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接回他，”瑟丢下兽肉，却不防被骨刀割伤了，鲜血哗啦啦流下来。

“哎呀，快包扎。”

“这是小伤，没关系。”瑟随便拿水冲了冲，不久，血便止住了。“你们看，我胳膊上手上全是这种小口子，都是这两日伤的。”

“肯定是你心不在焉的结果。”桔不同情他。

“我看是活该你倒霉。”如幸灾乐祸。

瑟变成兽形，快速向山林奔去。

“你有没有觉得他跑起来很别扭？”桔看着瑟的背影。

“好像是有一点。”如不确定，“他这样跑不会左腿绊右腿吗？”

轰！远处扬起好大一团尘烟。

“果然绊倒了啊。”桔和如笑，“还没见过这么笨的兽人呢。也亏了方青肯要他。”

瑟很奇怪，身体保持不了平衡，跑起来腿迈不开步子，刚从地上爬起来，没有两步，又扑通栽倒。这些天一直这样，倒霉的不行，猎物捕获的也很少。

瑟一恢复正常，就开始考虑以后生活的事情。不会一直这么倒霉吧，如果这样下去，冬天可就不能让方青舒适的过了。

这么边跑边摔的，瑟居然保持了极快的速度到了瀑布边。还没看到人，就听到熟悉的笑声，心里越发兴奋。

“乌，把那些蘑菇拿到这边来晒。”方青指挥着乌把采来的蘑菇放到干燥的地方接受阳光暴晒，“幸好这两天下雨了，才找到这么多，晒干了做汤喝可好喝啦！”

“比鱼汤还好喝？”乌不信，这种灰灰小小的东西哪比得上鱼肉肥美？

“各有千秋。”方青已经把蘑菇摊开来晒了，一大片的蘑菇晒出来倒也挺壮观。“冬天的时候我可不想只吃肉过下去。”

瑟看两人分工合作无比默契的样子，都要咆哮了，这是要闹哪样啊，这么小的兽人孩子也知道找雌性过日子了！找谁不好要找自己的伴侣啊！想想自己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来找过方青，自觉失去了兴师问罪的资格，只站在树后长吁短叹，不敢出来。听到方青想吃蘑菇，如听纶音，转入树林。

乌早已感觉到有兽人来到了两人身边，是谁，不言而喻。虽然看见他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但一点儿也不想提醒方青，哼，伴侣是你想追回就能追回的吗，也要看看我这个家人同不同意。

“你发什么呆？快把那边的拿过来。”方青看到乌侧着头不知道干什么，赶紧用手推推他，活儿还多的很，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哦。”乌赶紧按照方青吩咐晒蘑菇，“青哥，如果瑟来接你，你跟他走不？”

“走啊，为什么不走？”方青很自然的回答。

“可是他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哪能轻易跟他回去。”乌特别反对方青的想法。

“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他。”方青放下手中的活儿，“他能原谅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闹哪门子脾气？”

“雌性本来就有任性的权力。”乌还是不服气方青的理由，“不管为什么吵架，兽人都要表示谅解才对。”

“可是我犯了很大的错误。”

“只要你还是他的伴侣，他就应该包容你，体谅你才对。”

“问题是，也许从灵魂的角度来说我不是他的伴侣。”

“什么魂？什么意思？”乌迷茫了。

“意思是，小屁孩儿不要管大人的闲事儿。”方青拿起一个蘑菇砸向乌的头。

“不要瞧不起我。我虽然还没有伴侣，但也知道一个兽人的责任。”乌瞪着眼睛大叫，“兽人，本来就是要让雌性平安喜乐的，瑟做不到，当然要狠狠的惩罚他！”

“怎么惩罚？”方青看这个小孩儿越说越来劲儿，头痛了。

“当然是不轻易跟他回去了。”乌立刻开口，“要让他孤独的度过整个冬季！”

“说得好听。我不跟人家回去？前提是人家要求我回去！”方青没好气，“你见他过来接我了吗？没有吧？他根本就不要我了！”说完气哼哼的走像树屋。

“他来了，”乌压低声音说。

“你说什么？”乌的声音太低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没什么，我说，你真不记恨他？”乌大声问。

方青没有回答。也许是有埋怨的，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跟瑟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怎么瑟如此绝情，但还不到记恨的程度，毕竟，错在自己。

31.意外地相遇

瑟叼着篮子，轻轻一跃跳上树。平时矫健的身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笨拙，差点摔了下来。

从树上能看到方青居住的小屋子，矮矮的，几块破木板搭成，漏风漏雨不说，摇摇晃晃，安全性也令人怀疑。

方青此刻正半蹲着收拾铺在地上的床铺，准备拿出来晾一下。太阳这么好，不能辜负啊。

瑟利用树枝树叶遮掩住自己庞大的身躯，偷偷瞧着。方青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由于屋子太矮只能半蹲着动作，显得很疲惫，不时抬手抹抹头上的汗珠。都怪自己不好，让他受了这么多苦。由于太过于关注方青，瑟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停了一只大黑鸟。

“扑通。”喔，什么东西打我？瑟摸摸脑壳，四处看看，什么也没有，大概是树上的果子掉下来了吧。不管他，看看方青要紧。

怎么回事？躲到树丛里的乌不解，怎么没反应？找颗更大的石子用力向瑟掷过去，很好，正中目标！拍拍翅膀，发出嘎嘎的笑声。

头又被打到了！瑟这回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偷袭自己。这时，听见了嘎嘎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一只黑色大鸟从茂密的枝叶间探出头来，冲着自己扇扇翅膀摆摆脑袋。是兽人！瑟摆出攻击的姿势，快速窜了出去。

乌看瑟窜过来，并不畏惧，停在原地，只在瑟扑到自己所在树枝的一瞬间煽动翅膀猛地飞起，尖利的喙狠狠的啄在瑟的胳膊上，鲜血马上流了出来。呸！太腥气了！看受伤的兽人并没有分神关注伤势。依旧紧紧盯住自己，那目光犹如盯住一头猎物，让人胆寒。翅膀不断扇动，不敢再停留在树上，唯恐一停下就受到致命攻击。翼族天生比其他族类具有飞翔的优势，只要飞在半空，其他族类是伤害不得的。

瑟对飞在半空的鸟很感兴趣。有翅膀，很嚣张啊！在兽类形态中，瑟的确难以伤到这只鸟，但在人类形态么，呵呵……瑟变回人形，手中握住一颗石子，瞄准，掷出！咻！准确的打中了乌还在扑扇的翅膀。早猜到他应该是方青身边的那个兽人，手下留情了，否则，砸中的，就是他的眼睛。

乌直直的坠了下去。落地发出好大的声响。

方青听到远处扑通的声音，有些奇怪，“乌，你去看看哪里传来的声音！乌，乌？”喊了两遍，没人应声，再看看那些蘑菇旁边，哪儿还有乌的影子！不会出事了吧？方青心里不安，爬下树，找到一根粗大的木棍，扛着向刚才听到的奇怪声音的地方走去。

乌被击落，没有生气，反而高兴起来。他刚才一个劲儿的招惹瑟，就是想试试这个兽人的实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足够保护青哥了。虽然人品有问题，但青哥自己都没意见，做弟弟的也只能闭嘴。翅膀被击中虽然很痛，以至于一时保持不了平衡从空中坠下，其实是没有大碍的。变回人形，靠坐在大树干上等待着瑟的到来。

果然是他！瑟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刚才偷看的时候只看到了方青身边的兽人的背影，有一双黑色羽翼，怀疑是救回来的乌。现在确定了，又是庆幸又是忧虑。庆幸的是，乌还没有成年，不可能对方青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忧虑的是，兽人就是兽人，即使未成年，也知道向雌性示好，乌本来就得方青喜爱，俩人再独处这么长时间，肯定培养出了很深的感情，方青不会移情别恋吧？

“喂！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乌毫不客气的质问，“把青哥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几十天，过饥寒交迫的日子，你配做青哥的伴侣吗？”当然，乌说的夸张了些，方青根本没有饥寒交迫，反而过得有滋有味。

可是瑟当真了。他想到了那个破烂的木头小屋，内疚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不解释吗？”乌目光轻蔑，难道这个兽人真的忘了青哥，这种原因比两口子吵架拉不下脸来道歉还要让人愤怒。

“我自然会跟方青解释。”瑟不想再跟个毛头小子说些有的没的，“我会劝服方青跟我回家。”

“他不会跟你走的！”乌高声嚷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瑟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那就是，无关人等给我闪边去！

“我是青哥的弟弟，当然要表示关心。”乌抬着下巴，用眼白看瑟，“你要把我哥带走，怎么能不过我这关？”

“他什么时候有了个鸟人弟弟？”瑟看乌身后的巨大翅膀，惊讶，不应该呀，韧和黑不可能生出鸟人小孩。

“我是翼族！翼族！不是，不是”乌实在不想说出鸟人二字，太难听了。

“那就是说，你不是青的亲弟弟。”瑟还是那个意思，无关人等闪边去！

“虽然不是亲的，但是我们的感情没人比得上。”乌很自信。

“感情？论亲情，他有父亲，论爱情，他有伴侣。你，是谁？”瑟有时候说话时很毒的，尤其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是我弟弟。不要欺负他。”

专心吵架的两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都立刻看向来人，乌一脸惊喜，而瑟，一脸心虚。

是的，心虚。本来这么长时间不理方青就是个极大的错误了，现在又被撞见欺负乌，不由瑟不心虚。

“青哥！”乌惊喜的扑向方青，“他欺负我！”委屈的控诉。

“你也没有多老实。”方青弹乌的额头，没想到来到这里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吵架场面，原来，瑟并不是只有憨厚老实的一面，也可以变得牙尖嘴利啊！

“瑟，好久不见。”方青微笑着打招呼，好像面对一个很久不联系的老朋友。

“好久不见。”瑟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只贪婪的注视着方青清秀的脸庞。

32.你可以留下

“你们两个打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和我一块儿回去喝口水？”方青好像没看到瑟的表情，板着脸提议。

“好啊。”瑟巴不得，立刻答应。

乌却不太情愿，“为什么要带他回去？”一脸色狼样，呸！

两人不约而同忽视了乌的话。

“我翅膀受伤了，要他背我回去。”乌看没人理他，干脆往地上一躺，哎呦哎呦的叫着，耍起赖来。

“你是翅膀受伤，又不是脚受伤。”瑟当然不愿意。

“我翅膀疼，哎呦，疼的我起不来了，哎呦哎呦，”看瑟依旧无动于衷，“反正我起不来了。”乌四肢张开，展展的铺在地上，一点儿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你就背他回去吧。”方青无奈。

乌立刻喜笑颜开，一骨碌爬起来，向瑟张开双手。

瑟蹲下身子，把乌的双手绕到身前，也不去托住他，只用双手死死拽住那双手，使乌整个吊在自己身上。

“哎呀，疼死我啦！”乌鬼哭狼嚎。“哪有这么背人的呀，手要掉下来啦！”

“你自找的。”瑟不理他，快步向前奔去，方青阻止都来不及，只留下一路的干嚎。

等方青回到木屋的时候，两人正一人占据一个角落，互相瞪视呢。真像小孩子。

“你们要不要喝水？”拎起水壶，方青感觉还有半壶，便拿了杯子摆在桌子上，倒了三杯水，最后一杯因为是壶底儿，水锈很多，白乎乎的，便把这杯摆在了瑟的前面。

“我果然还是最爱喝你泡的菊花茶。”瑟好像没感觉有水锈，一口喝完，感慨的说，“没有你在家，喝口水都不香。”

“少拍马屁。”乌生怕方青一时心软，什么也不说乖乖的跟这个兽人回家去，“你如果这么想的话，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

“对啊，我也很想知道。”方青看瑟的脸一下子变得可怜兮兮，忽然觉得特别解气，自己心里果然还是有怨的。

“我一直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个月，虽然生活不成问题，其实神智是不太清楚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今天，桔和如才把我劝明白过来，这不，立刻就来了。”瑟讨好的看方青，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说辞，到底行不行啊。

“哦。”

哦是什么意思？瑟苦恼了，方青要是原谅了自己当然好，不原谅那就死皮赖脸请求他，可是这个“哦”，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呢？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忽然想起自己特意采的蘑菇，连忙要找出来献宝，四处看看都没有，才想起来，应该是打架的时候不知道掉哪儿了。

“你找什么？”方青看瑟四下张望，不由开口问道。心里一团乱麻，瑟说他一直以来都不太清醒，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给你摘了蘑菇，你不是爱吃那个吗？”瑟摸摸头，憨厚的笑“可惜，打架的时候不知道丢在哪里了。一会儿，我再去摘点儿回来。”

又是这种憨厚笑容！方青咬牙，一看到这个笑容就忍不住觉得眼前这人是世界上第一忠厚老实人，是可靠地，可以信赖的，不由自主就想和他在一起。不行！不能这么爽快的答应回去。

“笑什么笑，你笑得很好看吗？”乌斜眼从上到下的扫遍瑟全身，“听你刚才说，你神志不清？我怎么看你面色红润四肢强壮，想必吃的好喝的好，怎么会是神志不清呢？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

“我没骗人。我每天凭本能生活的很好，可是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根本就想不了其他的事，不是神志不清是什么？”瑟鼓足勇气，“方青，跟我回去吧，我想明白了，我们是伴侣，永远都是，我会永远对你好。”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方青呢，很好听。”方青不顾瑟焦急的神色，慢悠悠的开口：“这件事说到根本，是我的错，我会跟你回去。可是，不是现在。”

瑟本来喜悦的表情一下又变得焦急起来，“那是什么时候？”

“等哪天我高兴了，咱们就走，怎么样？”

怎么样，只能这样，能有这个结果，瑟很满足了。

“怎么这么便宜他？”乌不干了。

“你如果想，那就住在这里，”方青不顾乌反对，继续说，“可是你不是我们的客人，不受欢迎，要想住下去，总得付些代价。”

“能离你近一点，总是好的，我会让自己变得受欢迎！！”瑟认真的样子简直像发誓。

乌也点头，看两人的样子，貌似疏离，其实亲密，迟早都是要复合的，大不了这段时间多给瑟添点堵。

“那，不要再歇着了，太阳快下去了，抓紧时间把蘑菇晒了吧。”方青从树屋慢慢向下爬。

“我来背你！”瑟屁颠屁颠的赶上去，一把把方青抱起来，直接向树下跳去。也不说把人背到背上，就这么抱着，向远处奔跑。空气中，传来方青没好气的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