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就要开始考核了？”加良不安道。

“恩，这次考核交给我就行，你别担心。”邹衍安慰着他。

加良顿了顿说道：“衍哥，我相信你。”

“恩。”

本来自信能通过考核的邹衍，在听了加良的话后，反而有些紧张了。如果他失误没通过考核，让加良失望怎么办？

这么一来，两个人在下午都没法集中精神看剧本，总想着晚上考核的事情。好在他们台词记得熟，在拍戏时还能正常发挥，没有出什么纰漏。

很快就到了下午六点，邹衍和加良在酒店换好衣服，把头发简单地打理后，坐上停在酒店停车场上的，一辆车牌为XXXXX的黑色车。开车的是一个人鱼族族人，副驾驶座位上坐的简谙，邹衍和加良进去后，才发现孙且歌并不在这里。

“别找你师父了，他不是人鱼，所以不跟我们一起去。”简谙淡淡道，“你不错么，竟然敢用开演唱会这个办法通过考核。”

“开演唱会能把所有人类世界的人鱼都集中在一起，是最快的考核。”邹衍说道。

简谙笑道：“但却是通过率最低的考核。”

加良不以为然，说道：“衍哥唱得很好，通过的可能很大。”

简谙说道：“就连你都只是说可能性很大，不敢说百分百通过，那说明他唱的还不够好。”

“不管我唱的好不好，这次考核我一定会通过。”邹衍正色道，“伯父，请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简谙说道：“只要你有通过考核的本事。”

黑色的车行驶过一个个街道，最终在一个小区的别墅前停下，邹衍和加良跟着简谙从车库里面的一个大门出去，看到的是一个通往地下的，能够让十五个人并肩走下去的楼梯。楼梯下面是宽阔的广场，里面站着一群人鱼，灯光照的这个地下天地宛如白昼。

看到简谙来了，人鱼们都恭敬地退到两旁，给邹衍他们让开一条通向前方舞台的路。在邹衍上台后，他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御用团体，邹衍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乐队、灯光师都不是人类，他们全部都是异族。

“衍哥。”

邹衍对着他们点点头，和加良一起在舞台的中央站好。

这次演唱会不同于以前，当邹衍站在台上的时候，他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台下人也没有露出激动的表情。比起演唱会，这里更像是在开一场会议，台上台下，静寂无声。

“今天我把大家找来，是为了我儿子加良考核的事情。这次参加考核的人类是邹衍，我想这个人，对于你们并不陌生。今天，他将要在这里开一场演唱会，用歌声获得你们的支持，支持他通过考核。当然，只有在场的人鱼中有过一半人同意他和加良在一起，这次考核才算他通过。”简谙拿着话筒淡淡一笑，“在演唱会开始之前，就由长老们告诉我们判断的准则。”

六个有着紫色耳朵的人鱼族族人走上台，一字站好，这就是人鱼族现在做主的六位长老。其中为首的，是一头发很长的人鱼，有着中年男人的外貌。相比较孙且歌和简谙的年轻外貌，邹衍推测，这个有着中年男人外貌的人鱼，年龄最起码也有六十岁。

拿起麦克风，中年男人的声音格外好听，“作为一个参加考核的人，他自己对歌曲的判断准则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让他说清楚判断标准，也是我们这次考核的内容。”

“大长老，你让邹衍自己说？”简谙诧异道。

“别担心，我就是想听听他怎么说，如果他没说出全部，我们会补充。”被称为大长老的男人回答道。

冰凉的手伸入自己的掌心，邹衍握着加良的手说道：“我觉得考核标准有两点就够了，第一，声音必须好听，调要准；第二，从歌声中能够感觉到我对加良的爱。”

“不错，对于我们人鱼族来说，如果连歌声都没办法传递你对爱人的爱，那只能说明你根本不爱他。”大长老满意地笑着，随即说道，“不过仅仅让人鱼觉得你唱歌时的声音好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个标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达到的。你说话声音不错，希望唱歌时不会让我们失望。”

人鱼大长老不知道邹衍和加良以前的事情，所以他对邹衍并没有偏见，反而因为邹衍的气质和声音对他颇有好感。

“大长老，你觉得他不错？”简谙不高兴了，除了族长，大长老在人鱼族中的地位就是最高的。他这样当众表扬邹衍，会让其他人鱼也对邹衍感兴趣，并且在发现他的优点时选择支持他，让他通过。

“那要等他唱完才能知道。”大长老对着简谙眯起眼笑道，“走，跟我一起下去听歌。”

“恩。”简谙点点头。

“加良，你也下去。”邹衍关掉麦克风，捏捏加良的手说道。

“你的这些歌都是给我唱的，我要在台上听。”加良不愿意下台，“这次我必须陪着你。”

拗不过加良，邹衍只好牵着他，并肩坐到一架黑色的钢琴前，“会弹《那么爱你》吗？”

加良点点头，“我会弹，只是那首歌……”

“没关系。”邹衍明白加良想说什么，那首歌的调子过于欢快，既显示不出他的唱功，也不适合他唱。但不管怎么样，邹衍始终觉得，它是今天的最佳开场曲。

“我们的记忆里总有这么一些歌，它们没有特别动听的曲调，也没有优美的歌词，但每次我们很开心或者想表达某种感情和情绪的时候，就会第一个想起它。《那么爱你》对我来说，就是这么一首歌，一首每次看到加良，我都会想起的歌。”

邹衍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台下，而是直勾勾望着加良，羞得加良贴着钢琴键的手都快僵硬了。

“开始吧。”

邹衍说完，灯光一暗，整个地下，只有邹衍和加良所在的地方有着亮光存在。稍微偏黄的光有着淡淡的暖意，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轻快的伴奏响起，邹衍对着加良，开始唱这么一首歌。

第八十八章：大魔法师（十一）

“秋雨淅沥沥，滴答下个不停，不管外面多冷多冷清，跟我们毫无关系……我总在耳边说爱你爱你，你有没有把它记在心里……”明明只是这样一首简单的歌，邹衍低沉温柔的声音、华丽的唱腔却让人恍若沉浸在一场甜蜜的告白，“到现在还还说爱你爱你，请你对我说愿意。”

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快速移动，刘海在额前一晃一晃，加良嘴角噙着的笑容已经透露他内心的喜悦。在邹衍唱歌的时候，加良甚至会偶尔侧着头，与邹衍对视着。那时候，会让人觉得台上台下、整个地下并没有观众，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是那么的爱你爱你，你怎么还不说愿意。”近四分钟过去，邹衍笑着唱完《那么爱你》的最后一句。

不知是被邹衍的笑容所迷惑，还是心中本就是那样想着。加良的目光闪了闪，抬起下巴，在邹衍的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愿意，我也爱你。”

他的声音通过邹衍手中的麦克风，传到了台下每个人的耳中。

此时不止是简谙，剩下的人鱼族族人中也有不少变了脸色。

“这……”安静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微小的声音，它就是一个导火索，整个地下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我听说少爷对人特别冷淡，他怎么会在台上做出这种事情？”一个人鱼族族人问道。

立即有人回答：“当然是因为他喜欢邹衍了，看少爷和邹衍刚才的表现，他们两个应该都爱对方。”

“恩，你这么说，他们很适合在一起。邹衍唱歌不错、也能从中听出对加良的爱，已经达到标准了。”有人附和道。

“这就叫唱得好了？你们是不是在人类世界住得太久，已经忘记了真正好听的歌该是什么样子？”有人恭维，自然也有人不屑，“一般人鱼族的族人都能达到他这个水平，要当少爷的伴侣，未来族长的伴侣，怎么也要比大部分人鱼族族人唱得好吧？”

“对，族长竟然把让我们考核他，我们就要对这次考核负责人，不能轻易让他通过。”很快就有人和他的看法一样。

“因为他唱歌不好听就不同意他和少爷在一起，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个拥有金色长发的女性人鱼族族人说道，“他们两个明明是相爱的。”

近一万人鱼族族人，有人要求严格把关，也就有人觉得要求不能过于苛刻。

“请大家安静一下好吗？”邹衍牵着加良的手站在前面，虽然邹衍听不清楚他们在说谁什么，但他可以猜得出，台下的人都在议论他和加良刚才的表现，心里已经对是否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有了大概的认识。

“我今天是在这里开演唱会，不是只唱一首歌，即使刚才唱的那首不能让你们满意，但我相信，我接下来要唱的歌中，一定会有让你们大部分人都满意的歌曲。”邹衍自信一笑，“刚才的《那么爱你》是我对加良的告白，也是我在以唱歌的方式告诉大家今天演唱会的主题。这次演唱会的主题是‘我那么爱他’，而目的，便是让大家同意我们在一起。只要我的歌声能打动你们一半数量以上的人鱼，我就的目标就完成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获得你们所有人的祝福。”

舞台突然陷入黑暗，很快又再次亮起一道偏黄的光，照在上面。看到放在舞台正中央的、被光照着的长椅，邹衍牵着加良走过去，两个人都坐在上面。

“我要唱的第二首是由加良作词作曲，给我的新专辑所写的，名字叫《光芒》的歌。”伴奏响起前的海浪音效，背后屏幕上的蓝色海水，让台下的人鱼族族人觉得仿佛来到了海边。

“风吹着海听见浪花声，多让人沉醉，想起你的脸……”

“……谁愿意怎么想，我总是去有你的地方，哪里有你哪里才有光芒……”

“谁愿意和我们一样，跟随着无尽歌声流浪，世界终会因为你而没有苍凉……”

给邹衍录歌的加良十分清楚，邹衍这次唱的，比当初在录音棚里唱的多了几分感情，使整首歌听起来浑厚且让人沉醉。让人不禁觉得，如果每天早上都能在这样温柔的歌声中醒来，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在加良这样想的时候，邹衍歌声已经征服了台下很多人的耳朵。

“真是一首适合在早上刚睡醒时听的歌曲，有这样的歌声，估计不少同胞早上醒来时就不会有起床气。”一个起床气严重的人叹道。

“但是这首是少爷作词作曲的歌。”一个人鱼族族人说道。

“我们只管评价他这首歌唱得如何，是谁写的可与这次考核无关。”他身旁的一位人鱼族族人露出笑容，说完话后，安静地听着邹衍的歌声。

在邹衍唱了第三首歌后，台下终于有了演唱会的氛围，更是有一部分人鱼族族人会因为邹衍唱的歌做出各种表情和动作，他们会因为邹衍唱了一个华丽的转音而欢呼，会因为某个哀伤的语调而皱眉。

“加良的确很有眼光，这个邹衍唱歌很不错。”就连简谙也不得不对邹衍的歌声做出肯定。

“是非常不错，看来他很有希望通过这次考核。”大长老笑道。

承认他唱歌不错不等于想让他通过考核，简谙烦躁地皱起了眉。

在这种气氛下，邹衍和加良就一直坐在长椅上，一个唱歌，一个目光不离地听着他唱，看起来非常幸福。

“接下来要唱的，就是今天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这首歌是加良作曲，我填的词。”邹衍这时不再坐着，而是牵着加良站了起来，“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合作，希望你们都能喜欢这最后一首歌。”

“你什么时候写歌词了？”加良惊讶归惊讶，说话时故意离麦克风远了一些，声音也很小。

“这首歌，和前面的所有歌一样，都是给你唱的。”邹衍没有回答，而是把加良的手牢牢握在手心，在前奏结束后，开始唱歌，“曾辗转不休，想怎样才算拥有，会在原地停留，在狂风暴雨之后。看不到退路，那就只能向前走，笑容点点渗透，恰到好处的温柔。来，来，再差一步，怎么也跨不出，前后左右。来啊来，千步百步，要怎样才是尽头。将这样的长路，走千百万步，也没有苦楚，因为在以后，不久以后，总会有人与我同路。与他并肩牵手，走千百万步，到韶华尽头，一直的守候，与幸福同样节奏……”

略带哀伤的曲子，却被邹衍唱出了一种在兜兜转转之后，终于在一起的幸福感觉。他就那样牵着加良唱着，一句句唱着，不用再说别的做什么解释，作为异族，台下的人都能听出邹衍唱的是考核。

所有和人类在一起的异族都经历过的事情。

虽然考核只有不长不短的两年，但是接受考核时，那种幸福可能随时被毁灭的感觉，让这两年变得仿佛没有尽头般漫长。这些，台下和人类在一起的人鱼族们都懂。可是邹衍所表达的，从一个人抗，到两个人分担的过程，确实其他人鱼族族人所不懂的。

但是，加良懂。

所以在邹衍唱到副歌部分的时候，他紧紧反握住邹衍的手，因为被对方紧紧抓着，两个人的手都有些疼，可是此时，又有谁在意呢？他们谁都不在意。

邹衍一句句唱着，目光饱含深情，终究不再离开加良半寸。

而加良，终于在邹衍的歌声中溃不成军，转身背对着舞台，趴在邹衍肩头哭了出来。

加良长久以来的坚持，邹衍懂得。

邹衍在加良失忆后的不放弃，只凭自己也要通过考核的决心和坚持，加良也懂得。

在歌曲最后一句收尾，麦克风掉到地上，邹衍搂住加良与他在舞台上接吻的时候。

“啪！啪！啪！啪啪……”

台下的人鱼族给了他们最大的掌声！

人鱼族族人会不会支持他们，同意他们在一起，在这时候，对舞台上的邹衍和加良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此时的他们不管是眼中还是脑海中，都只有彼此存在。

可这震耳欲聋的掌声，又何尝不是给他们最好的回答？

“他们会幸福。”台下的简谙突然极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大长老满意地笑道。

“邹衍和少爷一定会幸福。”

这一句，不知道是他们身旁的谁说的。

可在这地下的演唱会中，作为观众的近一万异族，又有谁不是这样想的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