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少年老成的大王瞬间化身话唠小朋友，再看看依旧紧抓自己腰带不放的小丫头，忌贫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现出苦色。

这种郁闷的表情在他跨进将军府时达到了巅峰状态。

郑崎已经回府，想必那个人也回来了。忌贫停在房间门口，迈了半天步子就是不敢推门进去。带着她用轻功跑了一路，他还是没想好怎么跟萧小笑解释。怎么解释自己擅作决定，怎么解释自己冒冒失失带了小殿下回来，万一那个人以为他仍不肯忘记旧主……

忌贫心里一慌，不知不觉放松了对小丫头的注意力。发现不对时，却见小丫头已用力推开了房门，一蹦一跳钻进去，盯住空荡荡的桌子道：“哥哥，你今天怎么没来？”

跟郑崎这个毫无美感的人走了一路，萧小笑散将身体散成一团，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研究小奴隶的思想。

谁知……

萧小笑傻了，一团身体依旧无色无味的飘在空中，呆呆地凝出个手的形状：“你……能看见我？”

萧慕点点头，忽然用两只脏手捂住眼睛：“大哥哥不穿衣服，羞羞羞羞！”

萧小笑和忌贫一起傻了。

萧慕偷偷分开手指，露出亮的吓人的大眼睛：“哥哥好看，和穿衣服的哥哥一样好看。”

尼玛怎么谁都好看！

寡言如忌贫，也头一次有了学心上人咆哮的冲动……

第五十七章：笨蛋

“好看……”萧小笑乐了，凝出实体上前摸摸萧慕蓬乱的头发，转问忌贫，“你从哪儿拐了个小花痴回来？”

忌贫茫然，猜到他指的是萧慕，忐忑道：“慕殿下是大王幺妹，我……殿下想让忌贫相陪玩耍，恰逢大王醒来问忌贫要何赏赐，忌贫就……”

他说得吞吞吐吐，萧小笑哪会不明白小奴隶在纠结什么，给了他个安抚的拥抱，随后冷下脸盯住萧慕：“她和萧啸并无血缘关系。”

“什么？！”忌贫大惊，转瞬间用超强的自制力克服掉吃惊的表现，安静地看向一语惊人的男人。而萧慕只是眨眨眼睛毫不惊讶，显然此前已经清楚这件事。

萧啸有一子二女，独子萧恕已是宪国大王，长女与萧恕是一母所出，只有死前才一岁多的小女儿是妾室生的。萧啸有一阵相当宠爱那个妾室，甚至在她怀孕后升她为侧妃，但女儿出世后萧啸就对她冷淡下来，成天与男宠们在一起了。

忌贫隐约知道这些，却未想过小女儿并非大王骨肉。

“从她身上我感觉不出血脉联系，”萧小笑握住小丫头的脏手，柔声对忌贫解释，“你知道，我与萧啸……共享了很多。”

忌贫默默应下，却不知该说什么。

无论萧慕是不是正牌的王室中人，与他们都没什么实质关系。可心中惶惑，就是安定不下来。忌贫低头避过萧小笑投来的关切眼神，道：“一切凭您做主。”

萧小笑叹了口气，转回桌旁坐下。

“若忌贫全力治疗，不出五日大王即可痊愈。哥……我们……我们回家可好？”从那声叹息中敏感地分辨出不满的情绪，忌贫慌慌张张追过去，决定再不多管闲事。

萧小笑点头。

见他们真不管自己，萧慕慌了，蹬蹬蹬蹬追过去拽住萧小笑用意念凝出的袍子：“恕哥哥因为我才生的病，太后恨死我了……我、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鬼叔叔只要能给我口饭吃，叫慕儿做什么都行！鬼叔叔……”

“现在改叫叔叔了，”萧小笑甩开她的爪子，不置可否，“不是有萧恕护着你？”

“恕哥哥不知道我是假的，”萧慕痴痴呆呆，本来就与一般四五岁的小女孩举止不同，现在除掉伪装后伶牙俐齿的更不想是一般孩子，“娘口口声声说太后换了她的孩子，我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死后一直住在我身上说要报复……那天恕哥哥逗我玩，娘、娘就找上了恕哥哥。要是恕哥哥知道，我、我……”

她顾不上再抓紧萧小笑，整个人颤抖着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大眼睛又恢复到原先灰蒙蒙的状态，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

忌贫看得心疼，却知道这事容不得自己插手，只得静默不语。

萧小笑同样沉默，半晌后重新握住萧慕小手，语气淡淡：“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为什么不害怕？想好再说。”

正常女孩看到鬼，第一个反应是尖叫吧？

萧慕微不可觉地朝后缩缩，弱弱道：“我、我不知道，灰色的影子飘来飘去……我后来才知道，只、只有我才能看见……娘死后也变成了影子，才、才知道那是鬼……”

阴阳眼，通人鬼。

出生时体质异于常人，爹不疼娘不爱的长大，好不容易碰见个对她好的哥哥还因为她险些丧命。萧慕还不懂怨自艾，只是迟钝地设想出今后的下场，越说越怕。

萧小笑抱起缩成一团的小丫头，目光凌厉地与她对视。萧慕被他盯得害怕，却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一动不动地任他观察。

她没说假话，萧小笑把人搂在怀里，渐渐放柔声音：“你若不想回去，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

“嗯。”

“鬼叔叔……鬼师傅……”萧慕呢喃着，眼中逐渐有了神采，“师傅！”

终于认清了自己被允许收留的事实，小丫头乐颠颠在他晶莹白皙的脸上狠狠吧唧一口，勾住萧小笑的脖子再不放开。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再没什么波澜，郑崎没再为难忌贫，萧恕逐渐好转，小丫头跟着忌贫王城和将军府两头跑也没机会收到刁难。五日后萧恕痊愈，忌贫趁太后在说出想收萧慕为徒的请求，王太后欣然应允，萧恕虽有不舍但也很快同意。

忌贫拒绝了姐姐的挽留，带着仍旧顶着王室身份的慕殿下告别王城。

分别的时候，小肉团郑诚拽住大他两岁的萧慕死活不放，直到萧慕答应会再来王城看他后才勉强松开手。

于是忌贫顶着姐姐的婆娑泪眼，忍着耳朵被凝出三百六十度的痛楚告别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毅然决然地带着孩子与心上人踏上旅途……

＊＊＊＊＊＊

“哥，就这么走了？”客栈里，忌贫弯腰收拾床铺的时候还觉得恍恍惚惚如梦一般。

萧小笑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闻言戏谑地瞟了仍忐忑着的小奴隶一眼：“不然如何？你是想我收了太后娘娘为萧啸不知道去哪儿的小儿子报仇，还是想让我接替萧恕断了这宪国江山，抑或是……想拐着我四处奔波，为萧啸找儿子？”

忌贫瞬间慌了，双膝直直砸在地上，“忌贫不敢！”

萧小笑一言不发，视线落在忌贫膝盖上。

当初没人能预料到风华正茂的萧大王会死在男人肚皮上，缺乏竞争对手的萧恕毫无争议地登上王座，只是凭白害了那个刚出世就被换了爹娘改了命运的男婴。

“忌贫绝无此心。”对方的沉默让原本就忐忑的人愈发不安，忌贫不敢抬头，壮着胆膝行到萧小笑腿边。

“跪着作甚，”萧小笑郁闷地看着毫无回答问题打算的死心眼，自暴自弃地解释道，“我逗你不是让你跪我，而是……你怎么就不明白！”

萧小笑懊恼，忌贫却笑了。

自作主张站起来，自作主张坐到他旁边，自作主张凑过去吻他……

待到一吻终了，忌贫双臂环着明显不在状态的萧小笑，道：“不是主仆而是伴侣，忌贫明白。”

他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晶亮的双眼却透表明眼睛主人心情十分愉悦。

“你——”被吻得呆愣住的某人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将敢耍他的家伙压在床上，对着两片薄唇欺负回去。

“忌贫知道，忌贫知道。”

小奴隶双臂按在萧小笑肩膀上，不再是从前不敢着力的虚按，而是切切实实地抱住。

两个人的影子在灯下交叠重合，室内的喘息声越来越粗。冰凉的手拨开衣襟停在胸前，忌贫一个激灵猛地停住动作。那天的疯狂犹在眼前，醒来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带着纵欲痕迹的只有自己一个，这次……

忌贫想抱紧这个人，却发现即使拼尽全力抱紧了，这个人也会消失不见。

“怎了？”身下人的僵冷让埋头苦干的萧小笑停下动作，拉开距离与明显神游天外的小奴隶俯视，“这么不专心，想挨罚？”

微微颤抖着的双手自身侧举起，温暖的手指抚上萧小笑冰凉的脸颊。手的力度很轻，像是在感受什么一碰即碎的珍宝。

萧小笑后知后觉明白是那天的事把人吓着了，身上沸腾的温度缓缓降下来，干咳一声翻倒在大床外侧，尴尬道：“忌贫，你知道我离神功大成还有一步？”

忌贫点点头，怕萧小笑看不到又应了声是。

“所以说我现在的身体只是用灵力弄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萧小笑抓住男人的手按在胸口，表情有那么丝丝不自然，“心跳是假的，这里……也是假的。”

说着，忌贫的手被按在某人挺拔的器物上。

忌贫脸一红，红润却在瞬间褪去，留下渗人的惨白。

“没错，这两天我确实射了。”萧小笑忙安抚地亲亲他，表情愈发尴尬，“不是JY……灵气什么的，懂？”

忌贫点点头，脸色依旧惨白着，半晌后问：“忌贫欲……望不强，您不必费心为忌贫、为忌贫……”

若那些抵死缠绵都是这人一手构建的假象，宁愿如往常那样守着他，知道他存在于自己身体里，而不是在那人的冷眼下为欲望疯狂。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萧小笑愣了半天才明白忌贫想表达的意识，哭笑不得地揪住某人红嫩的耳朵，“小笨蛋，我抱你当然是因为想要，想得发疯……”

萧小笑用行动表示了快要发疯的心情，客房再次被情欲的味道充满，嗯嗯啊啊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无限的诱惑。

而睡在隔壁的萧慕则痛苦地掀开裹在脑袋上的被子，郁闷地敲了敲墙壁，而后再把自己裹成一团。

“鬼叔叔大笨蛋，哥哥都快变成鬼哥哥了，你还对他坏坏！笨蛋、笨蛋、笨蛋……”

第五十八章：鬼哥哥

客栈里酒菜或许味道比不上将军府的，看起来却是同样的诱人。正是用餐的高峰时间，闹哄哄的厅里只有一桌人没被食物吸引。一温和一冷淡的两个俊美男人正在彼此对视，中间瓷娃娃般的小丫头正捧着饭碗，眨巴着大眼睛研究两个帅哥。

怪异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视线，当事人却完全无视了外界干扰，依旧我行我素。

“忌贫，忌贫？”萧小笑回过神来，朝人碗里夹了块排骨，皱眉呼唤仍在走神的男人，“不舒服么？”

“……哥？”忌贫看到碗里的肉食，愣了下笑着夹起吃下，左手无意识地揉按着小腹部位，“没事，可能是饿了。”

眉头皱得更深，萧小笑盯着忌贫死撑出的笑脸，又拾筷给他夹了几样爱吃的菜：“快些吃吧，怎地还没慕儿乖。”

萧慕闻言翻了个白眼，道：“笨师傅，哥哥爱吃菜，慕儿才喜欢吃肉。”

“不许叫他哥哥！”萧小笑一剂冷眼扫过，萧慕立即闭嘴。萧小笑埋怨地瞪着餐桌上偷笑的另一个人，萧慕也求助地瞄向他。

忌贫看着他俩闹，给出个安抚的淡笑。

离开王城后，忌贫的脸色就越来越差——虽然给萧恕看病时也算不上好。本该因为饱受滋润而容光焕发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久病之后的黯淡，眼下青黑色浓得j简直像是多日未曾休息过。以为是做得多了，萧小笑还特意停了几天，谁知忌贫起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找大夫来也都说是房事要节制，开了大堆固本培元的药。

忌贫不把身体当回事，萧小笑也不好时时提醒他休息。身为承欢的那个，又是个要强的坚韧的人，应该最忌讳被当成女人照顾。

忌贫沉默着咽下饭菜，站起来时眼前突然一黑。

“忌贫！”

晕眩的感觉渐渐散去，腹中的抽痛反倒显得剧烈起来。忌贫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颊，强笑到：“可能是突然闲下来睡得乏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腕脉里忽然涌入一股熟悉的气劲，原本麻木的身体一下子清醒过来，忌贫咬唇克制住想要挣开的欲望，僵直着不再动弹。

萧小笑放出灵力探查一番后还是没发现异常，讪讪松开手。直觉却告诉他忌贫的症状与自己离不开关系，但理智却反对了直觉得出的结论。勉强压下翻涌的担忧，他看着因为疾病而格外惹人怜惜的男人下令：“先回落霞山。”

纷扰的杂事暂时告一段落，他们原本打算拿着大王赏的巨额诊金在江南定居下来。可现在忌贫这副模样……萧小笑只好求助于那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师兄。

因为有个孩子要照顾，离开王城的势力范围后他们就以马车代步。如今忌贫体弱，驾车的自然也换了人。

操控着在灵力威胁下相当听话的畜牲，一向不知愁滋味的某人眉头皱成了川字。

“哥。”

清清爽爽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萧小笑挪挪屁股给人腾出块地方，漫不经心地问：“小恶魔睡着了？”

“是，”不忍心留某人独自在外面风吹日晒，忌贫午觉刚醒就爬出来陪伴那个接替了他的工作的男人，“让您担心了。”

“肚子还疼？”萧小笑瞥了眼忌贫有意无意用左手捂住的腹部，饶有兴致地问。忌贫不愿再他面前示弱，他又何必将担心写在脸上，强硬地逼人打破坚硬的外表？

“是，”忌贫说着按了按丹田的位置，“感觉胀胀的，有时突然很疼。”

“你该不会是有了吧？”他们抄近路走了小道，午后路上没什么人，萧小笑抱着人面对面坐下，戏谑地在他腹部捏捏，“没食欲、胸闷、腹痛外加性欲强烈……若不是亲手检查过你身体，我十有八九要误会的。”

“您莫说笑。”忌贫脸红了，恨恨瞪了恶趣味的人一眼，腹部的疼痛似乎减弱许多。

“难道我记错了？”前后左右除了他们再无别人，萧小笑把人按在腿上，一手仍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却以滑入忌贫衣襟，“那就让我再好好看看。”

“唔有……有人，”顾及他的怪病，床上运动已经停了好几天。一经挑逗，忌贫就敏感地起了反应。他艰难地试图逃出那人双臂的禁锢，谁知马车一个颠簸，已经昂然的部位毫无预兆地蹭过萧小笑大腿，“哥！”

忌贫惊叫出声。

“人在哪儿？”萧小笑眼明手快地抓住不打自招的小忌贫，戏谑地捏捏“我没看到人，倒是看到它……想要呢。”

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忌贫不死心地寻找借口，“慕儿……慕儿还在里面。”

“死丫头睡着了！”想到一路上被萧慕坏了多少好事，萧小笑手上动作愈发灵活，“你别想逃，早就想要了，对不？”