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的香 下+番外——磐歌
磐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关灯
护眼

聊了一会,穆永平回来了。见到屋里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有些惊诧,很快就平淡的道:“过来了?”

“嗯。”

穆永平放下东西,坐在沙发上和方惟安聊起了退休的事情。

“你们聊吧,小诺,跟奶奶出去买菜好不好?”高梅起身,看着小诺笑道。

“好。”小诺从沙发上蹦下来,主动拉住了高梅的手。

方惟安看着高梅领着小诺出门,心里暗暗点头。三年前他便时不时的来看他们,决定代替穆清履行儿子的职责,告诉了他们一切,但前两年都吃闭门羹,第三年才被允许进门,坐一会,聊聊天,从未留下来吃过饭。而今天显然待遇得到提高,应该是儿子小诺的功劳。

高梅手脚利索,买菜回来一个小时就做好了五菜一汤,还特地买了小诺点了名的螃蟹,吃的小家伙无比开心。

方惟安看看儿子,再看看穆清的父母,两大一小脸上都挂着真心的笑容,房间里开心与温暖的气氛恐怕是三年来很少有的,不由庆幸自己带小诺来给二老开心的决定是对的。

吃罢饭,休息了一会,方惟安道:“伯父、伯母,时间不早了,我和小诺先走了。”

高梅道:“天快黑了,你们住哪?”

方惟安拉过小诺,“找一家宾馆住就行。”

高梅看了看小诺,道:“你们留下来吧,住小清的房间。”

方惟安抑制着心内的激荡,平静道:“好。”

穆清的房间非常整洁,应该是经常打扫的,一桌一椅、一本书、一个笔筒,仍和方惟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关掉灯,躺在床上,方惟安的心情很平静。小诺和新爷爷奶奶打的火热,晚上和他们一起睡,方惟安得以独自度过安静的夜晚。

在这个时候,这个房间,他不想被打扰,只想静静的感受穆清的气息。

还有半个月就是穆清的忌日,他会一直留在这里,陪伴穆清的父母,等着穆灵回来,然后,一起去看望穆清。这个小县城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平静,让他感觉,他和穆清,以另一种方式相守。

这一晚他没有失眠,睡的很沉,睡梦中弯着嘴角,开心而甜蜜。

番外二

在繁华热闹的餐饮街北口,有一家临街的店面,深咖啡色的木门挂着写有白色“OPEN”字样的牌子,门两边是两扇大大的落地窗,隔着咖啡色的薄纱,能看到里面的点点灯光。落地窗上面挂着两个白色蓝色渐变的篆体字,“银河”,字体优美,赏心悦目。酒吧的位置和招牌都比较醒目,门前停了好多车。已是十点多钟,但仍不断有客人进去。

付逸辉独自坐在偏角落的位置,看似悠闲的啜着杯中酒,不急不缓,随意而优雅。眼光随意在四周扫了一下,好似什么都看到了,也好似什么都没往心里去,最后定在前面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上,停留了几秒钟,又收回目光,出神的看着杯中的液体。男子十指如蝴蝶般跳跃在琴键上,低缓轻柔的歌声就那么飘到了全场,《夜半歌声》低吟浅唱,像极了曾经在耳边响起的呓语。

突然一个有些腼腆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不好意思,我能坐这吗?”

付逸辉抬眼,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黑色的短袖T恤,牛仔裤,表情因为背光看不清。

见他不说话,男孩子摸着后脑勺笑了笑,“别的地儿都坐人了。”

付逸辉看了看四周熙攘的人影,点点头。

“谢谢。”男孩很高兴的坐下来。“你一个人吗?”

思虑被打断,身边多了一个人更是有点不习惯,付逸辉考虑着是该回去了。但想到男孩刚坐下来自己就走,可能会让对方不舒服,想着再坐十分钟好了。“是。”

“苏格兰威士忌,你喜欢喝这个?”男孩的声音里蕴含着一股开心的劲头,既不显疏远,也不会过分亲昵。

“谈不上喜欢,习惯了。”

“那你酒量一定很好。”男孩赞赏的说,语气包含着一丝隐隐的羡慕。

“一般吧。”想一想,的确很久没有喝醉过了。不过他向来自律,到了习惯的量便不会再喝。

“我酒量很差,喝一点就会大红脸。”男孩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到他的目光移到了身后,也转过头看了看,说道:“他唱歌很好听吧,钢琴也弹的很好,他是我朋友,在酒吧唱了快两年了。”

“嗯,他很厉害。”付逸辉收回目光,正好看到眼前男孩的笑脸。

男孩的脸沐浴在昏黄柔和的灯光里,显出温柔优美的线条,黑色的眼睛熠熠闪光,眸子清澈如泉水,装满了笑意。这双眼睛,竟然和记忆中那双美丽的眼睛如此相似,付逸辉一时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如此熟悉的眼睛,清澈如水……

“我叫徐彦哲。”男孩笑道。

付逸辉回过神来,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心潮却起伏不止,深藏在心里的感情像是被风吹动的湖面。快三年了,却仍然像昨天一样。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付逸辉脱口道。

男孩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跟商务会晤似的,说的这么正式,难不成是做生意的?”

付逸辉汗颜一笑,刚才确实有些失神,听到男孩报出姓名就习惯性的接口。他点点头,道:“你猜对了。”

“唔,做哪一方面的?”

“建材。”付逸辉随口说了一个。

“那你对房地产肯定也很在行了。现在的楼盘满天飞,房价蹭蹭涨,让大家都看花了眼,各个吹嘘的天花乱坠,可是质量却不能保证,盖豆腐渣工程来害人,我就不明白房价怎么会涨这么快。哎,听说房产开发成本只有20%,开发商赚200%的利润,是不是真的?”

看着男孩求知的眼神,付逸辉笑了笑,声音不由放柔了些,“基本上是这样,房地产本来就是高利润行业,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开发商趋之若鹜,至于质量,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

徐彦哲似乎对这方面很感兴趣,问了好些问题,付逸辉一一解答。徐彦哲看起来开朗健谈,但也擅长倾听,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付逸辉比往日多喝了两杯,醒悟过来的时候才感觉脸颊有些热。回想了一下,才惊觉今日竟然喝了这么多,心里有些吃惊,但也很愉快。往日都是自己独坐,静静喝两杯便会走,从不会与人多交谈,今天显然破例了。他明白,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影响了他。

“我要走了。”付逸辉一口气喝掉杯中剩余的酒,打算起身离开。

徐彦哲看起来有些不舍,“我得等我朋友一起走。”

付逸辉点点头,“再见。”本来想把拉近的距离重新恢复,但对着那双眼睛却怎么也板不起脸来,最后还是笑了笑。

“拜拜。”徐彦哲灿笑着摆摆手。

他坐在原位,看着付逸辉走到吧台结账,转身的时候朝他这边看了看,好像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出了酒吧大门。看着大门出了会神,徐彦哲有些失落的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对面残留着几滴酒液的杯子上,拿过来放在鼻端闻了闻,露出一个灵动狡黠的笑容。

付逸辉没想到,隔几天再来到这个酒吧的时候,会再次遇到徐彦哲。他刚坐下没一会,徐彦哲就坐了过来,一脸单纯开心的笑容,付逸辉没法拒绝。

他一直是个绅士的摸样,优雅从容,从不会让人难堪,但他并不愚蠢迟钝,看到了徐彦哲眼睛里闪动的东西。他初时并不确定,毕竟这里不是GAY吧,一般不会遇到搭讪的男人,但后来徐彦哲见到他时毫不掩饰的开心模样表露了一切,这个男孩……很明显的表达着他的喜爱,虽然并未宣之于口,但付逸辉已经明白了。他明白年轻男孩心里的悸动,他也曾经有过,但现在他认为自己应该离开,消失在他面前,不应该给男孩造成更多的困扰,但他没做到。他自私了,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私的想看到那双眼睛,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露出喜悦的、苦恼的、爱慕的情绪,想看到那双眼睛专注的看着他,无意识的,他把不定时去银河的习惯保留了下来。

他和徐彦哲相处的很愉快,静静的喝酒,慢慢的交谈,温馨平淡的样子,如果忽略掉徐彦哲明白写着喜欢的眼神,两人像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这晚出了酒吧大门,才发现外面飘着凉凉的雨丝,细细绵绵的。哦,已经入秋了呢。

付逸辉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感觉雨不大,正要抬腿去停车场,忽然注意到身后接近的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徐彦哲跟出来了。他诧异道:“你怎么也出来了,现在要回去吗?不等小玮了?”小玮是那个弹钢琴唱歌的男孩。

“嗯,我跟他说了。付哥……”徐彦哲看着付逸辉,眸子亮晶晶的,欲言又止。

付逸辉感觉出来。今晚聊天时他就觉出徐彦哲情绪有些不稳,不过没怎么表露出来,他也就没问,但现在……他不动声色的问:“什么事?”一边说一边瞄着停车场的方向,不明显的动作,但足以让徐彦哲注意到。

徐彦哲的确注意到了,轻声道:“没什么。”

“哦,那我先走了。”付逸辉转身要走,却猛然被拉住了袖子。“付哥。”

他回过头,斜斜的睨着徐彦哲,不是很经意的眼神,这是个让人却步的信号。但徐彦哲没有松开手,他看着付逸辉明明暗暗的脸,用不大但很清晰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男孩充满勇气的声音直直的冲进付逸辉的耳朵。

付逸辉叹了口气,看看不时有人进出的酒吧门口,反手拉着徐彦哲走往僻静一点的角落。

他扶着额角,想了想道:“我刚才听错了是吗?”

“我喜欢你。”徐彦哲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了点。

付逸辉顿了顿,慢慢地道:“小哲,你知道我不是……”

“你是。”徐彦哲定定的看着他,眸子在黑暗中亮的惊人,毫无惧意。“你看小玮的背影,看我的眼睛,都是通过我们在看另一个人。我感觉得到,付大哥,你喜欢的人,是男的。”

付逸辉有些懊恼,想自己真是越活活回去了,竟然什么都被这个年轻的男孩看出来。

“付大哥,你别怪自己,我相信就我能看出来,我也是后来才看出来的。你很想那个人是不是,我理解那种感觉,我也有。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就每天都守在这,好几个月才敢过去跟你说话,以后也是,每天晚上都过来等你。”男孩目光坚毅,清亮的声音慢慢的叙述着,柔柔的好听。

付逸辉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竟然忍不下心移开视线,他平静的看着眼前黑亮的眸子,心里却不可抑止的起了波澜。那双眼睛跟记忆中的重合,同样的漂亮,一个是淡淡的、清冷的,一个却是生动的、热情的,充满了期盼的看着他,差点让他以为是那个人在企盼的看着他,让他无法不点头微笑。但幻觉终究只是幻觉,有些不忍心看到那双眼睛里闪耀的光彩破灭,却仍然冷静的开口:“我们不合适,而且我也没打算开始一段新恋情。”

男孩的神情毫不退缩,“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非常合适,而且,既然你称之为新恋情,那就代表以前的已经过去了。”

“我今年三十五岁,你还不到二十四吧,我大你太多。”

“年龄不是问题。”

“但你还年轻,只是跟我比较聊得来,可能你以前没有我这样的朋友,所以产生了错觉。”付逸辉极力想辩白。

“我知道我不是。”徐彦哲有点委屈的嘀咕:“我也是成年人了,如果不继续念书,也早成了工作的社会人士,怎么会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付逸辉知道徐彦哲是硕士生在读,二年级,在附近一家培训学校做兼职老师,以前也做过很多工作,的确不是单纯的学生了。付逸辉觉得有些抓不到头绪,他直觉的想拒绝男孩的感情,却不知怎么开口。眼前的男孩让他想到多年前的自己,如果也这么勇敢的话,情况会和现在不一样。

他沉默下去,陷进回忆里,蓦然唇上微凉,徐彦哲的眼睛近在咫尺,一边吻一边看着他,那双与穆清神似的眼睛让他一时间忘了拒绝。

“我有很多朋友,工作时也遇到很多像你这样年龄类型的,但想这么做的,你是第一个。”徐彦哲慢慢挪开唇。

付逸辉成年后第一次面临说不出话来的情况。

付逸辉打开门,徐彦哲在他后面踏了进去,礼貌而好奇的打量着房间。

付逸辉对徐彦哲很没有办法。他发现这个男孩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不仅知进退,好像更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他开车回来的时候,徐彦哲说他今晚无家可归,自觉的坐上车请他收留他,而自己没法拒绝。面对这样一个男孩,他无法用过分冷硬的态度伤害他。

徐彦哲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无声的打量着房间。

“喝什么?”

“有咖啡吗?”

“只有速溶的。”

“好啊,谢谢。”

“已经很晚了,喝了咖啡会不会睡不着?”付逸辉一边冲咖啡一边道。

“不会,我对咖啡因免疫。”徐彦哲笑着说。他看了看四周,问道:“你很喜欢养花?真看不出来,茉莉花很难养的吧,你竟然养的这么好。”

付逸辉把咖啡递给他,随口道:“不是我养的。”

“那是谁?”徐彦哲反射性的看了看四周,回头看到付逸辉出神的看着花的方向,眼睛里透着淡淡的伤感和寂寥,马上明白了。“你以前的恋人是吗?”

付逸辉手里捏着一罐啤酒,淡淡应了一声。

徐彦哲感觉心里有些涩涩的,“那,为什么会分开?”他能看出来,付逸辉对以前的恋人非常深情,并没有淡忘。

付逸辉的语调很平常,低声道:“他去世了。”

徐彦哲感觉心“咚”的跳动了一下,很惊讶。他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但马上又想,恐怕这才是最合理的。像付逸辉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有人舍得和他分开?

徐彦哲沉默了一会,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现在还记着他吧?”

付逸辉看着他的眼睛,“我什么时候都记得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付逸辉喝了一口啤酒,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沉默着,像是陷入了回忆。徐彦哲坐在他旁边,看的一阵目眩。付逸辉脱掉了严谨的西装外套,拿下了领带,深蓝色的衬衫打开了最上面的三个扣子,很随意自然的形象,稍微凌乱的头发和手中握着的啤酒罐添了一些不羁颓废的色彩,却仍然有巨大的吸引力。徐彦哲就那么歪着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轮廓英俊的侧脸,眼睛深情的凝望着。

“他很温柔,从来不会乱发脾气,也很有才华,是个很出色的设计师。他很善良,很爱他的家人,不会记恨伤害过他的人,他总是很宽容。”付逸辉声音低沉,慢慢的叙述着。

徐彦哲静静的在一旁听着。他想,付逸辉此刻需要这样一个倾听者,他也很愿意倾听,他想了解他以前的恋人,了解他的过去。他恐怕很少对别人说出这些事,记忆的绳子慢慢拉扯着,长的看不到尽头。

之后,徐彦哲会不时的来到付逸辉这里,有时候只呆一会,有时候会住一晚。他很庆幸付逸辉没有强硬的拒绝他,也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色,这让他忐忑的心情平稳了许多。他开始习惯这样的改变,付逸辉好像也默许了他三五不时的到来,两个人像是亲密一些的朋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