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哥儿也跟着安慰她:“是啊,么么很好,瑶哥儿喜欢,外祖么么不好,所以才不喜欢么么。”到底还是个孩子,搜肠刮肚了半天,只想出了这么一句话。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那里面的维护却是让草哥儿心里一暖,不禁低下头,亲了亲瑶哥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瑶哥儿真聪明。”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自有人看得明白,没看连瑶哥儿这么小的孩子都不信么。
瑶哥儿再次害羞的钻进王选的怀里,不抬头了。屋里的气氛一时缓和了下来,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开开心心的用过晚饭,瑶哥儿看了看王选和草哥儿,见他们心情不错,趁此机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么么,瑶哥儿今天就住么么这,好不好?”当然他指的不是和么么睡,而是住在这边院子,不回祖么么那了。
草哥儿是巴不得,眼睛一笑,正要答应:“那就”“咳咳”却被王选的咳嗽声打断了。
接到草哥儿疑惑的眼神,王选摇摇头,板着脸转向瑶哥儿:“瑶哥儿,乖。”东西什么的都在那边院子,这里也没收拾好,哪是说住就住的。更何况,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呢,这一让他住回来,再想让他过去,那可就难了!所以还是得了吧!
瑶哥儿一看自家父亲表情,就知道这事没戏唱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扑到草哥儿那,撒娇的叫了声:“么么。”眼中也盛满了期待。
草哥儿有些心软:“爷,要不就让瑶哥儿搬回来住吧。”一个眼神示意王选听下去,“你看,当初把瑶哥儿送去么么那,不过是为着我坐胎不稳。如今我已经4个多月了,钱大夫也早就说过没什么问题,而且我天天吃得好、睡得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多带个孩子也不会累着。何况,我平日里除了么么那哪也不能去,想看会书做会针线,你又不允许,也怪没意思的。有瑶哥儿在,还能陪陪我。”这话他也不只是想了一天,前阵子要不是秦家接了瑶哥儿去住,他早就想着提出来了。
王选被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起盯着,仍是相当淡定。不可否认,草哥儿的那些话,是让王选有些犹豫的,只是想到还没解决的那件事,他还是摇了摇头:“现在不行,还是等过些日子入了秋再说吧。”这次的事情不解决始终是个麻烦,他不能冒任何一点让草哥儿知道的危险,毕竟若是瑶哥儿回来住,秦家三天两头上门探望,难保不会故意在草哥儿面前说漏嘴。不过为了不让他们太失望,王选到底没把话说的太绝对,还是给他们留了念想。
“真的不行么?”再一次求证,得到王选肯定的回答,草哥儿也只好接受了这个安排,离入秋也没多久了,还是再等等吧。见如此情况,瑶哥儿只能撇撇嘴,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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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王么么,在王选走后,便将余么么和碧莲叫进了屋。
“说说吧,这段日子小哥儿在王家过的怎么样?”待两人行过礼后,王么么便开口问道,只是问的却不是他们之前说的那件事。
余么么看了碧莲一眼,深吸口气,上前一步回道:“启禀夫人,秦家在生活上对小哥儿并无苛待。”故意在说到生活上这几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呵,生活上。”王么么笑了一下,看向余么么,“你倒是聪明。”虽是夸奖,语气却有些意味不明。
“都是夫人教的好。”
对于余么么的恭维,王么么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你倒说说,这生活以外的地方,秦家是如何的?”
余么么再次看了眼碧莲,得到一个淡淡的微笑,回过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的闭了闭眼:“回夫人,这秦家虽然并无亏待小哥儿,可这行为上却有些古怪。”既然已经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么难说了,“小哥儿去秦家第一天,秦夫人就将小哥儿安排在了前少夫人未出嫁时住的院子里。之后,又借着送新衣裳的机会,把小哥儿的旧衣赏都给处理了”
“哦,那你说说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古怪?”之前听瑶哥儿说的时候,王么么便有了些猜测,只是瑶哥儿说的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楚,一时有些不能确认。如今听余么么这么一形容,却是肯定了,不过还是想听听别人的想法。
余么么眼中有了些怒气:“禀告夫人,奴婢偷偷打探了消息,他们说说那些衣物和饭菜,都是前少夫人生前喜欢的。”要不是碧莲聪明,觉察出了其中的古怪,他也不可能会知道,那秦夫人打着的竟是这么个恶心主意。把小哥儿当一个死人养,真是亏他能想的出来!
王么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没有马上发表意见,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站着的碧莲:“碧莲,你给夫人我说说,余么么的话可还有需要补充的?”
“夫人,我……”余么么不安地动了动,想要开口,王么么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好了,你歇会吧,让碧莲来说。”余么么无法,只好闭上了嘴,不过还是趁着王么么没注意,给碧莲打了好几个眼色。
碧莲却好似没看到一样,目不斜视的上前一步,回道:“主子,奴婢还有话要说。”
78.流言(5)
“这段日子,秦夫人常常将小哥儿叫去谈心,每回小哥儿回来,心情都不是很好。”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奴婢问了余么么,余么么也只推说不知道。后来有一回奴婢偷偷跟了去了,就躲在园子外,模模糊糊听到秦夫人似是说了不少少夫人的坏话,挑拨小哥儿和少夫人的关系。”站在一边的余么么此时已是脸色发白。
王么么闭着眼坐在上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余么么在这种气氛下不由的憋住了呼吸,脸色愈加发白,终于在王么么睁开眼朝他看来的那一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呼道:“夫人,奴婢冤枉啊!”
王么么本来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余么么倒先委屈上了,冷笑一声:“那你倒说说,你冤枉在哪儿?”他倒要看看,他还能狡辩些什么!
余么么却没注意到王么么话中的冷意,只当他是松了口,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顿时感激涕零,重重磕了两个头,才开口:“其实这事也不是奴婢故意瞒着,只是毕竟是主子们的事,奴婢实在不好多嘴。”说到这,还往碧莲的方向看了看,很明显是在说碧莲就是那个多嘴的人。
王么么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神暗了一瞬,又恢复原状:“照你这么说来,你当初瞒着碧莲,现在瞒着我都还是有道理的了?”
“说到这,奴婢更是冤枉。”余么么一副委屈的表情,“奴婢可从没想过瞒着这事,只是想着等查确实了,再一同禀报。秦家怎么说都是小哥儿的外祖家,若因为奴婢私下的一些胡乱推断就毁了两家的交情,那奴婢的罪可就大了。”
这边话音一落,坐在上首的王么么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不简单啊,不简单,嘴皮子那么一落,他那行为倒成了为主子着想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余么么这嘴竟然这么厉害,都快把死的说成活的了。笑了好半晌,王么么才停了下来:“听你这么一说啊,倒也有些道理,看来还真是我错怪你了。”话虽如此说,声音中却仍带着丝讽意。余么么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只磕了磕头,连道不敢。
这副样子,让王么么是越看越心烦,索性赶人:“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说完,就一个转身,进了里屋。许么么赶紧跟上。
余么么也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和碧莲一起退到门口,向瑶哥儿的屋子走去。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闷头走着路。就在两人都进了屋子的那一刻,余么么彻底爆发了:“碧莲,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么么说我是个什么意思?”碧莲却并不被他的模样吓倒,依旧那幅冷静的样子,也不回答,只反问了一句。
却不想就他这副样子,让余么么的表情更是难看,牙根咬着,狠狠说道:“你这不是上眼药,是什么?”接着鼻子重重喷了两下气,“好啊,碧莲,以往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也这么不是东西呢!整天装着一副恶心人的老实样子,把我们都蒙骗住了,没想到竟是个背地里给人泼脏水的主,你还真是能了啊!”真是越说越觉得这人面目可憎。
余么么的话说的实在难听,碧莲再平静,也不由皱了皱眉:“那你还真是想错了。”语气也有些冷了,任谁被这么骂,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我想错了?!”余么么却只以为他在辩解,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眼神相当不屑的斜过去:“你难道还想说这是为了我好不成?”见碧莲果真点了点头,不屑更浓:“那我劝你省省吧,这种鬼话我是一句话都不会信的。实话告诉你,这些个手段都是我玩腻了的,早看透了,哪可能那么容易被你骗了?笑话”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碧莲给厉声打断了:“余么么,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得说,今儿个的事我没有错,而且也的确是为了你好。你自己给我好好想想,夫人是这么好蒙骗的人吗,就算我不说,小哥儿就不会说漏嘴么?你这么一个劲的藏着掖着,等夫人从别人那知道了这件事再问起来,你以为你还能的得了什么好?别忘了王家才是你的主家,你和你那口子可都是指着王家过活的!”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秦家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竟能哄的他为了个外人来蒙骗主家?
余么么愣愣的回了句:“不可能。”却连他自己都发现了,这句反驳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回想了一下这段日子他做过的事,余么么的脸不由刷白,嘴唇也有些哆嗦。他可真是昏了头了,竟会相信秦夫人的那些个保证,以为他是真心为小哥儿考虑。呵呵,他也是傻,还不如一个三岁孩子有戒心,竟然真的信了,真真是愚蠢至极。想到这,余么么的表情更为灰败,嘴里不由喃喃:“那我这回怎么办,怎么办,”视线一瞟看到碧莲,眼中迸发出亮光,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碧莲,你这次可要帮帮我,我不是故意要欺瞒夫人的,要不是秦家的下人整天在我耳边瞎念叨,我也不会犯下这错啊!”如今想来那些在他耳边议论少夫人出身的,只怕也是秦夫人安排的吧!
“他们念叨什么了?”这件事碧莲也是第一次听余么么提起,瞪了他一眼,催问。见他支支吾吾不想说,脸一沉,语气也严肃起来,“余么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竟然还想瞒着我!”
余么么一想也是,情况总不会比现在还糟了,何况那些话再难听也不是他说的,他完全没必要瞒着,咬咬牙,说了出来:“我当初在秦家不是认识了几个聊得来的么么吗?”碧莲点点头,表示知道,余么么这才继续下去,只是语气有些恨恨的:“就是他们几个,老是与我念叨,说是外头好多人都在传,咱们小哥儿是个没眼界的,亲生么么明明是书香门第家出来的正经哥儿,如今却是被忽悠着叫一个乡下种田的作么么,如此自贬身份的事,他们可是从没见过的。我这不是着急吗,被他们这么一念叨,也当了真,就糊涂了。”再次摇摇脑袋,叹了口气。
碧莲却是倒吸了口冷气,惊道:“他们真是如此说的?!”得到余么么肯定的回答,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竟然还就信了!真是糊涂,你怎么就不想想,如今少夫人才是小哥儿的么么,若小哥儿真按他们的意思与少夫人生疏了,那才是不孝至极,光是礼法上就说不过去。”要不是知道夫人不可能将余么么从小哥儿身边撵走,这些个破事,他还真都不想管。
“那可怎么办?”余么么本就不是个笨的,之前只是被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糊弄忘了,如今被这么一提醒,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人也慌了。
碧莲瞪他一眼,更是没好气:“还能怎么办,赶紧去和夫人说啊!”也不耽搁,拖着余么么就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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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么么看着碧莲和余么么离开的身影久久不语,好半天挪开视线,叹了一口气:“这余么么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啦!”捏捏额头,很是烦恼的样子。
许么么接过手,力道适中的按压着他额上的穴道,听到王么么舒服的呼了口气,才开口问道:“这人啊,都是有私心的,主子若实在是烦恼,何不将他调到别处当差,省得看了心烦!”
“你当我没这么想过吗!只是,调不得啊!”闭着眼睛,眉头却是皱了皱,“余么么和侍墨都是瑶哥儿身边伺候惯了的,如今侍墨已经被我送走了,若是余么么再被调走,瑶哥儿只怕也要不习惯了吧!余么么他毕竟是瑶哥儿的奶么么,不比别人,咱们动起来也不能不考虑到瑶哥儿的意思。”而且,与侍墨一比起来,余么么那些小心思也还算说的过去,只要不惹出什么大麻烦,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又再次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他得到教训,别再闹出其余的事了。”这谣言的事还没解决,他可没有精力再来管别的。
对于王么么的决定,许么么一向是支持的,因此只宽慰道:“主子也别太担忧了,有碧莲看着呢,想来余么么那是出不了什么事的了!”
“他倒是个稳重的。”想到碧莲,王么么脸上也有了些笑容。只看刚刚余么么跑回来说的那些话,他就知道,当初把碧莲放在瑶哥儿身边的那一步,是走对了。不过,余么么那虽动不得,却还是可以给些教训的,想了想,道:“我记得余么么家那口子,在咱们府里是管着采买的吧?”
“主子记得没错。”许么么心里一动,对王么么接下来要说的话已有了些猜测。
果然,王么么“嗯”了一声,继续吩咐道:“这马上就要换季了,院子里的花也该换了,就让他去管着吧。”要他说,这嫁了人的么么,靠的还是家里的丈夫,若丈夫没了脸面,这一家子都不会好过,何况余么么他们还都是王家的家生子,受到的影响只怕更大。想来经过他这番动作,余么么下次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79.流言(6)
第二天一大早,王选吃过早饭,便径直去了外院。派去查探消息的许是已经等在门口,一见王选身影,立马迎了上去:“少爷。”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脚步未停,领着人向书房走去。
许是顺手带上门,回头躬了躬身,道:“禀少爷,奴才查清楚了,前些日子,城西钱家的夫人办过一次聚会,这些话就是从那次聚会上传出来的。”
“你确定?”王选皱了皱眉,有些不信,“若是真如你所说,那夫人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事啊?”难不成么么竟也插手了此事?!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心里惊疑不定。
许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王选,回答:“这事说来也巧,那次聚会夫人本也要去的,只是后来少夫人突然有些不舒服,夫人不放心,便推了没去。”说到后来,语气也有些感慨。
听了这个回答,王选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脸上也火辣辣的,他到底是犯了什么混,竟会出现那么荒唐的猜测,实在是太不孝了。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愧疚,他心里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眉头也舒展了开来,清清嗓子,回到正题上:“那知道是谁吗?”
“是个叫侍墨的侍婢。”王选并没有多惊讶,挑起半边眉,带着丝了然,道:“秦夫人授意的?”侍墨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婢,就敢与王家做对了,若说身后没有一点人,王选便是第一个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