庭院中若即若离的身影。飘渺的,似乎伸出手,也抓不着。

苏陌离舞得投入,仿佛要与天地融合,抛开了一切烦忧,将全部的心神贯彻入这只剑舞之中。

舞剑,亦是舞。苏陌离的母亲教会他如此剑舞时曾说,剑术之道,并非杀招就好,若是能在舞出杀人之术,也是种才能。

舞蹈,也并不是女人的玩意儿,有境界的舞蹈,亦能磨练心神。

身影翻飞,墨色的长发与雪白的碧落映衬,犹如白天与黑夜的更迭变迁,如此反复,如此变换。

麒麟赤儿龟缩在院落的角落里,慵懒地打折哈欠,眼却是不曾离开那道绝纶的身影。

阁楼之上,洛逸猛地灌下半贯酒酿,火辣辣的酒味一遍遍地刺激着神经,他也不知此时究竟是醒着,还是醉了。

“幽寻?”他笑着,带着几分醉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或许你是对的,我只是没认清自己的心……感情这场游戏,我还是输了,输得彻底……先爱上的,便先输了……”

知道爱上了,就不可能逃避。他从不介意世俗的眼光,也未在意过无后是否为不孝。

他只知道,爱上了,就不会放手。

剑起剑落,如此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苏陌离渐渐感到不支,体内的真气渐少,也令他喘气了粗气。脚尖落地,苏陌离放下手中的碧落,重又插回剑鞘,踱着步回到石椅旁。

好累……

他喝了一口茶水,柔弱的身子趴伏在石桌上,面色平静如水,但那双不再死寂的眸子却充分地诉说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害怕,对这种陌生的情感,他恐惧着。

他是仆,而那人是主,身份的差距是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想离开那人身边,对于未来可能到来的分别,他无可想象。

之所以想要舞剑,只是想要发泄,将内心的担忧与对自己的不满狠狠地发泄出来。然后,他就能变回那个淡然而无所寄托的苏陌离了吧,那个不会为不知名的惧意而忧心仲仲的苏陌离。

结果,还是没能放下。

反而,陷得更深。

殊不知,另一颗心也在忐忑不安。

赤儿从原地懒散地爬起身,晃悠着来到苏陌离的脚边,颇有几分安慰讨好之意。它蹭着苏陌离的脚背,眯着双眼,传来阵阵暖意。

“赤儿……”苏陌离低下头,看见这可爱的小家伙,笑了,“你在安慰我?”

小家伙扑闪着明亮的眼,闪烁着期待。

两年过去,这只劫天密境中带回的麒麟几乎丝毫未长,迷你小巧的模样,十分容易讨人欢心,更遑论于最宠它的苏陌离。

只看了一眼,沉重的心情就松懈了许多。

“你看我,真是杞人忧天了。”苏陌离抱起小赤儿,捋着它柔软的毛,“未来怎么样,何必现在苦恼呢?庸人自扰,伤的还是自己……”

麒麟哼唧了几声,算作回应,就一头倒在苏陌离怀里,睡着了。

“你啊,真贪睡。”

苏陌离任他枕着自己的腿睡去,嘴中轻哼着恬静的歌谣,都是小时候母亲唱过的,许久未回忆,如今却依旧印象深刻。

那感情,是铭刻在骨子里的;只是不知,自己此时的彷徨无措,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

他抬头,对上另一双深邃的眸。

一双迷醉的眸。

第三十章:发作

男人的黑眸闪着某种异样的神采,苏陌离的身子一僵,他自然是看出来了,弥漫在男人瞳孔中的情感名为情欲。

苏陌离自嘲,这副身子,果然是尤物。

“主上,你喝醉了?”苏陌离理智地选择岔开话题,也成功地看见洛逸眼中的情欲退去了不少,男人尴尬地摸着脑门。

“喝多了。”

洛逸低头看了眼左手中提着的酒罐,颇为尴尬。刚才在客房里喝酒,竟不知怎的就跑到院子里来了,就好像有另一种意志在支配他的行动,索性苏陌离没有介怀。

苏陌离想要起身,却突然想起怀中的小家伙,歉意地抬头,看着男人渐近,又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他一手捋着麒麟的毛皮,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主上可要去醒醒酒?”

洛逸将酒罐放到石桌上,注视着苏陌离的视线柔和了不少:“也好。”他又瞅了眼憨睡中的小家伙,毫不客气地拽起他的毛,也不顾陌离的阻止和小家伙被惊醒后嗷嗷直叫的呻吟,将它甩到一边,“陌离不要总惯着它,都两年了,还长不大。”

“主上不喜欢赤儿?”苏陌离起身安抚着受伤的小家伙,看着那双大眼里楚楚动人的目光,苏陌离心软了。

洛逸却像是没注意到,一丝算计划过眼帘,使看到的小家伙浑身打颤:“陌离喜欢,我又如何不喜?”

其实他更想说,就是因为这小东西太得苏陌离宠爱,他才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嫉妒,有时是种很可怕的东西,这一点,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

连哄带骗地将小家伙弄睡着了,苏陌离才松了口气,这样子,让他都认为自己在做奶娘。

“主上,请别再散发怨气了。”苏陌离转身,一本正经地说。

就算口里说着喜欢,可事实胜于雄辩,幽怨之气早就蔓延在整个庭院里了。

“什么怨气,说的我好像正风吃醋的小女人一样。”洛逸狠狠地剜了熟睡的小家伙一眼,一把搂住苏陌离的腰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就如同一尘不染的青莲,很是好闻,“莫非在陌离心中,我就是这样的形象?”

苏陌离没有答话,倒是腹诽道,你就是个正风吃醋的小男人。

或者说,市井无赖?

看着似乎要完全将他揉到身体里的洛逸,苏陌离只觉得自己的形容非常恰当。

洛逸像只懒猫般在苏陌离怀里蹭着,好似在求宠。倒是苏陌离,对这诡异的气氛感到几分无法忍耐。

“主上不是说要醒酒?这样会睡着。”

洛逸嘴角上翘:“无妨,就这样吧。”

这样吃着嫩豆腐挺好,这是洛逸此时的心理感受。

“夜里冷……”

“……也对……那就回房吧。”洛逸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怀中佳人,那样子,颇有几分怨妇的味道,而就在他准备回屋歇息时,一阵翻涌之感从内脏传来,浑身突然像是被碾过一般,火辣辣的痛。

“咳咳……”一口鲜血喷出,疼痛感却愈加明显,洛逸禁不住半蹲下身,额头留下汗珠。

这种感觉,洛逸并不陌生,毕竟这种痛苦已陪伴他度过了两年时光。

可日益加剧的疼痛感着实考研人的意志,每一次的运功抵抗,消耗的不仅是内力,还有毅力。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能否撑到第十一个年头。

身后骤然发生的变故苏陌离自然也感知到了,他将内力度到洛逸体内,试图查探究竟。

他还学过几年医呢,可朝夕相处的人身仲剧毒却一无察觉,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他的武功已不及主子,若是连身子状况这种小事都帮不上忙,他又有何脸面继续在这安然生活下去?

可内力在洛逸体内循环了好几周,始终一无所获。

苏陌离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主上,这究竟是什么?”

洛逸则是苦笑,他本想瞒着苏陌离的,却是忘了今日又是百日之期,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噬心丹。”洛逸强忍着痛楚就地打坐运功,周身出现一道乳白色的光晕,“陌离,帮我护法。”

苏陌离咬牙应下。

噬心丹,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何等霸道之物。噬心之苦,能使人生不如死。

苏陌离自认,无法如洛逸这般愣是不发出一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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