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走且行——crystal失雪落
crystal失雪落  发于:2014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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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懦弱的人也有尊严,也要面子,他很想很想让钦奇言留下来,可他拉不下脸求他别离开。更何况他还是个大男人,脸皮薄的堪比一张纸,努力了几次到底说不出口“我喜欢你”这样令人羞耻的直白话,最终绞尽脑汁,只问了这么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没出息。

“钦总,你还回来么?”见钦奇言没吭声,汤让心里更是没了底,扯过他的袖子急急重复,甚至夹杂了点不经意的惊恐和胆战心惊的害怕。他怕钦奇言再也不回国内了。

钦奇言神情专注望着双眼盛满惊慌的眼前人,笑了起来。一向不拘言笑的他笑起来,嘴角划成个优雅的弧度,凤眼弯弯的煞是好看,刹那间汤让不由的看呆了。

探出手,拨开一脸痴呆看着他人的额前碎发,钦奇言长长的叹口气:“看来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总算是没白教。不容易,进步不小。”

个性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没个决断,是汤让性格中的最大缺点,倘若不是此番钦奇言和钦宇方要出国的变故,没准他还会继续当他的鸵鸟。不过,和汤让相处这么多年,钦奇言了解他了解的巨细无靡,虽然他个性软弱,可只要认准了一件事,他便会认真贯彻到底,他身上有股不撞南墙不心不死的心性。

向前探探身,欣慰似的喟叹:“阿让,你终于知道去争取了。”

昔日,他站在他身旁,总不免数落他不懂拒绝,训斥他不懂争取报社难能可贵的名额,一板一眼的指出他工作中的疏忽和纰漏,批评他遇事逆来顺受的龟缩性子。然而,事到临头,他第一次夸奖了他,表扬他知道“去争取”了,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同他肩并肩的站在一处了。

汤让眼眶红了一圈,惊犹未定,不死心的第三次问,话语里带上了颤音:“那你还回来么?”

重重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钦奇言目光坚定有力,俯下身在他的额前,蜻蜓点水般的轻轻落下一个吻:“等我回来。”

是喜欢你?还是爱你?

一问一答之间,已无须说了。

54.

过惯了与钦奇言和钦宇方一同生活的日子,一朝回到解放前,汤让起初很不适应,然而时间能抚平一个人的锋利,能磨平一个人的脾性,更能无形之中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作息。

钦奇言和钦宇方走后的一个礼拜,汤让和他们取得上了联络。

去小商品市场买了个十几块的摄像头和USB接口的台式小麦克风按在电脑上,每周周末晚上七点半和钦奇言、钦宇方父子俩远程聊天,交流两边的近况。

钦奇言每到这时,便放下手中处理到一半的公事,推掉一切户外活动,硬拖着调皮不懂事的儿子,坐到电脑面前,对着摄像头和话筒。这规矩俨然成了钦家一条雷打不动的铁律。

钦奇言和汤让聊天聊了一个月,发现汤让搬出了新家,逼问他原由。那边沉默良久,才侧过头低低的答,自己一个人用不着住那么大那么好的房子,浪费。

钦奇言一听,轻嘘一口气,随即了然的没再追究什么。

知晓汤让在意的不是房子大小,他在意的是屋子里原先住的人,曾有些人气的大房子空了下来,即使再不去想,有时候夜深人静的独自待着,难免要胡思乱想,心里头不会好受。

所以,一眼看穿了他心思的钦奇言,没有点破这份心,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批他铺张浪费,只是提醒他租了房子,自己手头花钱时要计划好。

汤让笑嘻嘻的点头说好。

两人的生活渐渐上了正轨,报社里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报社花了大力气打造的70周年抗日战争专题,终于在7月7日那天,配合着电视节目一并隆重推出,报纸上了头条,节目安排在了黄金档期。

电视节目播出后,收到了热烈的反响和评论家妙语如珠的好评,又间接大幅度增加了明辉报社和他们报社报纸的知名度。

总部的开年会时,老总大力表扬了负责这项目的经理,当众提拔他,宣布年后要把他调到报社总部工作。为此,老对汤让时不时吼上一吼的经理,近日得意非凡,红光满面的心情特别好,见到他也不咆哮了,和他说话语重心长的敦敦教导,总是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对于经理如此的反常,汤让冷不胜防的打了个冷战,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决计以后看到他绕着走,平日里脾气暴躁的人突然间变的这么和蔼可亲,实在是太吓人了。

等到正式的上调令下来,步步高升的经理,边请办公室里的老同事们吃了顿饭,边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明辉报社。不用再面对精神不正常的经理,汤让彻底松了口气。

送走了疑似得了失心疯的经理,迎来了一位新经理。

这位新经理姓傅名念,全名傅念,是从别的分公司委派过来的,年纪不大,三十左右上下,穿着体面,不同于前任经理,一张脸生的俊俏,更难能可贵的是每时每刻都挂着令人舒心的笑容,面额两侧笑起来显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因为“傅”读起来与“副”同音,傅念不喜下属叫他“傅经理”,所以一般而言,报社里的下属都只称他经理。

这位傅经理什么都好,只是有一点,闲聊时,对女下属们说话轻浮,举止轻佻,爱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人生的俊是与生俱来的资本,更是一种无形的优势,报社里几个年轻的女同事被他逗的面红耳赤,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来,上司和下属之间相处很快融洽起来。汤让没几日便听到周围几个女同事叽叽喳喳,正悄声打听新经理的家事。

只不过,对于这位新经理,女同事们看得顺眼,周遭的男同事们不一定看得惯。

傅念年纪不大坐上了报社的经理之位,本来就有人忌有人妒,何况来到报社这些时日,没看出他的领导魄力和魅力,倒是见他整天只顾与女同事调笑。这样的行事风格,难免遭报社除汤让以外,其他同性的轻视和闲言碎语,不服气的情绪憋在心里日积月累,面对新经理时也就不怎么客气了。

汤让这人性格唯唯诺诺,反应迟钝,一向是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没什么非分之想,估计赶到机场去见钦奇言的那次,用掉了他一辈子的勇气,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但凡年纪相当的男同事对经理的敌意。

一日上班到报社,轻佻好说话的傅经理徒然变了性子,变得认真而负责,问人事部要了所有报社员工的档案,并宣布今天要亲自找下属们一个个问话,等着他挨个叫人名到经理室,叫到一个进去一个。

众人摸不透他的用意,从他面上亦看不出什么,纷纷聚在一起小声猜测这位经理打得什么鬼主意。

同事们一个挨一个被叫进去,一个个一前一后的出来。有些人欢天喜地的进去,噤若寒蝉的出来。有些人不屑的进去,白着张脸出来。有些人无知无觉的进去,无知无觉的出来。

问出来的人,他们不是摆摆手不说话,就是摸不着头脑的摊摊手,还没被传话审问的同事们心中打鼓,越发弄不清这位傅经理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汤让坐如针毡,看着出经理室的几个同事接连的垂头丧气,心里一咯噔,脑子里忽然冒出念头,傅经理之所以要问人事部要每位员工的档案,找他们一个个谈话,该不会是报社准备裁员吧?

近年来金融危机爆发,市场受到严重冲击,中小企业纷纷倒闭。听说钦总那边的形势不是很好,很多大企业裁员的现象屡见不鲜。报社因为资金紧缩,要裁员倒说得通。

这念头跳出来,汤让越发深信自己的猜测,回想了下平时工作的表现和业绩,觉得自己被裁的可能性很大,沮丧的苦着脸。

终于挨到了他,汤让战战兢兢地走进了经理室,面对傅经理,他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的坐到椅子上,恭恭敬敬的问:“经理,你找我有事?”

傅念停下翻阅手中的资料,笑的如沐春风,信心十足的问了个让他诧舌的问题:“汤让,你是GAY是吧?”

忘了自己坐的是没有靠椅的椅子,汤让整个人惊的朝后仰,一不小心“咚”的一声巨响,摔了个底朝天,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傅经理怎么知道的?莫非自己脑门上刻着“我是同性恋”五个大字?

55.

经理室的巨响惊动了等在外面的同事,纷纷探头探脑的张望等汤让出来,等了半天没见到人,这让他们更加的心惊胆战。

汤让没有防备之下,摔了个四脚朝天,脑袋一瞬间当了机,背部火辣辣的疼。

傅念见状,笑着站起身,拉他起来:“我不过随口一说,不用那么大反应吧!”

“经理你……你……”汤让彻底结巴了。

知道他问的什么,蠢样子看的傅念好生有趣,慢悠悠的坐回老板靠椅:“从资料上看,你有三十几了,比我小一点,至今单身没结婚,听说也没女朋友?”

汤让眨巴着眼,傻傻的问:“这也能看出来?”凭这几点就能看出他是弯的?报社可还吨积着许多大龄女青年呢。

“当然不止。”傅念笑的狡黠,很有把握的样子,“主要是你的气场。”

“气场?”汤让糊涂了。

“见的多了,看的多了,是不是弯的自然一目了然了。”

“那你?”汤让难的机灵一回,开了窍。

傅念不含糊,大大方方的承认:“嗯,我和你一样。”

这场对话的最后结果是汤让云里雾里的结束了对话走出经理室,云里雾里的和这名新来的经理成了朋友,对经理问他话的用意云里雾里。

晃晃头,汤让决定先将疑问放到一边,专心致志的工作,反正到了周末可以问问钦总。

周末很快到了,两人聊天的闲暇之余,汤让就这事儿和钦奇言提了提,后者听完他的口述,眉头皱了皱:“照你的叙述,这个姓傅的不好对付,你们报社人员方面,肯定得有动静。”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半年过后报社里的成员被下派了几个,这在报社起了不小的风波和涟漪,顺便威慑了一部分想做不敢做、心怀不轨的人。

听剩下的同事们议论,汤让才知道那几名下调的,原本对傅念这个报社经理一事颇有微词。谈及此话,同事们很有默契的选择了噤声。

除开刚来时的不正经,傅念举行了员工一对一单独的谈话之后,行事越发的雷风厉行,作出了领导的派头,短短几个月取得了相当不错的业绩,虽然偶尔言语上会调侃几个打扮光鲜艳丽的女下属,不过领教过他的手腕,男同事们再也不敢瞧不起他,算是彻底的在明辉报社站稳了脚跟。

或许是同类人的关系,汤让和傅念成了朋友,慢慢的熟络了起来,之后更是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汤让曾问傅念刚来那会儿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下调对自己有意见的部分员工。

傅念摸摸下巴,很有深意的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小汤啊!看你在报社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明白?位高权重者,自古以来遭人忌。报社经理的位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肯定有人拼命往里钻。你敢说前任经理走后,你们报社里会没人想做那个位子?”

当前任经理总部的上调令下来,那阵子汤让听到最多的便是前任经理走后,空着的位子由谁来担任的猜测和疑问,听的他耳朵起了老茧。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年纪又不大,和报社里待到现在有些岁数的老员工怎么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混报社混这么多年,没高升经理之位,难免心生怨怼不是?还不如借机下放他们,双方眼不见为净。”

汤让赞同的点头,觉得很有理,不过心里头总有丝奇怪。他不愚蠢,他只是反映比较迟钝,经钦奇言的点拨,他恍然觉悟,原来傅念刚来的时候,表现的散漫是特意的,故意引人上钩。况且,明处总比暗处好对付。

半年多的隐忍,这份耐心很不简单。钦奇言称傅念为“笑面虎”,汤让望望自己何时何地脸上都挂着亲切笑容的新上司皆好友,深以为然。

其实,按照钦奇言的本意是不太想让汤让和傅念这个圈里人多有接触。毕竟一个聪明的和一个呆的,怎么看都是呆的比较容易被带坏。自从认定了汤让,他曾特地去了解过,知道国内GAY圈的环境十分不好,当然好的不排除有,可大多数是层出不穷的骗婚滥交一夜情。

奈何呆的那位警觉性太差,缺乏安全意识,没注意到远在大洋彼岸一个男人的担忧,一如既往的待傅念这位好朋友。

谈话间,钦奇言扬眉审问汤让近来有没有再帮人做事,别人来求他帮忙时有没有拒绝?汤让回想了一下说,自从报社里同事们知道傅经理和他成了朋友后,貌似没什么人再来找他做事了。

汤让是个成年人,是非曲直自有定论。钦奇言满意的应了声,并不想在交友上做过多的干涉,又思及汤让刻板保守的性子,量那个傅念心思再是活络,要带坏一个古板的呆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想通了这层,他便把担忧放到一边,不再理会。

傅念属于爱玩且很会玩的类型,一周总会抽出一天出入夜店。他曾带汤让到专门的GAY吧去见识见识,不过那里太吵,完全不同于去接钦奇言时进过的深色酒吧,汤让嫌弃太乱没有再去。

傅念总说他思想太古板,难得出来玩一玩,疯一疯没关系,汤让反驳说我心里有人了。作为朋友,傅念名正言顺的打听起来,问话都问到要点上。

问完一轮,大致弄清了汤让的情况,傅念难得收起笑容,神情严肃,佯装咳嗽的沉吟:“咳咳!小汤,我说个我自己的观点,你别生气,我是不怎么看好你们俩的这段感情。”

“为什么?“汤让心里倏然一紧。

“不说别的,就说说异地恋。我们先不谈国内和外国的距离,就从咱们国内异地谈恋爱说起,你自己给我说说谈到后来谈成功的有几个?”

汤让抿抿嘴,不作声了。他听到的异地恋结果,无一例外的全灭。

“真搞不懂你怎么就放他走了。”傅念撇撇嘴。

“我总不好阻碍他工作,况且钦总不是那样的人。”

傅念翻了个白眼:“小汤,做人不能想当然。你认为他不可能,难道以前那些远距离谈恋爱,痴等别人的人不也认为自己对象不可能么?结果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再说了,他就是再忙,难道节假日抽不出一点空来看你?你和他距离这么远,你知道他现在在干嘛么?”

见汤让脸色难看,很知趣的住了嘴:“你别可怪我多嘴,我就是在这里给你提个醒,让你有思想准备。”

从钦奇言那里保持了良好的晨练习惯,只是现下晨练余下了他一人。离了这么一段长时间,两人只限于和钦奇言每周末雷打不动的网上视频和通信联络。

想到这些,汤让心里有些难过有些委屈,的确如傅念所说的那样,他俩除了视频、短信和偶尔的电话,似乎各自的生活上没了交集。

就在傅念考虑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刺激到他,准备出言安慰时,汤让抬起头,勉强的朝他笑了笑:沉声道:“谢谢你关心我,傅念。不过,我相信他。”

目光还是坚定的。

正如钦奇言称傅念“笑面虎”,傅念评价他是个“不开窍的死心眼”。

56.

到了美国一年后,钦奇言收到了方席淑的再婚请帖,新郎是那位姓唐的唐思绗。可怜姓唐的追方席淑从她还未嫁人时就开始,追到两人离婚,追了十几年,总算追到了手,钦奇言都要佩服他这份执念和坚持了。

婚礼定在下周周日,邀请的钦奇言全家,届时钦奇言会带着儿子去参加。与方席淑的相处,两人早已自最初的恋人和后来的夫妻,到了如今的普通朋友,钦奇言发现他和她更适合做朋友,而不是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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