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师弟,打乱了你的如意算盘。”
“这是天的安排。改变未来,会付出代价的。”
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抽离了身体,林晓川浑身一个激灵,再也听不到燕升舞的声音了。
“村长的女婿是你的朋友?你们两个见面怎么像陌生人一样?话说,他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他活得很好。”秦璇一口接着一口抽着那叫人迷醉的烟草,久久得凝望着简陋的草屋下那幸福美满的一家子,自己终究是个陌生的路人。
林晓川则再也无法定下心来,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一句‘代价’,按照电视剧惯例,这绝对不是个好征兆。
我没有遵守祁靖的游戏规则?是我害上官华差点送命?是我害沐悦凡和元泠的事情暴露?元培他会做什么,沐悦凡又会怎么反击,代价会是什么,夹在其中的君烨岂不是……
“对不起,秦璇,我要回京城。”
第二十七章:抬头是冷屁股,低头也是冷屁股
我没有遵守祁靖的游戏规则?是我害上官华差点送命?是我害沐悦凡和元泠的事情暴露?元培他会做什么,沐悦凡又会怎么反击,代价会是什么,夹在其中的君烨岂不是……
“对不起,秦璇,我要回京城。”
******
林晓川一踏入京城得到的不是元氏集团千金小姐的八卦绯闻,而是珉王遇刺的惊人消息。脚趾头也能猜到,八成是元培不爽沐悦凡这小子勾引他女儿破坏他大计,愤而杀之后快。
尽管林晓川是个新时代的好青年,被林妈妈以‘家庭和谐’为理由、被逼每晚正襟危坐于电视机前共同欣赏广电总局删选下的爱情片、并由此导致潜移默化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坏人因果报应,但是谁让沐悦凡重色轻友不够义气;尽管林晓川从小聆听老师的教诲、受到党的召唤、知道棒打鸳鸯是会被驴踢的,但是谁让那元培也曾见死不救。
鹬蚌相争,得利渔翁与他无关,他唯一关心的,是眼前这座青砖黑瓦的家宅里的人是否安康。
礼貌的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也不知哪儿来的第六感,林晓川推开了虚掩的门。蜿蜒的青石路一直通向院落的深处,有些来回走动的人影,瞧着就是乔装打扮的高手。他可不知道君烨的家里守备会这么森严,也没从祁靖的记忆里找到过君烨有什么名将名臣的显赫家世。
铁定是有重要人物来了。
能把一个御前侍卫看得这么重的,怕也只有那位了。
祁靖这张脸已经是老油条了,林晓川一路无阻。进了屋,倒是心虚了,低着头不敢正眼瞧屋里的两位。
“你不是离开了吗?”问话的是沐悦颜这个安静的傀儡皇帝。
“恩,我,忘了点东西。”
“忘在这里?”
“恩恩恩,不不不。”
沐悦颜拧了拧眉,不再与低头绞手指的男人进行无意义的对话,转向了君烨,“别再做这种事,君烨,没这个必要,也不值得。”
林晓川这才抬头注意到了君烨正在收拾的桌上零乱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以及染血的纱布,他不假思索的上前帮忙,当端起那一盆血水的时候,他不知这个人身上还有多少血可以留,而可悲的是这些血从来不是为了他林晓川。
忽然,门外站哨的侍卫回禀,珉王的人来兴师问罪,催促当今天子离开。
林晓川不管眼前这个人是皇帝老爷还是玉皇大帝,哪能一出事就像李家伟那混蛋一样开溜的。
“珉王来问罪?我说,就算他是你的御前侍卫,你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他去做,如果没了他,我看还有谁会像他那样保护你这个皇帝!”
“的确没了他,朕只怕早已坚持不下去。”
“那你还让他动不动就受伤?”
“不是朕让他去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是元培。”
林晓川咂舌。
“元培本想将他女儿嫁入宫中为后,却不知为何他女儿和珉王私定终生,元培怒火中烧,不仅将他女儿囚禁家中,更要置珉王于死地。”
眼见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侍卫开始心急,沐悦颜也不再多费唇舌,匆匆离去。
“你你你?你堂堂一个皇帝居然宁愿选择明哲保身也不敢有所担当?”
林晓川在背后破口大骂这个懦弱的皇帝,却见自己努力维护的人竟是倒戈相向帮着沐悦颜逃离,他偃了旗息了鼓,看来自己是多管闲事了。
确定当今天子已经安全从后门离开,回来的君烨对并未离去的男人熟视无睹,默不作声得套上外衣,将肩膀下的伤口遮盖严实,便提起靠在桌边的剑,走了出去。
前来拿人的是刘一泓,这对峙的场面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绵城岳家,刘一泓要抓祁靖;这一次,换作了君烨。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我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今早珉王遇袭,侯爷命我缉凶,请君侍卫跟我走一趟。”
“珉王遇袭之时,君烨正酣睡梦中,不知刘队长是何暗示?”
“明人不说暗话,敢问君侍卫的右肩是否不适?你提剑的手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
“君烨每晚入睡之前有习武练剑的惯例,昨夜不巧弄伤了肩膀。”
“真的是这样吗?”
话音刚落,刘一泓先发制人,拔刀逼向迎风站立的剑客。刀剑相撞,迸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锋芒全露的刀剑气逼得周围一干人等尽数后退三步,连在房门口观战的林晓川也不由被这肃杀之气吓得激灵了一下。
刀光剑影之间,空气被撕裂,花草被殃及,旁人的呼吸声也变得消失不见。
院中交错的两个人影再一阵纠缠之后分开,最终刘一泓技高一筹,君烨从半空跌落到了房门口男人的身旁,受伤的肩膀渗出了血,眼见就快露馅。
“看样子,君侍卫的肩膀不像是简单练武受的伤。”刘一泓自满道。
“哎,不好意思君烨,把你衣服弄脏了。”林晓川扶起落地的君烨,后者的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惊讶。当林晓川回身之时,他的右肩竟是染着大片的血迹,那血迹比起君烨衣衫上渗出的殷红更像伤口。
“……”刘一泓按住了心中的猜测。
“真亏你能找到这来,既然被你发现,也没办法了。不错,是我去刺杀的珉王。他做人太不厚道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土匪窝里,我气不过,所以就趁夜潜入他家里伺机想做了他。你不信?诺,这是给你们弄残的伤口。”林晓川哗啦一下,正义凛然得脱下了上衣,那粘在血肉模糊上的衣服与右肩分离的一刻,疼得他眼角都渗出了泪花:妈呀,这比刚才拿瓷片碎渣自残还疼爹疼娘!
“你会武功?”刘一泓一脸不信。
“这叫深藏不露,大隐隐于市。不知道了吧,我乃师承金庸古龙,外号一枝梨花压海棠,楚留香是我那没出息到现在还没出师的徒弟,神雕侠侣是我的手下败将,黄蓉郭靖是我的拜把子难兄难妹,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都是我不稀罕才让他们自个儿玩去的。”
“他们不会信你的。”君烨泼了一盆冷水过来。
正在得意的林晓川回了个白眼,我不期待你帮我吹嘘,好歹你假装相信一下呢,你就是不说话也比你这句话强。
谁知,君烨弃了剑,“我跟你们走。”
“爽快。”刘一泓收了队,仿佛男人刚才一场呕心沥血的独角戏是个笑话。
林晓川不依得追上去,却被一个冷眼打了回去。
“我不需要你救。”
“……”
好你个没良心的,不需要我救?!也不要我的帮忙是吧?!我林晓川还就贱的要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看谁犟得过谁!
第二十八章:小人得志
夜色笼罩下的京城阴森沉重,让林晓川总是感觉有种酝酿着阴谋的气息。他站在烛火摇曳的大殿之上,翘首企盼着两大BOSS的出场。
不一会儿,空荡荡的大殿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前去请人的侍卫一一回报:珉王因身体欠安,更深露重,遵医嘱不宜夜行;元太师操心女儿之事,心力交瘁,唯恐惊扰圣驾,改日前来领罪。
林晓川就知道这两只狐狸会推搪,所以备了一招。
静如处子的当今天子看着这个傍晚闯进御书房、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说服他来演这一出戏的男人在殿前来回走动的忐忑样子,这个人是祁靖,又不是祁靖。
时间过得很快。
良久,元培气喘吁吁得提着朝服来面圣了,与此同时,珉王也一脸抹黑得踏进了大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不过此时他们俩的仇人都是一脸小人得志的男人。
林晓川用脚趾头也猜得到这两人的死穴是元姑娘,一个是从小宝贝疼爱放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的心肝女儿,一个是前世孽缘今生再续一见钟情再见订情的缘定情人,换做是哪一个得知元姑娘落在卑鄙无耻下流作践的天下第一淫贼祁靖手里,都会受到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功效撒腿来这里。
“你把我女儿抓哪里去了?”
“大胆元培,皇上面前,竟敢公然喧哗!”林晓川得意的照着电视剧里有皇帝撑腰的人一样扬眉吐气得大声斥责,不过他忘了,电视剧里的皇帝都是有权有势名副其实的,现在他后面的这个有点名不符实。
元培自然不买他的帐,若是这个男人敢动他女儿一根汗毛,他立刻挥军铲平了这个皇宫。珉王也是一副严正以待‘你小子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爷马上带人灭了你’的表情,绝不含糊。
林晓川不由感叹,如果这两人在他们的篡位大计上能有现在的这份霸气,估计早就改朝换代另立新君了。
“两位别激动嘛,我和元小姐一见倾心,哦不不,是一见如故,于是歃血为盟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结为义兄义妹,所以为了我妹妹将来的幸福生活,我这个哥哥不得不出此下策。”
“放屁!”元培这位爱女心切的老人,一激动忘了分寸。
珉王本也想骂一句,好在年轻人素养好,忍住了,且听这小子怎么胡扯。
“首先,皇上是不会娶我妹妹、你女儿、及你情人的。其次,我妹妹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跟珉王在一起,就算是人鬼情未了,也是牛鬼蛇神拆散不了的,元太师您也不想从小培养的女儿就这么香消玉殒上吊自尽从此生死两茫茫吧,珉王也不会愿意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天人永隔追悔莫及吧。所以说呢,你们俩也别用君烨来为难皇上了,珉王呢做个顺水人情把君烨放了,元太师呢就随了您女儿的意……”林晓川正把心中计划一一道来,忽听偏殿一阵喧哗,本该乖乖待在幕后到紧要关头出来煽情催泪一把的元泠元大小姐提早出场了。
这可乱了林晓川的计划,他赶忙亡羊补牢想把这大小姐劝回幕后,却见这女人好大的力气把他给推开了,信誓旦旦的说,“爹,我要嫁给皇上,入宫做皇后。”
纳尼?!
林晓川激动得翻白眼吐白沫,这女人怎么不按说好的出牌。
所以说女人靠不住!
可是再细细观察元泠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这哪里是真人,压根是个木偶嘛。林晓川再熟悉不过了,一遍遍重复着‘我要嫁皇上’的元泠,活脱脱是当时在羽尚院的上官华的翻版。
元培那叫一脸欢喜,不停点头应承着女儿的决定,雀跃不已。
反倒是珉王快速得冷静了下来,“你没觉得奇怪吗?”
“老夫觉得没什么不妥。”尽管元培心里有疑惑,但他当面铁定不会赞同勾引他女儿的珉王。
该死的燕升舞,待会儿跟你算账!林晓川依样画葫芦,喷了元泠一口茶,给了一耳光,把呆滞重复同一句话的人打醒了。
元泠一恢复理智,就扑向了三步之外的珉王怀里,气得元培吹胡子瞪眼,真是养女不中留!
“两位,刚才只是个小插曲。言归正传,我们说到第三点,我保证两位听完这第三,就会握手言和。这第三么,皇上已写下诏书,半年后将皇位禅让给他大哥珉王,到时我妹妹就是皇后,我妹妹的儿子、元太师您的外孙就是太子。元太师您想啊,您篡位不就是图个子孙后代当皇帝么,现在一举两得,不费吹灰之力,不用打仗,百姓也高兴也拥戴你,不怕有人揭着前朝的竿子起您老的义,多和谐。珉王你财色兼收,江山美人左拥右抱,更不用劳民伤财就能得到一个仁君的称号,天下还是你们沐家的。你们两个争了大半辈子要的不就是这个位子么,这样的安排如果你们再不满意,那就只好抛头颅洒热血回去准备我妹妹的身后事了。妹妹,来,哥替你送行。”
说着,林晓川煞有介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得挽过元泠的臂弯,把一条三尺白绫像是临终托孤似的给了她。任重而道远的元大小姐泪眼婆娑,三步一回眸看向自己的亲爹,道一句“女儿不孝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回眸凝望自己的郎君,说一声“今生无缘我们来世再做比翼鸟”。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父亲难敌女儿泪,明知是场戏的元培还是输给了梨花带雨的女儿,心知是个局的珉王还是败给了楚楚可怜的心上人。
协议签订,击掌为盟,手印为证。
之后,林晓川便随同皇帝去了趟刑部牢狱,把君烨接了出来。这人一出牢狱,就迫不及待的下跪请罪。
“君烨无能,劳皇上费心,请皇上降罪。”
“还有我呢,救你也有我的份。”
“皇上忍辱偷生,屈居于元培珉王之下,许下禅位的诺言,君烨罪该万死。”
“你主子本来就不想做皇帝。”
“还被这种卑鄙小人威胁利用,君烨实在无地自容,立刻提他的人头来将功补过。”
“我是救你的人,你这是恩将仇报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以怨报德!你还真拔剑!我开玩笑的,我没有威胁你的皇上,是他自己……”
“住手,君烨,救你的人的确是他。朕今晚很累了,先回宫了。”仿佛生怕男人透露出不该说的话,沐悦颜打断了他,便摆驾离去。
“你听到了,连皇上都承认是‘我’救的你!”林晓川趾高气扬得一字一句道。
“反正是你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你能不能别对我有那么多的偏见。”
“不能!”
“你信不信我真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欺负你?”林晓川呲牙咧嘴佯装一只血盆大口的狮子,恶狠狠气鼓鼓得盯着面若冰霜的剑客。
后者不屑一顾,扬长而去。
“我不会感激你的!”
虽然那是句咬牙切齿的狠话,林晓川听在耳里格外的舒坦,总有点像闹别扭不肯承认的错觉,莫非是他那疯丫头女朋友口中的傲娇?!
他舒舒服服得回家洗了个澡,睡了个觉,做了个美梦。第二天,便精神抖擞得去神乐署兴师问罪了。
燕升舞正站在那跳台上仰望红日初升的云端深处,身旁放着一张雕工精致的矮几,矮几上摆着一盆清水,水面漂浮着几片花瓣,随着塔外吹进来的微风轻轻晃动着,荡起圈圈涟漪,令人心旷神怡之际,也倒映出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侧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你为什么要对元姑娘用摄心术?”林晓川一进门,就毫不怜香惜玉得冲着对方吼道,袅袅回声带着晚风吹开了眺望台的沙砾。
“一只小小的蝼蚁,也配与天地山河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