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愉悦的低笑一声，手指动了动：“没有很忙，送你的时间还是有的。”看向站在一边笑的奇怪的静哥儿和苗小子，“你们回来也就多待几天，不急着回去，钟掌柜那里我自会交待。”静哥儿和苗小子自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大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们也能放心的多住几天了。

44.冷淡（1）

王选将三人送回田家，没有坐多久就告辞了，他本来就是挤了时间出来的，最近年末了，所有铺子都在查帐，书房的桌上可还堆了不少账本等他看呢。

田么么知道他忙，因此也没有多留，他能抽空来这么一趟，就说明是真正有把草哥儿放在心上，田么么欣慰的拍了拍草哥儿的手，草哥儿以后的日子啊，错不了。

今天的田家特别的热闹，因为静哥儿和苗小子回来的缘故，田么么和草哥儿一起整治了一大桌饭菜，静哥儿本想帮忙，可却被田么么和草哥儿给劝住了，这一年到头在外辛苦，哪还有让他动手的道理。田大又叫来了田二一家，准备趁着今天大家都在，好好聚聚。田大虽说不太会表达，但对于静哥儿和苗小子的归来也是很高兴，今晚兴致一直很高，拉着田二不停拼酒，等到三场的时候自然已经醉的不像样，抱着手里的酒碗就是不肯放。田么么见他这发酒疯的样子，有些气，这孩子回来了，也不用喝成这样啊。不过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坐在地上，田么么认命的轻声哄着，和草哥儿一左一右搀着田大晃晃悠悠的向房间走去。

田大一沾到床，就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田么么替他脱掉鞋子，抖开被子盖上，又接过草哥儿拧干的帕子，帮他抹了一把脸，才算停当。“好了，让你阿爸好好睡吧，咱们去把桌子给收了。”草哥儿点了点头，看着田么么掩上房门，一起转身走了。

才走到堂屋，就看到静哥儿端着几个盘子走了出来，田么么赶紧走上前，就要接过盘子：“快放下，让我来，让我来。今天赶路回来，一定累了，赶紧的，厨房里烧了水，让草哥儿帮你抬房里去，好好泡个澡，放松放松。”静哥儿却躲开了：“就端个盘子，哪能就累到了。”见田么么还是要抢，又撅起了嘴，撒娇到：“么么就让我帮点忙吧，不然什么都不让做，给我个感觉，就好像我不是家里人，反倒是个客人一样。”

草哥儿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就你会说，怎么就不是自家人了。么么，你也别拦了，他想做就让他做把，这也是静哥儿对你的孝心。”一边收着桌子，一边想到，这出去一年，果然懂事了许多，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田么么被他们俩的话逗得眉开眼笑，让开了身子，由着静哥儿走去厨房。苗小子送完田二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幅温馨的场景，想了想，也加入了进去，虽说身为小子，不该做这些家务，可若是能让么么开心，什么该不该的，管他呢。三个人手脚麻利的迅速收拾完，倒让田么么无从插手，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动作，心中却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欣慰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懂得孝顺么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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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静哥儿说想念镇上点心铺子里的点心，田么么便让草哥儿陪着他和苗小子去镇上买些尝尝，顺便好好逛逛，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下。草哥儿自然是同意的，出门前还特意将钱袋装得满满的，准备待会付账用。可惜的是静哥儿和苗小子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们都各有赚钱的路子，也早就习惯了买东西的时候花自己的钱。草哥儿抢不过，也只能作罢，到了买点心的时候却怎么都不肯妥协了。

“你们再拦着，我就要生气咯。”草哥儿见两人还是要拒绝，只得沉下了脸，假作不高兴。可别说，草哥儿这一年在王府也不是白待的，这潜移默化下的气势让静哥儿和苗小子两个有些被震住，也不敢再推辞，由着草哥儿把钱给结了。

看到草哥儿付钱时那得意的样子，静哥儿有些失笑：“就没见过你这样抢着替别人付钱的。”这话草哥儿可不爱听，挑了挑眉：“你们是别人吗？你们俩是我兄弟，我连替你们买些吃的都不行了？”这理所当然的表情让静哥儿和苗小子都笑了出来，心中却是极熨帖的，是啊，都是兄弟，没必要分的那么清。

买了点心，草哥儿又继续带着静哥儿和苗小子四处逛着。突然苗小子停下了步子，瞪大了眼睛，指着前方道：“草哥儿，那个是不是王少爷。”王少爷，苗小子口中的王少爷也只有王选一人了，只是他这两天不是忙着在府里查帐吗，这个点怎么会在外面？草哥儿随着苗小子的手指往前一看，顿时愣住了。

前方正是少闲居，王选和一个陌生哥儿正站在马车旁说着话，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向冷着脸的王选竟难得的带着些笑意。草哥儿咬住了嘴唇，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乱乱的。

这个哥儿真的很漂亮，脸若银盘，眉目如画，更难得的是那一身难以形容的风情，清新中又透着若有似无的妩媚，光是这一点就不是草哥儿能比的，静哥儿细细看了看那哥儿的长相，心中有些担忧，王少爷他，不会……

苗小子性子急，看到草哥儿的表情更是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就要往王选那边去讨个说法，却被草哥儿给一把拽住了。疑惑地看过去：“草哥儿，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去问个明白，他这样，简直也太过分了。”

草哥儿没说话，看到王选将人送上了马车，齐运亲自驾车的时候，不由闭了闭眼，自嘲一声：“我一个还没嫁进门的哥儿，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说完，就拉着静哥儿和苗小子往回走，这个地方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齐运驾着马车经过，也瞧见了草哥儿，只是他急着赶路，就没有下去打招呼，只是对草哥儿那微红的眼圈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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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静哥儿止住了要说话的苗小子，将草哥儿拉进了房里，“嘭”的一声关上门，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草哥儿，不语。被他这么看着，草哥儿也没什么反应，径直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见他这副样子，静哥儿实在看不过去，两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怎么就这么好欺负，遇到这事连个屁都不放，就只会躲。”又想到他刚刚的表现，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草哥儿倒是笑了出来：“真是，我都还没急呢，你急个什么劲？”发现静哥儿竖起眉毛，就要发火，又接到：“我也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可是今天这事……我真不好上去。”

“为什么？”对于草哥儿的话，静哥儿却是不解的，这王选是草哥儿板上钉钉的丈夫，怎么就不好上去了。

为什么，草哥儿苦笑：“我还没有过门，还算不得王家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这个资格。再者，这有钱人家的小子养一二外室，也不是什么奇事了。就是以后我们成婚，他想要再纳人，难道我还能阻了他不成。哥儿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罪。”不是早就想明白的吗，怎么到了这当口还是这么难受呢。是了，自己是昏头了，被这一年来在王府的日子，被王么么的疼爱以及王选的态度给弄昏了头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静哥儿听到这话，想说这是错的，想说他既娶了你就应该一心一意，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半天，只挤出一句：“那么你甘心吗？”

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当初定亲虽说是被逼着的，可是这一年来王选对自己的那些关心自己也是看在眼里，那点子不情愿也早就抛开了，甚至还有所心动。空闲之余，他也曾想过两人成亲后的日子，想过他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和瑶哥儿一样可爱……想了很多很多，却再也没有想过两人中间会多了别人。可是今天看到的那个场面却仿佛就在嘲笑他，嘲笑他的妄想，嘲笑他的那丝心动……不甘心，就算再不甘心他又能怎么样，除了忍，除了做一个令人满意的少么么，王家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其余的选择。不过幸好，还不算晚，他不敢想象若是当自己彻底沉沦的时候再发现这个事实，会是多么可怕，多么令人……绝望。

不过这些话却不能和静哥儿说，依他那个脾气若是知道了，不把事情闹大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草哥儿看着静哥儿因为自己长久不说话而有些烦躁的表情，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当初我与王选定亲，完全是因为瑶哥儿和王么么的关系。这个世界上小子的真心最是靠不住，王选他在外面有多少哥儿，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只要王么么还是喜欢我，只要瑶哥儿依然那么黏我，那么我在王家的地位就不会变，就没有人敢欺负到我头上。”这话一出，静哥儿的眼睛猛的瞪圆，仿佛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自己那个敏感害羞的弟弟说出来的。他虽然早就知道草哥儿在这一年来变了不少，可变成这样，也太令人惊讶了。

45.冷淡（2）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震惊，草哥儿也被看的有些受不住，抿了抿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随即有些自嘲，自己的这个弟弟果然是适合这种生活的，还要自己去为他担心做什么？

草哥儿被这微带讽意的话说的脸色煞白，心中有些受伤，却也知道他一贯如此，只是为自己担忧罢了，因此也不多计较，淡笑道：“什么刮目相看啊，我只是想清楚了而已，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曾经念叨过这么一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当初我偶然听下便记住了，如今这么细细想来，才知道这话是多么正确。静哥儿，我不想变的连我自己都认不出，那太可怕了。”

静哥儿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一时有些语塞，当初自己到底是哪里抽了，才会说这么一句话啊。现在倒好，草哥儿因为这么一句没过脑子的话，竟然要看开了。看开是没问题，可你也看的太开了吧。

草哥儿见他面带自责，怎么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挑眉笑道：“好了，刚刚那个左不过是最坏情况。其实今天的事也仅仅是咱们猜测的罢了，说不定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静哥儿一想也对，那王选平日里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也许这事还真是他们想岔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现在这年头表里不一的人也太多了。他一向不耐想这种费脑子的事，想了一会没有结果便索性抛到一边不再想，只说道：“既然你已经这么决定，我也没别的可说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以后王家若是有人敢欺你，也别一味忍让，要记住我始终是你的后盾。”

“嗯。”草哥儿之前一直都忍着没有哭，却在听到的静哥儿的话的那刻忍不住了，终于哭了出来，脸上却又带着笑意，猛地点了点头。

虽然王选已经发过话，让静哥儿和苗小子安心在家多待几天，他们却不敢过分，在家又住了3天后，还是决定第二天就回素城。当他们把这个决定告诉田么么他们时，草哥儿和田大也觉得有道理，都没有反对，田么么却怒了：“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出去一年就会回来，安心待在家里，我这才答应你去素城。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你还要走，还要什么经商？静哥儿，你今年也不小啦，都12了。你看看草哥儿，他去年就有了人家，明年就要嫁人了，可你呢？你是个哥儿，不是小子，心思整天这么野，有哪家的小子愿意娶你。这次，不准去，就给我好好在家带着，等苗小子一走，么么就替你找个好人家把亲事定下来。”被田么么一说，草哥儿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跟着点了点头，么么说的对，静哥儿的亲事不能再耽搁了。

静哥儿之前就料到么么会不同意，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您知道我的性子，一向是个不安分的，咱们这里的人家能够接受我这样一个哥儿吗？可是素城不一样，他们那的风气更为开放，对哥儿的要求也不像咱们这这么严格，更何况他们那也有好些14岁还没许人家的哥儿，我这个年纪其实也不算太晚。依我看我看不如这样，等草哥儿明年嫁了，阿爸和么么就跟着我和苗小子一起去素城，替我在那相看个小子得了。”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就算被人压，也得是个自己喜欢的啊。

田么么倒被他这么一段话给说服了，他其实也一直在担心静哥儿的性子，他不像草哥儿，不是那种安分过日子的人，如果就这么贸贸然替他找了人家，将来也不一定能够过得好。静哥儿提出的这个法子，虽说不如何靠谱，但也有一两分道理。素城靠海，风气自然开放，静哥儿这样的性子嫁在那也能少受些非难，不过自己到时候还得好好把把关。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算是同意了。

这天晚上，草哥儿拿着个包裹敲开了静哥儿的房门。

“怎么了？”静哥儿有些疑惑，这个点怎么还过来。草哥儿也不马上回答，将包裹放在桌上，解开，里面放着的银子露了出来。

看到这些银子，静哥儿有点明白了，可是脸色并不怎么好：“你什么意思，我还没落魄到要拿自己弟弟的钱的地步。”

一听这话，草哥儿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急，听我说啊。这些钱是我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存的，里面有之前阿爸么么给的，有王家发的月钱，也有我自己做绣工赚的。钱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少，就这么白白放着积灰我也不怎么愿意。你不是说要做生意吗，做生意总要有本钱的吧……别说跟你一起做生意的人会解决，我虽然不懂这生意上的事，可是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不要太依靠别人。若是本钱都他解决了，以后这生意算谁的，难道你要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吗？我知道你信任他……”说到这，草哥儿顿了顿，心里又有点酸，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讲正事，“但是你最好还是能够留个心眼，别太相信别人，毕竟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东西，谁也不能保证他永远不会背叛你的那份信任。这些钱，虽然不多，不过你也拿着，本钱多出一分，你便多一分底气。”

静哥儿不得不承认草哥儿的话有几分道理，虽说那个人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可是静哥儿却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说他不会丢下自己，毕竟他们现在已经不像曾经一样有着那份斩不断的羁绊了。

接过包裹，裹上，静哥儿又抬起头：“那这些钱我就收着，就当是你入的股，以后每年我都会把你应得的红利分给你。”这也算是为草哥儿成亲后的生活多留份保障，王选那人，总觉得不可靠。

草哥儿知道他从小心气就高，能收下银子已是不易，如今提出这个建议，便也没多拒绝。况且他也相信静哥儿的能力，自己多了这项进账，以后成亲之后手头也能宽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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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哥儿和苗小子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草哥儿也没有多待，下午就由田大送着去了镇上。王选忙碌之余，本还在想草哥儿什么时候会回来，没想到一到家就听说了草哥儿回来的消息。

“他人呢？”几天没见，他倒有些想了。

“听人说夫人今晚留饭了，哥儿应该在夫人那。”齐运被王选派出去有事还没回来，现在跟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小厮，许管家的二儿子，许智。知道了草哥儿所在，王选也没有犹豫，脚步一转，向着王么么的院子走去。

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那个五天没见的身影。他看着有些消瘦，脸色也不怎么好，王选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田家难道出了什么事吗？还是有人给了他气受？

跟么么请过安，王选才将脸转向草哥儿：“你两个兄弟怎么不在家多住几天，我不是说过会和钟掌柜打招呼的吗，怎么今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