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哥儿一丝不苟地福了福身,淡笑道:“您虽然这么说了,他们却也不敢太过。况且他们也已经待了不少日子啦。”听了他的回答,王选极快的皱了下眉,又放开,细细地审视了一遍草哥儿。表情没错,语气没错,神态也没错,可他就是觉得草哥儿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就好像突然间就和自己疏远了似的,不像原来那样亲近了。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想要问清楚,却又碍着礼教,一时有些烦躁,不由将眼光投向王么么,他不能问,么么却可以啊。
王么么也看出了草哥儿的不对劲,心中疑惑,这孩子今天怎么这般客气,该不会是自家小子哪里惹了他吧?接到王选的眼神,偷偷翻了个白眼,不过也知道他的顾虑,遂招了招手将草哥儿叫到自己身边,说道:“草哥儿今日怎么了,和选儿这般客气,可是选儿又惹你了?若是的话,就说出啦,王么么替你做主。”
草哥儿对王么么的这份疼爱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一年来在王府要不是受王么么照拂,他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轻松。可是感动归感动,有些话却仍然不能说。若是说了,先不说到时王么么会帮着谁,就是自己也会给他们留下一个拈酸吃醋,没有容人之量的印象。更何况草哥儿完全没有把握到时候王么么还会站在他那边,帮着他,毕竟王选才是王么么的孩子。
番外:云哥儿的现代生活(1)
“啊……啊,么么,我好疼,好疼……孩子……孩子……啊……”云哥儿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就要痛死过去了,孩子却还是没有生出来。
产么么看了看他的情况,表情并不是很乐观,将在一边守着的秦么么和王么么拉到一边,说道:“孩子太大,生不下来。现在这情况,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你们尽快做决定吧,拖久了,就危险了。”
秦么么没有犹豫,立马就说保大人,孩子还能再有,可云哥儿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啊。王么么却没有马上回答,他不想云哥儿死,可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孙子啊,叫他怎么舍得,一时心中纠结,不知如何选择。
秦么么见他犹豫的样子,脸色变了变,怒道:“亲家么么……”王么么又看了看已经有些恍惚的云哥儿,想起了他以往的孝顺,咬了咬牙:“保大人。”孙子,还能有。产么么见两人做出了选择,也不再耽搁,回到了床边,就要动作,却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给拦住了。抬头一看,却是云哥儿醒了过来。
云哥儿一直迷迷糊糊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直到听到他们说要放弃孩子,才挣扎着醒过来:“不……不要……保孩子……我要孩子。”语气虽然虚弱却透着一往无前的坚定,有他在,谁都不能害了他的孩子去。
听了他的话,秦么么一下扑到床边,哭着让他改变主意,云哥儿此时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了,但还是坚定地看着秦么么,眼神中传递着自己的意愿。秦么么知道他的性子,若是自己强行保大人,只怕他也不会好好配合,只得含泪同意了。
“哇……”
产么么将孩子清洗了一下,用锦缎包好,放到云哥儿身边:“恭喜少夫人,是个小哥儿。”云哥儿这时又有了些精神,撑着力气,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又亲了亲,只觉得爱得不行。
等到孩子被抱下去喂奶,云哥儿也似用尽力气似的,倒回床上,瞳孔有些涣散,脸上却笑得幸福:“么么……原谅云哥儿……云哥儿……不孝……先走了……云哥儿不后悔……只恨……不能看着……哥儿长大。么么……替我看……看着哥儿……告诉他……么么……爱……”声音越来越小,人也渐渐闭上了眼。屋里顿时哭作一团。
等到云哥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心中充满了疑惑,很是惊奇,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醒了过来。难道自己刚刚只是昏了过去?又或者是被救了回来?
不对,不是这样。云哥儿顿时否定了那些猜测,因为他发现他似乎可能也许已经不在王家了。他所在的屋子很是狭小简陋,布置的倒有些像是灵堂,一片白色。雪白的墙上只挂了一副彩色的画以及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东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门和窗户,看到那扇窗户,云哥儿不由撇了撇嘴,这是那户人家,好不讲究,窗户上竟然什么都不安,就这么空荡荡的,这还怎么遮风挡雨啊。屋子里也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床也不是他一直睡的那种拔步床,而是一种非常简单、从没见过的式样。床上的被褥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同样是一片雪白。
正当云哥儿四处打量的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奇怪衣服,拎着个奇怪东西的陌生小子。云哥儿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这个人,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他这,难不成是被绑了?一时有些害怕,虚张声势的吼道:“你是谁?我王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帮我?我劝你早日放我回去,不然定逃不了官府的追捕!”
秦言正上着班,就接到医院电话说自己老婆昏倒被送进医院,赶紧请了假,赶到医院。没想到刚倒了瓶水回来,老婆就醒了,嘴里却尽是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以为她在跟自己闹着玩,径直将水瓶放下,笑道:“好了,阿云,刚醒过来就好好歇歇吧,刚刚接到你晕倒的电话可差点没把我吓坏。”
云哥儿见这人并不回答自己的问话,还叫自己叫得那么亲热,顿时气红了脸,怒道:“哪来得登徒子,我得闺名岂是你能乱叫的。”若是这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活了。
秦言听她越说越奇怪,竟然还说出闺名两字,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的老婆大人诶,咱俩都结婚一年了,难道我还不能叫你名字吗,况且,还闺名,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云哥儿这下不只是脸红了,眼圈也红了起来。秦言见她这反应也不敢多笑,就怕她像平时一样发火,严肃了下表情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嗯,你先躺会,我去找下医生问问情况。”刚说完,人就迅速打开门闪了出去。
云哥儿以为他这是去找一个叫医生的同伙,当下决定自己要趁着这段时间,赶紧逃跑。那扇门是不能走的了,另一扇门也不知道是不是通向室内,还是走窗户吧。蹭的一下下了床,跑到窗边,往外一探,“嘣”,撞在了玻璃上。揉了揉撞疼的额头,云哥儿恍然,原来是安了东西的,只是这是什么,这么亮,这么透,竟是比那海外运来的琉璃都漂亮许多。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最主要的是逃命,既然是窗户,那一定能够打开,于是便对着窗户东摸西摸,四处找开关,不经意间扫到了窗外的场景,顿时吓了一口气,天哪,怎么这么高。才看了这么一眼,云哥儿就觉得自己有点腿软,哆嗦着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靠近窗口。
平复了一会,他又向着那扇没被开过的门走去,拧了好半天才将门打开,果然又是一个屋子,只不过比自己刚刚所待的地方更为狭小。云哥儿正准备关上门,却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正看着自己这个方向,骇地差点叫出声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压下叫声,现在万万不能再将外面的那些人给引来了。定了定神,他又再次向那面墙看去,却发现那个人和自己竟然做着同样的动作。云哥儿以为陌生人在嘲笑自己的动作,立马放下手,扯出一个笑,道:“这位兄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接着,便发现了不对,这个陌生人竟然也跟着放下了手,扯出笑容,所有动作与自己完全一模一样。难道这是……试探着慢慢走过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而墙上的那个陌生人也跟着重复着这个动作,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果然是镜子,只是比铜镜更为清楚罢了。那这么说,这个屋子里没有别人了,镜子里的人也应该就是……自己!!!想到这,云哥儿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影子。
这竟然是自己,可是不对啊,即使家中的铜镜不如这个镜子这般清晰,云哥儿也能肯定自己的样子绝对不是长这个样的。他猛地想起自己醒来之前明明难产死了,可现在自己不但活着,人也完全变了一个,这种情况倒像是乡里传说的个借尸还魂。一得出这个结论,云哥儿的脸色立马刷白,他对鬼神之事一向敬畏,如今自己遇上这种情况更是难以接受,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况且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了可是要被捉起来烧死的啊!
云哥儿思绪正乱,没有注意到秦言已经领着医生回来了。秦言一回到病房,就发现床上没有人,而厕所的门却开着,打开门一看,阿云果然在里面:“怎么在镜子前站着,赶紧回床上躺着,我把医生叫来了,让他替你再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也能早点回家。”说完,也不顾他的反应,就扶着他躺回了床上。
云哥儿刚刚就回过了神,不过暂时还不敢说话,就怕被发现破绽,他虽说死过一次,可也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再死一次。江医生之前就替这个女病人检查过了,知道她只是怀孕初期太过劳累才会晕倒,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为了安她丈夫的心,只得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放下听筒,看到男人那焦急的神情,不由笑道:“没什么事,你妻子刚怀孕,又没有注意休息,这才会晕倒的。她身体很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
秦言本来以为阿云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竟然是怀孕了,强压着兴奋,向江医生询问了些注意事项,才将她送走。等人一走,就飞快的冲到了床边,高兴的一把抱起床上的妻子,在病房里转起了圈,叫道:“阿云,阿云,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刚刚秦言和江医生对话的时候,云哥儿一直在旁边听着,虽然不明白妻子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自己一开始的确是误会这人了,他真的是认识自己,似乎还是自己肚里孩子的父亲。说到孩子,云哥儿就想起自己之前拼着命生下的那个哥儿,自己是再也见不到那个哥儿了,只不知没有自己,哥儿能不能过得好,爷会不会喜欢他……
越想心口就越疼,云哥儿习惯性的捂住胸口,却猛地僵住……
胸前这两团多出来的软绵绵肉团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46.冷淡(3)
因此草哥儿只是一笑,并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那个场面,见王么么沉下脸有些不高兴,又说道:“哪有,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少爷是怎么样的人,哪里会欺负我!不过今天有了您这句话,以后草哥儿也不怕了,反正有您为我做主呢!”最后一句话更是语带撒娇,做足了小儿之态。王么么本来对草哥儿这番遮遮掩掩有些不快,亏得自己平日里将他当作亲生哥儿一样疼爱,竟然还与自己生分。后来经他那么一撒娇,才又被哄的重新开心起来,对着身边的许么么连连笑道:“好啊,瞧瞧,瞧瞧,这就抓住了我的话不放了。”心中却是极为享受他的这种态度的。
许么么赶紧扶住王么么笑得东倒西歪的身子,一边抚着背,一边跟着笑道:“是主子心善呢,难道哥儿不这么说,主子就能看着哥儿受委屈不成?”这话一出,王么么才刚有些缓过来,又再次笑倒,直说不得了,身边竟硬生生宠出了个促狭鬼。话虽这么说,语气却并无责备,反而极是亲热。
许么么也知道他只是在与自己玩笑,因此也配合着装出委屈的样子,道:“主子既是嫌弃奴婢,那奴婢下回是再不敢说实话了。”王么么听了,又是一通好笑,草哥儿也被逗得不行,侧过身子,单手捂嘴,就这么嗤嗤的笑了起来。
王选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莫名其妙,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自家么么怎么就笑成这样。不过看到草哥儿也笑了的时候,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真心笑了,看来这许么么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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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说什么吗?”王选放下手中的事,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许智说道。他今天又淘到了几本游记,一回府便着许智送了去,也不知道草哥儿喜欢不喜欢,想到草哥儿最近收到礼物时的反应,王选的眼神不由暗了暗。
许智一进门就听到王选的问话,默默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这差事可真不好做,以往自己还羡慕齐运的好运气,没想到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其中的不易,这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啊。哥儿也是的,收到了少爷送了东西,除了说声“多谢挂念”也没什么别的表示,你好歹也说明白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现在这样,让他怎么回话。眼见王选身上因为自己久久不说话而越来越重的冷气,许智抖了抖身子,又想到前几次回话时他难看的表情,也不敢再直接转述,想了想,回道:“哥儿说他很喜欢,谢少爷惦念。”原话更简洁,为了不让少爷您伤心,奴才已经委婉了许多,所以,您就别对着奴才散发冷气了。
听着许智的回答,王选并没有高兴几分,反倒皱了下眉:“他就这么说的?没有什么东西要让你转交?”虽说和前两日自己送东西去回答的不太一样,可那股子生疏劲却还是能够感觉的到。还有,自己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收到他的回礼了。
许智心里暗暗叫苦,少爷诶,您怎么这么不好糊弄啊,还有齐运大哥,我再也不眼红你受少爷宠信了,和你一比我果然还差的远啊,少爷这身冷气真的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尽管心中在咆哮,他却不敢表现出来,身子压得更低了些:“哥儿没有说别的了。也没有另交给奴才东西。”
对于他的这个回答,王选是不满的,怎么办事的,不过他也知道不能随便迁怒,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让他下去,静静思考起草哥儿这段时间的表现。之前他还能以为草哥儿对自己的冷淡只是一时错觉,可是现在这么细细一想,他才恍然,什么错觉,明明就是实实在在的冷淡。草哥儿这段时间的表现无一不在表明一个事实,他在疏远自己。可是,为什么?明明之前送他回家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是了,草哥儿是自从回家了一趟态度就开始变了的,难道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可是到底是说了什么,能让他的变化这么大?王选反复的想着各种可能,可就是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草哥儿是误会他养外室,害怕了,不愿再赌了,不然只怕就不是脸黑的问题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名堂,被他派出去办事的齐运就回来了。
齐运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将人平安送到了素城,又将他安置好后,没敢耽搁,直接就赶了回来。一回府,怕王选担心,还没来得及梳洗,就往书房走去。刚走到书房门口,看到站在廊下长吁短叹的许智,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哀声叹气的?”声音因为长久的赶路有些沙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许智立马抬起头,动作快的让齐运都有些担心他会扭断脖子,看到真的是齐运回来了,他欢呼了一声,扑了上去,泪眼汪汪道:“齐运,你小子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这一波三折的语调听在齐运耳里,简直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啊。怎么才几日不见,就如此热情了,前些日子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嘛,难不成是生病烧坏了脑子?
这么想着,齐运的手不由自主的盖上了许智的额头,不烧啊!许智被他这番突然动作弄的愣了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将他的手拍掉,脸一黑,这家伙,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