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先起来再说。”修看不惯关咲衣衫不整的样子，就主动走过去扶起关咲。

“敢看我一眼就挖了你的双眼出来。”关咲不想有人随便碰他，但他更不想一副狼狈羸弱的样子坐在地上。

“好。”修果然把视线放在了另外的地方，把关咲扶起来坐好。

看着关咲端坐的样子，凯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点：无论是坐着，站着，还是走着，关咲都有一种优雅，这种优雅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长期形成的，已经成为了不可改变的习惯——他明明只是一个平民，为什么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错觉？

“需要我帮你系纽扣吗？”

“嗯。”关咲回应了一声：他当然需要，一时半刻他还处于身体麻痹的状态，刚才的巴掌已经让他用尽积蓄已久的能量了，现在维持坐着的姿势已经花光了身体所有的力气。况且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像什么样！

“好，我知道了。”修却并没有对关咲的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有任何不满，反而单膝跪在地上，由下往上地系扣子，并且光明正大地望着关咲因微微抬头而露出姣好曲线的脖子：他想到了一种绝种已久的动物——天鹅。那是他在家里翻看一本古老的动物图鉴上看到的；天鹅体型优美，颈长，体坚实，在水中滑行时神态庄重，飞翔时姿态优雅，如同关咲。

“你知道吗？看到你我想起了一个词。”修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整理好关咲黛蓝色的外套，然后说。

“什么？”很自然地，关咲问了下去。

“女王陛下。”身处高位，孤零零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国家，对所有讨好的男人都视而不见，甚至带些任性与倨傲，偏偏所有男人都想博女王陛下对他一笑。

凯撒这时才恍然大悟：对，女王陛下，关咲的确给人这种感觉。无论他怎么收敛，有些气质是无法遮掩的。

关咲银灰色的眼暗了暗，然后直视着修罗兰色的眼睛：

“你说错了；”修以为关咲会说抬举他了，谁知道他竟然说，“我是王，但不是女王。”

没错，他是王，即便他是东皇的替身，他都是统治东部的东皇，而未来，他更是会取代现在的东皇而成为东部的新主人——甚至，他还会成为东西部统一后的王。

“女王陛下口气真大。”凯撒笑眯眯地说。

他说的是真的。关咲神色倨傲地转过头望着凯撒：

“我从不说笑。”

不知道怎么的，凯撒看着如此认真地关咲，竟然生不出任何反驳的情绪：是的，这个少年就是未来的王，不是自大，也不是大言不惭，他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如此而已。

“你是我见过最狂妄的学生，”凯撒神情严肃地坐在了关咲对面，“你想要反西帝？不得不说这是个十分愚蠢的决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交给上面处理掉？”

“不，”关咲回答：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会理会，但经过刚才的事，他明白了，有些事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譬如杀死东皇；他需要其他的人来帮他清理东皇身边的杂碎；“我想杀死的人，是东皇和东部的长老。”

东皇？！

修和凯撒震惊地看着关咲：竟然是东皇？不是西帝？

“……你野心不小。”笑话，就算西部和东部敌对，西部也从不敢把话说得那么坦荡。而且东皇死了意味什么？大陆统一，西帝成为着大陆上唯一拥有异能的最尊贵的人！他们西部人自然在东部人面前高了不止一等！还能得到东皇强化的机甲！

“你说真的？”修忍不住问：他只是开了个玩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么严肃的方向发展。

“我说了，我从不说笑。”

“你想怎么做？”凯撒调整了坐姿，变得随意起来：反正不过是小孩子的狂言，他听听也没所谓。

关咲眯了眯眼：

“与你无关。”不是全心要帮他的人，他不要，他要的是艾莉那一种，不求回报的帮忙。

“这么说，你也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吧。”凯撒用激将法。

很好，他的报仇是过家家。

关咲怒极反笑：

“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可笑吗？”

好吧，女王陛下生气了。可是他不说他又怎么断定他的野心值不值得自己帮忙？建功立业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他早就看不惯西部上面不肯直接开战只会偷偷摸摸地派人暗杀东皇的举动了。

“好，我承认我考虑不周失言了，我是很想相信你的话，但你的实力没有说服力。”

的确，这是个大问题，他甚至连第二次月尾淘汰赛不被淘汰的把握都没有。不过……

关咲伸出恢复力气得差不多的右手放在桌子底下，一动念，银灰色的闪光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闪过，然后桌子就分崩离析地倒在地上。

“你……”连最近的修都看不见关咲是怎么弄烂桌子的，更何况是对面的凯撒。

“你用了什么利器？你身上带着武器？”修检查着被切割地整齐无比的切口。

“我还不知道西甲允许携带武器在身。”关咲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右手：速度好像变快了，操控也变得精准了，很好。

“刚才你也是用手把肖恩弄伤。”不等关咲反应，凯撒就一把捉过关咲的左手：手指修长有力，皮肤有些凉，但接触久了触碰的位置就会温暖起来，仿佛摸着一块金属一样；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很好看的手，但也非常普通。

“看够了吗？”关咲想要抽回手，但凯撒用力抓紧，“放手。”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漂亮的手，是怎么拥有如此大的杀伤力的？

“我只是在过家家，值得你深究吗？”

他已经道过歉了。凯撒苦着一张脸：他不知道得罪女王陛下的后果是这么严重的。

“你明明有过人的实力，为什么要藏起来呢？”修不懂，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有能力不是件好事吗？就像关咲明明在机甲改造方面十分突出，他却选择了战斗系。

“还不是时候；”是的，还不是时候，他还没到独当一面的时候，还没能积蓄和东皇一战的战斗力。“等我再强大些，强大到能够随心所欲；”关咲望向两人，“你们，要臣服于我吗？”

真的是，太狂妄了。

凯撒失笑：从来没有人敢让他臣服于某人，连西部政府都不曾试过，如今他被一个15岁的少年招贤？甚至这个少年的能力远远还不如他。可是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仿佛天生的，少年就有这个魅力，他就该臣服于他。

“不要让我等太久啊，女王陛下。”不过，很有意思的赌局不是吗？既然如此，他就把自己压下去赌一把，赌这个少年将会成为继东皇和西帝之后的王——无冕之王。

另一边，修却没想这么多，早在知道关咲是打破凯撒记录的人的时候他就暗中从各方面了解他，越了解，就越是忽视不了。关咲的沉静，关咲的冷漠，关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当然还有学习上的努力和进步，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无时无刻的庄重与优雅，宛如女王一样的不可亵玩。

“向你宣誓我的忠诚，我的，王。”我的女王陛下。

说着，修执起关咲的右手，和凯撒同时在关咲的手背上落下神圣的一吻。

关咲勾起嘴角：

“契约成立：直至为王之前，我都会予以你们保护，而你们要奉献出全部的忠诚，不可背叛，不可另起异心，不可半途而废。助我成王吧，我的骑士们。”

13.

第二次月尾淘汰赛前一天。

“有关于这次月尾淘汰赛的内容，”迪伦老师一这么说，大家都聚精会神起来，“这次体术和实战的考试方式有了改变，”迪伦老师伸出食指和中指，“两人一组。待会微脑会进行分配，你们就好好熟悉对方吧。”

战斗系现在有190人，在这么多人之中要和平时班上的人一组，确实有些玄。不过关咲就十分碰巧地和伊莱一组。

“太好了！我和你一组！”坐在旁边的伊莱兴奋地说道，“我们这么熟悉对方，一定可以拿到好成绩的！”伊莱信心满满。

关咲也对这个结果算是满意：比起不知根底的人，他还是会选择伊莱——成绩会保障很多。不过若是说道平时的联系，关咲是不怎么希望再和伊莱一组：没有进步的空间。他发觉，自从上选修一来他和修交手之后，体术的进攻与防卫也灵活多变了很多，仿佛有一种遇强则强的感觉。

“那个……关咲，”伊莱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你和修的关系……怎样？”

“还好。”

“真的？”伊莱有些惊喜，“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不如我们找他指导一下吧？最近和你练习好像没以前那么好默契了，或许他在旁边看看能找到我们的问题？”既然关系不错介绍一下也没所谓吧？况且他和关咲是朋友，关咲和修是朋友，那他和修也能成为朋友吧？年级TOP1和他是朋友……光是想就觉得兴奋。伊莱这么想。

关咲望着笑开脸的伊莱：不关默契不默契的事，而是最近他进步的速度让伊莱抓不住了。

“可以吧？关咲？”伊莱非要关咲点头不可。

“嗯。”也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反正他今天约了修练习体术。

“关咲你真好！”伊莱比刚才更加高兴。

虽然关咲这么应承了，不过当修看到关咲带着其他人过来找他时，明显眸色深了深：嗯？这是女王陛下的谁？

“修，你好，我是关咲的好朋友，叫伊莱?拉尔凡，就住在关咲隔壁，还是他同班同学。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伊莱想要和修握手，不过很巧妙地躲开了：叫他修？他们还没熟悉到这个程度吧？

“你好，我是修?兰德。”修朝伊莱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关咲运气真是好，能和你还有凯撒会长选同一个选修，别看关咲平时不说话，其实他很好人的。”伊莱自以为了解关咲地说。

修但笑不语：女王陛下怎样还不到你置喙。而且什么叫做女王陛下运气好？相反，运气好的是他，竟然能够遇上女王陛下。

“开始吧，我约了练习室的时间在7点。”关咲没有说约了凯撒：要是伊莱知道了，又会缠着他介绍，那多浪费他时间。

“好。”修给了关咲一个笑脸：那是发自真心的，从眼底都流露出笑意。

旁边的伊莱僵住了笑容。

“要打发他走吗？”每当两人交手的时候，修都会和关咲小声交流。

“不用，随他。”关咲不甚在意。

“他和咲是什么关系？”关咲不喜欢被叫成女王陛下，所以他都是暗地里自己叫，在别人面前都是叫他咲。当然也不能这么没礼貌“你”啊“你”地叫。

“隔壁宿舍，同班，这次淘汰赛一组。”

那算是无关要紧的人？

“他知道咲的计划吗？”修又问。

“用不上他。”现在在关咲眼里的人只分为该杀的，无关要紧的，有用的。

“我知道了。”修点头：那就是不予理会也可以。

本来应该是两个人的时间，却硬生生被一个谈不上有认识价值的人横插进来，除了这个第三者，除了关咲觉得无所谓，其实修一点都不高兴。

“哎，不是说让他指导一下我……们的吗？怎么就光是你们在打晾我在一边？”伊莱趁着关咲休息，把他拉到一旁说话。

关咲微微皱眉：他让伊莱来，只是说介绍他给修认识，并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吧？

“关咲，你不能这样子啊，光是自己进步，我们是好朋友，有好的东西应该一起分享的。”伊莱误以为关咲想甩开他，一个人和修练习：那怎么成？他不想和修认识的程度只是打个照面而已。

“修，过来。”关咲被伊莱缠得没办法了，就喊了修过去。

“哎，这样不太好吧，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修说话啊？”伊莱扯扯关咲的衣袖，生怕修因此生气。不过出乎伊莱的意料，修竟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了过来。

“什么事？”

“我和伊莱打一场，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好。”修从善而流地接过关咲递给他的毛巾，站在了一旁。伊莱得得眼都直了：

“……修好像对你很好啊，好像你说的他都会执行。”

“还好。”关咲的回答万年不变：他是他的王，怎么会对他不好？

一场3分钟的对战之后，修把毛巾和水都递给关咲。

“哪里有问题？”关咲现在最关心这个问题：他不容许明天的淘汰赛有什么人为的，可避免的差错。

“咲发挥得不错，不过拉尔凡有些跟不上咲的节奏。”

“……哈？”他跟不上关咲节奏？修他在开玩笑吗？

“咲的动作都很连贯，几乎是一个攻击之后下一个攻击就接着来了，不过拉尔凡则会每次都会有些停顿；就这短时间的停顿拖慢了节奏。”修中肯地分析，当然不排除是带着赞赏关咲的语气。

“哦……可能是太久没和关咲练习了，不知道他体术进步得这么快。我以前用这种速度关咲还有些嫌快呢。”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修说他不如关咲，心里竟然隐隐产生了些抵触：他不如关咲？怎么可能，他上次可是97名，而关咲只有186名。他只是习惯迁就关咲了，嗯，一定是这样。

修却不满伊莱这么说关咲：

“或许他最近都和我练习，习惯了我的节奏。”

所以女王陛下有我就够了，你只会阻碍他的成长。修这么想。

不过伊莱却误解了修的话：

“那我以后也找你练习行不？我还不知道关咲现在习惯怎样的节奏呢。”伊莱期待地看着修。

“抱歉，我也有我自己的课程，可能你我的时间上不太吻合。”修委婉地拒绝。

“不会呀，我和关咲的必修课都是一样的，你把和他练习的时间分一点点给我就好。”伊莱听不懂修的话的含义。

可问题是他一点也不想有外人插进他和女王陛下之间；凯撒那是无可奈何，谁让女王陛下需要他。

“修，到时间了。”反观关咲一点都没留意两人的谈话，琢磨了一下刚才的战斗之后就听到了微脑的提示。

“好的，”修朝关咲点头，然后又对伊莱说，“刚才的事下次再说吧。”说着就追上了关咲的脚步，留下伊莱一个人。

“关咲太狡猾了，竟然一个人霸着修。”伊莱望着两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迟了点。”凯撒望望微脑上的时钟。3人在饭堂汇合，准备先解决晚饭再去练习室。为了避免这样组合被人围观，凯撒带着两人到了学生会在3楼的专用食堂。

“遇到了些麻烦。”修知道关咲肯定不会回答，所以就解释道。

“解决不了？”凯撒倒是对这个麻烦挺有兴趣：竟然会让修觉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