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只为原地流浪 下——温特几度
温特几度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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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里握紧拳头,认真地回答道:“您放心,我不是那种八婆的人,我不会到处说的。”

小涛的妈妈坚定地点点头,抿唇道:“小涛打电话告诉我,他是一个Gay。我不知道Gay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什么是Gay,他说是G——A——Y就挂断电话了。英文字母我能懂一些,我记住那3个字母,然后找机会问一个中学生,那中学生说的四个字我永远无法忘记……”

何里不解地问:“怎么会有四个字?不是三个字吗?或者两个字?”

“他说是‘死同性恋’的意思。”

九十八、小涛的死亡2

何里的大脑一阵轰鸣,绷紧的思维一并断裂,曾经郭爱梅更加残忍地侮辱过他,一切还是那般鲜艳,如虞美人毒害着人体的神经中枢。

何里不想继续在这儿久留,小涛死亡的气味在屋子里生长得越来越茂盛,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在诱惑出何里体内潜藏着的莫大悲哀。他仿佛看见小涛握着空空的安眠药瓶的影子流动在发黄的墙壁上,小涛的血液从墙壁的毛孔里溢出来,巨大的血流声,在何里的视线里泼出绝望的恐怖油画。

何里咬紧牙关,把茶杯小心地放在茶几上,身子突然的一个寒颤,他还是不小心将茶杯里的水洒出来一些。何里清楚地看见小涛的眼珠在水迹上跳动着,上上下下,眼球每碰撞一下桌面就会溅起血色的水花,是滚烫的血液,是悲痛欲绝的血液。

血液溅落在何里的眼里,整个世界是血红色的,血红色变质成黑色,深不见底的黑色。

等何里醒来的时候,他朦朦胧胧地看着没有眼珠的小涛朝他伸出白色的骨爪,何里不能动弹,也无法发出救命的嘶吼,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小涛的骨爪伸进自己的眼底,掏出一大把的回忆。回忆全是关于明浩的,小涛的表情凝结成粘稠的愤怒。

何里猛地从沙发上做起来,眼球的血管暴起,让人担心一丁点儿的触碰就能让两颗好看的眼球破裂掉。

小涛的妈妈拿着一叠小涛的相片走到何里的跟前,声音飘渺地说:“你睡了20多分钟。”

“我怎么会睡着?”

“你说你头昏,想休息一会儿。”

“哦,这样?”

小涛的妈妈当着何里的面将小涛的相片丢进垃圾篓里,问:“你留下来吃饭吗?”

何里没有说留也没有说不留,等着小涛的妈妈走进厨房里后他立刻跪在垃圾桶前,捡起一叠相片,快递地翻找着。当何里从中抽取出一张二人合照时,他的身子不听使唤地直起来,脚举着他铅重的身子朝门外跑去。

在何里离开小涛的住所达300多米远的距离时他才停下脚,心惊胆寒地注视相片,这是一张充满恋爱色彩的相片,小涛搂着何里的脖子,嘴巴在亲昵地啃咬着他的腮帮子,何里举着数码相机拍下了这一暧昧的镜头。

这是一个错误,何里当初就不该跟小涛建立恋爱关系,就不该跟他拍一些情侣照。同性恋还不能享受到异性恋那样多的权利,只能低调低调再低调,哪怕是死亡都要选择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何里闷吼一声,将相片撕个粉碎,再把这些石块般的碎片撒在道旁,愤恨地用脚碾压,直至肮脏得面目全非。

这些日子来,何里一直在做相同的一个梦,面色惨白的小涛,愤怒的表情,白色的骨爪,蹦跳的眼球,浓烈的血腥味,这些独立且相互牵扯的画面如同生锈的铁链捆绑住何里蠢蠢欲裂的灵魂。何里每一次醒来,汗水都会将汗衫和裤裆浸湿,额头破碎的汗珠渴望变成锋利寒冷的瑞士军刀,它们一直在何里光滑脆弱的皮肤上练习着。

何里开始痛恨小涛的死亡,这让他的心里滋生出了难以抹掉的阴影。何里总觉得小涛的死亡跟自己分不开,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疏忽导致小涛对生命绝望,是因为自己的“多情”导致几个人同时受到巨大的伤害。现在不仅仅是明浩让何里担忧,还有小涛的莫名离世和未得到妻子该有的待遇的莫雪还有越发繁杂的工作让何里的精神临近枯萎。

月末,卫羽晨亲自来把何里接去Crime酒吧,说有好事,至于是什么好事,卫羽晨在到达Crime酒吧之前未透露只字。何里精神十分不佳,便没有多问。等到达Crime酒吧,何里看见酒吧门口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人群里抛出女孩子的尖叫声,她们热情而疯狂地叫喊着“洛明浩”三个鲜活的字。

卫羽晨停好车,打开车门,急忙掏出手机打给某个人:“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让人发现明浩来酒吧了,现在让明浩从紧急出口离开,千万别让记者拍到蛛丝马迹。”卫羽晨交待完毕后,抱歉地对何里说:“恐怕好事变坏事儿了,你已经看到了,明浩回来酒吧,说邀请我们吃饭……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发现明浩进入Crime了,这下好了,局面成这幅样子。”

何里平淡寡味的心猛烈地荡起涟漪,激动,层层叠叠的激动。他放开紧促的眉眼,抑制住狂热的心,问:“是明浩要你请我来的吗?是吗?”何里连续重复了三遍这句问话。

卫羽晨拉下唇角,摊开双手,“没有,是我建议你来的,Risto替明浩同意下来的。”

何里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Risto在吗?他,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说着,何里冷冷地看着卫羽晨,看得他发慌。

卫羽晨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我叫来的,是明浩跟Risto一起来的,哦,还有他的经纪人。对了,现在我们的明浩真得让我刮目相看,不,应该说是到了让人不敢想象的地步了,满骨子的大牌气息,帅气得不得了哇。我都喜欢上他了,要是我是一个女人该多好——哈哈,明浩对女人没啥子兴趣的。”

卫羽晨说得倒是津津有味,何里听得心如刀割。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幅德行还能不能抓住明浩的心。现在的明浩不是一般人,他有出色的才华,有耀眼的明星光圈,有夺人眼球的外表,还加上时间提炼出来的精湛的气质。

何里在明浩的面前是自卑的。

何里问卫羽晨:“你知道明浩现在去哪儿了吗?”

“大概在Risto家里,我是说大概。”卫羽晨一边啃咬么指指甲一边黏黏地问:“你想去Risto家里找明浩吗?”

何里假装不屑道:“不去。我回家。”

“要我送你吗?”

“不用。”何里跨下车,九!后般懒散地一步一步往Crime酒吧相反的方向走去,不时回过头来怪怪地瞟卫羽晨一眼。卫羽晨咧嘴笑笑。

何里走着走着,突然闪进一个拐角处,伸出小半个头来偷看卫羽晨一眼,然后挺直身子,趾高气扬地往Risto的家里走去。

九十九、寻找明星

何里到达Risto租房前时又变得犹豫不决,激动的心跳扩散在百里之外,他紧握拳头在挂着幸运花环的门前忐忑地旋转,嘴里嘀咕道:“见到明浩我该说些什么,尼玛的,早知道就应该好好打扮一番。”何里低头打量了一下过分休闲的米黄色外套,抬起手臂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酒味够浓的,好几天没洗了。”

何里一捶拳,一咬牙,用食指关节小心地敲开门。屋里集聚了一大堆人,Risto搂着明浩的肩在高谈一些酒后的笑话。明浩被Risto逗得直乐,阳光帅气的笑容不容阻止地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待何里的视线明朗,他才发现这群人里有好几个当红的演员歌手,他们洋溢着浓烈的时尚的气息。

是明浩最先发现何里愣愣地站在门口,便拿开Risto的手,挤开人群,走到何里的面前。明浩见何里目瞪口呆的傻样儿,侧过半张脸去,淡淡一笑,打趣道:“是何公子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敢问阁下前来有何贵干?”

何里逼迫自己缓过神来,手足无措地回复明浩:“我,我是……来找Risto的……”

Risto笑着走过来,手再次搭上明浩的肩膀,声音爽朗道:“找我?你好久没来找我了,恐怕我今天没空陪你喝酒。要不,我们俩出去谈谈。”

明浩疑惑地看着Risto,“为什么要出去谈?”

Risto的面色冷了一下,解释道:“我不是怕何里不习惯嘈杂的氛围吗?你瞧瞧你的脸色。”Risto做了一个阴郁的表情。

何里火冒三丈,他感觉Risto用了某种不得见人的手段将明浩糊弄得团团转,现在明浩见到何里就像见到一个久违的普通朋友一样,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酸痛和激动。何里的心凉了一大截,仿佛饱满的心脏没有任何预料地凹陷去一大块。

明浩挑逗地狠推了推Risto,眉开眼笑道:“何里不像是喜欢安静的人,要不让他进来喝上一杯。”

何里的心如同针扎一般,血液疼痛得在体内狂奔乱撞,他没想到明浩做某些事情之前还得征求Risto的意见,难道他们构建了恋人关系?难道明浩已经将何里忘记得干干净净了?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Risto说得对,我受不了这种热闹的气氛,你们玩得开心。”何里的话语里明显包含了愤怒和悲痛。

Risto拍拍明浩愈发结实的胸脯,略有得意地说:“看吧,我比你了解何里。你现去陪陪你的朋友,我送他回家。”然后对何里努努嘴,示意何里起步离开这儿吧。

何里感觉自己像个不招人待见的小丑,失去了马戏团和观众的可悲小丑。Risto走在何里的身后,问他想不想喝点酒暖暖身子,何里摇摇头,问Risto想不想揍他几拳。Risto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何里的背影,何里转过身来,酸涩地笑道:“我是开玩笑的,我不知道现在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还有什么?”

“世界上还有很多优秀的gay,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比明浩优秀,但我知道总有适合你的。”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很明白,我不会放弃明浩的,不要以为全世界只有你对他好,我也能。还有一点,我最先找到明浩的。”Risto的话语落地有声,像难以粉碎的钢球。

何里已经心痛得难以呼吸,他的双手紧拽着外套边角,“我们很早就开始了,他说他想永远跟我在一起,他向我承诺过的,只要我不抛弃他,他就不会离开我。”何里的眼睛像被风沙迷了,通红的,泪水迷蒙地眨巴着。

“但,你已经抛弃过他一段时间,从那次抛弃开始,你们曾经的情感有多么深,都已经不在了。现在明浩生活得很好,很快乐,我看得出来,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我……”

“你要是真的爱他,请你不要来打搅他。”Risto走近何里,双手十指交叉,“你的爸妈会允许你跟男人结婚吗,你的国家允许吗?我的爸妈允许,我的国家允许,明浩虽然已经成为名人,但他还是需要一份稳定的生活,这能让他觉得安心。”

何里用食指狠狠擦拭泪花,擦拭泪花的姿态相似于挖眼,着实令人心痛,连Risto也不忍心说下去。

“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开出来,送你回家。”

何里叫住Risto:“喂,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告诉明浩,我的手机号码是他知道的那个,没有换。”

“是请求还是命令?”

“随便你。”何里转身走开,在百米处的露天咖啡厅的咖啡桌旁坐下,背对Risto的租房和世界的热闹。

服务员将何里点好的咖啡送上来后,他才偷偷侧过头去,然而Risto的门已经将他跟明浩彻底分离开来了。明浩的世界充满了色彩纷繁的鲜花和激昂的掌声,而何里的世界流动着黑色的颓废的苦咖啡。

何里在露天咖啡厅一直坐到夜色四起,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声,听见路灯射穿夜色时的血流声,听见明浩和Risto带着一大帮人从他的背后路过时的欢笑声。似乎明浩对何里的那种默契不在了,他不能一下就发现何里就在他心和身体的不远处。

而何里依然不必用眼直观地去看就能知道明浩是否朝他走来,这种默契在狂野的时间面前依然鲜艳。

第二天早上,何里接到一个奇迹光泽的电话,是他最深爱的偶像打给他的。何里努力压制住欣喜若狂的心,假装平静道:“是明浩吧?”

“是我!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不大喜欢听到我的声音,那我,只好知趣地挂掉好了。”

“不,不是。”何里大声地辩解道,他实在太兴奋了,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时大时小。

“在干什么呢?”

“躺在沙发上,马上要吃早餐了,你吃了没有?”何里关切地问道。

“没时间吃,收拾行李要去台北,参加一个节目。”

何里低落地说:“哦,这样啊,你路上小心点。”他希望明浩能对他说说安慰话,问问他想要一些什么礼物,但明浩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何里深深吸口气,脑袋埋进沙发的靠垫里。何里突然想起还没有问清楚明浩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于是找出手机准备拨通过去,但害怕这样的行为显得有些唐突而引起明浩的反感,便迟迟未按下确认键。

但感情战胜了一切,何里拨通明浩的手机,接听的人不是明浩,而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老外。Risto在电话那头问明浩这个号码是不是何里的,明浩不理解,Risto就把来电的号码报了一遍,明浩说是何里打来的,叫Risto问问何里有什么事情。

“嘿,何里吗?我是Risto,今天怎么有时间打电话过来的?”Risto最近说话的口气都是很爽朗的样子。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那我挂掉了,还得收拾行李跟明浩去台北玩玩呢。”

“你们一起吗?”

“有问题吗?”Risto调小声调,“明浩现在是我的BF,我要随时照顾好他。”

何里默默地挂断电话,闭上眼,看着灵魂一点点扯离开自己的肉体……

一百、爱情与死亡【大结局】1

季节将这个城市的寒气给压榨得干干净净,明朗的阳光抛下柔软的温暖,街道、花园、阳台和公园里的植物揭掉冬天落下的旧伤疤,露出新鲜的皮肤。抛洒出嗅觉,能触到遗落在空气的各个角落里的香味,当然,有不能被蒸发和风化的感伤。

一个温暖的午后,何里坐在阳台的咖啡桌旁喝着一杯二锅头,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二锅头这种纯朴的辣味,一种不渲染的狂野。何里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铺满阳光的阳台上,用一种心如死水般的姿态去欣赏干爽的天空,去祝福飞过的每一只不知名的鸟,用心去聆听身后的播放器里传出的歌声,是明浩的新专辑。

明浩的声音真的好听,如被天使的羽翅清扫过的声音,十分细微地走进你的心灵,抚慰你心灵的伤口。但,这声音是抽象的东西,只能远远地欣赏,不能亵渎,不能握住。何里在想:我在听他的歌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到我吗?会稍稍想起我们过去的美好的时光和那些汗水激昂的性爱吗?现在他在干什么呢?躺在Risto的臂弯里亲自为他弹奏一曲?

何里一阵又一阵的心酸,他昨天在洗手间对着浴镜说好不再为明浩难过的,就这样不去理睬他,彻底地放手他,忘记他的,为什么今天再次违背自己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天底下的帅Gay又不止洛明浩一人,何必要把自己吊死在一颗树上?再过上几十年,洛明浩会老去,会死去,他不再拥有帅气俊朗的外表,既然会那样,现在自己何必对他牵肠挂肚,就等着看他老态龙钟的样儿吧。但那时候自己也老了,他惊天动地地爱过一番,而自己呢?一生如风沙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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