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是觉得，你三千块钱雇个司机不值当。再说了，我总不能——”童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铃声。

打开门，童乐看着人眼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问了句：“你找谁？”李旭东也是一愣，往里看了看，说：“唐律在吗？”

“哦，在。”童乐让开了门。李旭东自己家似的进了门，开口就问：“老唐，你怎么翘班？”唐律把最后一口小米粥喝完，走到客厅瞥了一眼李旭东，径直坐到沙发上问：“有事？”

“没，担心你过来看看。你小子牌儿可真大，听说昨晚林家大小姐亲自——”

“闭嘴！”唐律沉着声音吐了两个字。李旭东看了看童乐，“哦。你们聊。”童乐说完慌慌张张的拿了唐律用过的碗进了厨房。

“和盛达的合同差不多了，咱们又狠赚了一笔。我要求下个月休假”李旭东一边说，一边走到酒柜前，“你那瓶珍藏的——”李旭东话还没有说完，唐律又是一个闭嘴。童乐刚好端着一碗红色液体从厨房走出来。

“你要喝啊，我给你找个勺子吧。”童乐把碗放在酒柜的台子上，转身进厨房找了把勺子递给李旭东。笑了笑，然后进了卫生间，去收拾唐律昨晚弄脏的衣服。

李旭东石化在酒柜旁，一碗红酒和一把勺子。你当大姨妈来了喝红糖水啊！李旭东身心剧痛的回到客厅，把勺子哐啷一声扔在茶几上。

“你到底怎么想的？不会是真的想再把他叫回来吧！”李旭东不敢相信的看着唐律，“喂，你想清楚了。我不说什么好坏，那也得看合不合适啊！你们现在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根本就处不到一块儿。别告诉我，你现在觉得爱情高于一切了，你要是真这么想，早就行动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管太多了！”唐律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是闲多了，觉得咱哥俩日子过的太舒坦了，给自己找麻烦是不！先不说其他的，你真以为这社会不把同性恋当回事啊！章老爷子家里的章谦和章让敢出柜，那是人家扛得住打击。兴塘市有多少人指着章家吃饭，可是咱们不一样，失去了客户那就真是什么都失去了。”李旭东轻哼了一声，瘫在沙发上。看着唐律那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唐律，公司是你一步一步撑起来的，好不容易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你会看着它关门大吉吗？拿你当了这么多年兄弟了，你别一时冲动把自己毁了！”李旭东说完，起身离开，走到一半有返回来说：“要是心里实在憋屈，出去玩一圈儿。花钱买个痛快，回来后给我好好赚钱！爱情啥的，等到兴塘市没人搬得倒你再去想。”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唐律呆呆的看着厕所的门，从里面传出洗衣服的水声。若是有人问唐律爱情是什么，他回答不出来。那应该就是你身上擦破块皮，而我心上掉了块肉。就这么简单，会心疼他，会照顾他。童乐走了以后，唐律从最初的成功里清醒过来，心里空落落的。他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可是，心上缺了块肉怎么补都补补回来。

厕所的门开了，童乐把洗好的衬衣晾在阳台上。看了看唐律笑着说：“你不去上班啊。”唐律嗯了一声。

不用开车，童乐就闲了下来，越来越觉得这三千块钱赚的太轻松了。突然，身后有个人贴了上来。手臂紧紧地搂着童乐的腰，头埋进他的肩膀。

“唐律——”童乐叫了他一声。

“嗯。”

“我——觉得——”

“等你教会我开车，就回去吧。”

童乐愣了愣，笑着说好。每一次他都不给自己机会先说离开，虽然结果都一样。可是，那个最先开口的看起来才不是被抛弃的。

唐律并没有松开手，他舍不得。心上的那块儿肉被童乐带走了七年，以为能补回来。想要开口问他你愿意等我吗？可是，自己凭什么这么说。“等我稳定”这个遥遥无期的承诺，唐律不敢再说。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童乐。

这结果，童乐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知足，起码又多相处了这么久。唐律没什么变化，还是以前那样，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童乐在家的时候，常常听到童爸在街头巷尾骄傲的谈论他的儿子。童乐从哪些只言片语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他活的很好，只要这样就够了。

有些事总是逼着人无奈的接受。童乐早就不再奢望，又哪里会有失望。

“那瓶酒很贵吗？”童乐问。唐律勾了个不算笑的笑容，摇摇头。童乐端着那一碗红色的液体尝了一口，味道很怪。他原本把那个酒瓶子里的水倒了想重新把酒倒进去，可是唐律说不用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碗酒有些碍眼，倒了觉得可惜，让童乐喝他有喝不下去。“我以为他不值钱的。”这是童乐的认知，和唐律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

连起码的认知都不在一个频率上，以后又如何生活在一起。童乐知道了注定的结局，过程中每一次的意外的相处都是他的意外之财。

他知足，所以还快乐着。

09.吃醋

那一个拥抱之后，唐律恢复了以往。不冷不淡的看着童乐，偶尔会露出一种破罐破摔的表情，却随之又冷静了下来。他说的学车也总是用工作忙来推脱。童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给他开车，兼职保姆，期间接了童爸的电话。童乐没敢说自己要回去了，怕爸爸会失望。

“爸，我给你寄回去的两千块你收到了没？”童乐问

“收到了收到了。外面就是不一样，这才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你有什么不懂得就问问唐律，那小子踏实能照应你，别好面子不好意思。等你存够了钱赶紧娶个媳妇儿，隔壁家的老张儿媳妇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整天在我面前瞎咧咧。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别冻着别饿着，干活别死心眼儿给他们死干，能休息就休息。对了，你在哪做的啥工作？”

“——助理。”童乐斟酌的说了个模糊的称谓。

“这工作听着好像不累。”

童爸唠唠叨叨的根本不给童乐说话的机会，是不是人老了就喜欢说话。不知道唐律老了会不会变成这样，童乐想到那场面笑了一声。童乐估算了一下唐律要用多长时间学会开车，自己这出来差不多能赚一万多。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收获的。

童乐突然接到了唐律的电话，说有个文件落在家里了，让他送过来。童乐在书房的桌子上找到了文件，便匆匆往公司赶。正是中午，路上堵车。二十分钟的路程，童乐走了快一个小时。

进了唐律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有好多人再等了。唐律看了看童乐送来的文件，对秘书说：“你快去给李总送过去，小心点儿。”

“你开车送她过去。”唐律指了指童乐，说。

听唐律的口气，好像很严重。童乐也跟着紧张起来，开车的时候，紧张的听着秘书指路，好像在运送国家机密似的。过了高峰期，路上好走了许多。童乐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开的快些，等到了地方，童乐才知道他们要来的是法院。

等李旭东和秘书兴高采烈的从法院出来后，童乐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他知道唐律在做软件开发的工作，可是怎么和法院扯上关系了？李旭东上了自己的车，秘书上了童乐的车。

“这次真谢谢你，开车技术不错。”秘书叫李文欣，是李旭东的表妹。童乐只和她打过几次照面。

“应该的。”

童乐有心想问问他们来法院做什么，可李文欣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没了刚才的紧张，女孩儿巴拉巴拉的打开了话匣子。从姓名到星座到血型，差点连三围都被这女孩儿套出来了。

“射手座的人啊，这一类的男生呢，不喜欢浮华的爱情，喜欢平淡但刻骨铭心的爱。想法有时候会很极端。”李文欣分析完，问童乐准不准。

童乐不好说什么，直说很准。女孩儿更加兴奋了，一路上听着她的聒噪倒也不会无聊。

回到了唐律的公司后，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五点钟就又要来接唐律下班，童乐决定就等在这吧。李文欣拽着童乐说：“一起上去吧，今天你可是功臣。”

童乐摆摆手说：“算了，我就在这等着老板下班好了。”女孩儿也不强求回了公司。童乐觉得好笑，天上的星座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性格，最可笑的是居然有人会相信。四点多钟的时候，李文欣风风火火的冲到童乐的跟前说：“唐boss说晚上要请客。你也去吧。”

“这样啊，那我就先回去吧。”童乐说着就要上车。却被李文欣一把拉住，“别啊，你可是今天的功臣。没你那车技我哥和唐boss损失的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就这么定了，五点钟我们准时出来。不准走哦！”女孩儿又和来时那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童乐抬头看了看大楼，真的不知道拿女孩子怎么办。凶不得，骂不得。

一群人从大楼里走出来，童乐站直了身子。李文欣欢快的跑过来，拉着童乐说：“今晚吃烤肉哦，快点我要坐你旁边。你开车的样子太帅了！”童乐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上了车女孩儿真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童乐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唐律，从刚才他就一直没有看自己一眼。是不是自己去不合适？童乐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刚才说什么也不留下来了。

李文欣拿手机给童乐拍了张侧脸的照片，然后递给坐在后面的另一个女孩说：“你看你看，很萌吧。”童乐的脸蹭蹭的红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手紧张的握着方向盘。李文欣拍了拍童乐的头说：“小弟弟，不要害羞，姐姐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坐在后面的女孩也探了过来，说：“哇，真的好可爱啊。喂，你有没有爱人啊。姐姐帮你介绍好不好，你喜欢温柔一点的，还是粗暴一点的。告诉我年龄，体重，身高，我算算你的星座运势。”

“年龄看起来像是18岁的样子，不过已经不是学生了，就按照22岁来算好了了，身高172左右，体重看样子该是50到55公斤之间。”李文欣高深莫测的报完这些数字，然后输入手机里。

“最搭配的星座是——”

童乐笑的有些不知所措，女孩儿还说了一些童乐听不懂的话。童乐的冷汗都留下来了，唐律每天和他们在一起没有疯了真是幸运。

到了烤肉店，童乐下了车。同行的七八个人已经先进去了，李文欣冲童乐笑笑然后追上了自己的哥哥。童乐觉得这女孩儿挺可爱的，就是叽叽喳喳的有些吵。

“你先回去吧。”唐律突然说了一句，没给童乐反驳的机会。

“呃？哦，好。”

还没有从刚才的害羞中恢复过来，童乐像是大冬天被泼了一瓢冷水似的。他还是不喜欢自己和他的朋友有接触，以前也是这样。童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觉得自己跟在他身边很丢面子？

童乐追了过去，拉住唐律说：“那，晚上用不用我来接你。”

“把车钥匙给我。”

“哦。”童乐把车钥匙给了唐律，然后自己坐公车回家。

童乐猛然想起来，唐律他不会开车，要车钥匙有什么用？也许是拜托其他人开车送他吧。童乐没有多想，回到家煮了碗泡面，吃完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唐律喝了几杯酒，就不再喝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胃不好，也就不勉强。但是账得他结！等着庆功宴结束已经深夜了。唐律开车回家，那个小白痴以为自己花钱雇司机就一定不会开车。还是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骗他！

喝了几杯酒，但是没有到醉的程度，唐律很清醒。快夏天了，兴塘市的夏天很热。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把自己当做兴塘的人，唐律称他的房产为住的地方。是因为没有归属感吧，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孤单一个人。

回到家的时候，童乐已经睡下了。蜷缩在沙发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唐律慢慢的走过去。自己的一生会有多少个七年，唐律猜不到。下一次再遇到童乐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是独身一人，住在那个小镇上，等着自己过去找他。唐律害怕了，自己选择过一次，知道失去的痛苦。

“童乐。”唐律轻轻的叫了一声，他没有反应。“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原谅我吗？”唐律低头亲吻他的眉眼，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公司，客户，合同，所有的一切都不想要了。“童乐，还像以前那样爱我好不好。”唐律紧紧地抱着沙发上的人，再也不想放开手。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懂得，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可是每一个人都是傻瓜，非要亲身经历一次失去才会把这句话告诉下一个人。

“嗯——咦？你回来了？”童乐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唐律。“怎么——唔”

唐律的嘴里满是酒气，童乐想要躲开，可是他的手死死的扣着自己的后脑勺。“呜呜——呜哈，唐——”童乐推拒着唐律突如其来的亲吻，是在做梦吧？童乐不太相信唐律还爱着自己，毕竟这么多年了。再深刻的感情也会淡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要你。”唐律贴着童乐的额头，喘息的说道。

“啊？”童乐有些跟不上唐律的思维，之前还说要自己走，现在又说这样的话。童乐承认，自己对唐律还是念念不忘。不过那是自己的事，童乐会一个人在远处爱着唐律，甚至爱一辈子，因为单恋是一个人的事。可是，恋爱却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唐律想重修旧好，会很麻烦的。

现在已经不是那种会因为喜欢就可以不管不顾的在一起了。爸爸怎么办？童乐想到的是这样的关系如何跟童爸解释，还有，那天李旭东说的话——

“唐律，你喝醉了。”童乐的唇终于被放开。

“没有！”唐律的眼神很清醒，透着一股浓浓的兴奋。“童乐——我好想你。”

“——”

唐律的一句话，让童乐丢盔卸甲，原来沉浸在回忆里的不止自己一个。

“我也是。”

10.水到渠成

唐律的气息很热，每到一处都好像要把身下的人点燃。在过去的几年里，他无数次的想象过，再一次拥抱童乐是什么感觉。却不知，当事实来临后，竟是这般的欲罢不能。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唐律这样，过去看重的在今天看来变得一文不值。而那个自己曾今放弃的，变成了人生中最珍贵的礼物。所以，当你选择的时候给所有的选项留有余地。人总有后悔的时候，那些告诉你孤注一掷的人，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曾经因为一个不屑一顾的人痛过。

“唐律，你轻点儿。”童乐有些抗拒，那份痛来的太不真实，他怕是梦。

星星点点的吻，落在童乐的心口。睡裤和睡衣成了他们唯一的阻碍，唐律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的全部。童乐的美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那些混蛋女人凭什么给他拍照片。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来骚扰他。唐律惊恐于自己这样毫无道理的占有欲，可是，心底的认知告诉自己。这个人，天生就该属于自己。

“啊嗯……嗯——”

支离破碎的轻吟声，吹醒了所有的记忆。他没心没肺的笑容和他毫无保留的爱，唐律心上缺了的肉，补上了。有了童乐，他才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