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讳又怎么会不明白，看得出宗彦这次不只是玩玩而已，邱楠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以邱楠的性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既然如此，更不能放邱楠走了。

“既然来了，就放松一下。”谈讳忽然道，“看电影吧。”

大概是几天没见，邱楠没有正面拒绝谈讳的提议，被半拖半拽地进了影厅。

电影院里的人不多，看着邱楠虽然一脸不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身边，谈讳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宗彦那里，还是要去探探口风。

电影开场五分钟后，邱楠就后悔了。谈讳居然选的是一部警匪片，摆明了说他斗不过那个警察！

“喂，你……”邱楠才要开口，却发现身边的谈讳已经睡了过去。

浓重的黑眼圈和满眼的血丝，邱楠不是没有注意到，只能想不到谈讳已经疲惫到这种地步，居然五分钟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谈讳喜欢故作老成，总爱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训人，可只有现在，才真得觉得这个男人有了一丝老态。

“明明才不到三十……”邱楠嘴里轻声念着，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比自己多活了十年的男人，总是能做出最好的判断，说的话也大多有道理。

大概是坐着睡不舒服，谈讳的身子渐渐歪了下来，缓缓落在了邱楠的肩膀。似乎找到了好位置，谈讳的脸颊靠在邱楠的肩上，睡得更沈了。

“老男人！”邱楠不满地低声道。感觉到谈讳的重量，邱楠别过脸去，却始终没有推开他。在他没有留意的时候，谈讳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又缓缓恢复了平静。

14.风雨欲来（3）

“醒了就给我爬起来。”邱楠冷声道。

电影刚刚散场，三三两两的观众缓慢向外移动着，感觉到谈讳的动作，邱楠侧过身，揉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

难得好眠的谈讳伸了个懒腰。“人老了，就是……哎？怎么又走了，真是……”

看了场无聊的电影，邱楠对那个警察的厌恶又重了一层，决定不等黎云的消息，直接正面交锋。正想着，前方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

“站住！”邱楠忽然喊道，朝着前方猛然加速的人影追了过去。

谈讳本打算借机更近一步，学年轻人来个约会三部曲什么的，却见邱楠追着一道人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

“小楠！”谈讳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我特意空出时间，可不是陪你赛跑的啊！”

抬手叫来计程车，谈讳报出公司的地址。先完成工作，才好享受今晚的节目，至于邱楠，总会回到自己身边的。谈讳勾起嘴角，朝自己盯准的猎物露出了獠牙。

话分两头，邱楠甩掉了谈讳，顺利地将目标堵在了一条脏乱的后巷。

慌不择路的逃进死路，阳子肠子都悔青了。逃亡生活已经进行半个多月了，不会死在这里吧，拼了！

随手抄起脚下的拖把，阳子转身朝邱楠扑去。

“哎呦！”一声惨叫，阳子倒飞出去，瞬间砸在墙上。

邱楠原本没打算怎么样，可既然敢对他动手，就绝不能放过。

“楠哥饶命啊！咳咳……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阳子边咳边朝墙角缩去。道上的人都知道，犯到邱楠手上根本没有活路，自己一定是脑袋抽筋了才往上撞啊！

“放过你？”邱楠冷笑一声，不着痕迹地封死了阳子的退路，“可以，只要你老实把知道的事说出来。”

阳子嘿嘿一笑，“楠哥，您看您怎么也是一帮之主，我就是条杂鱼，您犯不上跟我过不去嘛，就是要问什么，也不用您亲自……”

“闭嘴！”邱楠不难烦道。一脚踢中阳子腹部，顺便卸了他两条胳膊。

“啊——”阳子没想到邱楠这点耐心都没有，瞬时疼得惨叫起来。

邱楠却是又补了两脚。“想死就继续叫！”

“不想死！不想死！”阳子连忙敛声，“楠哥饶命啊！”

“说，那天晚上你到底看见什么了？”邱楠问道。

“我那晚……”

阳子才要开口，巷口就传来脚步声。

狠狠瞪了一眼想要逃跑的阳子，邱楠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抵在阳子腰间。“老实点！”

知道邱楠下手够狠，阳子也很配合。邱楠没说话，站在阳子侧后方，推着阳子向外走去。

这里对着一家饭馆的后门，服务生正提着一大袋食材往里走，看到突然走出了两个陌生人，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我就说这是死路，往回走啦！”阳子忽然朝邱楠道。邱楠配合地嗯了一声，面上毫无异色。

“这都能走错。”服务生心里嘲笑了一番，没有注意到前面一人不正常下垂的手臂。

出了小巷，又是热闹的商业区，邱楠皱了皱眉，大庭广众下带走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说楠哥，”阳子小心翼翼道，“我现在可是宝贝，万一让别人知道我落到你手里，那蓝火可就麻烦了。”

“你想怎么样？”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邱楠冷冷问道。

“不如——我们去你朋友那吧。”

“我没有朋友！”

“不是才陪你看过电影吗，宗方的谈……”阳子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刀尖刺进皮肤的感觉可一点都不美好。

“你都知道什么！”邱楠的语气简直要将阳子活剥了。

“没！”阳子吞了吞口水，“只是刚巧见过谈总……”

“够了！”没给阳子再开口的机会，邱楠挥手叫来一辆车，先将阳子塞了进去，自己再坐到车内。

一路上阳子都在找机会逃跑，无奈双手还废着，根本斗不过邱楠。何况邱楠警觉地很，匕首一直没有离开阳子三厘米以上，稍有异动就要出事。

知道车子最终驶入了高级住宅区，阳子才放下心来。邱楠指挥司机绕了一大圈，这才到了谈讳的公寓。

对公寓的保安来说，邱楠算是熟面孔了，因此即使多带了一个人，也没有多加盘问。到了谈讳门前，邱楠将阳子向前一推，正撞在门铃上。

叮咚！

半晌没人应门，邱楠不耐烦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旁的阳子眼球都要蹦出来了，连钥匙都有，这是什么关系啊！

作为道上的“百晓生”，阳子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多，邱楠就是其中之一。

他调查邱楠有些时候了，从邱楠离开孤儿院，到成为蓝火的老大，中间总是缺了一环，谁都不清楚邱楠是哪里来的能力，在几个月内迅速成长，并建立的蓝火。

关于邱楠和谈讳的会面，今天阳子是第二次见到。黑帮和商人之间的往来，在道上并不少见，何况邱楠也同时与其他公司高层有过往来，阳子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我说楠哥，还是先把我的手安回去吧，不然以后会留下病根的啊。”阳子试图软化邱楠。

邱楠置若罔闻，径自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冷水。天气渐热，邱楠不喜欢喝饮料，谈讳就长期在冰箱里备上冷水。

“别出声。”邱楠警告地看了眼阳子，拨通了谈讳的电话。

物以类聚，谈讳当年选择上宗彦的船，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臭味相投。宗彦最近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让谈讳舒心。

“这是什么？”谈讳拿着手里精巧的小盒子，“别说你要向我求婚，还有那么多美人等着我去采摘呢。”

自动过滤掉谈讳的废话，宗彦道：“给小楠的生日礼物。”

“礼物？你准备的？”谈讳惊讶道。

“不是你一直在催我吗？”宗彦挑眉。

“也好。”谈讳点头，语气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

往常的礼物虽然也是宗彦送的，但宗彦对挑选礼物这种事没什么耐心，不是推给助理就是让谈讳自己解决，他只负责付钱而已。现在助理的职位空了出来，谈讳本以为又要让自己出门，没想到宗彦居然已经买好了。

“董事会的日期还要再斟酌，没有其他事情你可以走了。”宗彦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你这是怂恿我翘班？”

“今天例外。”

谈讳毫不留恋地翘班了，当然，对宗彦的放行他是丝毫不感激的，以宗彦的性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帐讨回来。

匆匆选好自己的礼物，谈讳就接到了邱楠的电话。

“小楠啊，你在家？好，我马上回去。”还在想怎么找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将东西塞进口袋，谈讳揉了揉脸，重新精神百倍地朝公寓进发。

15.风雨欲来（4）

打开房门，谈讳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喜色，却被一张陌生的面孔打散了。

被五花大绑的阳子与谈讳默默对视了几秒，露出一个苦笑。“谈总回来啦。”

“所以说，你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听过阳子添油加醋的描述，谈讳朝房间里的邱楠问道。

“不可以？”邱楠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对着墙壁闷声回答。

“也不是不行。”谈讳低声道，只是看向阳子的眼神有一丝异样。

“谈总，您看是不是先把我这胳膊安上啊，再这么下去就真装不回来了啊！”邱楠的路走不通，阳子又试图说服谈讳，毕竟不是混黑道的，心总会软一点吧。

谈讳挑了挑眉，见邱楠没出声，便哢哢两声将阳子的胳膊装了回去。

看谈讳的手法如此熟练，阳子就知道这人也不是好惹的，逃跑的路又少了一条，阳子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在道上混了怎么久，阳子不是没栽过，可像现在这么危险的状况却少见得很。前阵子偶然得到的消息，却成了他的催命符，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追杀，落在邱楠手里反而安全了些。

不理会一旁的阳子，谈讳在研究邱楠的问题。今天的邱楠有些沉闷。原本找到了阳子该兴奋才对，可从谈讳进门他就一直闷在房里，难不成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事情没谈讳想象中那么复杂，邱楠只是无意间看到了日历。

四年前被宗彦所救的一幕还清楚地印在脑子里，谈讳给自己定下生日的那天也清晰如昨。四年间无论处在什么状况下，谈讳都会将自己叫到这里，算是一起庆生，只是最近事情太多，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记了。

虽然每次都没有宗彦在场，但礼物总是少不了的，邱楠确定宗彦的礼物在谈讳手里，越是想要就越不愿表现出来。

不清楚邱楠的心思，谈讳只得将自己买了的糕点摆了出来。

“小楠，出来吃东西。”

“哇！好香的味道，也给我来一份吧。”好不容易沉默下去的阳子又叫起来。

“再多嘴就去死。”原本窝在床上的邱楠忽然道。

阳子吐了吐舌头，他可不觉得邱楠在跟他开玩笑。

不同于满是奶油的生日蛋糕，谈讳买的全部是都是水果口味的糕点，原因？当然是邱楠的爱好了。

故作不在意地从一旁走过，邱楠端起冷水喝了起来。

“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谈讳习惯性地嘱咐道。

“罗嗦。”邱楠也习惯性地回道。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身体有多重要了。”大概是失眠的原因，谈讳的语气异常诚恳，“今天就是十九岁了啊！”

“楠哥才十九岁啊！”阳子小声惊叹道。原本以为邱楠只是长得嫩，没想到真的还不到二十岁啊！

没有理会依旧聒噪的阳子，邱楠一脸不耐地拿起一块蛋糕。“你也快三十了，老头！”

“是是，生日快乐！”谈讳笑道。

“……嗯。”邱楠低声应道。

看着别扭的邱楠，谈讳就会产生一种成就感，四年的时间养成了一个“乖巧”的小楠，比什么家庭、事业的成就都要满足。只是两人个的距离还是太远了。

一旦自己靠过去，就一定会惊动这只小狼，不如让他主动靠过来，毕竟自己在他眼中，是个可以依靠的存在。这样看来，那个聒噪的家伙倒可以派上用场。

“喂，够了吧。”邱楠不满道。

“什么？”谈讳眨了眨眼。

不想做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可还是忍耐不住，邱楠道：“蛋糕也吃完了，礼物呢？”

“礼物？谁的？”谈讳明知故问。

“老男人，你不想活了！”邱楠猛然站起身来。

再逗就要炸毛了，谈讳果断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邱楠面前晃了晃。

“给我！”再顾不得什么面子，邱楠一把将盒子夺了过去。

深呼吸，带着一点点忐忑，邱楠打开了盒子。纯白的天鹅绒内衬上，是一颗幽蓝的宝石，海水般深沉的颜色带着些许神秘，复杂的棱面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宗彦……”邱楠喃喃道。

“这个难道是……”阳子伸长了脖子，总算了瞟到了一角。

“你认识？”脸色有些发暗的谈讳问道。

“有点了解。”阳子老神在在地点头。

拿出宝石才发现，这是一枚精致的耳钉。邱楠拿到阳子面前，“你知道这个的来历？”

阳子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道：“是泪痣。”

“泪痣？”谈讳也惊讶道，想不到宗彦下了这么大本钱。

“泪痣？”邱楠不明所以，他向来对珠宝没有研究，并没有听说过。

“泪痣是一块罕见的蓝宝石，还被赋予了不少传说，”阳子解释道，“两年前她的主人将她做成了一枚项链，不过据说裁下来一小部分，至今都不知去向，没想到到了楠哥手里。”

其实传说之类对邱楠没有吸引力，他只要知道这枚宝石足够珍贵就够了。当然，就算是一块玻璃，只要是宗彦送的，他也会视若珍宝。

“行了，”看够了阳子的卖弄，谈讳面色不豫地将阳子抓了起来，直奔卫生间。

彭！谈讳一个用力就用阳子撞开了门，顺势将阳子扔了进去，上锁。

看着完全密封的房间，阳子可怜兮兮道：“原来邱楠撞门这一招，是跟你学的。”

回头看还沉浸在感动中的邱楠，谈讳道：“好了，礼物到手，也该休息了。那家伙跑不掉，明天再问好了。”

邱楠转过头，古怪地看了谈讳一眼。“你没有礼物给我？”

谈讳这才恢复了笑容，“还会跟我要礼物啊！”

“那算了。”邱楠又冷下脸，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别啊，马上就给。”谈讳拉住邱楠，将他拖到沙发上坐好。

在包里翻了好久，谈讳才取出一样东西。朝空中一抛，复又接住，谈讳问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枪，这是邱楠的第一反应，可下一刻就判断这是假的。只是外形相似而已，枪口看进去完全不同，重量似乎也轻很多。

“模型？”邱楠疑惑道。

“是工具，”借着倾身的动作，谈讳不着痕迹地靠近邱楠，“用来打耳洞。”

16.风雨欲来（5）

邱楠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光滑的皮肤上如果镶上那颗水蓝的泪痣，宗彦的目光会不会多留给自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