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骑士 下——柒夜舞
柒夜舞  发于:2014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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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起,你自由了。

无处可去的自由。

第八十八章:你们俩还真有缘(一)

这年夏天我无聊得很,没有路易斯和龙华给我添乱,埃洛特那伙人也和凭空消失了一样,醉夜那边我懒得管,全全托付给成东他们处理,我成了个身缠万贯的无业游民,游手好闲,日夜颠倒地泡马子,饿了就吃,累了就睡,压根没什么生活规律可言。

期间我回过Y城几次,几次都是悄悄的,回去后也是先各处溜达一会,再磨叽到小二货的医院里,趁他妈不在时站在窗边悄悄看两眼,和个跟踪狂似的。

幸好还有小梅妹子和我里应外合,不至于被易家母子发现我诡异的行踪。

从小梅口中我得知,小家伙恢复地不错,甚至较起其他几个相同程度伤势的病友而言,他是恢复得最好最快的那个,很快就能吃能喝,能下地走路了。

听到他好起来的消息,我就只能傻乐。小家伙恢复能力一直很强,伤得可怜巴巴的,没过两三天,又会变成个没事人,照吃照喝照睡,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偷偷摸摸去看过他几次康复训练,通常是好几个病房外就听到他杀猪一样的吼叫,特别特别疼的那种,这时候我总是恨不得冲进去搂着他狠狠宠他疼他,可最后我只能让自己小心肝和他一起疼。

看了几次我就不看了,身为他以前的男人,真是没用,不光没让他过得好好的,还让他这么疼,还有什么好看的。

小梅那妹子成了我在Y城唯一的朋友,她也是个很直爽开朗的孩子,对小笨蛋忘记我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几次说,那么好的哥哥怎么说忘就忘了,小脸上都是不平。

女孩子就是这样,总是挥洒着没用的同情心,我和易言的事情,又怎么是两三句话能说清楚的?

我能做到最多的,就是用礼物堵住她的嘴,让她别和易言提起我这个人,一个字也别提起来。

让他彻彻底底忘了我,可能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秋天我再回Y城时,小梅告诉我,小家伙在几个星期前康复出院,正好赶上学生开学季,他妈好像托了什么关系,把他送去念大学,自己也跟着搬到大学所在的城市。

这么说,这对母子已经离开Y城了。

我没问易言去了哪里上大学,在我心里,该断则断,何况现在的我虽然清闲,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状况,为了防止往事重演,断得越干净越好。

既然已经完全结束了,新生活也该随之开始。

我去了N大,听说路易斯要考这大学的研究生,我就在那里混个音乐顾问,一星期上两三节公选课,写两三篇论文,反倒是回到了当年不得已做个小音乐老师的时间。

偶尔我也光顾醉夜,去看看六子,还有以前那几个小MB,有时候一开心,可以把他们凑一桌,吃个饭什么的。

总之我魏云起的生活,从二十七岁开始,迅速踏入了一个养老的年代。

那些哥们都特鄙视我,说魏云起他妈居然成了个无欲无求的老年人,看破红尘了似的,一下子和他们那群忙得焦头烂额的家伙,起码有了两三个代沟。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我怡然自得。

冬天差一点的十一月某天下午,我接到了薛楚仪的电话。

接起电话,我以为那家伙又是一天一抱怨,每天看完诊后就会大吐特吐这事态的炎凉,说他以前是个多么医德贤良的私人医生……

“所以说今天呢?你又被哪个病人气到了?”我直入主题。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他的声音很兴奋。

“……哈?”

“你快猜快猜。”他竟还故买玄虚。

我皱起眉头,懒得和他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哪个妹子怀孕啦?”

“去你丫的乌鸦嘴!”对方没好气的说,“你才怀孕!”

我满意地笑笑,想起小家伙被欺负后,也是这么一副炸毛的表情。

“是你那位!”他出其不意地来了句。

“啊?”我一惊,脑子一片空白。

“就是易言啊?”他说,“你丫没良心的难道已经忘了?”

我整个人已经呆了,压根没想过还有和他再续前缘的可能性……那小家伙,不是已经去外地上大学了么?难道他所说的外地,也是C城?不会那么巧吧?

“你傻啦?”薛楚仪幸灾乐祸,“我就说,你们俩还真他妈有缘,真不是事先商量好,在这里再续前缘?”

我还是没回答他,那么多天来,脑子第一次像一团浆糊,好像有很多东西,其实根本不知道想什么才好。

“我说你吖在听我说话么?是来还是不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握紧电话厉声问:“他怎么又进医院了?这次他怎么了?!”

“我哪知道。”他无辜地说,“他又不是进我这科……喂我可是快下班了,你到底来还是不来?”

“我去。”

我斩钉截铁,挂下电话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汗湿了一片。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披大衣直接奔出房门。

这小笨蛋,才出院多久,怎么又进医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旧伤复发了——总之肯定挺严重的,不然怎么连薛楚仪都得碰上。

一想到这个,便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开车就在市中心狂飙。

“喂我到了,他在哪?”

我一边在楼梯上疾走,一边给他打电话,心想着你他妈现在最好别来忽悠我。

“乘电梯上住院部五楼,病房这边。”他懒洋洋地说。

“他得了什么病?已经严重到入院了?”

“我说你先别急着紧张,你家小孩除了失忆,别的好着呢。”他调侃我。

“你少给我打哈哈。”我警告他,一边挂下电话。

急匆匆跑出电梯,第一眼就看到熟悉的白大褂站在走廊尽头,一见我就无赖地笑:

“哟!尽心尽职的男护士又回来啦?”

“他怎么了?”我的脸肯定黑成包公。

“你这么紧张他?亏我还觉得你忘记他了呢。”

……

“得得得,你别那么看着我,他好着呢……唉唉你别掐我啊,我……说的是真的……受伤的是他同学……不信你看那里……!”

顺着他指向的地方,果然,我日思夜想的小人儿,刚刚走出病房,好像在打电话。

第八十九章:他很好,记住了伤痛忘记了爱

悬着的心一下子归于原位。

虽然离得很远,可我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这孩子比还在医院那一会要胖了一点,好像也长高了,头发剪过,还是乱乱的,像个小刺猬。

他的精神和活力回来了,好像在和谁打电话,眉头拧得老紧,样子有趣得很。

然后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哟,这么健气的声音,我已经多久没听到了?就像我刚认识他时,那个敢说敢做的,最单纯的样子。

看来他恢复得真的很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分辨出他说话的内容:

“那你以为他是什么?想要就要,说扔就扔——卫生纸么?”

哈,我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比喻,也就缺根筋的小傻瓜才能想得出来。

我歪着头,猜想到底是哪个倒霉孩子,能让我的小笨蛋生这么大的气——说实话,居然有那么点羡慕他。

“天黑之前到医院住院部五楼,如果没出现,他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林源!”

林源……?

没听说过的名字,是他的同学么?看来关系好像还挺不错,那孩子,从小就特别讲义气,混身上下都是正义感,看来这次是犯了老毛病,一出事特爱护短,也不考虑考虑自己行不行。

那个哭到我心碎的孩子消失了,单纯善良快乐的孩子又回来了。

我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看来失忆真是件好事,没变,一点也没变。

我忘乎所以地盯着小家伙的脸,因为生气皱成一团,满头的毛炸了起来,一点也不煞人,反倒特别可爱。

“至于你——你从现在起,就别想见到他!”

他使劲挂了电话,顺手砸了手机,好像还不解气般,上前狠狠踩了两脚。

我一下子想起了以前送他的那个手机,怪不得几次看到它都是又脏又破的,原来遭受了这种待遇。

“喂喂,看呆了?!”薛楚仪突如其来地问。

“看呆了,他真可爱。”我毫不掩饰。

“呃,”薛楚仪一脸鄙夷,“可爱?还真没看出来,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来医院了么?”

“嗯?”

“还不是他在走廊上大声喧哗?”他张牙舞爪地模仿小猴子的动作:“——哈?你们让他去操控台?他在发烧你们不知道么?——都快把整栋楼的人召唤下来了,你居然还说他可爱?”

呵,这做事不经大脑的样子,还真有他的风格:“这不是可爱,你说是什么?”

“你——你们——”他欲言又止,“算了算了,你们俩都是神经病,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楚仪,你知道‘林源’是谁么。”

“他同学,病房里的那位,”他没好气地说,“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本市人,放心吧背景单纯地很,不会给你家易言造成什么影响。”

“我家阿言不会看上他吧?”我开玩笑般问了句。

不出所料地吃了个白眼:“就算易言看上他了,你也是死有余辜。”

我不否认他的看法,心里又苦又酸,却又像放下了块大石头,难以言喻。

“你先下班吧,我想……多看他一会。”

“随你便。对了,我刚才趁乱去偷看了下病人资料,想不想知道他现在的学校?”

我摇头,如果我想知道,还用得着靠你么?

我只想让他彻彻底底离开我的世界,永远想不起我曾经给过他的伤害,做个没心没肺的小猴子,走一条平凡的道路,成为最普通的大人。

我在暗处保护他,在暗处,就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倚在窗边,凝视着那个病房的方向,一手玩着打火机,火光明明灭灭,人来来往往,他在隔了一道墙的地方,真遥远啊,明明很久以前,张开双臂,就能拥抱到他。

我看着那道门,就像要看入迷。

天色不知不觉中慢慢暗了下来,竟也没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吼叫声,那孩子那么安静,到底在干什么呢?

天黑下来时,病房里隐约传来了对话声。

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躺着的人醒了,我家那孩子,劝慰病人时,还是毛毛躁躁的大嗓门,语气挺不耐烦,但我知道,那个别扭得要死的小家伙,他是在关心那个人。

两个小孩子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七八点钟的时候,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学生急匆匆地冲进病房。

这下里面可热闹了,人刚一进去,就听到我家小笨蛋熟悉的叫骂声:

“靠你还有脸出现!爷说话算数,天黑后过来就别想看到人,你他妈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太耳熟了,太亲切了,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和动作,就好像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我整个人如同被点燃了那般,心好久没像现在一样愉悦地跳动,真想马上冲进去,狠狠欺负许久未见的人,欺负到抓狂了,再狠狠宠他。

那么那么多从前,山洪般涌进我的脑海。

为什么,那个人有听他发脾气的权利。

而我,只能抱着回忆叹气?

“你他妈算老几啊!林源跟了你就一点儿好事都没碰到过,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谁把他弄哭的?!”

……

“大爷我全说了!怎么着,老子说不说你管得着么!?”

……

“那你知道他病了还刺激他,他刚摔下来那会就想着给你打电话呢,你不就和那女的胡搅蛮缠才一个没接么!”

……

“你他妈不是东西!”

这炸了毛的语调,不是我家宝贝儿还能是谁!我这个激动地就差没热泪盈眶。

太好了,阿言,幸好你忘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小猴子。

我还清楚地记的,最后那几天,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连炸毛的力气也没有了。

还记得那天他从公司下楼,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的样子。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看他走着走着,就没有力气般,双手圈住自己,蹲在人群中。

百爪挠心的感受,至今,还清楚地记得。

“你明明知道他没把你当哥哥!你明明知道你不喜欢他,还招惹他,半死不活地吊着他,你这不是摧残别人么!!”

……

如雷贯耳的话。

我被硬生生的钉在走廊上,手中的打火机没拿稳,一下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阿言……?

不可能,如果是刚认识那时的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样天真到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孩,怎么可能会懂……

除非亲身经历……感同身受。

阿言,是不是你其实并没有忘记,那些伤痛,都深深渗入到你的骨肉之中,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其实是在疼的,本能般的在疼。

呵,阿言,你在怪我吧,忘掉了,却还用这种方式怪我吧。

我扶住额头,既想哭又想笑,痛在我对你那连失忆也无法抹去的伤害,笑却在你还记得我。你至少,至少在痛得时候,还记得我曾出现过。

太好了,太好了,就算只有这时候记得……太好了……

“喂,魏云起,你丫居然还待在这里?”身后走来的是换了生活装的楚仪,大喇喇地拍拍我肩膀。

“怎么啦?”他凑到我跟前挥了挥手,“喂——怎么一副死人了的表情?难道是易言他不好了?后遗症复发了?!”

“不。”我垂下头,弯弯嘴角,“他很好。”

“那你这表情是干什么?”

“楚仪,他还记得。”

“诶?”

“他没有忘记我……”

“我擦你怎么回事?幻觉了?还是妄想症?”

我摇摇头,看着他,面带笑容。

你不懂,他很好,他忘记了爱,却还记得所有伤痛,锥心刺骨。

第九十章: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像完成了一件极大的使命,离开医院,心中的顽石被搬去了大半,我伤了他那么深,今生今世,大概是再也没有颜面重新嬉皮笑脸,再去勾引他一次。

既然放不下,那我甘心做他身后的那个人,尽管他不认识我,还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尽我最大的力量,让他再也不受伤。

如此这般决定后,我便彻底安下心来,不再去深究我俩早已乱七八糟的关系。

深吸一口气,开车回家,不想在公寓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汽车,车边好似靠着一个人,点着一根烟,像在等我到来。

真有意思,我魏云起单身那么多年,这让人在楼下等我这事,还是头一遭碰到。

我停车,靠近等着的人——哟,居然是一张半生不熟的面孔。

“哟,晚上好,”我吊儿郎当地半边倚着车窗,“让你喝那么久西北风,还真是魏某人的荣幸——凯罗恩·埃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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