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晗屏住呼吸，为的是不让只有酸水的肠胃再受到非人的折磨。

抬头看看眼前的形式，倒抽一口凉气，进到胸口却变成灼热的痛，原来是白天的那个壮硕的原始男人拿了一火把凑到了小晗的面前。

楠朗连忙吼吼的和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壮硕男人点点头，舞着手臂，那群原始人就立马分散开，然后男人们围成一个圈，女人们就在圈内生起一堆火，然后把火把分别分给每个男人。

当然小晗和猎物是被放在包围圈外的。但是当一声撕破夜空的嗷～呜声响起的时候，楠朗就把小晗拎起来丢尽包围圈内。

小晗骨头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加上饿的头昏脑胀，一下子爬不起来，那群妇女对他龇牙咧嘴起来。小晗缩了缩身子，翻了几下白眼，也无其他动作。

嗷～呜……

一开始只是接二连三的随声附和的嚎叫，到后来变成了成群的嚎叫，而且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越来越近，看来楠朗没有说谎。

不过看看外面堆放的生肉，简直就是僧多粥少的最好表现。自己绝对会被丢出去的，赶在丢出去之前，抢一个火把吧，能多活一秒是一秒。

小晗心里琢磨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胡乱转动着。眼睛忽然瞟到楠朗的身上，只见楠朗站在人圈外面，空手垂立，好整以暇的看着前方朦胧的阴森的树林。

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了西索的响声和狼身上特有的嗜血气味。突然，四面八方露传出绿森森的光亮，几十万只都有。

那群原始人开始紧张和战栗起来，小晗更是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幸亏没有喝多了水，才没做出这丢老宇家面子的事。

狼群渐渐逼近，楠朗却是一点也不害怕，弯腰掂起一只白色的兔子抛出去，兔子做了一个抛物线，很准确无误的落在一只体型较大的公狼口里。狼群也止步于离人群十米开外的地方。

体型较大的公狼含住兔子并不撕裂吃，而是转身没入狼群里。

不一会儿，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口里没有了兔子。

“嘿，这小狼还害羞吗？连吃个饭也要躲着，真是堪比‘半遮面’啊。”小晗由衷的感叹。

嗷呜……

那头公狼对着月亮长嚎，就像撕裂了嗓子一样，嘶哑却也尖锐。那群原始人就更加不安起来，手上的火把也晃得厉害。

“难道是对食物不满意吗？”小晗喃喃自语。

果不其然，被小晗猜对了，只见楠朗弯腰提起一头羚羊，双手做了个抛铅球的动作，羚羊又准确无误的落到公狼的嘴里，公狼再次没入狼群。

回来的时候，羚羊照样不见了，还是对着月亮嘶吼，而且声音更加绵长。

大冬天的，女人们的额头却汗涔涔的，手不停的纠结在一起。

楠朗看起来也没那么从容了，摸摸后脑勺，再抓抓耳垂。再次弯下腰，挑了一只形似野猪的东西打算扔过去，但是在抛之前又犹豫了。

楠朗扭转头看着小晗，小晗顿时僵直，内脏却是横飞直撞起来。

不会吧？难道要我入狼口？

小晗缩紧了身子，警惕的看着楠朗，嘴皮子掀了了掀正色道：“不带这样的啊，刚才还说我只是一个后备，怎么现在变成前锋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狼群首领还不满意，这个族就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我不得不慎重的考虑。说实在的，以前的时候，我都能准确无误的挑选出狼族首领最喜欢的猎物，但是这一次却奇怪的很，我猜想是因为你的缘故。”楠朗摸了摸鼻子，眉头微微皱起。

那群原始人一边盯着狼群，一边用余光注意看楠朗的表情。而女人们神情紧张的逐渐逼近小晗。尤其是那个给婴孩喂奶的女子，手里抱着婴孩，眼里说不出的恐慌。

最后狼群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开始躁动起来，成群的围着人群转动起来，男人们开始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可是那和狼群比起来，简直是星星之火，但是不可以燎原。

体型较大的公狼渐渐朝着人群走了过来，尾巴平直起来，绿森森的眼睛放出凛冽的光。

“你们别这样啊，我是超级无辜的啊，我是窦娥转世啊，别啊，别这样看着我。”小晗打算挣脱藤蔓自救。

可是令他无法想象的一幕发生了，楠朗从女子手里抱过婴孩，或者抢字更准确。女子想扑过去抱回自己的孩子，可是楠朗只是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女子掩面瘫坐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楠朗，你干什么？”小晗知道楠朗要做的事，只是不太敢相信而已。

“你想活着吗？你不用回答，谁都想活着，这里的每个人都想活着。尤其当一个人有意识，并恐惧死亡的时候，死亡对他们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你刚才不是也很害怕吗？而这个婴孩没有这种恐惧。”楠朗冷冷的说

“你算哪根葱，这个孩子的生命要由你主宰？”小晗忿然。

“这不是由我主宰，而是这个族里每个人的意志决定的。这些人的意志远远凌驾于这个孩子的意志之上，这些难道你不懂？”楠朗转头眼神笔直的看着小晗，说不出的冷血。

小晗正欲说话，楠朗却抢在前头说道：“竟然是每个人，自然也包括那个悲痛欲绝的母亲。这就是这样的一个社会，其实在你那个世界也存在这样的现象，不是吗？”

小晗语塞，嗫嗫嚅嚅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楠朗准备把孩子抛出去，小晗却大喊住手，只见他挣脱藤蔓站起来，跑到楠朗身边，揪住楠朗的手臂。

“等一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但是要这个孩子做我的替死鬼，而且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办不到。”小晗还是那双如水的眼睛，真诚，不带杂质的。

“其实就算不是你，他也可能会死，族人原本就是要拿他作为最后的备品。据说以前的时候，也有狼群不满意猎物的时候，就拿出生不久的婴孩交给首领狼，才求的族人的生存。你也许只是恰好遇见了这种情况。”楠朗用力挣脱小晗的手掌。

“也许吗？我害怕自己的良心逃脱不了那部分真实的东西，所以……”

“所以？”楠朗期待的看着小晗。

“所以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小晗本来还说的正气凛然，大公无私，到最后却是一张赖皮样的脸和毫无骨气的话语。“我也怕死啊，怕得要死啊，我还要找我家的笨哥哥呢。”

狼群似乎更加烦躁起来，围着人群快速的奔跑起来，体格较大的公狼也更进一步的逼近楠朗。

“哼，你这样拖下去，这里的人除了我就会全部被你害死。”楠朗冷笑一声。

小晗稍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量，的确，要么自己死去，要么孩子死去，要么这里所有的人都死去。

可是关乎生命的东西，谁能坦然的把自己的生命送给别人？

小晗走神，忽然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袭击了小晗，小晗飞出很远，又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慢慢停了下来。

小晗顿时觉得眼里好像冒出了殷红的血液，口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脑海一片茫然，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

嗡嗡直响的耳朵似乎听见楠朗吼吼大叫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异样的气味扑鼻而来，还带着糊糊的黏重气息。努力睁开眼睛，却是黑压压一片，但是偶尔的绿森森的荧光，让他意识到，自己遭到原始人的偷袭，已经落入狼群里了。

小晗似乎看见天堂的光亮尽在眼前了。

楠朗吼叫的声音还在持续当中，也好像看见燃动的火焰透过点点细缝刺入小晗努力撑开的眼睛里。

只是奇怪的是，这是凶残的狼并没有立即撕裂这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而是用鼻子在小晗身上来回的拱动着。嗅到小晗的咯吱窝处，小晗还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一笑不要紧，关键是笑容拉动了他身上的万千条神经，于是疼的他一抽，就不省人事了。

第十二章：雪原

小晗是在楠朗的怀抱里醒过来的，楠朗用兽皮紧紧的围裹着小晗整个身体，但是小晗还是觉得有种刺骨的寒冷。

“咦？传说中的天堂就这个样子的吗？难道还处在冰河世纪？”小晗费力的抽动着嘴角僵硬的肌肉。

“你终于醒来了。”楠朗把手放在小晗的额头上探了探，看着小晗发紫的嘴唇，语气透着点点的担忧。

“啊？你也跟来天堂了？这天堂还真是不怎么样啊，冷死我了。”小晗缩了缩身子，自己把自己裹的梆梆紧。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狼图腾会刻在你这样软弱又弱智的家伙身上？”楠朗很鄙视的推开小晗，自己站起来眺望远方白茫茫的雪地。

“你说什么？我几时软弱又弱智了？我懂得什么叫勇敢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呢。”小晗毒舌的反击过去。

楠朗冷哼了一声，便不出声，也不回头，只是看着远方。

“咳咳，你刚才说什么狼图腾？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啊？”小晗总是要在最后的时候才会抓住谈话的关键点。

“你不是说天堂吗，那就天堂好了。”楠朗有意刺激小晗。

“别闹了，说正经的呢，族人和那个婴孩没事么？”小晗再一次缩紧了身子。

“你的问题还真多，难道你不关心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吗？”楠朗就是不回答小晗的问题，这可急坏小晗了，如水的眸子不停的闪动着。

“我一般只关注结果，不关注过程，有些过程是辛苦加痛苦的，我不记得了我也就不想回忆起来。”小晗道理一套一套的。

“哼，所以我说你是个懦弱的家伙，而且没有一点承担责任的勇气和念想，上苍真是瞎了眼了，竟让你成为南靖国的储立昂瑞莱，现在背上还有狼图腾。这是造物主的失误！”楠朗嘴角上扬的厉害，这让小晗有点恼火。

“你凭对我的生命指指点点，造物主创造我时一定有他的深意，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至少从不自卑。”小晗站起来面对着楠朗，直愣愣的盯着南朗的眼睛。

楠朗被他看得有点不自然，尤其是眸子里的那抹淡湖水蓝，总感觉很有深意。

“你很会为自己辩解，难道这就是造物者的深意？”楠朗还是忍不住的讽刺。

小晗生气，不说话，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楠朗拽住小晗的肩膀。

“自己寻找答案，不劳你浪费口水在我这个造物者一时失误造就的蠢货身上。”小晗恶狠狠的回答，双肩被按住动弹不得。

“你果真孩子气，我不和你计较。婴孩没事，但是踢飞你的那个男人却死在了狼嘴里，其他的没事。这里是狼群领地的制高点，也就是狼群聚集的所在地。你来这里也是首领狼带你来的，因为你身上的狼图腾和身上的那把匕首。”楠朗淡淡的说完，松开小晗的肩膀。

“那你呢？”小晗没动，也淡淡的问楠朗。

“什么？”楠朗不理解这句模棱两可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狼群不攻击你，而且你还会说白话文？”

“我也不清楚，好像以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我只记得我被族人抛向狼群，那时看样子应该五岁吧，但是那些狼却没有对我下口，之后那些族人就有点畏敬我的意思。之后我就跟随着族人一起生活了，并且学会了他们的交流方式和他们的文字。但是脑海里却还保留了于族人完全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语言，生活方式等等。楠朗的名字是我胡乱瞎编的。”

小晗转头看见楠朗眼睛里的迷茫，原来是和自己处相似的人，也算是天涯沦落人了，那就该惺惺相惜。

“我叫宇诺晗，以前住在地球上一个叫中国的地方，那是个社会主义的国家。那里有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瘫痪的爷爷，最重要的是，有我最喜欢的哥哥。我爱那里的所有的一切。可能是因为哥哥的原因。”小晗苦苦的一笑。

“可是你自己不是说你是南靖国的储立昂瑞斯吗？而且你的瞳孔的颜色就是南靖国统治者特有的颜色。”楠朗有点惊讶。

“嗯，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吧，现在这么冷，先找到出去的路吧。你，这么光着不冷吗？”小晗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只围了一张兽皮的楠朗。

“不冷，我来这里很多次了，就像出入自家卧室一样。”楠朗一脸这有什么的表情。

“哈哈，你果真孩子气，我不和你计较。”小晗学着楠朗的语气戏谑楠朗。

楠朗不可否置哼了一声。

这是很纯净的一片雪原，没有树，没有杂草，一片银白，远处就和淡蓝色的天际相接起来。

小晗和楠朗一前一后，脚步一深一浅的行走在雪地里。

“哎，很奇怪啊，你的眼睛没瞎么？听说在这样刺眼的雪地里看啊看，眼睛会瞎的。”小晗眯着眼睛问。

“嗯，没事啊。”

“你不是说这里是狼群的聚集地么？怎么连个狼爪爪都没有啊？”小晗继续眯着眼睛问。

“嗯，今天有点奇怪，大概是因为你的原因。”

……

小晗和楠朗就有一搭没一搭的絮絮碎语，伴随着嘎吱嘎吱踏雪的声音，似乎在倾诉着他们内心的孤单和寂寞。

只是到底如何定义孤单和寂寞呢？

似乎也没有个固定的含义，可以是一种心境，可以是一种氛围，也可以是一个人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活着活着，走着走着，总会过去的。

小晗和楠朗走了很久，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小晗成功的捡到了一根小麦色的狼毛，他便嗷嗷的大叫起来。

“你看，终于见着狼毛了，哈哈，你看吧。还是小麦色的，应该是首领狼的。诺，怎么和你的皮肤颜色很像啊。”小晗向楠朗炫耀。

楠朗嗤之以鼻，不理会小晗继续往前走。突然又停了下来，小晗差点以为撞到南墙。

“你干嘛呀，明明是移动的雪人，怎么变成屹立不倒的冰雕了？”小晗不满的撅着嘴巴抱怨。

“你先走吧，我紧随其后。”楠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脸的真诚。

“为毛？”小晗挑眉。

“因为我没有方向和目标，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以前来这里也好像是被什么不可抗力押上来的。”一脸茫然的表情。

“呃？方向和目标？我也没有诶。我以为你有呢。”小晗一脸纯真。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混日子的么？你的哥哥呢？你的南靖国呢？”楠朗质疑小晗。

“我，很矛盾，极度的矛盾。哥哥和国家，我觉得哥哥重要。哥哥和国家受苦的人们，哥哥重要。哥哥和我肩负的责任，哥哥重要。但是我又不愿意我在哥哥眼里就是一个孬种，就是一个自私鬼，就是这样没有一点责任心的人。所以我正进退维谷中。”小晗眉头拧的比苦瓜还难看。

“你还真是……伟大，伟大的纠结！”楠朗赞叹不已。

“恩啊。”小晗毫不含糊的点点头。

“您尽快决定吧，否则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了。”楠朗看看已经变得灰暗的天空，和无边无际的雪地，满是担忧的说。

“你不是说在这里就像进出自家的卧室一样吗？干嘛要饿死？”小晗狐疑的看着楠朗。

“骗你的，其实我每次进来都会迷路，找不到来时的方向。站在这里，就好像凉薄苍白的心虽然处在温暖的胸腔，却依然冰冷和孤单，茫然又无助。”

小晗看着楠朗那刚毅的脸上浮现的悲凉，他才知道原来坚强的人也害怕孤单，也害怕找不到方向。

“煽情男猪，那你是怎么离开这里的，而且还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