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卧罪+番外——皇兮
皇兮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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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从副驾驶座上爬下来,钻到后座阴影下。穆恬则立即踩油门,车就像没有加速度一样,迅速地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风从车窗迅速地灌了进来,我差点一下子撞到椅背上,“慢点,慢点!别开那么快。”

“不快?”穆恬继续加紧踩油门,“不快点你恐怕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我赶紧把车窗关上,以免风刮到脸上使我这张脸更加面目全非。“不就是再死一次吗?你急什么?”我刚说完,穆恬急急一个大拐弯,我“砰”地一声撞到一旁玻璃上去。

妈的,痛死我了。今天是倒了什么邪霉,总是撞上玻璃。

车轮滑地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穆恬一边开车,一边冷笑,“你还嫌我快?你开车的时候我可从来没嫌你快过。”

我顿时有些心虚。

我开车的时候向来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我的车技是我那些酒肉朋友交的,他们一个比一个快,我也当车开的快等于帅。

但自从被我老爸狠狠地骂了一顿之后,开车的任务被交给穆恬,因为他性格沉稳,也比较注重安全。

“可是你他妈不是最注重安全的吗?”我忍不住对他吼,“你又不是我,你给我开慢点,开慢点!”

他冷笑一声,脚下更是用力踩下去,车却开得越来越快。“现在非常时刻,你注重那些东西干什么?”

我艰难地爬上椅子,想以椅子来借力,可是太阳光却斜斜地从身后及两旁的车窗射了进来,差点烧到我的脸上,我赶紧大喝道:“你要是想让我现在就被太阳光烧焦,你就继续开,开得快点,越快越好!”

穆恬从后视镜斜睨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车速却稍稍减慢了一点。

我缓和了一口气,感觉太阳光越来越强。

我从不知道,温暖和煦的太阳,会有让人在火炉里被烤的感觉。明明我没有新陈代谢的功能,汗却顺着脸颊往下淌,仿佛我就快融化了一样。

我只能尽量躲避阳光,虽然希望能够尽快地回到家去,躲避这可恶的阳光,但是我终于还是没有让穆恬加速。

他的父亲就是死于车祸,我不想他死。如果真的发生车祸,我不一定会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能动,他却一定会死。

他一定会死,可我决不让他死!

白昼将黑夜像撕开巨大得盖在天上的幕撕去,天终于开始大亮,车也阻止不了光照进来。我只能尽量躲避光直射到身体上。大概一个活人在沸水里呆着,也不过如此。

穆恬眼睛望着前方,沉稳地开着车,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怎么了?这么喜欢啰嗦的人,居然这么久不说话。”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咧开嘴,却觉得两腮十分疼痛。为了减少说话会消耗的体力,我干脆闭嘴。

他神情微微一动,还是忍不住扭过头来看我,“你……赵明泽,你没事吧?”

他关心我。

我忍不住想微笑,却不想脸颊肌肉扭曲得厉害,为了不吓着他,我还是忍不住开口,本来虚弱的底气硬是撑出点场面,“别回头,开你的车。”

他深深看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才转过头去。

我侧眼看他,然后为了舒适身体,躺到座位上。

明明是白昼,眼前会昏沉沉得发黑。

我忽然想起在我躺着的时候,我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却能看见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我睁着眼睛,想看穆恬,眼前却花得发黑。

真是奇怪。

我想着想着,也不知道穆恬开车开了多久,我几乎以为我要睡去。

然后我感觉到车猛然停了下来,我则差点摔到地上。

车停了?我想。

车停了我也起不来了。

我很奇怪,我眼前明明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神智却很清楚。

我以为我要睡去了,神智却清晰得像我醒着。

我感到车门“砰”地打开,就像被砸的,穆恬的声音传入耳中,“赵明泽,赵明泽?”他拍拍我的脸,声音有些焦急。“赵明泽,醒醒!”

我的恬儿,你真是喜欢扰人清梦,我死的时候你非要跟我说话,我想睡去的时候,你却非要让醒来。

“赵明泽,我叫你醒醒,你听见没有!”

我的恬儿,你从来不叫我的名字,就喜欢三个字三个字的叫我,你叫我醒来,我偏不醒来。

他叫唤了我几声,我也不理会,他忽地大怒,“赵明泽,你他妈的就是喜欢骗人,你给我起来,”他抓着我的领子,“你给我起来!”他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拎起来,我一怔,我的身体还真的被他抓住坐了起来,然后他揽着我的肩,想把我挪出去,但动作了一下,又放下手。

然后一件衣衫盖住我的头和脖子,然后才把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出车里,抓着我的手让我搂住他的脖子,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靠他搂住我肩膀的手臂支持。

再然后,他迈出一步。

这一步似乎是很容易的一步,他却差点摔到地上,连带着我也差点摔到他身上。

我之所以没有摔到地上,是因为他伸手扶住我,我的重量几乎都靠他支撑。

我这才想起来,他的腿刚固定上夹板,本来不应该走路,本来应该是我照顾他。

我缓缓睁开眼睛,本以为阳光会刺入我的眼睛,让我产生焦灼的感觉,可是此时我却发现,即使有光,光却十分平和,没有让人产生痛楚。

因为他的衣服此刻正罩在我头上,挡住了一些光线。

其后,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带着深刻的焦急,眼睛的主人挣扎着想要站直,只是他发抖的腿泄露了他的弱点。

我伸手环住他,笑了笑,脸颊却有汗滴落下来,“身体真是弱,还想要支撑我的重量?……你再练十年也不行!”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既然已经能站了,就别压着我了。”

我本来还搂着他的脖子,改成搂住他的腰,让他能站得更直一些,一边意味深长地说:“压着你?我一辈子都要压着你。”

他眼睛瞪过来,正要说话,我一见势头不对,赶紧搂着他向前走。他立即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我觉得这是我平生所见他开门最快的一次。

一踏进门,我终于不禁对他一笑,紧张的心情一放松,便松开他的肩膀,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这回,眼前的夜幕终于将我狠狠盖住。

******

一个大活人是很需要水的,需要喝水,需要洗澡,需要水来让这个大活人来活得舒适。

没想到,赵明泽一个死人,也会需要水。

我的嘴唇干裂得可怕,需要水来滋润。

不止是嘴唇,全身也干裂得几乎快要爆皮。没想到死人的血是冷的,习性也会和冷血动物一样需要脱皮。

当嘴唇被浸了水的毛巾擦拭,全身也被浸到水里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没想到,我又一次全身烧焦了躺在你怀里醒来。”我对着我眼前的美男说。

他漂亮的眉毛狠狠地打了个结,“如果不是你废话那么多,唧唧歪歪说个不停,还打算跳车,我们怎么可能会折腾那么久?”

我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直勾勾地看着我爸,还说要当我爸的情人,你以为我会管那么多?”

穆恬一边用手里的毛巾温柔地擦拭着我的身体,一边用阴冷的声音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我知道了那个密码,我不会去想当你爸的情人,”他哼了一声,“我还以为那个文件夹里有什么秘密非要再加层密码,原来是你的日记,”他把毛巾扔到浴池里,站起来,“为了你的日记牺牲那么多,我可不觉得值。”

他转过身,正要走出去。

“你觉得不值?”我把毛巾抄在手里,也跟着站了起来,悠闲地把身体擦一擦,稍微弄干净点,“那为了杀死我,让罗坤占你便宜,你难道也觉得值?”

他脚步刚迈出去,听到这句话,忽然身体顿住。

我踏出浴池,慢慢走上前,双手环住他,身上没有擦干的水,渐渐沾湿了他后面的衣襟。

他身体僵直着,“赵明泽,把水擦干净,穿上衣服。”

我用鼻子哼了哼,“美人在怀,穿什么衣服?”说着,我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游移起来,“我又不是那个像阉了一样的柳下惠,可不会坐怀不乱。”

“就你这花花公子,居然还知道柳下惠?”

“穆恬呀穆恬,你不知道正人君子向来是被嘲讽的对象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坐怀不乱?恐怕是被阉了才能……”我还没说完,他就一下子打断,“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他压抑着声音说,“你以为人都和你一样,想要一个人,就下迷药迷倒他,想追求就追求,说喜欢就也要求别人也喜欢你?你以为你是谁?”

他不反驳我,我还不会怎么样,他一反驳,我心里也立刻火气腾地冒了上来,“我没以为我是谁,”我走到他面前去,抓住他的肩膀,“因为我就是赵明泽。”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一个人,就是也要求他也喜欢我,如果他不喜欢我……”

他忍耐着看我,眼睛只盯着我脖子以上。“不喜欢怎么样?放过他?”

“最好他喜欢我,”我说,“如果他不喜欢我,他只怕会终生活在恐惧和阴影当中,如果他喜欢我,只怕他还会得到幸福快乐,所以,”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必须得喜欢我。”

穆恬微微瞪大了眼睛,深邃的瞳孔收缩着。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这样说。

我以前从未对他说过。

他逃脱不了的,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么赵明泽这个名字,只能带给他伤痛和锁禁,他终生只能活在阴影当中,赵明泽绝对不会让他喜欢上别人,他只能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穆恬的生活中,除了赵明泽这个名字,赵明泽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其他的名字刻进他的心里。

“如果你当初没有答应要和我成为情人,只怕……”

只怕穆恬早已被赵明泽囚禁,白日之下,将再也没有穆恬这个人。

赵明泽会让穆恬,只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的世界里。

只让他看到自己一个人,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名字。

“所以穆恬,你必须得喜欢我。”

“你杀得对,”我笑着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当时心里是不想答应的,如果你真的不想答应,我就会囚禁你。到时候,你也会恨我,怨我,想杀了我。你早杀,晚杀,因为什么杀了我,都不重要。”

“穆恬,我不是原谅你,而是,”我顿了顿,又说,“我不怪你。”

“可是赵明泽,”他眼中又流露出那样一种悲哀,复杂的悲哀,“你已经死了,你再也囚禁不了我了。”

我没有被他这句话击倒。

这个白昼之前,昨日那个夜之前,我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不敢承认,不敢相信。或者更早,在那个,我第一次被光照得几乎要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时候之前,我听到这句话,一定只想摇头,甚至咆哮。

但是今天,我却突然有了一股勇气。

也许是我看出了他的眸中之意,看出了他那悲哀之下,蕴藏着的复杂的感情。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看穿了他的心。

“是的,我死了,我再也囚禁不了你,可是,”我指了指窗外,余辉被窗花遮盖,在微小的缝隙中几束光偷偷地进来,“这光囚禁了我,也就囚禁了你。”

我知道他不会遗弃我,正如我不会放弃他。

他不忍心让我一个人被囚禁在这个小小的别墅里,如此寂寞。

那一天他要走,却没能离开,我就知道。

今天他本可以趁着我被太阳折磨的时候离去,但是他也没有走。

他这一辈子也不能离开我的身边了。

除非我这副身体再也不能动,再也不能和他交谈,再也看不见他为止。

我想这一点,我知道,他也知道。

悲哀之色,在他的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说话,我没有让他说话。我松开他的肩膀,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他偏过头,不想看我,我看他害羞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你的身体,我哪里没见过,我的身体,你又哪里没见过,你害羞什么?”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硬生生地扭过头来看我。

“你别光看我的脑袋。你光看我的脑袋,不看我身上,其实也是在害羞。”我说。

他咬牙,将目光硬生生地往下挪。

我穿得非常慢,很细致,我想我这一生,也没有这样细致过。我就是想看他悲愤的样子,虽然他悲愤的时候,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他的心情只有我能知道,只有我了解他。为此,我感到十分愉悦。裤子套好,系上裤带,衣服穿上,胸口的刀疤明晃晃地在他面前晃,我有意遮掩了一下,不想刺激他。

他却好似吃了一惊,大踏步走上前,抓住我的袖子。

“怎么?莫非见我身材肌肉不错,想……”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扯住袖子,衣服往下一扒,我还想莫非他开窍了。他却指着我胳膊上一处吃惊地说:“这是什么?”

我低头定睛一看,胳膊上的皮肤中间,有一块颜色十分突出,暗淡的红,在苍白的皮肤上,明晃晃地扎眼。

我微微笑着说:“烧伤吧,红成这个样。”

他仍然抓着我的手臂,眼睛死死地盯着它,好像我的胳膊忽然长出一朵花来。他的牙齿颤动着,虽然极力遏制,我却仍然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牙齿打战的声音。

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似乎是被雨浇了。他瞪大眼看着我,想说话,口中却发不出声音。

我见他这样,只好仔仔细细地看这个斑痕到底是什么。

其实仔仔细细地去看,这个痕迹并不像是烧伤的痕迹,烧伤会看出皮肤还是很稚嫩,但是我胳膊上这块印记,却是几个小块长条状汇在一起,扭曲得像个疤。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知道了这个印记是什么。

我以为我这副身体既然能动,我既然还能说话,虽然我的身体没有新陈代谢,但是经过这么多天还没有衰败,那么这副身体,只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腐烂衰败不能用的。

可是不那么容易,并不代表不会。

胳膊上的这个印记,代表着这副身体仍然遵循着大自然的运行规律。

“穆恬,”我伸出手指想擦擦他的眼泪,“自我死之后,你哭的次数也太频繁了,这样对眼睛不好。”

我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脸,他才恍然梦醒一样,一把甩开我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我慢慢把衣服穿上,系上扣子。

他深深吸口气,然后问我,“那个究竟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镜子前,照着镜子打理好自己,用水抹了抹自己的脸,让自己不会显得那么狼狈,起码能看出五官长什么样。

他却不满意,走过来抓住我的领子,让我对视他的脸,“赵明泽你快点给我说,那个印记究竟是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俊俏的脸憋得通红。我帮他用水抹了抹脸,让他的脸不会那么热,不会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是烧伤,我仔细看了的。”说着,我转身要走出浴室。

他拉住我的手臂,声音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那不是烧伤,烧伤会是那样的暗红色?赵明泽,你别想愚弄我!”

我捏住袖子,掩饰着笑了两声,“我的恬儿,你那么聪明,我怎么敢愚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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