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奇言知道他好心的用意,只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逗逗他,见他急了,嘴微微上翘的看他:“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租了这房子,押金也付了,总得住满才不亏是不?”三句不离商人本色。
“对。”汤让听钦奇言这么一说,的确有道理,应声道。
钦奇言拍板,一锤定音的决定房子到期后再搬。
性情温和,没什么主见是汤让的一贯性格。两人相处,大多也是钦奇言定的主意。这会儿,钦奇言做了决定,汤让自然不会反对,不过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直到隔天才想到他汤让租房子和钦奇言搬房子是两回事,两者并不冲突,可为何钦总要这么说呢?
念及至此,汤让心头一跳,却又不敢深想下去,没准是钦总近日业务繁忙,准备等春节清闲后再搬。
要说钦奇言和钦宇方搬到新家,对此他的心情很复杂。他自然很希望钦宇方和钦奇言能一直住下去,毕竟人多热闹点,平时生活方面,大家也有个照应,但现在新房装修好了,房子空了几个月味道也散了,钦奇言父子也就没了继续和他合租的理由,搬过去是迟早的。
他安慰自己反正以后周末有空可以去玩,又不是见不着了,心中也就不再那么低落。
几个月一晃而过,春节将近,汤让租的房子也要到期。钦奇言吃好了饭,没立即去看桌上的笔记本,而是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等汤让洗好碗筷出来,钦宇方一人正拿着蜡笔对着小本子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汤让直觉钦奇言可能要和说搬家的事,草草洗完碗筷,切了盆苹果,放到茶几上,坐在他的对面。
钦奇言见他坐下,便直截了当的问:“汤让,你的租期是下星期六吧。”
“是的。”汤让点头。
“那我们下周周六搬家。”钦奇言若无其事的总结。
听到“我们”这两个字,汤让彻底傻了,怔了怔,又不确定的重复:“我们?”
放下刚拿起的牙签,钦奇言望着汤让呆呆的脸反问:“你以为还有谁?”
“我是说……我是说……”汤让一激动,话就说的不完整,有些结巴。
钦奇言是个聪明人,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慢条斯理的说:“当然得算上你,不然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不搬?”
“难道不是因为你前阵子工作太忙?”汤让瞪大了眼。
钦奇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汤让自觉的闭嘴,不敢再说话。
“你经济条件本来不算太好,每年要给你大姐寄钱,再加上每月的房租开销也挺大。住到我那儿去,也可以省了你一笔租房的开销,其他水电煤就照原来的好了。”见汤让欲言又止,明白他老实不肯占人便宜的性格,钦奇言又补了一句,“你也不用觉得承了我的情,反正你可以用做饭做菜抵了房租,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汤让还是有点犹豫。
“我和钦宇方在这里麻烦了你几个月,你觉得方不方便?”对于汤让优柔寡断的性格,钦奇言直接尖锐的质问。
汤让听了,一时间答不上话。
钦奇言站起身,凤眼一瞬不瞬的直视汤让,食指敲打了下茶几,不容置疑:“所以,下周六我们搬家,就这么定了。”
43.
春节过完就有一大堆的事,钦奇言这段时日,日理万机,没一刻休息。钱不好赚,总经理不好做,高薪也不是好拿的。DX公司在外地开发了几个项目,为此他三天两头的要出差开会谈生意,钦宇方自然全权托付了汤让照顾。
其实,汤让最近也在赶稿子,不过比起钦奇言这个大忙人,他这个小忙人实在谈不上有多忙,最多就加加班,晚点接孩子放学。
钦宇方六岁了,读好大班,就要升小学一年级。钦奇言早早为儿子敲定了学校,只等幼儿园毕业了,就送他进全住宿的南街小学。
钦奇言和钦宇方睡主卧,汤让睡在隔壁的房间。只要钦奇言出差,钦宇方都跟着汤让睡。
有个人替自己照顾儿子,钦奇言顿觉轻松不少。有时候加班晚了,回到家也总有剩菜剩饭热热吃,就是加班加到凌晨,回到家餐桌上也会放些宵夜。
打开汤让的房门,望着床上熟睡的一大一小,钦奇言的心定了下来,不声不响的走进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瞧了瞧汤让,方才关上门洗澡睡觉。
钦奇言为人重义气,在商场上也是出了名的一诺千金,信誉特别好,做人懂得给人留有余地,很会知恩图报。照他的说法,和气生财。汤让把他们父子俩当家人看待,他心里明白,也就对汤让的饮食起居上了心,瞧他衣柜里衣服少了,会时不时的会人去商场买几件,可惜汤让天生爱节省,专爱在商场纷纷大规模打折,换季时挑两件买回家。钦奇言为此挺头疼,曾硬塞过几件做工考究的高档成衣给他,威逼利诱的迫使他勉强接受。
开会开到十一点半,望了望疲惫的管理层员工,钦奇言终于宣布了散会,员工们立即散了个彻底。
一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钦奇言捏捏眉心,驱车回到家,已是凌晨。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就看见汤让穿着睡衣,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睡着了,连电视也忘了关。
开门的声音似乎惊动了他,汤让半梦半醒之际,眼皮子动了动,举起双手搓了搓脸,还是起了身,望着风尘仆仆的钦奇言:“钦总,你回来啦。”
钦奇言“嗯”了声,走过去关了电视机,责怪道:“怎么在这里睡?要睡进去睡,免得着凉。你看你一条毯子也不盖。”
打了个哈气,汤让升升懒腰,走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出一锅绿豆汤,盛在小碗里,抓抓头不明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喏,绿豆汤。”
接过汤让递过来的碗,钦奇言心下一沉,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目光闪烁,面上却不表露:“你等我就是为了这碗汤?”
汤让不好意思的佯装咳几声:“钦总,我也不知道你开会开到这么晚,以为差不多九点钟你就回来了,想着可以和你分个西瓜,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对了,方方睡在我这里,八点的时候哄他睡了。”
这事倒也不能怪汤让,往常钦奇言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不回来都会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一声。这次纯粹是开会开的晚了,钦奇言这个工作狂把这桩给忘了。
“以后别等了,快去睡。”钦奇言催促的说。
“好。”汤让也不含糊,和钦奇言道了声晚安就进了房,倒在大床上呼呼大睡。
钦奇言盯着手里拿的这碗绿豆汤,眼前晃荡着先前汤让睡眼怔忪的样子,勺子几次放在唇边,迟迟下不去口,不是不想喝,相反他是出奇的口干舌燥,一向精明的深邃双眸首次出现疑惑,眉头紧蹙。
方才汤让把这碗绿豆汤缓缓的端过来,望着他露出锁骨的松垮睡衣,以及睁着朦胧的睡眼紧盯盛满的绿豆汤,唯恐漏出一滴的专注神情,令钦奇言倏地一窒,感到撩人的好看。一刹那,他钦奇言居然对汤让起了不应该有的反应。
无意识的搅动汤勺,钦奇言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喝下了那碗绿豆汤,只是皱成川字的眉头怎么也抚不平。
他,一定是禁欲太久了。
44.
深色是家高级酒吧,开在很隐蔽的位置,门口挂着一块木质的牌子,看上去即古朴又简陋,特别低调,很难让人注意。
酒吧气氛幽静,给人一种曲径通幽处之感。
中间的舞池没一些露天酒吧的群魔乱舞,只有一架黑色的钢琴,一位穿着旗袍的小姐坐在长凳上演奏,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随着柔美的钢琴声翩翩起舞。
来这里的不是回头客,就是通过熟人介绍。
钦奇言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要了杯鸡尾酒,打开笔记本,专心致志的看起邮件。
刚看到第二封邮件,一只纤细的美手伸过来挡住屏幕,钦奇言抬起头,站在他笔记本前,画着淡妆的时髦美人对他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钦董,又来了?”
“阿彩。”钦奇言对她颔首,见人来了,索性关了笔记本。
“钦董,你怎么每回来这里都带笔记本?也不找找乐子。”素手一指吧台上的男男女女,阿彩掩口发问,动作优雅坐到钦奇言对面的沙发。
这里是家正规的酒吧,消费高档,顾客大多有些社会背景和阅历,来这儿的人大多是想找个人随便聊聊,调调情,放松一下心情。当然也不排除,两人聊得投机,一拍即合,开房玩一夜情。
放眼望去,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也只有钦奇言这个角落是独自一人。
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吧台上打扮得体,外表光鲜的俊男美女,钦奇言目光沉了沉,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不过是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你儿子怎么办?”钦奇言是这儿的老顾客,和这位酒吧老板娘更是熟识,说阿彩是他的红颜知己亦不为过,曾与方席淑的结缘也始于这间酒吧。因此,身为知己,阿彩也多少知道些当年的事。
“家里有人看着。”钦奇言拿起酒杯喝了杯,回了句。
“有人?”阿彩不敢置信的挑眉。
钦奇言自顾自的喝,没回答她。
阿彩见他没回答的意思,也不再追问,和他干杯。
一杯鸡尾酒很快下了肚,钦奇言又叫来了一瓶红酒,两人很快又把一瓶红酒给干了,之后索性要了瓶白酒。阿彩是扛不住了,拿了杯果汁陪他喝。
阿彩是个聪慧的女子,钦奇言即使什么也不说,到底认识了这么多年,看他猛喝酒的架势,也知晓他心中肯定有事,却聪明的不点破,陪他说笑。
两人从事业,谈到家庭,又说了些生活中的趣事。阿彩比钦奇言年纪大,结婚的也早,家里的女儿在读小学五年级。一般提到自家的孩子,父母的话会多些,阿彩和钦奇言也不例外,两人聊了子女的近况,数落了自家孩子的不争气之处,这其中不免提到了汤让。只是从最初谈到的随意,到之后打了个嗝,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浮上心头,钦奇言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了声响。
阿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现在在钦奇言家带孩子的敢情是这位,便放下空杯问:“怎么?你最近每天晚上来这里是嫌你儿子烦?”
桌上的白酒还剩半瓶,钦奇言放下小杯子,摇头否认,眼前的景物越发的看不清,硬撑着问:“几点了?”
阿彩打开手机屏:“十一点二十六分。”
“我……我得回去……”钦奇言视线模糊,使劲眨了眨眼,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阿彩见状,赶紧扶住他:“你怎么来的?”
“车。”
“那你是要开车回去?”
钦奇言没作声,只是点了下头。
瞧他步子不稳当,阿彩当然不敢放人,立即硬脱他坐在旁边的皮椅上,吩咐服务员拿了杯醒酒茶给他。
钦奇言原本酒量就很不错,可再是好,也挺扛不住这么喝法,早就醉糊涂了。
“要紧不?好点了没?”
“我没事。”钦奇言左手支着额头,眉头皱的死紧,头疼的快裂了,却还逞强的说。想要再次起身,试了几回没成功,瘫在了皮椅上。
阿彩一看这还得了,赶紧说:“你太平点儿歇了吧,我叫人接你。”说完,不顾钦奇言的阻拦,拿过他的手机,拨通了汤让的号码。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接通。
“喂?”那头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男声。
“汤先生是么?”
“啊?”挪开手机,汤让特意确认了下来电显示,莫名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钦董的朋友。”阿彩笑了,“钦董现在在我这里,刚才他喝了点酒,你现在方便抽空来接人回去么?”
说到钦奇言,汤让彻底清醒了,急急的连连答应:“好,好,好。小姐麻烦你了,我马上过去。”
45.
近日,钦奇言晚上总有事不回来吃饭,汤让曾一直以为是他工作繁忙,完全没想到接他的目的地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
汤让打车赶到深色,已经凌晨一点左右。
走进深色,通过一个过道,打开装修豪华的酒吧大门,在幽暗的灯光下,找到了阿彩和钦奇言。
接过昏昏沉沉的钦奇言,汤让向眼前这名风情万种的美女道谢:“小姐,谢谢你。”
“不客气,汤先生叫我彩姐即可。”阿彩直勾勾的看着汤让,笑容意味深长。
汤让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彩姐,我先送钦总回去了。”
阿彩对他狡黠的笑说:“我曾听钦董唤你‘阿让’,还以为是个姑娘呢?没料到是个男的。”
汤让脸上一红,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阿彩见的市面多,慧眼识人,一眼看出眼前的青年是个老实巴交的主,言语上不免忍不住调侃几句,看他如此反应,更觉有趣,笑了一阵才止住:“好了,逗你玩呢,还望汤先生不要介意。时间不早,你先送他回去吧。”
“嗯嗯。”顿了顿,汤让望着眼前的淡妆女子,迟疑的问,“彩姐,你家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家,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阿彩闻言,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不用,我家住在附近,等会儿我打电话让我老公接我回去就好。快回去吧,方才我给你打电话,钦董还要我别麻烦你呢。对了,以后有空来我这坐坐,我给你打折,汤弟弟。”颇有大姐大风范的拍拍他的肩。
“那好,彩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再见。”人家这么说了,汤让不再强求,一步一扶的半拖着钦奇言来到车前。
阿彩朝他背影招手,回了句“再见”,转身进了酒吧。
多亏他前阵子考了驾照,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汤让从钦奇言的皮包里找到了车钥匙,犹豫再三,打开副驾座的车门,把意识朦胧的钦奇言塞进去,关上车门,自己坐上驾驶席座位。
因钦奇言醉酒,汤让侧过身帮他解开领带和裤腰带,弄松几颗上面的衣服扣子,调节了座位高度,然后调整了他的坐姿,让他侧卧的坐,最后给他扣上安全带。
一切就绪,正准备转回身发动车子,一声低低的“阿让”使汤让侧过头去:“钦总,怎么了?”
钦奇言闭着眼,又无意识的唤了一声。
汤让以为钦奇言不舒服,探过身,抬起他的下颚,让他保持头部后仰:“好了点么?”
两人几乎贴着面儿,钦奇言温柔的鼻息喷到他脸上痒痒的,却不难受。
车里空间狭窄,空气中暗伏着暧昧的涌,钦奇言没有回答汤让的话,皱着的眉头没平过,再次喃喃的唤:“阿让……”这一声尾音拖的长长,似有说不尽的话。
往日里,钦奇言叫汤让,基本是连名带姓的叫,不会像报社里的同事叫他小汤,更不会像他大姐叫他阿让,“阿让”这称呼汤让是第一回听。
如此一唤,两人的关系,听着平白亲密许多。
两人贴的那样近。第一声,汤让压根没察觉不同以往的称呼。第二声,汤让以为钦奇言坐的不舒服。直到悠长的第三声,再怎么迟钝,他也从钦奇言的三声低喃里听出些味来,脸噌的一下红到了顶。
幸好钦奇言喃喃三次之后,没了动静。
汤让红着脸颊,讪讪的回到座位,开车回家,只道自己想多了。
晚上车辆少,车子行驶到地下车库正好凌晨两点。汤让关了引擎,打开车门,半扶半抱的拖着醉死过去的钦奇言上了电梯,进了家门,放倒到主卧的大床。去自己房里看钦宇方,小孩子睡的香甜没受到影响,汤让放心的吁了口气,重新轻轻的关上门,走到主卧来处理钦奇言这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