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13434——忧杳然去
忧杳然去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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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阳和他说悄悄话:“景陌,你看他们三个那吓人样,你猜谁赢?”

许景陌瞥一眼场上激烈严肃的三人,强撑着眼皮说:“……我困。”

最后赵衍险胜一球,腿一软三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陶京又气又笑:“好你个赵衍!还留了一手,平时没看出来啊!”

孟向翔接过秦阳递过来的水,大口灌着:“赵衍,你行!”

赵衍被日光耀的眼前白茫茫的,转头去看许景陌,景陌歪着头睡着了。

许景陌晚上热的睡不着,好说歹说终于送走了陶京,转身赵衍又出了事。

那天他是和赵衍在一起的,两人在S大的餐厅吃着饭,蓦地一个男生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景陌身边,整个桌椅都被他这一坐震得刺啦刺啦响。

许景陌猛地被吓一跳,筷子都被震掉了。男生面对着赵衍,邪邪一笑,漫不经心的:“你就是赵衍?”

赵衍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许景陌,面对了男生说:“是。”

男生长胳膊长腿,长得颇为斯文,下手却不斯文,他一胳膊搭上许景陌肩膀,问:“这是你朋友?”

赵衍顿了顿说:“是。”

男生搭着许景陌的肩膀,笑模笑样的:“你小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单是找事做啥呢?”

赵衍一挑眉,困惑的问:“我怎么了?”

男生嗤的一笑,不屑的说:“这个时候装孙子了!你踩着别人的头,借着女人势抢风头的时候,可很有本事啊!”

赵衍慢慢反应过来了,对面的人恐怕与赵明媚有关。追赵明媚的人能排一火车,他常在明媚身边走来走去,赵明媚又一味捧他,怕是招了忌讳。

他想了想,心里有了底也不着急了。他说:“你先把我朋友放开,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男生本就装着气来的,看他一脸平静的【慢慢说】,毫不在意的淡定摸样,噌的就引燃了怒火,他一把将许景陌推开,又一脚踢翻了桌子,嘴里骂着:“去你妈的慢慢说!”

战争莫名其妙的开场了,赵衍本来想大事化小,奈何对方就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逼得他不得不动手。他看一眼被推得皱紧了眉的许景陌,顿时心火就耐不住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学生,还没有打过一场架,不过经常运动的人天生就有一种格斗的本能,还不算太惨。餐厅的人听到动静早围了上来,许景陌揉着胳膊看着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来往,拳头贴肉砸在身上发出一声声不太大的闷哼,有着一种梦幻般的眩晕感。

他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不知道打了多久,男生被同学拉开,还对着赵衍骂骂咧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以后见一次揍一次!”

赵衍呲牙咧嘴的舔了舔嘴角的血,狼狈的苦笑。

许景陌过去对赵衍说:“去校医院吧。”

赵衍一撇嘴:“怪丢人的。”

许景陌拉着他:“走吧。”

到了校医院,值班医生仿佛对这些打架斗殴司空见惯似的,利落的为赵衍擦洗伤口,上药包扎,下手毫不温柔。

赵衍又一顿折磨,没了血性和火气,他更深刻的感受到了疼痛。在医生护士面前只能皱紧了眉,不敢叫不敢动。

护士粗鲁的缠了绷带胶布,又在帅气的脸上贴了好几个OK绷,满意的离开了。

他的坚强也随着护士的离开垮成一滩泥,许景陌沉默的坐在对面望着他,他有了观众,更深觉委屈。

撕拉撕拉的开始喊疼,许景陌终于有了动静,他走过来蹲在他身边,微微仰了头看着赵衍,轻声说:“以后别打架了。”

赵衍听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也不懂为什么,却是莫名很受安慰。点点头,他要求道:“我想吃烤鸡翅,刚才没吃饱。”

许景陌安慰他:“我去买,你等等。”

赵衍疼一阵歇一阵的等了二十分钟,终于等来了烤鸡翅,在风里吹了那么长一段路却还温烫。他咬着鸡翅对许景陌道谢,疼过了那阵,他又回复到了温和礼貌的君子摸样。

许景陌看他两口三口吃完了鸡翅,从口袋拿出一只棒棒糖来给他:“含着。”

赵衍疑惑:“做什么?”

许景陌说:“小时候打针,我妈常给我买。”

赵衍听了,欣然接受,拨了糖纸含在嘴里,感到从喉咙深处泛出一股甜味,顿觉疼痛也不是那么难挨了。

赵衍受伤,又是S大一头条新闻。来看他照顾他的不计其数,自然就用不着许景陌了。赵明媚也跑去宿舍看望伤者,两人说了一时话,赵明媚气的跳起来找人算账,赵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压了下来。之后赵明媚就名副其实的接下了照顾伤者的责任,送饭递水,温柔周到堪比女友。

赵衍请了病假养伤,闲得发慌,给许景陌发短信:你在干嘛?

短信发出去立刻得到了回复。

许景陌:上网。

赵衍:好兄弟,谢谢你。

他不太惯常说这种肉麻话,而且也不惯和人称兄道弟,但是他和许景陌在一起很开心,对方又对自己这样好,虽然许景陌什么也没做,他却感觉到许景陌对自己就是好。他找不到词汇来表达他们的情谊,只能学陶京的口吻这么说了。他觉得,许景陌真是值得一交的好朋友,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许景陌看着短信发呆,看了一会扔了手机。

好兄弟就好兄弟吧,不管是什么,他都是一样。

09.幼儿园

赵衍的事还没完,打架第二天校内论坛就热闹起来。有人放了几张赵衍和男男女女一起的照片,添油加醋,什么难堪八卦什么。网络传播的速度和力量无从想象,不到一天赵衍就从人人崇敬的君子颠覆为不耻的奸邪谄媚之徒。赵衍走在路上都会被指指点点,甚或被人跟踪、拍照、收恐吓信等更严重的事。

赵明媚找校内论坛的版主要求删帖,却被抓住心虚理亏这点大做文章,更疯狂的反扑。赵衍开始是并不在意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也不屑为这些无聊的事烦扰。但是连续被堵在小路上威胁,学生会主席要求他暂停职务,连老师都询问他是否还好的时候,他忍无可忍了。但是他也无法采取任何动作,当事人只会越描越黑,赵明媚亦是越帮越忙,外界舆论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淡化。私下赵衍却查到当初和他打架的男生消息,果然是赵明媚的一个追随者,肖蒙,校乐队贝斯手,有后台有手段,铁了心和赵衍较劲到底。赵衍无法,只能联合明媚暗里给他添了一些麻烦,让其自顾不暇,方才逃过纠缠。

这时已经七月期末考了,赵衍忙着复习自然再分不出精力应付这些。索性扔了不管,顺其自然。但偶然的,他发现论坛上一个翻了近百页的帖子,是一篇为他平反的檄文。字字铿锵有力,句句真情实感,逻辑清楚,条理分明,事例真相让人不得不信服。楼主匿名发布,一番流畅有力的辩证论述后,还耐心的和跟帖的人据理力争,一直互动到后面几十页还没停止。

这番行为,即使后面还有异议声音,也被楼主引导的趋于客观平缓,辩无可辩。

赵衍自己看完都愣住了。他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坚定执着的粉丝在。

脑子里搜刮了很多个名字,又一一否决。他实在想不到这人是谁。

一场纷争,变化无常的销声匿迹,却在赵衍喉咙里始终梗着,时不时的被恶心,咽不下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联系许景陌,他那样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别人说起自己的难堪呢。

暑假毫无边际的长,太阳在偏西南的方位经久不落,照的整个人无处躲藏。自他大学开始,父母便管的不那么严了,一切靠他独立。放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活动,倒是空前的闲了下来。他也不太想见人,实在太闲了就跑去高中的篮球馆练练球,在家玩玩游戏上上网。这日下午,他还是照旧在篮球馆里练习三分,球一下下砸在篮板和篮框上,发出震耳的声响。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来,也只有他一个人还有钥匙。他乐得自在,也不求练得像三井寿样的高手,就只是一下下把球投出去。

吊扇在头顶嗡嗡的旋转,锈掉了一般不时尖声嘶叫一下。身上的T恤半湿着黏在身上,他也不嫌热。在投到第89个三分球的时候,篮球馆的铁门咔的一声被打开了,他转身,看到了逆光里的许景陌。

他后来想,许景陌真像是一条嗅觉灵敏的毒蛇,他走到哪里,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碰到他,每当他想他们就那样结束的时候,他便幽幽的又出现了。只是站在那里,自己就又和他混在了一起,命里注定一样。

许景陌一身清爽的站在门口,烟灰衬衫蓝色格子短裤,全身凉凉的。他半舒了一口气,和赵衍打招呼:“喂。”

赵衍回过头,继续投三分,这次却认真了许多。球依旧磕在篮框上,蹦跳出好远。

许景陌跑去捡球,看了他两眼,突然运了下球,对他说:“比一场?”

赵衍疑惑的看过来:“你会?”

许景陌笑:“你会我就会。”

赵衍半俯下身,作出防守的姿势来,“输了别哭鼻子。”

两人你来我往打起比赛来,许景陌一出手,赵衍就愣住了。他从来没看许景陌玩过篮球,更遑论被他先连投两球呢。一向自负的他自然受不了,却不想景陌耳濡目染三年多,私下早学会了七八分。于是,赵衍不得不拿出一些认真和专心来,稍不敢轻松大意。

身体直接猛烈的碰撞,心无旁骛只为赢球的专注,篮球砸在地面上震撼心脏的响动,砰砰砰砰……赵衍觉得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他憋闷了近一个月,找不到出口,那根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极了。他处处对景陌挑衅,毫无章法的碰撞,理直气壮的犯规,他不是在和许景陌打球,只是在宣泄。

而景陌当然是默认这个规则的,他陪他玩,陪他疯,自然也陪他发脾气。

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下来,赵衍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两人瘫在地面上,望着头顶上转着的吊扇呼呼喘气。

赵衍喘了半天,喉咙里只能冒出干涩的热气。他转头对许景陌说:“你真好。”

许景陌有些想笑,却也累的说不出话了。

两人躺够了,许景陌说:“明天你早点来好吗?”

赵衍依然躺着不动,“多早?”

许景陌想了想,“八点?八点半?”

赵衍爬起来,“那么早干嘛?”

许景陌讳莫如深的道:“带你去个地方。”

赵衍无所谓的,“行吧。”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赵衍便在篮球馆等,许景陌骑着单车在他周围转了一圈,在前引路。赵衍悠悠哉哉的跟在后面,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两人漫无边际的骑了许久,穿过热闹的市区往郊外行去。许景陌不说去哪,赵衍也不问。夏日清晨的日光照的半边脸暖融融的,衣服上些微的汗迹,微风吹着却很凉爽。路边生着半人高的萱草和美人蕉,黄色红色相间,有着树冠极大的枫杨,日光被遮一段又从罅隙中露出一段。街上熙熙攘攘的是上班族的身影,车流人声,奏起了这座城市清晨的曲调。

赵衍心旷神怡的享受着此刻的晨光,他从来不知道这座城市的清晨竟也这样热闹。

两人骑了不知多久,许景陌回头问:“你吃早饭了吗?”

赵衍回答:“没有。”

许景陌从车上下来,走到街旁一个早餐的小摊。“我也没吃,饿了。”

赵衍停好车,也跟过来坐下。

这样在早晨营业的饭店小摊多不胜数,桌椅板凳朝天放,油条包子豆腐脑馄饨五花八门。

许景陌搬了两个小板凳让赵衍坐,赵衍站在一边看着有两尺厚油渍的小桌不动。许景陌没理他,熟门熟路的点餐。他要了一碗馄饨和一根油条,问赵衍吃什么。

赵衍望着一旁安之若素的许景陌,很不情愿的坐下来,“给我两个包子就行。”

许景陌说:“吃饱了才能上路,下面可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了。”

赵衍更加不情愿的,“那再要一碗豆浆吧。”说完又悄声添了一句:“这些东西能吃吗?”

许景陌不动声色的笑。

点的混沌包子上来,许景陌咬着圆滑可口的馄饨,一声叹息:“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吃馄饨,还是那个味道,好怀念。”

赵衍看他碗里的馄饨好像是挺好吃,便丢了手里的包子去舀了一个放嘴里。慢慢咀嚼,连连点头,“是比包子好吃。”

许景陌笑的眼睛眯起来,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泛着暖红的光芒。

两人吃完又骑上单车,赵衍忍不住问他:“这是去哪?”

许景陌道:“带你去我以前的幼儿园。”

赵衍惊诧:“去幼儿园?”

许景陌说:“你就当散心吧。”

赵衍随着许景陌骑上一段土坡,两边开始是鳞次栉比的农家院的样子,树木高大浓郁,遮天蔽日,土路上不时有石子磕碰,两人上下颠着骑过那段土路,总算上了一段较为宽阔的甬道。有狗栓在树下朝他们狂吠,不时有农村女人出门忙碌、收拾菜园,赵衍几乎没在农村呆过,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就连晒在街上的煤球长出的丝瓜都让他看好一阵。半晌午的,街上并没有多少人,两人一身清爽干净的城里公子哥的打扮,骑着亮眼的单车在农家路上悠闲的驶过。

许景陌在一扇铁栅门前停下,单脚撑在地上对赵衍说:“就是这里了。”

赵衍从栅栏里往里面望,是一座废旧的荒园。

他转身问许景陌:“你小时候就在这上幼儿园吗?”

许景陌利落的开了铁门的锁,推门而进,“是,我五岁的时候才被我妈送来这,来的第一天就哭了整个上午,下午我妈就接我回家了。”

赵衍啼笑皆非的问:“你为什么哭?”

许景陌没笑,他很认真的道:“我不想上学。”

赵衍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从铁门进去,先是一道画着巨大长颈鹿和兔子的背景墙,墙上色彩经年累月已经灰白了,长颈鹿的脖子剥落了一大块墙皮,头重脚轻的悲哀着。

两人从背景墙转到后面,却是一座极为宽阔的庭院,许景陌记忆里的院子要比现在看到的更大得多,早操的时候所有班级的小朋友都列队在此,跟着一个胖胖的女老师做动作。印象里,他站在很多很多的人里面,一望望不到边的人,他站的位置离庭院的南墙有着遥无边际的距离。经常被胖老师点名批评,他想不通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老师就专门盯着自己。然而二十岁的他再回来,这个庭院已经小到只够安放了几个游玩设施了。

庭院北面是三四间教室,中央是个月季花坛,东墙和南墙边安置着几个秋千、跷跷板和滑梯之类,西面是餐厅和杂物间。接近正午的日光铺天盖地的从南边倾泻过来,将人暴晒在日光底下。

花坛里面的月季依旧野生着,却并不茂盛,只开了一朵小白花在枝叶间。许景陌靠坐在花坛上说:“那天我被老师抱上花坛,站在最左边,老师又挨个把其他人抱上来,让我们站好。然后领着班上几个好学生坐在椅子上,老师坐在中间,一左一右是班里的王子公主。老师回头要我们不要乱动,我右边的小子说我个子矮,所以排在了最左边。摄影师说茄子,我还没来得及笑就咔擦拍完了我们的毕业照。”

赵衍站在跷跷板边喊许景陌:“过来一起玩。”

许景陌走过去坐在一边,赵衍坐另一边,锈掉了的铁架随着上下碾动发出尖锐的声响。许景陌说:“以前我不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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