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拿着那张纸巾，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当然他没有告诉万烨霖。

两人洗完澡没有回房间，万烨霖想在钢琴被学校收回之前让秦苍再弹几首听听，于是秦苍坐在那弹琴，万烨霖站在亲旁边，静静地看着，听着。之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元旦表演。万烨霖被上面的相声小品逗得捶沙发大笑，秦苍并不觉得很好笑，只是他见万烨霖笑了他也就跟着微微笑了。

没有万烨霖喜欢看的节目时万烨霖就拿着手机给家里、舍友、还有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发了短信。过了一会无聊了，坐在沙发上又瞌睡起来，秦苍让他睡觉他还说要坚持过十二点。其实以前万烨霖坚持到三四点都没问题，但最近他老感到很困，没一会他身子就开始东倒西歪，最后没带任何犹豫的靠在秦苍身上睡了——最终还是没坚持到十二点。

人们热闹的欢呼声从电视中爆发出来，外面放烟花的声音传入屋内，万烨霖靠在秦苍身上，秦苍偷偷地搂着他的肩膀，他依然睡的很沉，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沉稳且缓慢。

秦苍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俩和平常的情侣没什么差别。

他轻轻打开了那个纸袋，里面是十张A4纸的画，用水彩上的色，上面画着不同角度和光线下的不同的钢琴，有直立的，但更多的是三角平台式的，和照片的效果一样好。而看到最后一张时秦苍忍不住笑了。

画的就是自己弹琴时的样子，看上去很投入。

画的很细致，看得出来万烨霖是下了大功夫和精力画的。他甚至能想象出万烨霖画画时趴在桌上的认真的样子。

虽然这些画比不上那些专业绘画的，但对秦苍来说却是最好的了。

他低下头轻吻了一下万烨霖的头，碰触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温暖的温度和带着洗发露香味的头发，一些温暖且柔软的东西溢出他的胸口，充斥着全身。他轻声说：“新年快乐，万烨霖。”

＊＊＊＊＊＊

“——新年快乐，万烨霖。”

另一个小区内的住房里，一间不大的卧室只由一盏在书桌上的白炽灯照着，墙壁的四周、桌面上、床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同一个人的不同形态的照片，垃圾桶里却是被利器划成一小块一小块碎片的、另一个人的照片的。一个男人坐在书桌前，捧着一张照片，闭着眼，缓缓地、虔诚地亲吻，上面印着的是万烨霖，正带着青涩的笑容看着他。碰触的时候可以感觉到照片表面的光滑和隔着自己手心传来的温度，但他不介意，那些疯狂的、绝望的却热烈的东西侵蚀着他的全身。

第二十四章：斗

新年的第一天，晟睿勉强的给初、高三放了一天假，尽管高三的老师们并没有放过同学们，好像不是只放一天假而是要放两个月似的留了一堆作业，但秦苍还是打算在这一天好好休息休息。

早上睡了个难得的懒觉到八点半起来，出了卧室看到万烨霖的门关着便知道万烨霖还在睡觉。昨晚万烨霖在沙发上睡的沉的根本叫不醒，结果他是把和他体重差不多的万烨霖抱回床上的。

吃了早饭又打电话问了一下“精神体”被消灭的事。这几天很平稳，没有再出现那样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也查不出来，只能让人保持注意。这件事让他觉得一切平静的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同时前端的浓雾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些东西在前面，却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

写作业到十一点半，估摸着万烨霖也差不多快起床了，就去厨房准备午饭。十二点多，饭早就做完了也没见万烨霖出来，便敲了敲门万烨霖的房门，见半天没反应便推门进去了。窗外的光线被窗帘遮挡，屋里的一切覆上了阴影，整个空间都阴沉沉的，万烨霖面朝他的方向裹着被子团成一团在床上，根本就没有要醒的意思。把窗帘“唰”的拉开，外面虽然有些阴但是总比房间里亮多了，屋里瞬时亮堂了不少。然后他走过去俯下身子伸出手晃了晃万烨霖，唤道：“起床了，万烨霖。”

万烨霖“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他有些无奈的又喊了好几声，万烨霖才慢慢有了点反应，哑着嗓子吐字不清问：“……咋了？”

“十二点了，起来吃饭。”

五秒钟后，万烨霖不情愿的揉着眼睛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秦苍才离开万烨霖的房间。

“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太舒服？”秦苍在饭桌上突然问万烨霖。

万烨霖这时已经清醒了，刚加了一筷子菜到碗里。他看着秦苍，有些不解：“没啊，咋了？”

秦苍低头看着眼前的菜，犹豫了很久后才说道：“你这几天好像睡的有点多。”

“哦，这个啊。”万烨霖拿着筷子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说，“可能是冬眠吧？我也不清楚。”

秦苍看着万烨霖问：“要不要去看看？”

“啊？”万烨霖诧异了，连忙摇头说，“这有啥要看的啊，我瞌睡一直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

秦苍听万烨霖这么说便说了句“晚上不要熬得太晚”就低头继续吃饭。但他隐约有点担心，万烨霖是夜猫子，白天很容易瞌睡，但他觉得这几天万烨霖好像睡的和以前相比更多了。不过也可能是他真的想太多，没准真的是万烨霖睡的太晚了。

饭刚吃到一半，万烨霖突然静下来，停下筷子，过了两三秒后对秦苍说：“你手机是不是响了？”

秦苍也停下来，静静的听着。是从自己屋里传来的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没任何特色的自带铃声，“铃铃铃”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从床头柜那传来。

“你换铃声了？”万烨霖问，他记得秦苍的手机铃声虽然也是普通的自带铃声但是和这个不一样。

秦苍不太想去接，对现在的他来说，他和万烨霖，正在吃饭，这是眼下在发生的。但他还是选择了打破现在的平静去面对一电话那边的另一种境况。

“我去接一下，抱歉。”他放下筷子，起身，朝自己卧室走去。

从抽屉中拿起电话，握着门把，望了一眼远处坐在餐桌前的万烨霖，秦苍接通电话的同时缓缓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沉闷的声音落下，除了身后墙上挂着的表的秒针走动的有节奏的轻响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附近的的空气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些。万烨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桌前吃饭，同样是筷子和瓷碗碰撞时的脆响，听起来却比之前单调。

他当然知道关系再好的两个人之间都会有秘密，这很正常。但当秘密被装进一个不透明的袋子里再展现，还不如不让人看。明显的隔着的那层东西，把人一瞬间拒之千里。

秦苍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只是这个事情赶着巧出现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罢了，而且他自己不是也瞒了很多事么。尽管这么想着，万烨霖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万烨霖放慢了一半的速度吃着饭，没过多久秦苍便打开门出来了，在饭桌前坐下后拿起筷子。

“这几天断断续续发现有人晚上在街头角落猝死，表情惊恐。最开始没怎么注意，后来发现都是些年轻人，身体健康，解剖发现心肌均受损伤，出现血斑，怀疑是吓死的。听有些目击者都说在那些人死之前见过一个女生出现在那。现在已经开始查了，不知道是普通的凶杀案还是‘能力者’做的。虽然那些人都是劣迹斑斑，我们应该没有危险，但以防万一还是要注意下。”

万烨霖睁大了眼睛，嗓子发紧，喊了声：“闹鬼？！”

“怎么可能。”秦苍忍不住微笑，然后认真道，“不管怎么样，注意些还是好的。”

万烨霖点点头，想着这么个事你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打电话，但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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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第二天，钢琴就又被拉回了晟睿。拉回的前一天万烨霖还抱怨着学校小气，直接送给秦苍算了，还说等他有钱了要给秦苍买。然后无不可惜的让秦苍又弹了几首曲子，他尤其喜欢秦苍作出来的那首曲子，虽然有些伤感，但他每次听的时候都会沉在那首曲子的感觉中。

万烨霖最后一门考完那天半夜就开始下雪了，第二天拉开窗帘就看见外面的世界和裹了层奶油一样，白亮亮一片。雪小的时候和撒盐粒一样，打的时候和柳絮似的。风大的时候直扑门面，脸上一片冰冷；小的时候就轻轻地舞着向下落去。就这样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尽管如此晟睿依然不给初三和高三的孩子们放晚自习，万烨霖便在秦苍的反对中坚持着每天晚上去接对方。路面上到处都是冰，让他摔了最少两跤。

那天下午的秦苍他们最后一节课老师临时有事，给大家发了套卷子让大家自己练。一节课突然变成了自习让同学们无比雀跃，老师前脚刚一走，班里面的切切私语声就转为了和下课了似的毫无顾忌的说话声。

“什么时候到寒假啊好烦啊！快放假吧！”

杜映雪把卷子铺在桌上，趴在桌上拿着手机，一边玩着一边不满的嘀咕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抬起了身子用笔戳了戳秦苍后背。秦苍正在写卷子，被杜映雪这么一打扰便停下了笔，往后靠去。

“万烨霖现在还在你家吗？”杜映雪问。

“嗯。怎么了？”

“没咋，就问问。你俩还真黏糊，他不回家过年啊？”

秦苍想了想，淡淡道：“回吧，可能过一阵才回。”

“那你这回寒假回家不？”

秦苍那边沉默了很久，半天说了三个字“看情况”。

杜映雪“哦”了一声点点头，一脸郁闷的自言自语着：“唉，言墨好像这几天有事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连面都见不到。老哥早就考完试了也不回家陪我，就知道在外面追姑娘谈恋爱，真是的。”

这时候秦苍突然转过身看着趴在桌上的杜映雪，认真的问道：“你哥是不是学政治的？”

杜映雪对秦苍这样的反应有些奇怪，点点头，迷惑的说：“是啊，咋了？”

秦苍的眉头紧了起来，他抿了一下嘴，说了句“没什么”便转过身了。

他记得之前定下来的那两个学院里其中一个是有政治类专业的，尽管这不能证明什么，但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个结，也许他应该再去那个小区一下。

正这么想着，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周围传来了惊呼和某些女生的尖叫，然后这些又马上转为兴奋地呐喊。

“停电了！”杜映雪带着激动高兴的喊着。

身边的同学们纷纷开始低调的收拾东西、问作业、找书、借作业等等，过了一会班主任进了教室，布置了写作业后让大家回家，并叮嘱大家路上注意安全。班里的声音瞬间就毫无拘束的放大了，不少同学站起来收拾书包准备走了，还有些已经窜出了教室。

秦苍看了下手机，已经过了下课快十分钟的时间。外面的天早就黑了，出了教室发现还下着小雪，想着如果给万烨霖打电话对方肯定又要来接他。这一整片都黑漆漆的，摔跤不说，这几天事又接二连三的不断，他实在不放心万烨霖出来，便自己往家方向走了。

街边的店铺要不然使用蜡烛，要不然就是用大动静的发电机亮着灯，马路上的汽车都开着大灯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开着。秦苍他们出来的有些晚，学生高峰已经过了，出门的只有他们初三高三的，到小区门口基本上就剩自己一个学生了。

门口用发电机亮着一盏灯，旁边的小铁门敞着，旁边守着保安，秦苍亮了以下证件后保安对他点了点头他便进去了。小区里面的楼房的窗户里大多一片漆黑，剩下的透着白色或者橙色的昏暗的光，外面除了有雪覆盖的地方还有点亮度外基本上一片漆黑。

秦苍正想着不知道万烨霖有没有找到蜡烛，却听到后面传来轻微的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隐约感觉不对，刚转过身就看到一把自己无比熟悉的泛着银色的明晃晃的匕首突兀的出现在黑暗中朝自己刺来，他闪了一下匆忙闪了一下，看到泛着银色的匕首化为光点瞬间消散。

那个匕首和自己用“精神体”凝聚成并且用过的匕首一模一样。

“吃惊什么，谁规定‘刃’只有你才能有？”

一个男声的话传来后秦苍突然觉得腹部左侧面一道尖锐刺痛带着冰冷瞬间贯穿他，然后那冰冷的东西迅速的抽出，冷空气和小雪花与他疼痛的地方亲密的接触。秦苍才知道这回的匕首并不像之前那样与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隐藏在黑暗中突然袭来的是实物。捂着伤口似乎没什么效果，他能感觉到带着温度的液体缓慢的在衣服上扩散，散发出血腥味。

“既然刚好遇见你了，那就顺路解决了。免得以后再出来干涉我们。”

带着虚幻的银光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凝成，并迅速想他挥去，秦苍知道对方又要用上面的声东击西的方法。但虚幻的光根本无法照明，他根本看不清对方，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手，太过接近会被真的匕首再次刺到，便用力尽量退了一大步，将书包扔到一边，右手中大量的光点迅速的聚成长剑，带着冰冷的光。

“你们？”秦苍紧着眉头反问。

“我们当然是我和万烨霖了，我是来接他的。”那边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然后带着傲气说，“顺路解决你。”然后手中的匕首的尖端在光点的用促狭逐渐的凝成了和秦苍相同的长剑。

秦苍看到对方也将匕首凝成了长剑不由在心中猜测对方的扩展能力到底到了怎样的级别。他知道这会不应该激怒对方，但听到对方的语气和内容，他因疼痛而带着冷汗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嘲讽的笑，连声音里也是。

“接他？在这么黑灯瞎火的时候？偷偷摸摸？”

“闭嘴！我本身就打算今天来接他的！”

愤怒的大吼声后那边的剑迅速的挥了过来，秦苍的剑挡过去。用“精神体”凝成的剑之间的比拼和力气或技巧无关，更多的是注意力、执念和意志等一系列精神层面的强弱及“能力”的等级。秦苍因为身体上的伤已经影响到了精神层面，但这似乎不影响结果。因为对方似乎对这方面还不是那么了解，秦苍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身体上在使力，但实际的剑已经和自己的抗衡中处于下风，整体都在慢慢的瓦解成光点并消散。他便知道这个人没办法赢他。

当对方的剑最后消失的时候秦苍也散了自己的，因为现在再浪费自己的精力无疑是在找死，而且以现在的状况就算使用“能力”他也已经无法一次性解决对方，一旦失败他肯定会立刻倒地，到时候就不知道眼前的混蛋会不会去找万烨霖。

“你其实不行了吧！”

那个人喘着气，张狂的笑道。之前的比试本身就很耗精力不说，再加上他的剑被秦苍的剑瓦解，整个人和抽去了一半力气一样。

“对付你还是可以的。”

秦苍忍着疼轻笑，顺着对方的声音往前走了一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听对方行动时衣服的摩擦声来判断对方的动作。

对方似乎对格斗这方面并不在行，秦苍因为失血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两个人在黑暗中打作一团。不久，沉闷的打斗声便以“咔”的一声脆响结束。

秦苍听见那个人的“啊”的声音卡在嗓子那以后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可以想象到那个人瞪着眼睛，抱着胳膊，张大了嘴憋着疼不发出丢人的惨叫的样子。

“下回不止这样。”

秦苍捂着伤口，大口的喘着气，半晌笑着冷声道，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了身旁，接着远处的水泥地上传来了“当啷”的一声。然后他慢慢捡起旁边的书包挂在肩上，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